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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封信

    有些意外自己也会有火气突然上来的时候,但仔细去探究生气的原因时,反而不气了,不气了其实不是代表不生气了,而是因为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和悲伤的情绪表露出来,最后只能化悲伤为愤怒,但愤怒会停止,悲伤不会,所以当我想哭的时候就会生气,气自己不中用,连这点小事也要难过,气自己太没用,连一点琐事就要生气。
    但我很清楚,我的生气不代表生气,我的悲伤不代表悲伤,两者的情绪合在一起,只仅仅凑成一个答案──
    无奈。
    2018年5月22日俞薇笔
    2018年5月22日星期二
    〈伤口〉
    我的伤口像蚯蚓
    一条一条的
    外面在流血
    里面也流血
    蚯蚓像我的伤口
    一道一道的
    里面在流泪
    外面也流泪
    有些超乎想像的平静,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让人想哭,俞薇却不知道为什么?
    昨晚是她第一次与人争辩,原本俞薇以为她会在这场争辩中变成另一个人,失控暴走,连自己也不晓得,甚至把自己给忘了。
    可是她没有,所有在脑中运转糟糕透顶的事都没有,她唯一的反抗,顶多是把便当盒扔到男人身上,除此之外,她还是她,她自己的那个她。
    俞薇明白在那场争辩中,确实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有什么东西从细小的洞口中流了出来,她轻轻用手碰触,才发现……那是蜜糖般的脓水。
    是啊,如男人所说,她确实惧怕她的母亲,可她也深爱她的母亲,爱到编织了无数个美好的谎言,把真实面隐藏起来,只因为自己没办法接受母亲不再爱她的可能性,让所有曾经建立起来的一切付诸流水,她一再地逃避,逃到没有母亲的世界,拥抱自己,告诉自己,母亲爱她,很爱很爱她。
    其实俞薇根本不乖,明明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在夜里拿着美工刀,朝自己的手腕割下一道又一道见血的伤口,有时是出于痛苦,有时是出于习惯,藉着惩罚自己的同时,懺悔。
    知道母亲是让她提早换季的原因,但另一部分她想归咎给自己,这样一来,她们就会像天平一样,站上同一个平衡点,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相安无事的过着。
    即使那个男人说破了病态的关係,即使她知道多数的起因都不是单向的,俞薇也不会因此原谅那个男人。
    她要持有他是外人该有的态度,不会接纳更不会允许。
    俞薇会学着适应现状,在歪斜的状态内把该读的书读完,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取个好成绩,让父母脸上有光。
    学生就应该做好自己的本分,孩子就应该学习怎么和父母相处,即使他们不再身边,或是变了样,也不能忘了血缘之亲的爱。就算现在和自己同桌吃饭的人换成一位陌生的男人,也不能放弃伦理,被常态说服。
    俞薇很清楚不管现在有多糟,只要时间还在走,问题终会找到答案,只要现在的她不被击垮就好了。
    就像她现在在社团活动的教室内,坐在不变的位置上,看着记忆中的小袁学姐,朝她走来,随口一问:「最近还好吗?」
    摘下奉为神的翅膀,回到原原本本的袁禎,才是最纯粹的小袁学姐。
    虽然她的身后不再出现耀眼的光芒,但俞薇觉得备感窝心。
    于是,她回:「很好。」
    在那之后,又是一个说不完的话题,她们在有限的时间里侃侃而谈,以诗会友,以文字传递真心。
    放学的鐘声不再是盘旋在脑内的警铃,俞薇背起书包,像往常一样离开教室,出了学校大门,用不轻不重的步伐,漫步在家的路线,啟程。
    一边想着家里的冰箱还剩下什么,一面盘算着之后再到超市添购食物的菜单,接着思考待会儿回到家晚餐要吃什么的俞薇,走在长长的街道上,听附近的学生骑着脚踏车,边聊天边从她身边经过,穿越公园看着在游乐设施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另一边的盪鞦韆上还有爸爸在孩子身后推着,成为孩子的助力让他攀上天空,笑容和鞦韆连成一条线,盪出无限的快乐。
    离开公园,俞薇停在人行道上等红绿灯过,行人号志灯亮起,她看见一隻瘦小的野狗,穿梭在许多移动的双腿中,摆动四隻小腿,灵活地从另一边到了这一边,聪明的走向安全的位置,然后趴在地上深了懒腰,动了动俏皮的尾巴,接续牠日常的旅程。
    俞薇还在走,进入巷子在距离家还有几步路的位置,看见窝在墙上的猫,慵懒地梳理自己的毛发。
    等她终于站在家门前,输入密码后开门进去,终于见到了母亲的高跟鞋好好地摆在玄关,俞薇换上室内拖鞋,走向长廊,扭开门把进入客厅,果不其然地见到母亲和男人激烈地吻着,她瞥了一眼,便走向自己的房间,像平时那样视而不见。
    只不过当俞薇来到了房门口,却听见客厅里的男人说──
    「我们去楼上吧。」
    然后她回过头,看着男人拥着母亲走上二楼的房间,进门前男人朝她看了一眼,便转头跟着母亲进了房间。
    门闔上的声音回盪在俞薇耳里,她像被时间的魔法栋住了身体,停在原地,运转着刚才发生的事,母亲与男人拥吻,做他们接下来会做的事,彻底遗忘的她的存在,就像平常那样,只活在两个人的世界。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却因为男人突然改变,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的话像带了针刺鑽入俞薇的脑袋,刺入她不变的日常,试图扭转她对他的形象,破坏她一直以来的坚持。
    俞薇缓缓抬头,看向二楼走道,通往黑暗深处的那个房间,微微开口,说了句:「凭什么……」
    语毕,魔法解开了……
    门被用力打开,又重重地闔上,在他们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上,表达了深沉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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