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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躲什么?”

    小苔近日闹情绪,七拐八弯,文柏在一处墙角发现它,圆脸抬起,委屈地喵叫一声。
    文柏摸着它头,“你也想走吗?”小苔性子淡,得到点温暖也不表现,只等人走,满街巷跑着嗅气息寻人,一日比一日失落。将猫抱到怀里,文柏叹气,“别闹了小苔,我不是每次都能把你找到的。”
    “找着猫了?”胡同口一位花白头发老太太撑外面一把藤椅,清晨阳光不晃眼,她膝盖铺着条小毯,见一人一猫从巷尾出来,眼睛眯了眯,“这猫啊,养不熟,”她自顾说着话,文柏脚步一顿。“下回翻过几面墙,跑出徊巷,你找也找不见咯。”
    小苔的脑袋还耷拉着,文柏一路无言抱着它进了家门,来到它熟悉的饭碗前,“改天,改天带你找她。”这话说的没底气,似是个空头支票,但小苔一下子抬头,好像听懂了人话。
    文柏被它情绪感染,几日以来寡着言,就连熟练厨艺也有些退步,愣神片刻,一锅米粥里撒错一大勺盐。住一年多,头一回觉得房子空落落,连个声响都没有。
    他有看新闻的习惯,早间的南城新闻没甚新鲜事,左右还是招商会一事。林家牵头,招商会尘埃落定,南城还另外成立非遗文化项目,引资助力南城非遗发展与再繁荣,带动周边经济,形成一整个经济生态圈。
    文柏盯着屏幕上那张脸,她侃侃言着福久茶楼再开张的目的与意义,讲南城源远的世家非遗文化,又讲到茶业的发展史与未来方向。
    古典婉约的脸庞对着长枪短炮没有丝毫露怯,弯月柳叶眉下的眼睛炯炯泛着异彩,在她的主场,指点江山。敢接下林家担子,她从来就不是朵娇花,她应开在翠绿漫野,映山盛放,有着敢经风霜抵黑夜的胆识魄力。
    电视声音越来越大,新闻画面在眼前转换,文柏关着屋子门窗,在背景音下,他没注意到院中多出的两道身影,直到几声门响,新闻里那张脸闪现在眼前,说:“文秘书,可以帮个忙吗?”
    胡秋宜上了二楼歇息,客厅的文柏和林知微相视无言,说不出的别扭。新闻被强制暂停,林知微往那边瞥了眼,“有兴趣进这个项目吗?”
    “我听局长安排。”文柏没说拒绝,却也无形拉开两人的关系。林知微开口便是已有打算,倒是没料到他这份疏离来得这么快。
    人有时候擅长隐藏情绪,动物不是。你对它好,它也摇尾开心低围着你转悠。安静的客厅迎来小苔叫唤,长长的毛尾巴翘起,来到林知微脚边蹭。她感觉到痒,笑着抬脚,惹得一个踉跄。
    “小心。”旁边一双手动作极快地抓住她小臂,伴着男人一声低呼。文柏对上她视线,手又忽地撒开,欲盖弥彰。
    小苔还在围着她转悠,刚才被抓住的地方存有感觉,林知微心里一动,过了几秒,说:“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
    她对待感情,或许自己未觉,心里暗存的家族傲慢与强势。她主动开始的关系,便也不想当那个被拒绝的人。
    文柏低眉,将温顺粘人的小苔抱到门外,回来时,黑色外套上沾满橘白毛发。他未回答,林知微也不急,熟门熟路打开客厅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粘毛器。
    “我自己来。”话说出来还是拒绝与疏远。林知微没应,直接上手帮他整理。几根飞到他里面衣领,她攥住一点面料,拉近距离,馨香贴近,“别动。”
    不大的沙发犄角挤着两个成年人,呼吸很快交缠,她低头揪掉那几根毛,额头轻碰到他下巴,又被文柏偏过头躲开。
    林知微攥着他衣领再次用力,两人距离贴近,咫尺间,她问:“你躲什么?”
    “我说过的,不会纠缠你。”低头便是她微怒的眼睛,文柏很想伸手扶平她蹙眉,最终也只是手指摩挲在身侧,低言道。
    他的抗拒没有说服力,林知微却被一句“不会纠缠”扼住动作,手上一松。文柏找到机会,退开犄角,将外套脱掉放在沙发,“她可以放心在这里住着,我晚上回京北,家里没外人。”
    今天什么日子他知道,她开口的忙又怎会是件轻易事。
    带着新婚新娘逃婚,南城她知道的地方,这里最安全。那晚胡秋宜来见春园,章庭礼也在,所有人都在权衡轻重利弊,连她未婚夫也不例外,偏偏这个麻烦事他没有犹豫就答应。
    林知微跟过去站他身侧,伸手的距离,攥住他手腕,微微晃他手臂,如同求和,“我纠缠你也不行吗?”她的手缓缓攀上他小臂,淡粉指腹触到有力青筋,“若我不想结束呢?”
    “知微,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文柏气笑,她这副行径当真霸道。两相对视,他睁着泛红眼眸,内心挣扎,语气如委屈的小苔,摇尾圈住主人,“你不能每次都把我当成第二选择。”
    林知微明白了,手心离开他小臂,肯定说道:“你在怪我。”她不该拿他赤诚爱意去试探。来时路上,胡秋宜问她,“你会后悔吗?”为结婚而结婚。她开车不语,或许会,但项目已开,她需要章家的助力。
    骄傲有势如林家,也需要家族联姻来巩固位置,笼络南城的利益网。利益建起的关系牢固又不堪,所以她要赶在后悔前把事情解决,她如是想。
    公主抬脚献吻,刀刃递到骑士手中,她温柔一笑,“最后帮我一次,加入那个项目。”
    *
    宿醉的林子盛醒来时,院子阳光高照,屋内酒气与萎靡气息交缠,闻着让人皱眉。身子一动,腰间一双手臂圈住他,林子盛霎然睁眼。只见敞亮卧室内,该在院子的佣人卧躺在他身边,浑身布满暧昧红痕,不见新娘胡秋宜。
    他眉头只是一皱,醉酒一夜情好似常事,没有半分不妥。他利索穿好衣服,问道:“你四太太呢?”昨晚记忆断片,他还停留在软玉在怀的酣畅淋漓。
    “她……”佣人支支吾吾,低着头没个完整音,林子盛不耐摆手,“记得把屋里收拾下,我自己找。”门开了半扇,又顿住脚步,从床头拿出一盒药,随手一扔,“吞下。”
    旁边的拙华园还紧闭着,林子盛拍了几下,园中无一人应。“怪了。”到前厅没几步路,昨晚摆的宴席清了干净,父亲盛玮和其他林家人凝眉坐着,气氛不太对。
    盛玮并未住在林宅,拙华园的门不为他开,他从不自讨没趣。眼睛看向眼底乌青,精神萎靡的儿子,“你自己还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吗?”林子盛屁股还没坐上热乎凳子,迎来父亲压迫一问。
    送宾客的张冬明进入前厅,“客人都安排进庄园了。”他对林胜安说完,又朝众人颔首,“四太太还是没找到,见春园那边,也没人。”
    林胜安了然,撇过林子盛状况外的样子,扭头对盛玮说:“婚礼推迟吧。”旁人家事可以不掺和,牵扯到林家事大,“冬明,再派人去和胡家交代下,一切等秋宜回来再议。”
    林子盛听明白,心里却是一松,不是质问他佣人的事。转瞬又起身惊讶,“胡秋宜逃婚了?”
    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西服,衬衫褶皱不平整,纵欲过度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颓废。盛玮对他那些浑事一清二楚,他再次发问:“所以我再问你一遍,昨夜,你都做了什么?”
    “新婚夫妻,还能做什么?”林子盛急了,“我去找秋宜。”
    “你哪儿都不许去。”一道声音自厅外传进,林成慧披着件霞红外衫,步子慢悠走进来,“二弟,人是知微带走的,也该她带回来吧?”
    英气眉眼说着不容置喙的话,她坐至盛玮身侧,自然搭上他手臂,浅浅一笑,话语周全,“正宴在晚上,知微一向明事理,日落前总会回来。”她又看向喝茶的林仁杰,“吉日不等人,你说呢,四叔?”
    大厅一片沉寂,林知言冷笑,叁表姑倒是滴水不漏。林知行低头看了眼手表,视线不时朝外看去,瞥到影壁旁一道浅影,他侧身朝林胜安示意。
    “成慧姑姑,你是不是太欺负我们胡家了?”
    石雕影壁后,几道颀长身影走近前厅,胡懋年走在前头,身后是章庭礼和林修远,他一旁,还跟着位短发女生,那张脸,林子盛和盛玮都不陌生。
    “婚礼不取消,是等着我们胡家人做后妈吗?”胡懋年双眼笑着,片语不留余地,“清水镇那边好糊弄,我们可不乐意。”他视线盯住林子盛脖颈一寸肌肤,笑容变大,语气却冷了几分,“这门亲,我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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