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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之远[重生]免费阅读(78)

    他很快抬起头,略带迟疑:容与君与这位道长,可是旧相识?
    衣轻飏也在听,并且也顺着大师兄的话猜到大半。
    世上大概没有比这还巧的事了。使两块玉佩在禁宫中重逢的关键,大概就是等他找上门来约摸又是,天道在设着套让自己往里钻。
    而往天道在凡间的代表人身上想,自然就猜得到是何许人也了。
    不过让他颇感兴趣的点是,天道似乎极为希望他记起前世。而相对的,大师兄极排斥让他记起前世。
    但上辈子,他已卜算出前世中的大半经历。如果说重生是天道安排的,那么他上辈子一定遗漏了一些天道极希望他记得的事
    譬如,大师兄。
    有关大师兄的记忆是关键,这是为何?
    衣轻飏下意识偏头,目光投向那个眉高目深、布衣道髻的男人。
    男人正回答皇帝那个问题:是曾相识。因祭天大典,他本人也正在京师。
    容与君的回答点到为止。
    皇帝了然,起身恭敬拜谢:多谢您的提点。
    二人起身告辞。快走出殿时,皇帝忽然叫住他们。
    衣轻飏纳罕回头。
    元徵立于殿门前,将那块玉佩双手递来,难得温和一笑:我想这块玉佩应该属于那位前主人。还请容与君替朕物归原主。
    已是过去之事了。云倏眼睑微微压低,眼睫的阴翳映衬下显得格外冷淡。
    可这上面附着的记忆之深刻,让我这个无关之人也能做上连月的噩梦。元徵道,这些噩梦,便是它曾属于那人的佐证吧?
    云倏看向衣轻飏。
    我替大师兄收下。衣轻飏接过那块玉佩,没有再多话。
    出了宫门,沿宫墙环河渠而走,有一排掉了叶的柳树。还有几枝将落未落的柳叶,缀在秋风里瑟瑟。
    二人一路无话,走至这株杨柳下,衣轻飏微微侧身,道:我得再去一趟余大人的书铺。
    云倏嗯了一声,眸光专注地落在他身上,你去吧。我先回玄天观。
    那我走了哦大师兄?衣轻飏手里提着红绳,将那块玉佩甩啊甩,走出一步又向后探身,歪了下头,弯起的漂亮眼眸眨啊眨,真走了哦?
    衣轻飏甩着玉佩,向前试探挪了一步,旋即被身后人攥住手腕:阿一。
    嗯?衣轻飏笑着回头。
    虽然不知为何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可大师兄却每次都珍重于与他的告别。借着那稀疏柳枝的掩映,云倏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极快又轻地在他眉心吻了一下,就吻在正中那处淡红眉心痣上。
    吻了却没有很快离开,而是将这个吻停留了许久。
    衣轻飏眼睫垂下,被攥住的手腕在大师兄手腕里颤了颤。天知道他有多克制,才不至于把大师兄抵在树上亲个够本。
    低下的视线落在大师兄微微踮起的脚尖上,衣轻飏出神望着那点脚尖,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滋味。
    那滋味汹涌鼓胀,也平静温暖。
    他勾住云倏瘦长的脖颈,抵着他额头轻轻说着无限暧昧的词句,晚上再见,大师兄。
    衣轻飏将玉佩握进袖中。
    就算是短暂的离别,也要定一个长久的再见。
    余西河的书铺已不再照常开门迎客,衣轻飏轻车熟路往一旁的留了几格门板的小门进去。那只名叫大海的橘猫仍旧万年不动趴在书架,衣轻飏过去顺手撸撸它的毛。
    他撸猫的手艺很好,大海舒服得喵喵叫了几声,翻过身去,衣轻飏便顺势撸它肚皮。
    大海总让他想起昏君幼年养的那只胖橘曾经被捉弄地丢往大师兄身上那只胖橘,可惜很早便去了,没活到昏君成年。衣轻飏很轻地笑了一下:你叫大海?不会是因为胖大海吧?
    大海被他撸舒服了,便自己睡午觉去,不稀得搭理他。
    这时余西河听见动静掀起门帘出来,怔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唤:七殿下?
    衣轻飏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余大人。
    殿下来,里面坐,里面坐!余西河热情招呼他,引他往里面走,殿下不必再喊我什么大人了,我已是白丁之身,您想喊我什么便喊吧。
    进到里面是个小内室,摆了许多字画。衣轻飏道:那您老也别称呼我殿下了,我现在也只是个普通道士。
    过了内室,里面别有洞天,是一处小天井,清凉幽静。衣轻飏看了几眼,天井正中种着一棵大杏树,种了有些年头,树干近碗粗。
    您这儿倒是清净。衣轻飏跟着余西河在廊下一个小几旁坐下,余西河要给他倒茶,衣轻飏忙道,我自己来,您歇着先。
    殿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余西河斟酌问。
    衣轻飏上身直起,略微正色,余老先生,若我与生身父母断绝关系,再也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七殿下,你们还执意刺杀皇帝吗?
    余西河怔了怔,震惊道:您何必如此?
    衣轻飏避而不答,转而问他:余老先生,您的妻儿家人呢?
    余西河答道:我已将他们送至乡下,以防东窗事发时拖累他们。
    衣轻飏淡淡笑道:您看,祭天大典上刺杀能否成功,您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余西河轻轻摇头,眼阖上又复睁开:您不必再劝了。您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只是,这是我们的道义,您无需参与,因为本就与您无关。
    之前贸然将您牵扯进来,是我们莽撞了。余西河苍老的眼神带了些长辈对晚辈的欣慰,您在道门一切过得都好,想必陛下和娘娘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
    可惜我这个多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这几天才想明白这道理,他们二位将您送入道门那时起,便已是送您斩断尘缘了。
    衣轻飏眸中流露出片刻惘然,似是也回想起往事。
    余西河弯下佝偻的腰,深深拜下身:请您,再受我这个前朝老臣最后一拜。
    衣轻飏未再阻止。
    他们都知,此拜,即是永别了。前朝老臣们再也不会打扰他的生活,而他也再无理由劝阻他们改道而行。在这个交叉口,各人走向各人决定要走的路。
    衣轻飏出书铺时,最后撸了把大海软乎乎的肚子。街上已是黄昏,城外暗中集结的邪魔外道们这回长了记性,没在大街上朝他大呼小叫,而是寄给他传信符纸。
    一切准备就绪,皆在祭天大会那天。
    各人的道终究各人走,撞了南墙也好,赔了性命也好,也是各人来祭。是否值得,也只有自己清楚。
    衣轻飏没回玄天观,而是趁着天没黑打了坛酒,出了西门,在野林草丛深处,刻着怀陵的那块大石前一一浇下。
    爹,娘。他在心里说,我不会后悔我今日决定的路,即便它九死一生,也有过轮回几世的前车之鉴。
    你们送我上山修道,只是想我长命百岁,却阴差阳错让我遇到了无法替代的那个人,寻到了不断轮回、索然无味的人生之意义,悟得了各人该得的那条道。
    既如此,何来有悔?
    应该是
    幸甚至哉。他絮絮念出声。
    他浇完那坛酒,草丛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大、却女子装扮的人从身后走来,半跪在地:主上,明日祭天大典,一切准备就绪。
    衣轻飏点头,将空坛子放在石碑前。
    长乩啊,他转身带着笑意说,我带你认识个同伴,相信你们会处得很好的。
    长乩仰头露出疑惑表情。
    他叫言弃。衣轻飏垂眸笑道,却是我见过的,最不轻言放弃的几个人之一。
    他掷了一块玉佩丢入长乩怀里。
    我要你明日同他一起行动。这块玉佩里千万怨灵,就供你们驱使了。切记我们的目的
    长乩眼皮一跳。
    刚刚气氛还能正经,怎么突然
    衣轻飏还催了他一遍:我们的目的?
    长乩不得已说出那句他觉得极其害臊的话
    祸害全正道。
    大点声,衣轻飏挑眉,没吃饭么?
    眼前这人简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恶趣味的人,长乩自暴自弃地抬高音量:祸害全正道!
    衣轻飏嗯哼了一声,悠哉哉接道:祸害大师兄!
    长乩木着脸:祸害全正道!
    衣轻飏喊得还挺开心的:祸害大师兄!
    祸害全正道!
    祸害大师兄!
    言弃在芥指里要迈出的脚步顿住,在围着他飞来飞去的光团前捂住脸:我能先不出去么?他们俩,真的是现在的邪魔外道之首吗?
    他这么无下限的人,都觉得好丢脸呐。
    赤混盘腿而坐,终于有了老前辈的风范,叹口气:习惯就好。有一天你也会被同化的。
    光团钻出去,绕着衣轻飏一闪一闪。
    光兄,衣轻飏道,你也想来吼一嗓子?
    光团像人眨眼一样闪了闪,围着衣轻飏飞得开心极了,跟个撒了欢的小孩儿似的。
    它这里追着衣轻飏的场子捧,而全程木着脸的长乩则想把这场子砸了。感觉几辈子的皮都在今天臊光了,特别还是在他那个便宜爹面前。
    回去时,长乩一路兴致不高,光听他们主上和那光团唠嗑唠得起劲。
    他心情本就低闷,吼完那几嗓子后隐隐触到了一些心事的源头。明日之后,只怕他和楚沧澜再也做不得朋友。
    当然,感伤之外,他也懂得做人不该太贪心的道理。有些朋友注定只陪他一程,譬如他少年时南疆故乡的那群玩伴,成年后一路颠沛流离的下属,曾一起走过一程便已是幸运。
    可楚沧澜似乎又不能简单归于这几类。
    谎言终究会被戳破。长乩却预感得到,戳破这谎言后,他得到的不会是解脱。
    深夜时,玄天观掌门业尘子的会客室仍点着灯。
    室内与他对坐的,还有鹤鸣山掌门千华子,紫虚观掌门郑允珏。
    屋外秋风清凉,室内却因紧闭门窗、施加了隔音屏障,显得有些闷热。郑允珏摇着折扇,道:你们准备了这么久,祭天大典上要动手我是绝对没意见的,要我协助也没问题。
    但是郑允珏清清嗓子,来了个转折。
    容与君明天可是也会在场。你们要在他手底下动他家小师弟,可得三思啊。
    千华子沉吟片刻,小喝了口茶:若是衣轻飏明日确认为异数,想必容与君掂得起轻重,也分得清是非。
    郑允珏趴着桌子啧了一声,坐没坐相的,您这话自己说着都心虚不是?
    业尘子颇为不顺眼地瞥了下郑掌门的仪态,哼了声,容与君辨不清是非我们便推他一把。这是预言中最后一百年,异数是必除的,为了苍生安危,这点毋庸置疑。
    这话听来,是下定决心和他老人家撕破脸皮了啊?郑允珏有些意外,又颇感兴趣地问,那你们打算如何应对容与君?
    事先说好,郑允珏提前划清界限:作为玄门一员,除异数这个忙我肯定是义不容辞的,但对付容与君这事,可千万别想扯上我。
    业尘子捋捋白须,道:自然。
    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与他兵刃相见。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异数。
    他眼神中有些感慨和哀然,顿了顿,正色道:明日我与千华子会联手牵制容与君,郑掌门你负责引衣轻飏现出异数原形。
    若是他显现出与金丹期不符的修为,不论容与君如何,你都得将他立即就地斩杀。
    业尘子语气加重:绝不可犹豫。
    作者有话说:
    又来了又来了,快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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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祭己道|二
    衣轻飏回到玄天观时, 夜色已浓如稠墨。为了不引人耳目,他与长乩早在街头便分道而行。
    侧门进去, 内室拜祭的那幅玄知画像仍高悬堂中。衣轻飏路过时瞥了一眼, 心中五味杂陈。画像脸庞部分墨色已褪,只隐隐瞧得出轮廓,似乎仍然是垂眸俯视众生的姿态。
    那姿态令他想起清都山山门前的天尊神像。这不是什么好的联想。他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又拜了几拜方才离去。
    他踏进自己居住的小院时, 大师兄恰好出门来。
    大师兄?这么晚了还要出门?他眨眨眼睫,些许疑惑。
    云倏需握了下腰侧守一剑剑柄, 状若不经意地说:阿一, 陪我散散步?
    衣轻飏虽然奇怪,但他们以前摸黑散步的事也不是没有, 于是应允了,跟在大师兄身侧,沿玄天观内步道四处闲逛。
    说起来,上辈子他和大师兄几乎没有过单独相处的时间。他总是和同门们一起练剑,一起出门历练, 一起恭恭敬敬唤他「大师兄」。他以为他待大师兄,与待其他师长无异。正如大师兄待他, 与待其他弟子无异。
    小时候和大师兄一起散步, 大师兄总先我几步。衣轻飏与他并肩走着, 轻轻笑道。
    云倏眸光淡淡斜来,阿一, 是你在与我赌气。
    啊, 是吗?衣轻飏想了想。重生以来, 他总自觉自己成熟许多, 可遇上这人却老容易犯小孩子脾气。
    大概是赌气吧。
    譬如大师兄不愿收他进师门, 不肯他挑战天阶,不准他在斋日偷吃烤兔子,天没亮就将他从床上拉去练剑诸如此类,鸡毛蒜皮,他自诩豁达洒脱,却总暗戳戳生大师兄的气。
    然后以所谓进退有度的态度,客客气气远大师兄几步,却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一簇小小的苗在心头摇曳,说着「你快来哄我呀,快来在乎我呀」。
    衣轻飏红了耳朵尖。大师兄晓得他在赌气,那不是早将他这番忸怩心态看得一清二楚?
    偷偷觑向那张眉高目深、目不斜视的脸,衣轻飏咳了一声,为扳回一城,于是道:若不是与大师兄赌气,我也进不了师门了。
    脱口而出后,他即刻后悔。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倏耷下单薄眼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确实如此。
    衣轻飏心底叹口气,将手心展在他面前。云倏没过多犹豫,握住他手心。他们相执而行,手心似乎也能传感心跳,化作一根无形之线,系着两颗不安定的心。
    远处玄天观弟子刚下晚课,着鸦羽色道袍,潮水般涌出。
    即使门规教导再严,无边夜色也给了这些年轻人露出本性的时机,他们三三两两说着什么议题,而后齐发出愉悦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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