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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上的男人

    乌虎是个两米多高的壮汉,膀大腰圆,头顶上被盘起一大撮辫子,站在中间像座山纹丝不动。与之相比还在发育期的霍尘只有小小一只,力量悬殊可想而知。
    “这位小哥,我赌霍尘胜,押一两银子!”
    有几人看过来,眼神中似乎写满了“人傻钱多”。
    荷官也是个好心的,一看颜风禾就是个新手,不忍提醒道:“姑娘何不先小赌一把?初赛而已,本庄良心买卖一注50文,一赔二,如若您赌中,则返您100文钱;不然,也只是输掉50文,无伤大雅不是?”
    “无碍。”沅珩衣袖一挥,桌上便有了二两银子,示意荷官收下。
    等他们两人走开,荷官转头看向小馆深处,轮椅上的人半隐半现,朝他点了点头。
    擂台下人言籍籍——“这还用想吗?必须押乌虎啊!”
    “但也不能以貌取人,毕竟流枫庄也不是吃素的,我赌霍一!”
    这时一个小眼睛男人说道:“那黄毛小子是流枫庄少主吧?昨日听人说他打得还挺吃力,搞不好是他爹提前打好招呼走后门进的初赛,真当武林大会是他们家开的啊?”
    “啧,真是狗进了茅坑张嘴就是造啊。”颜风禾站在那人身侧,音量不轻不重刚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有能耐在这儿瞎巴巴,敢不敢等人下来硬碰硬啊?”
    小眼睛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直接嘴一歪:“嘿?可真是新鲜了,刚说完黄毛小子,现在就来了个粉毛娘们,怎么?同是杂毛,来打抱不平了?”
    颜风禾听罢立即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捏住鼻子,指着小眼睛惊呼:“天哪!好臭哦!大家快看这里有人屁股长头上了,一直在放臭屁呢!”
    “哈哈哈哈哈…”看热闹的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其中不乏有人认出了颜风禾正是昨日比试中大放光彩的女子,更是看到了她身后脸色乌青的沅二爷,于是赶忙拉了拉小眼睛,疯狂给他使眼色。但小眼睛哪有功夫冷静,鼻子早就气歪了,“他娘的你个臭三八,别以为是个女的老子就不打了!”
    他气势汹汹拔刀,可下一秒却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抬起的手臂,反应不及:“诶?我、我的…手呢?”
    那一瞬,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待仔细一看,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你、你的手在地上!”
    小眼睛后知后觉,看着切口完整的手腕,静止片刻忽然喷出了一条血蛇,他这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啊!!!我的手、我的手!是谁!?”小眼睛嘶吼着朝颜风禾扑过来,“一定是你!赔我的手!”
    那表情狰狞犹如恶鬼,一时吓呆了颜风禾,把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脑海中忽然被灌入大量画面——刀、血、死人、尖叫、少年、歌
    颜风禾头痛欲裂,像是千百根针要戳破她的神经膜,她抱住头‘啊啊’大叫,甚至无法控制地干呕。
    “风禾、风禾!”沅珩大惊失色,急速抱着她飞上客栈,暂时远离了人群。
    在沅珩怀里的颜风禾,意识混沌中紧蹙着双眉似乎在重复着什么,沅珩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才听清,“阳野、阳野”
    “!!!”沅珩深褐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呼之欲出,他抓过颜风禾的双手紧握在心口,颤抖不已,声音亦像是在风雨中被洗礼的树叶,“风禾,你终于想起他了吗?”
    可是回应他的仍是“阳野、阳野”
    沅珩苦笑,轻吻颜风禾,“没事,风禾,我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
    随后给她喂了颗安神药,约是一盏茶的时间,颜风禾意识回笼,清醒了过来,看着客栈的布局愣了会儿,这才转向脸色似乎不太好的沅珩:“怎么到房间里了?”
    “你不记得了?”
    “嗯我只记得那个人好可怕,然后就突然头疼得受不了。”
    沅珩沉默小半,牵强地扯起嘴角,“现在好些了吗?”
    “嗯,肯定又是你治的吧?阿珩好厉害的!”颜风禾笑得无邪,像清风吹过带走了沅珩的失落。“对了!第一场比试结束了吗?”
    “还有五分钟。”
    “来不及了!快走!”一心奔赴赛场的颜风禾根本无暇思考为什么‘五分钟’这个词会从沅珩口中说出
    台上的战局并不乐观,任霍尘和霍一怎么进攻乌虎都不动如山,只防不攻,到现在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可另外两人眼看着体力已经消耗大半了,还有三分钟左右结束,这三个人怎么会陷入死局呢?不会要全组淘汰了吧?颜风禾屏住呼吸,为霍尘捏了把汗。
    “快看!乌虎动了!”
    整个擂台都跟着乌虎的脚步震了起来,他扭扭脖子,活动一下手腕,登时从怀里扯出两个人头大小的流星锤。
    这下子,所有人都懵了,谁能想到这么大的武器是如何藏在身上又不被发现的?
    “原来他一直都在等这两个人疲倦!”
    随着乌虎仰天一声“呜呼!”他提着流星锤的双臂便青筋迭露,脉络尽显!流星锤势如闪电,直击二人头颅。
    还好霍尘凭借着较小的身姿一个下蹲惊险躲开,但乌虎却得逞一笑,旋即回拉流星锤,偌大的流星锤像是长了眼睛,灵活地追着霍尘而来。霍一眼见少主不妙,飞身来救,却被乌虎找到破绽甩开头上的辫子将其缠住甩出了擂台!
    与此同时,回溯的流星锤重重砸向了霍尘的肋骨,他一口鲜血喷出,半跪在了地上。
    “尘儿!”
    “霍尘!”
    台下流枫庄的人和颜风禾都慌了神,颜风禾大叫着“中止比试!这属于恶意伤人!”
    沅珩拦住她劝道:“风禾,不可破坏规则。这是正常比试,霍尘也需要成长。”
    “比试继续!”霍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望着台下颜风禾担忧的眼神,他强撑挺直腰板,微微一笑。而后吐出一口淤血,喊道:“流枫庄霍尘还在擂台上,比试,继续!”
    最后的时间里,霍尘反倒冷静下来——流星锤的特点是远距离攻击,且乌虎本身防御极高,这样看来好像没有缺点。可真的是这样吗?强大的人并不等于完美,他们只是善于隐藏自己的弱点罢了。
    弱点…霍尘看着他的脑袋,灵光一闪,“有了!”
    因此,在下一波流星锤袭来的时候,霍尘没有闪躲,而是用力一跳上了流星锤的绳索,冲着乌虎的头颅而去。
    乌虎狡黠一笑,故技重施,将辫子甩向霍尘,只是霍尘早有准备,他拔出藏在袖中的飞刀割散了那根长辫,甚至手速极快地削发如泥。刹那间乌虎的辫子便如同群魔乱舞,大把的发沫像沙尘一般涌进他的眼中。
    看不清楚的乌虎在台上连连后退,急忙用手去挡,却再此刻给了霍尘可乘之机。他趁此机会飞到乌虎身后用尽全力将他的发丝向身后拉去、在比赛结束的锣声响起前一秒,壮如山的乌虎应声倒地!大半个脑袋露在了擂台外围。
    霍尘则浑身是血,依旧站得笔直,金色的发在鲜艳的风中闪闪夺目。
    时间好似静止了,直到黄公公宣布“第一轮流枫庄霍尘获胜!”那一刻,众人才反应过来,霎时间人声鼎沸——“霍少侠年少有为啊!”“名副其实!”“与众不同!”
    只有颜风禾在霍尘倒下前大喊:“医生!大夫!快去救他!”
    等她赶到霍尘身边,霍尘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咧着嘴笑:“姐姐,我没让你失望吧?”
    颜风禾心疼地拍拍他的头,“你是不是傻?失望你个头,这一把我可赢了不少钱呢!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姐请你大吃一顿!”
    “好、那我先睡一觉,等姐姐好消息”说完霍尘便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组实力相当,到时间也没有分出胜负,于是整组被淘汰,赌客们也都骂声连连,全赔给了庄家。直到沅林再次上场抽签——
    “第四组,弈无虞,风禾,高铭请上台。”
    人们这才又生龙活虎起来,  “呵?这组有意思了,青蚨庄三公子、木剑山庄神秘姑娘、江湖小派但身手不凡的男子。各位怎么看啊?”
    “难说难说,我压风禾姑娘,昨日与选拔官大战实在开眼。”
    “那是你们没看到高铭的身手,我押高铭!”
    颜风禾与高铭双双飞身上台,她刚站稳就听台下七七八八赌了起来。正疑惑为何没人押青蚨庄三公子的时候,人群忽然安静了。只能听到微小的‘咯吱咯吱’声,颜风禾定睛一瞄,才发现竟是有人推着轮椅上了台!
    轮椅上的男子容貌俊柔,眼角下一颗泪痣甚是妖妍,那身青绿色的华服将他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越发苍白。
    男子十分镇定,似乎早就习惯了众人打探的目光。坐定后,他上身微倾,朝着颜风禾他们点了点头,嗓音温润如山涧溪流:
    “在下弈无虞,请多指教,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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