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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

    十八岁的身体年轻而柔软,富有着生命最蓬勃的活力。淋了雨,又湿,又热,湿的是她的校服,热的是她的体温。
    程芽怎么也睁不开眼。四周的光火将她包围,像是有一个个滚滚而来的轮胎轧过,她喘不过气来。可怖的火焰化作晦暗的雨水,淹没了她。而她只能选择接受。
    “不要…不要……”
    “爸爸!妈妈!”
    她在梦里的话,程温严听得完整清楚。
    蜷缩起来的身体烫得厉害,刚流出的眼泪就在眼角烤干。
    他把人抱起来,比想象中轻得多。打湿的校服贴着肌肤,而他的胸膛仿佛贴近了她的心脏。只差两层皮血。
    她在噩梦中不能挣脱,所有现实将她的皮肉血淋淋地撕开。
    “芽芽很听话……不…妈妈……”
    “不要丢下芽芽……”
    孩童般的梦呓,句句刺进血肉。这便是她午夜梦回最惦念最难以忘怀的事情。
    程温严低头看着这个程家最小的孩子。
    “没有人不要你。”他轻轻说。
    ……
    ……
    ……
    有时场景变换,她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
    之前的火海与暴雨……只是一厢情愿的大梦。
    现实之中,她逃了学,公然做了一些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事。也许这样的她会让其余人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震惊,甚至认为她是个不肖子。
    可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熟悉的脸浮现在脑海。
    她心头一咯噔。
    小叔叔对她的好到底是因为满意她努力维系的听话省心形象,还是仅仅可怜她认为该负点责?无论是哪个……事实上,她都是个负累给他的麻烦。
    ……如果……她也有爸妈就好了。
    好像有无数道惊雷劈下来,入耳的是一整夜的轰鸣。
    她好不容易,从混沌中努力清醒过来。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她穿着干爽的睡裙,床头放着一杯在冒热气的热水。
    为她倒水的人,只会也只能是他。
    “小叔叔……”才醒来,声音干涩无力。眼泪跟着掉下来。
    有一肚子的委屈想告诉他。
    她一坐起来就趴到程温严的肩膀上,泪水很快打湿他的右半边肩膀的衬衫。
    白色衬衫,黑色领带。他好像连衣服都没顾上换。
    这样的男人应该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父亲,很好的丈夫吧……
    程温严抱着她,不过分亲昵也不过分疏离,把人放在怀里,“我在这里。”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让她的情绪失控成这样。
    翻涌的记忆太多,所有话堵在喉咙口又咽下去。程芽擦了擦眼睛,重新坐好。
    尽管之前竞赛得第一名没有让她生出半点喜悦,现在……她成了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主动和他说:“小叔叔,上次的比赛我拿了第一。”
    她目光真诚简单,简单到让程温严觉得哄人太容易。
    “第一名吗?那芽芽想要什么和我说,做奖励。”其实他有些迟疑,知道她缺的从来不是什么物质。
    “好。”小姑娘欣喜地抱他一下,眼底好似泛起了一点光。
    他来不及捕捉。
    时间不早了,今天不是周末。喂她吃了药就要准备向老师请假了。
    程芽咬咬牙,出声制止:“不要请假……”
    程温严当她是不想落下课程,用着商量的口吻说:“芽芽,你病了,需要在家休养。身体为重,好吗?”
    “我……”程芽被他看得心虚,低下头草草解释,“高三的压力有点大。”
    程温严不再说话,为她续上热水,又起身去给她拿擦脸的热毛巾。
    老师的电话号码她有,但是小叔叔没有。如果……她在小叔叔心中塑造的听话乖巧的形象被打碎……她不愿意去想,只愿意无限再无限地延后。
    昨天的翻墙旷课,不是一时冲动,是积蓄已久,迟迟未做的举动。
    她也很清楚,再回到学校,一切都回不去了。只是……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自己在小叔叔眼里的好。
    一个负累,只适合听话和温顺,不该有逆鳞。逆鳞只会让人觉得麻烦。
    小脸垂着。
    黏在身上湿漉漉的校服换成了睡裙,内衣内裤也……内裤换了,内衣没穿。
    不多的零星记忆被唤起。
    有人抬起她的小臂,绕过后背……领子往上脱,头发跟着拽出来。小心翼翼。
    男人皱了皱眉,很别扭地帮她解开。
    为她脱了衣服又套上睡意,还吹干她的头发。全程认真而缓慢。
    哪怕他们是叔侄,哪怕她曾赤身裸体,仍然一点也不荒诞。
    这样的小叔叔好到让她觉得……春梦是对他的亵渎,难以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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