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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公养妻手册(重生) 第85节

    府中下人见督公难得早起,以为这位主今日又有抄家的安排了,各个低头恭敬避让,谁知顾玄礼却是负着手,慢吞吞绕去后院,踹醒了还在梦乡里的梅九。
    “这个月的热药,提前熬。”他似漫不经心道。
    梅九以为自己梦还没醒,挺尸般横在床上,下意识就回:“离上次还没到一个月,督公您不会真想找死吧?”
    问完他顿了顿,嘶,好像不是梦!
    可顾玄礼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生气,反倒有几分认真地喃喃自言:“不想了。”
    梅九宛若听到了什么见鬼的话,这疯子不想早点找死就够新奇了,这会儿,连死都不想了?
    随即,顾玄礼好像真为了印证他所说的话,问梅九:“齐大夫何时回来?”
    梅九渐渐有些信了,齐大夫医术高手,两副药方给这疯子续了这么些年命,他盼着齐大夫回京,确实像存了苟活的心思!
    聊这个梅九可就不困了,连忙鲤鱼打挺,眉飞色舞给督公说起了齐大夫的行程。
    顾玄礼垂着眼眸,难得听得安静。
    *
    林皎月去到伯府,恰巧碰到祖父醒来,长姐正在屋中劝慰老人家。
    林皎月在梅园的屋外,竟有一瞬犹豫,近乡情怯般不敢走进去。
    她害怕祖父责怪自己手足相残,怕祖父见她就情绪激动,对病情更不好,急匆匆赶过来反而拖了后腿。
    可她又想起,连顾玄礼那样离经叛道的人昨夜都劝她,不必太过忧愁没发生的事,只须趁着人还在时,努力挽回,便是最好的。
    如此想来,那股子怯懦一扫而空,林皎月微微挺直了身板,轻敲门框:“祖父,大姐姐。”
    躺在床上的南坪伯瞧见照进屋里的影子终于动了动,眼眶湿润。
    一上午,祖孙三人在在屋里又哭又笑,还是吴大夫来了,轻轻叱了几声哪能如此闹腾,才叫林皎月和林妙柔止了哭,被大夫赶出去,不给见施针。
    吴大夫转头对着南坪伯却笑:“您瞧瞧,您还是不缺福气的。”
    南坪伯躺靠在枕头上,将手臂伸过去给对方施针,摇摇头叹息:“暮年返照罢了。”
    他怎会有福气,南坪伯府子嗣都福薄,否则怎会连接叫他失去儿子儿媳和孙女呢。
    吴大夫想不尽然:“您这话就偏颇了,这般岁数,衣食无忧,有孝顺的子孙绕膝,那就是福气!”
    南坪伯笑了笑不说话,吴大夫便知这老伯爷心结仍未消解,但该劝的话,自己以及伯府里的公子姑娘们也都劝了个遍,仍得靠伯爷自己想通,多说也无用。
    他医术有限,京中如今擅治心疾的大夫也没多少,早年太医院那几个老伙计也早就告老的告老,故去的故去,若是伯爷不能靠着自己想明白,药石终归无力回天。
    林皎月听闻吴大夫这么说后,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失落下来。
    原本她确实打算找督公问问,可否去宫里请些太医替祖父看看的,吴大夫早年也曾是太医院的人,年纪大了才同圣上告老,出宫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又同祖父交好,长年替祖父保养身子。
    可吴大夫的话宛若给她关了一扇门,让她没忍住当着外人的面就落了泪。
    吴大夫亦是看着林皎月长大的,见状如同瞧见自己的小孙女委屈一般,赶忙劝道:“夫人也不必如此悲痛,你们的反应最能直接影响伯爷,趁这段时间,多同伯爷说些高兴的事情,没准伯爷这心情好了,想通了,身子自然而然就不药而愈了。”
    诚然,这话多少有宽慰的成分在,但林皎月也明白,若是自己都先存了失望,苦歪歪着脸,又如何能叫祖父开怀?
    哪怕祖父当真命数如此,她也希望祖父最后是能开开心心离开的,所以哪怕心中难受,去见祖父,她仍会笑得开怀!
    说起来,伯府近来的大事仿佛都凑到了一块。
    周氏疯了,原先在她手中的中馈便不得不交出去。
    可大房夫人早年病逝,余下几个妾室,因着林茂年担心她们欺负自己的嫡女,早都发往了京都郊外的庄子上,这会儿再叫回来也不成体统,于是掌馈一事,便不得不暂且交给沈姨娘。
    林皎月初闻此事,略有些诧异,因着虽说府里没有女主人了,可大伯大伯最是注重伦理规制,甚至原先还当着长姐的面怒斥过自己所嫁权阉。
    莫非是先前她出言警醒周氏的时候,大伯也被镇住了?
    林皎月猜测不出所以然,索性不去想,终归如今她与母亲都平平安安,别无他求,这活儿来了,她们接下便是。
    可沈姨娘哪会做这些?
    这些年打压,早将她的性子彻底磨平,能顾好自己一方小院就算不错了,要她管着全府的吃穿用度,她光想想便觉得透不过气来。
    好在林皎月在督公府时,跟着管事还有孙嬷嬷学习了几个月的掌家事宜,有空便也去教起母亲,各项事务该如何调配管理。
    沈姨娘年近四十,过惯了胆小甚微但不必考虑太多的生活,突然要接受如此多的新知识,她有心给女儿争争气,可实在有些跟不上,反倒是阿环在一旁听得略通一二,时不时还能帮她解惑。
    一来二去,沈姨娘苦笑:“月儿,看来母亲确实不是当主母的命,这般殚精竭虑地管着全府,怕是要少活二十年。”
    林皎月连忙让母亲呸呸呸三声,万不能说这种丧气话。
    沈姨娘瞧见女儿如今已颇具威势的娇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连声应是,呸了好几下。
    可这样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若母亲当真管不好这些庶务,只会叫伯府和母亲都难受。
    如此,她只好叫阿环再在伯府多待些日子,一边帮照看祖父,一边帮母亲掌理中馈。
    而另一件事,则是秋闱要到了。
    沈姨娘再烦心庶务,亦要亲自给林阆购置笔墨,还有考场上要用到的一众器具。
    如今没有周氏苛刻,小院的月例也宽松起来,但凡不贵的东西,沈姨娘每样都多买了几种回来叫林阆挑选,言道用不上的就先留在府内,会试还能继续用着。
    她殷殷期盼,林阆看着那些笔墨,甚至连油布遮帘都准备了两三份,咧咧嘴,笑得有几分微妙窘迫。
    林皎月看出母亲期盼太高,又想起阆哥儿前几次也因着自己嫁人以及误会顾玄礼欺负自己,发狠要出人头地,担心他给自己太大压力。
    略微沉吟,林皎月还是在事后将阆哥儿拉出来,轻声安抚了几声。
    她同林阆道,左右他年纪尚小,在参加科考的人中也算得年轻,所以不必太过惊扰,
    这次先努力前去试试,知晓个大概,若是没中,大不了三年之后再考一次,
    再考不中,家中亦有产业,只要不惹事闹事,高低能高高兴兴地快活一生。
    她没有再劝说阆哥儿对督公放下敌意,先前那次她自认为已经说得通透,少年亦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非要强扭,反而叫他多生厌烦,得不偿失。
    林阆瞧着亲姐恬淡温和的模样,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越发觉得,亲姐像变了个人。
    从前他们关系其实不够亲厚,经常吵闹,哪怕是一年前,遇到这种情况,亲姐也会像母亲一样,谆谆劝导自己要上进,要悬梁刺股,将他们小院受过得苦楚一一排列出来,希望他能考取功名,扬眉吐气。
    他知道怪不得她们,小院过得很苦,所有的希望都在自己身上了,他也努力不辜负这份期盼,可自己亦很难喘气啊。
    但现如今,她会关心自己了,不再那么功利,不会眼巴巴催促自己,而是先以他的感受为重,希望他更自由高兴。
    林阆心尖儿微微发酸,虽不愿承认,但也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亲姐感受过温情,被那个……督公用心关照了,才会像现如今这般,有充沛的精神来关爱他们。
    最终他点了点头,还是将筹谋悄悄掩藏起来。
    母亲与姐姐现在都不需要他再奋进撑腰了,可他也想多为她们做点什么。
    祖父病重,大伯父近日也精神不济,南坪伯府的门楣摇摇欲坠,
    但科考与他而言太难,他虽会努力,却也做好了走另一条路子的准备,终归要让她们过得更好。
    这头阆哥儿的考前准备如火如荼,另一头林皎月也没忘想办法替母亲分忧。
    想想也是,周氏管理伯府多年,手下多是听她差遣的老人,许多事情都有固定法子来做,可周氏蓦然疯了,底下人也乱作一团,沈姨娘独木难支,要撑起这些庶务,自是难的。
    这日林皎月从库房拾掇出支老参,林妙柔见了,笑道交给她吧,她前些日子在茶楼见过老师傅露过一手熬参汤,好似比府里的丫头做得好,她想用这法子给祖父试试看。
    林皎月忙不迭将放老参的盒子教过去,又一道去厨房给长姐打下手帮忙。
    眼见长姐细心地濯洗切参,再有条不紊加水煎熬,不断加入其他温补药材,林皎月又叹又满心温和。
    她十分庆幸,长姐如今也平平安安地仍在府中,没再如同前世一般,被冯坤那畜生磋磨。
    想着想着,目光转移到参上,又突然想到什么。
    “……大姐姐,你还在管理那些铺子吗?”林皎月突然问。
    林妙柔一边轻摇蒲扇,一边点头笑道:“是啊,可最近府中事务颇多,只能隔几日去一趟了。”
    林皎月嘴角的笑扬得更高,恍若好奇般问:“管理铺子有趣吗?”
    如同小时候,好奇的妹妹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林妙柔心软软的,想了想道:
    “我不知你会不会觉得有趣,但我觉得十分有意思,就拿茶楼举例,管理各种进项,草拟售卖的茶水样式和价格,再教导茶楼的小二如何将这些东西用有意思的手段卖出去,最后获得盈利,会叫我觉得十分……”
    她犹豫片刻,换了个说辞,“会叫我觉得,我十分厉害,不必拘于后院,也能撑起自己,撑起一个家来。”
    林皎月颇有几分诧异,长姐是温婉的性子,原以为对方只是觉得经营新鲜,没想她竟是会因此而感到自豪。
    如她所说,这么厉害的长姐,何必拘泥于后宅?
    何必如前世一般,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们都重活了一次,大概就是老天爷弥补她们的机会呀!
    林皎月便迫不及待将自己心中初步的念头告诉了长姐,询问她,可愿意帮着、甚至接过她母亲手中的掌馈权?
    林妙柔大惊:“这怎么行呢?惯来没有未出阁姑娘执掌中馈的事……”
    “长姐是心有所属,想嫁人吗?”林皎月故作诧异。
    若真是,她也不强求,甚至还想帮着长姐出谋划策,一道促成好事。
    林妙柔哑口失笑:“你怎么尽在胡扯。”
    她嗔怪地看了眼最小的妹妹,心中还藏了一句话,真是和督公在一起久了,你同他一道变得无法无天——却只叫人更想亲近喜欢了。
    林皎月心有灵犀般一道笑起来:“这就胡扯啦,外人还说,惯来没有出阁的姑娘回门这么久侍疾呢,可我还不是天天都过来,昨夜都宿在伯府了。”
    也是昨夜祖父精神似乎好些,她便和阆哥儿还有长姐一道同祖父多聊了会儿,出门时天已经黑了,沈姨娘又恰好因一桩庶务焦头烂额,她只好同督公传了个信,留宿了一晚。
    “大姐姐,我们想活成什么样,该是最先以自己心中期盼得为准,而不是这世道的规矩,这样哪怕有个万一,我也心知肚明,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咎由自取,而非将命运交给世道,任老天不公却哑口无声,不知道去怪谁呀。”
    林妙柔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脏,如同这熬着老参的砂锅一样,不断噗噗地冒出热气,被锅盖勉强盖住,也仍盖不住那浓浓的药香。
    她勉强沉静下来,低声道:“可这事哪怕外人不说,我担心,府中也不会同意。”
    林皎月却安慰她:“只要大姐姐你有这个想法,不论什么困难,我们都能努力克服,况且祖父开明豁达,你最初去管铺子也是他首肯的呀,”
    “再说,按道理这掌馈权轮不到我母亲,可大伯父不也还是妥协了吗?”
    林妙柔眼瞳微动,似乎有些被说服了。
    可喜欢是一回事,决定要做了又是另一回事,姐妹俩商量片刻,最终决定,这段时间林妙柔先帮衬沈姨娘管理起来,等祖父身子再好些了,她们便去请示祖父,可否按她们所想来实行。
    沈姨娘听闻大姑娘肯来帮忙,激动地连连擦手抹泪,终于体会到了柳暗花明的感觉。
    几遭忙活,午后的林皎月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今日再不回去,她担心督公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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