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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 第50节

    自昨儿相认之后,王荆就是这副摸样,没人在还好,裴安已经回来了,御史台的那帮子人也都在,怕他身份暴露,芸娘上前,小声纠正道,“王叔叔与我父亲是旧识,不用这番客气,也不必自称属下,王叔叔要是不介意,往后就随我父亲,称我一声宁宁。”
    “属下不敢。”
    王荆见她神色僵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有几分不太好意思,“小姐尊贵,闺名岂是属下能乱叫的,小姐放心,属下心头自有分寸,人前不会露出端倪来,只是小姐往后有什么事,无论大小,均可吩咐属下,属下定能完成。”
    虽相处只有大半日,芸娘已完全摸清了他的性子,自己不答应,他不会罢休,芸娘点头,“成,那我有事再去寻王叔叔,时辰还早,王叔叔先去用早食吧。”
    王荆又对她弯腰拱手,“是,属下告退。”
    芸娘:......
    —
    芸娘推门进去,听里面已经没了水声,试着唤了一声,“郎君?”
    “在这儿。”
    听到回应,芸娘将衣物取出来,走去净室,一面将衣衫一件一件地给他挂在了屏障上,一面细声道,“郎君饿了吧,青玉已备好了早食,郎君穿戴好出来,便能用上。”
    裴安没应,“哗啦——”一道水花声传来,当是人从浴桶内站了起来。
    芸娘心头一跳,赶紧转过身,回到里屋候着。
    裴安大剌剌地从浴桶里走出来,扯了一件衫衣,也没擦身,直接披上,再套了裘裤,水珠子顺着头发一路滴下来,沾上锦缎后,紧紧地贴在了肉皮子上。
    他这副艳态,芸娘倒也见过,不过是在夜里,大早上的,光线明显亮堂了起来,多少不知道该将目光往哪儿放。
    两人相对坐在了圆桌前,芸娘埋着头,始终没往上抬。
    用完早食,搁下碗了,裴安才开口主动问,“见过王荆了?”
    芸娘轻唑了一口碗里的粥,目光下意识地抬起来,瞥见他衣襟处敞开的大片雪肌后,又匆匆地挪开,点头道,“见过了。”
    “如何?”
    “挺,挺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向她问,“宁宁是谁。”
    芸娘一愣。
    裴安便缓缓道,“昨日建康大乱,无意遇到了被刺客困住的邢大人,偶然听他提起‘宁宁’这名字,倒不清楚是谁,想起你同他一块儿长大,问你一声,要不知道,便算了。”
    这回芸娘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再挪开。
    瞬息的功夫,脑子里的念头已经转了千百个来回,和她一起长大的邢大人,是邢风无疑了。
    可邢风前日不是就已经回临安了吗,怎么还在建康,又怎么被刺客困住了?
    她“宁宁”的小名,很少有人知道,她也从未同裴安提过,如此,看来两人是真遇上了。
    建康大乱,怎么个乱法。
    那邢风现在人呢,是死是活。
    芸娘看向裴安,裴安也正看着她,目光平静,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她如何回答。
    据以往几回的经验,芸娘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对。
    他这一番话,问得大有问题。
    一语带过邢风遇到了麻烦,问的却是“宁宁”这名字,再轻飘飘地提起了她和邢风的关系,若她承认了,便是坐实了和邢风的亲密称呼,若她不承认,他还是能查到。
    她待会儿要是头一句问的是邢风,她保证,他必定会同自己翻脸。
    芸娘:......
    她鬼才相信,他不知道宁宁是谁,这小心眼儿,不知道听邢风说了些什么,估计是受到了刺激,又在为她埋坑呢。
    裴安没骗她,昨日确实是遇到了邢风。
    不只是他,还有被他‘送’回临安的赵炎。
    两人半路上不知怎么着结了伴,又无意撞上了前来刺杀自己的一波人马,当下快马加鞭地回到了建康,替他报信。
    一场阴谋,被两个不知情者,演绎得万分逼真,原本就乱成了一团的建康,更乱。
    对方的人马,也没想到会被认出来,誓死要灭口,一直纠缠到黄昏,一行人才脱困,邢风和赵炎逃去了一艘开往江陵的船上。临走时,邢风站在船头,一身是血,狼狈不堪,却颤抖地唤住了他,“裴安,护好宁宁。”
    起初他确实不知道宁宁是谁,但稍微一想,能让他邢风惦记,又能求着自己相护的人,还能有谁。
    他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她是不是宁宁。
    万一自己猜错了呢。
    裴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将他脸上的变化瞧进了眼里,正好奇她会先问自己哪个,却见她神色一诧,似是吓到了,“好好的建康怎么会乱呢?”
    裴安:......
    “昨儿郎君告诉我,只会耽搁半日,我等了一夜,不见郎君回来,心头便猜到八成是出了意外。”芸娘昨夜的担忧倒是不假,又问道,“那郎君有没有受伤?怎还遇到了邢大人了呢,他不是已经回了临安了吗,是朝廷那边,又有什么动静吗。”
    她这“劈里啪啦”一通反问,倒是让裴安一时没了话,目光只沉默地看着她。
    她又道,“宁宁是我的小名,儿时院子里的哥哥姐姐们都是这般唤我的,好记,邢大人必定是情急之下,图个口快,唤了出来,他有说什么吗。”
    她神色坦然,似是一点儿都不怕他,说出个什么能证明两人有过私情的话。
    见识过她糊弄人的把戏,他信她才怪。
    他揉了一下眼眶,思绪被她一搅,完全乱了,“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芸娘乖乖闭了嘴,“郎君你问。”
    不就一个名字,他有什么好问的,“你吃好了吗,我去歇一会儿。”
    时候还早,昨夜一行人都累了,需要整顿,晚些时候出发也不迟。
    芸娘被他一通吓,脑子清晰无比,哪里还困,见他躺在床上发丝垂下瓷枕,还在滴着水,夏季天虽热,头不能凉。
    芸娘去拿了一块布巾,蹲在他旁边,慢慢地替他绞起了头发。
    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也没去阻止她,片刻后,突然低声道,“邢风安全,和赵炎一道上了去江陵的船只。”
    芸娘微微一怔,抬头朝他看去,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即便是熟睡,那张脸上的矜贵也没有减去半分。
    张扬轻狂,小心眼儿,还傲娇......可不知为何,芸娘心头却蓦然一暖,他是在担心她忧心吧。
    “郎君睡吧,我陪着你。”
    芸娘跪坐在蒲团上,身子趴在床前歪着,缓缓地捻起他的发丝,一根一根地擦干水汽。
    她很想告诉他,只要一日他还是她的夫君,他们便永远都是一家人。
    她和邢风,真的已经结束了。
    —
    休整了半日,午后队伍才出发。
    裴安睡着的那会儿,芸娘听青玉打听来了不少消息。
    建康是真乱了。
    百姓暴|乱,朱家的人全部都被萧侯爷的人劫走了,如今裴安手里押送的钦犯,就只剩下了范玄和李家大公子。
    囚车没了,明目张胆地换成了马车。
    青玉挨着她耳朵道,“奴婢适才瞧见了,卫铭提了一个食盒到马车,应该是备好的酒菜,范玄也没再骂,自早上到了驿站后,声儿都没出一个,应该是知道了姑爷的阴谋,知道不会害死他。”
    “还有,外面一堆的土匪,和童义打成了一片,似乎早就认识了,张口闭口一个裴大人,肯定是姑爷同对方的头目达成了交易,明暗两道通吃,将来干起大事,才不会被一锅端......”
    人已经救下来了,找个地方藏起来便是,要造反,也应该是攻下临安才对,怎么还要南下,芸娘不明,“那他此趟,目的为何?”
    “还能为何,想要造反,不得招兵买马......”
    巧了,她正好有。
    青玉那话说得对,她真的无比庆幸自己嫁给了他,又庆幸他刚好生了反心,否则一到江陵,父亲那两千‘死而复生’的人马,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这不是玩笑,是杀头的罪名。
    —
    午后队伍才出发,芸娘还是上了裴安的马车。
    歇息了一个多时辰,裴安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同从临安出发时一样,一上马车,便捧着书看。
    芸娘已经问过了王荆,他并没有告诉裴安那两千人马的存在。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稍微不慎,可能就是诛九族的罪。
    为以防万一,她得同他坦白,但这事儿不好直接说,犹豫了一番,她只好委婉地问道,“郎君,这次出来你人手够吗。”
    裴安从书页上挪出眸子,瞥了她一眼,“何意?”
    芸娘赶紧凑过去,“来时的路上,我见到了不少劫匪,听童义说,这一路下去恐怕都是这个状况,万一路上......”
    “区区劫匪还敢动朝廷钦犯?御史台还剩下二十五个侍卫,护送两个钦犯,足够。”
    见他没听明白,芸娘也不想同他兜圈子了,压低声儿道,“护送两个人确实是够了,可郎君想要造反,便远远不够。”
    话音一落,裴安再次抬头。
    四目相对,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里的倒影,好一阵裴安才放下了手里的书,眉目一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我造反?谁造的谣?”
    芸娘:......
    芸娘神色僵住,不是......他没造反?可都这么明显了,还需要谁造谣吗。
    他不能够吧。自己都能理解他,且下定了决心支持他,这会子不承认,他是什么意思。
    裴安无视她脸上的错愕,反问,“不是说我是好人吗,怎么今儿怀疑起我了。”
    “郎君确实是好人。”大逆不道的话,她不好大声说,脖子伸得太累,索性双膝从榻上跪着挨了过去,坐在了他旁边,贴着他耳边道,“是陛下冤枉了好人。”
    她吐出来的气息,扫上耳背,又痒又麻,裴安不但没躲,还往她边上靠了靠,心下多半也猜出来了,她这番是为何。
    王荆应该同她摊了牌,她是在担心王荆手底下的两千人马,急需拉个人来垫背。
    他抬眸看向她,“你这是打算逼良为娼?”
    芸娘一噎。
    他卧薪尝胆多年,不惜背负‘奸臣’的名声,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将那些被陛下赐死的官员们救下,估计也仅仅是为了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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