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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33

    卧房窗帘紧掩,入夜后的室内非常幽暗。
    啪!一声,床头灯被人开啟,温暖橘黄照明有限,仅能照出床铺上的人影。
    东恩雨慵懒地趴在罗夜背上,她手中把玩着瑞士刀,视线从墙上晃动影子逐渐往下,从卧房门口沿路散乱的衣物几乎破碎,些许布料散在床尾,女人想来都觉得有些疯狂,手上刀子一顿,’叮’的声掉在地板上。
    她和罗夜做了。
    从厨房一路拉扯到客厅,又从客厅往上进到卧房,失控得几乎要打在一起,拉扯间散落的衣服到处都是,被瑞士刀划破的裤子还静静躺在门扉边,用着如此锐利的小刀嘶磨着肌肤,若有半点差错,不管是罗夜或东恩雨都可能丧命,那种刺激又直接的碰撞,却让东恩雨有种解脱的错觉。
    睽违两年,整个下午都让罗夜讨回来了。
    因此东恩雨腰骨几乎散架,此时只能疲惫地卧在女人身上,她用手指将散落的头发往后梳,轻微举动惹得罗夜翻身,她将东恩雨拉到身边,跨腿一坐压在女人身上。此时两人赤|裸,藉助灯光,东恩雨可以清楚看见罗夜大腿上的狼嚎刺青,象徵军人精神的刺青。
    东恩雨伸手抚上,接触肌肤时隐约摸到刺青边上有些微凸起,是疤痕淡去后长出的新皮肤。
    也是她曾经刺伤的部位……
    "我不懂你,罗夜,"东恩雨摸了半晌,幽幽抬起目光望向身上的罗夜,那张素静的面容总是面无表情,微有从她眼中才能读出细微情绪,"现在你能和我上床,待会是不是想一刀杀了我?"然而能从罗夜眼中读懂多少事?坦白说,有限得可怜。
    现在的东恩雨,也懒得去揣测罗夜的心思了。
    ’坦白’这事在她们之间,多么奢侈。
    罗夜垂着头盯着东恩雨,单手抚上女人的脸颊,指尖不时轻柔按压,沿着脸颊摸索到耳朵,不轻不重地揉着耳骨,缓缓地、带着调情意味地抚着。面对东恩雨的疑问,罗夜没有迟疑,她几乎接着女人的话淡道:"你也会怕?"
    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罗夜瞇起双眼凑上前,扳过东恩雨的脸,轻吻上那被揉得通红的耳朵。
    温热气息逗得东恩雨轻笑几声,双手自然地圈上罗夜的腰,道:"我怕得事情可多了,我怕退休俸不够我买衣服,我怕菜价上涨,我怕小水母在幼稚园被欺负,我怕隔壁陈太太来追问你的事……"
    她和凡人一样拥有生活上的烦恼,那些堪称’害怕’的幸福烦恼。
    然而,最让她害怕的,莫过于,"醒来后发现一切只是梦。"平淡地语气中多了丝哀愁。
    东恩雨松开环住罗夜的手,她撇过眼盯着罗夜的脖子,看着充满生命力微微跳动地动脉,"如果这场梦终究要醒来,还不如让我别做梦,你说是吧?罗夜。"女人闭上双眼翻身,同时罗夜也躺下,她揽着背对自己的东恩雨,将女人收在怀中。
    然而,罗夜的沉默不代表她妥协。
    肩膀忽然一痛,东恩雨知道罗夜张嘴咬上她的肩,整个下午女人的吻少过于咬,那种几乎野兽般的掠夺让东恩雨有些吃不消,但她仍然由着罗夜,直到罗夜伸手分开东恩雨的腿时,女人才主动制止,她握住罗夜流连小腹前的手掌,轻轻拽着。
    "如果你只是想找人发洩,我可以奉陪到底,"东恩雨边说边放开手,她只想把话说在前头,"但如果你是抱着别的心思来抱我,那就到此打住。"用问的绝对没有结果,对付行动派的罗夜,东恩雨只能想出这种方法来明白对方的用意。
    包括她放追踪器、突然拜访以及失控上床这些事。
    东恩雨没有箝制罗夜,因此当她话刚说完,罗夜便低头继续咬上女人的肩头。
    那么她明白了,能找到身体上契合的玩伴,比在场子随便找个人发洩要好使……
    这就是罗夜过来的用意。
    女人自嘲地笑了几声,她曾经想逼死罗夜,对方怎么可能用’别的心思’来抱她?正当东恩雨翻身准备迎合时,罗夜忽然坐起。摇晃的弹簧床让东恩雨一阵晕眩,她看着罗夜坐在床沿,弯身捡起被划破袖子的运动外套穿上。
    东恩雨撑起身子挪上前,她从后环住女人的脖子,疑惑道:"为什么?"
    她停手的理由,是什么?
    罗夜微微侧过头,双眼因为禁欲有些泛红,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互不相欠,"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罗夜将重心往后靠在东恩雨怀里,她仰头吻上女人的下巴,轻声呢喃,"这次不走了。"她回来就不走了,所以在东恩雨误会这场’失控’用意前,罗夜就此打住。
    女人讶异地眨了眨眼,她没猜过罗夜是这么想的……
    军人的优点是忠诚。
    女人忽然有些心酸,她搂紧罗夜的脖子,低头吻住她的唇,仅仅交迭又分开。
    "你知道我很贪心,"东恩雨垂着眼,指尖抚过罗夜的眼帘,有些话她必须先说,"一但抓住了就不想放手。"年纪大了,能失去的东西不多,如果可以留在身边,女人自私的想至少在进棺材前都不愿放手。
    这样的觉悟,对任何人而言都显得沉重。
    然而罗夜却挺起腰,张口咬了下东恩雨的下顎,道:"你也别想放。"
    究竟两人达成什么协定,也只有她们心里清楚。沐浴过后,东恩雨边擦头边接电话,是陈嫂打来说小水母今晚要在那边过夜,因为陈嫂答应教女孩编织手炼,放学后就直接载小水母过去了,看来她是玩上癮,根本不想回家。
    东恩雨应了几声,笑说没关係,她们聊了几句后掛了电话,女人刚转头就看见罗夜正在看新闻,画面是一群年轻男女挥舞着萤光棒,不知是谁的演唱会现场。东恩雨才走过去几步,罗夜立刻将新闻转台,只因为记者说了句’警方’……
    "会不会过度了?"东恩雨挑着柳眉,手里甩着毛巾说着。
    也不过是则新闻,有必要回避成这样吗?再说她都已经退休,不管警局那些事了。
    罗夜瞥了她一眼,勾了勾手指让东恩雨过去,她揽过女人的身子,替她将睡衣扣子扣齐,道:"你别管。"三个字,犹如大女人般的强势主意让东恩雨扬起浅浅微笑,有时坚强的人也会希望身边有个可靠支柱,而罗夜就是这样的存在。
    叮咚--
    不合时宜的门铃让两人一愣,东恩雨抬眼往玄关看去,晚上九点半,还有谁会到访?
    心里虽然犹豫,东恩雨还是套了件外套出去开门。
    "来了。"女人推开大门,外头立刻吹来一阵冷风,东恩雨缩了缩脖子,只见路灯照耀下,一道清瘦身影站在院子铁门外,毫无情调的白色路灯映在那人的脸上,显得过于苍白,在如墨的长发相衬下模样甚至是有些吓人。
    宛如画中走出的女子,妖异得不似凡人。
    "霍艾?"东恩雨语气略带惊喜,她没想过霍艾会亲自拜访。
    女人提起手上的袋子,微笑道:"我带了便利超商的过期品来。"
    袋子里满满都是接近赏味期限的便当和饭团,虽然东恩雨家计不需烦恼,但霍艾也是出于好心。
    "谢谢,先进来再说,外头冷。"东恩雨替霍艾打开铁门,让她进屋。
    将袋子交给女人后,霍艾站在玄关前杵着不动,她发现一双’访客’的鞋子,那是东恩雨绝对不会穿的重靴。她抬眼对上东恩雨的眼,微笑道:"你今天晚有客人?"
    "嗯,说起来你也认识。"女人点了点头,换上居家拖鞋后准备往客厅走,就在此时罗夜正好过来,霎时三个人全都挤在玄关,气氛忽然有些紧张,即使没人开口说话、没人互相瞪视,她们碰头的情况总是微妙且尷尬。
    尤其是在东恩雨家出现时……
    "如果不赶时间的话,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如何?"身为屋主,东恩雨善意地表示。
    霍艾将视线从罗夜脸上转移到东恩雨身上,看着外套底下,略为露出的脖子有红色痕跡,她立刻知晓罗夜出现在这的原因,而大胆的扫视,东恩雨本人也相当清楚,不过她没有表现出隐瞒或不安,而是坦率地朝霍艾微笑。
    她们之间,不算秘密。
    "我走了。"就在霍艾犹豫时,罗夜跨步往前,她低沉的嗓音没有任何不悦,只是单纯告知。
    东恩雨点了点头,道:"这么晚还有车吗?还是我先帮你叫台计程车?"她知道罗夜不会被街上小混混打劫,但基于礼貌,东恩雨还是得问一声。
    罗夜背对她穿鞋,同时从口袋掏出手机示意,让东恩雨不必费心。
    霍艾脱了鞋走进屋内,与罗夜巧妙交错,东恩雨看情况还算好,便送罗夜离开。
    两人刚跨出门槛,身前女人霎时拉过东恩雨的手臂,她一个晃神被罗夜压在门板上,女人微微蹙起眉头,现在她身前是罗夜,门后是霍艾,有种莫名被包夹的感觉让东恩雨不太习惯,她推了推罗夜,对方却抵在她耳边。
    "你果然贪心。"说话时,热气全洒在颈边,温热的气息让东恩雨下意识抓紧罗夜的手臂。
    贪心?
    女人闻言,回眼正视罗夜,那双笑弯的眼眸没有任何愧疚,道:"我没开玩笑。"
    她都说了,她是个贪心的人,抓紧就不放手,至于要抓几个,那就在话下了……
    听起来像花心宣言,但罗夜却不感到气愤。
    因为过去各种交织的身份和状况让她没法指謫东恩雨。
    "罗夜,"东恩雨一句让女人回神,她凑上前抱住对方,将脸埋在她的颈边,小声道:"如果你看不惯,可以松口让我走。"而不是在她身上留下各种’记号’,就像野兽宣示佔有权般对她,无论如何,东恩雨都不会是她一个人的。
    "恩雨?"陷入沉默前,霍艾隔着门板唤了一声。
    独特沙哑的声音传来,两人顿时松开拥抱。
    离开前,罗夜低首咬了口东恩雨的耳骨,沉声道:"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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