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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之远[重生]免费阅读(48)

    石匠大着胆子问道:道长你们可是为了那河西商道的案子来?
    是。衣轻飏喂骆驼草料。
    石匠讶然:这案子结了?
    结了。衣轻飏眼底噙着笑意。
    石匠惊喜:那可真是道长你们可真是造福四方了啊!
    衣轻飏一滞,眸中笑意渐淡,算不得什么。若他们知道引起这几场惨剧的罪魁祸首是谁, 就说不出这番话了。
    道长,那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石匠忍不住问。
    小女孩?他说的应该是那个因和阿寒同名而幸免于难的小女孩。衣轻飏压下斗笠, 半张脸沉回阴影, 谁知道呢?大概是唤起了怨灵的良知吧。
    洒扫紫虚观山阶的弟子忽然注意到传送法阵的动静, 扫把一丢,欢天喜地大喊:师父回来了
    满山的弟子全挤到山门来迎接。
    衣轻飏不由觉得他们是否太过夸张。笑尘子回一趟清都山, 都没郑允珏这动静大。
    郑允珏和他弟子们关系处得像朋友, 挨个拍他们肩, 让人把骆驼牵下去:为师回来了。去收拾间客房, 再准备一桌子好酒好菜, 好生招待清都山来的客人。
    好酒好菜就不必了。衣轻飏摆手,给我整俩馒头就成,吃不了那么多。
    天知道让吃穷清都山后厨的衣九九说出这话有多么不容易。
    衣轻飏有更重要的事:先带我参观一下你们紫虚观,郑道友?
    郑允珏说:行,行。
    紫虚观山门走进去,正对的仍是无上天尊的巍峨神像,只不过比起清都山的稍小一点。衣轻飏凝眸,想把天尊这张脸印进脑海里,但很快又发现,这几乎不大可能。
    神像的脸肃穆悲悯,五官却无任何鲜明特征,无形无相,稍加改变便可幻化成世间任何人。各地宫观供奉的神像皆大同小异,一双无悲无喜、悲悯众生的眼则是它们的共同点。
    作为客人,衣轻飏按礼节取三炷香,压着淡淡的反胃感,合掌拜奉天尊香坛前。敬香讲究心诚,至于衣轻飏心不心诚,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郑允珏引他往里走,迎门先是祖师殿,里面供奉紫虚观的开山祖师,清鹤子。
    在正中高堂处悬挂的画像却让衣轻飏一怔,玄微的画像?
    微微泛黄的画纸上勾勒云涛雾海,神君的脸笼在云雾中不甚分明,唯二标志性的,是那一袭白衣,一柄黑剑。
    许多神仙的画像往往雕饰过多,脚上蹬着祥云,身披霞帔,手上还要拿如意,好像不这样不足以显示其仙家尊荣。画像简洁如此的,只有一个天尊座下首徒玄微了。
    是。郑允珏眼怀感慨,同他一起仰望那高悬画像。画像侧下的供桌上,才是紫虚观祖师清鹤子的道身塑像。
    我们祖师爷,据说当年便是玄微神君游历人间时收下的弟子。
    当年?衣轻飏思量,四百多年前?
    郑允珏颔首,骤然一合折扇:是啊,都四百多年了。
    玄微游历人间,点清鹤子为徒,于终南山为其讲授大道七日七夜。此后清鹤子创立紫虚观,为天下人传其师之道。
    紫虚观算是六大派中资历最浅的一个了,与其他动辄千年历史的门派相比,开山到现在只有短短四百多年。但因传说是玄微亲传,紫虚观在道门中地位不低,也素来与清都山交好。
    四百多年前,玄微传道于清鹤子,这是道门文献中最后关于他的记载了吧?衣轻飏斜乜郑允珏,唇角微勾。
    郑允珏也无可隐瞒的:对,打那儿以后,与玄微有关的记载便消失了。
    衣轻飏眼底深藏探究,以一种玩笑话的口吻问:郑道友,您觉得是凡间道门无法探知天上事,还是天上人不再是天上人?
    郑允珏像被他最后那句绕进去了,也像懂装不懂,笑问:什么天上人不再是天上人?
    衣轻飏道:譬如,玄微不再是玄微?
    郑允珏眼底闪过一丝惊觉,衣道友,我怎么没听懂你这话玄微不再是玄微,还能是谁?
    衣轻飏笑着将手搭上郑允珏肩:郑道友是真不懂呢,还是懂装不懂?
    郑允珏怂着脖子:衣道友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同门,我还能有什么藏着捏着的地方吗?
    衣轻飏拍拍他肩:郑道友自己心里清楚便行了。得,继续参观吧。
    郑允珏面上丝毫没受他那番话影响,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便说不定了。继续领他参观,沿山阶而上,终南山山腰是供奉三清的大殿。绕过三清像,背面没供什么神,只放着一枝梨花在净瓶中。
    衣轻飏仰头,穹顶隐在阴暗中,勾勒满室壁画。
    全是壁画?他还第一次见大殿背面画壁画的宫观。
    郑允珏暗觑衣轻飏仰起的侧脸,划开旁边的灯符,满室燃起亮堂的灯火。
    衣轻飏为这壁画规模骇然。
    金壁彩线祥云。
    他正头顶的天花板上,正是如此辉煌壮阔,勾勒着天上宫阙,重重叠叠的云团,每一朵云团上都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神仙。
    画面最中心,重叠的云团最下方,盘膝而坐一道衣轻飏极熟悉的身影白衣黑剑,身高肩宽,上半张脸虽模糊了,唇却微微张着。离他最近围了一圈神仙,唇形也清晰,像在和他情绪激动地争论着什么。
    衣轻飏怔了许久,目光久久落在中心神君身上:这画的是七百多年前论道大会的情景?
    郑允珏打量思索的目光一直停在衣轻飏身上,是,正是那场规模空前的论道大会,由神君玄微一手主持。
    他们辩的是什么?
    郑允珏微微勾起唇:天道异数,该不该活。
    衣轻飏蓦地回头,讶然看向郑允珏。他居然这么轻易就和他说了?
    郑允珏怂怂肩: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多翻点古籍,也有书记载过的。
    他指向四侧的壁画:这外面一圈,绘的是三界之内,四面八方。
    有桃花源,人间世,深幽谷四面八方的神仙受邀,共赴中央的天上宫阙,参加这场七百多年前的盛会。
    盛会不设在三清境,而设在任何神仙都能进入的四梵天。就连凡间修士也在画面中出现,他们借阵法神识出窍,旁听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论道大会。
    论道大会召开的背景,便是此前天道刚降下预警,示意异数降生。
    郑允珏说,天尊便命人向凡间遣下天雷,意欲将异数消灭于未成长之际。前两道天雷都叫异数躲过去了,本以为第三道天雷再无可避,必叫异数神魂俱灭,从此再无转世之机
    你也知道了,郑允珏探究的目光落在衣轻飏身上,异数没死,玄微遣元神下界,替他挡下了这道雷劫。
    衣轻飏喉头哽涩,眼前浮现大师兄那道白衣翻飞的背影。
    郑允珏再指向云团上那些仙人,天界众人自是震动不已,于是玄微说服天尊,由他主持一场论道大会,决定异数生死。
    这些神仙持的观点都是异数该灭。唯玄微一人,执意认为,异数之生亦非他本人所能决定,又怎能以不该出生之罪归咎于他。
    郑允珏微讽地勾起唇角:是有点慈悲心泛滥了吧?若玄微当年未在雷劫前救下异数,往后八百年,牵扯出的所有事都不会再有。
    衣轻飏仰望那道形单影只的神君身影。
    独自一人,辩倒咄咄逼人的八方诸神。只为一颗慈悲心。
    他眼中酸涩,心中有千言却一句难说。
    他第一次见到大师兄,原来正是七百年前雷劫下那道白衣背影。后世一切孽果,皆由那一时的悲悯而缘起。
    他因大师兄的悲悯而活,如今,大师兄又是否因了一颗善心而心甘情愿为他改善体质?
    善心呵,善心。
    那场大会的结果衣道友可预见了?异数获得了继续活着的机会,但其命格却生生世世锁于八苦塔,待八苦成一劫,即永世难以翻身。
    衣轻飏忽然想到:天道当初示警过神仙们异数降世,若是天界早已知晓八百年内异数必为天地招致祸患,何以谈及令其生生世世命格锁于八苦塔?这不显得多此一举吗?
    郑允珏眸中带笑:这个问题问得好,衣道友。原因我猜的啊,或许是天道当时并未提过异数将来会祸害三界,只是说他之生非大道自然衍化,有违自然伦常?
    衣轻飏淡淡看向他。
    郑允珏接着说:我这么猜就显得阴暗了天界只是因为异数之生违背大道自然,而觉得不可把控,想要将其消灭。消灭未果,便寻了个正当理由将其命格锁于八苦塔,使其生生世世命数不会脱离天道掌控。
    衣轻飏觉得这个猜测新颖,若只是如此,天道降给凡间的预言又怎么解释?
    郑允珏「哗」的展开折扇,天道和天界不是不能直接干预凡间吗?八苦塔的缺陷便是必须成一劫后,命格才彻底无法改变。
    所以啊,为了让八苦扎扎实实地落在异数身上,前八世,天界必须使点手段他们干预不了,便让道门之人协助他们呀!
    你看看,这预言不就只谈了八百年吗?恰恰好,与八苦塔的前八世对上。如此,注定异数在凡间每一世落不得一个善终,而后八苦必成一劫。
    衣轻飏默了片刻。
    他懒散地笑开:若真是如此,天道与天界蛇鼠一窝,想出来的法子可太缺德了。
    郑允珏轻叹:我猜的啊,猜的啊真是不是这样,我一个凡间修士又如何得知呢。
    衣轻飏不置可否,郑道友您知道的,可比一般凡间修士多多了。
    郑允珏自然不愿和他深究这个话题,话头转回预言上:那,衣道友又如何看天道的八道预言?
    衣轻飏歪了一下头:若如你所说,预言是假,天道与天界编造预言只是为了惩戒异数八苦,那如今预言中的「百年内凡间将作地狱,世间种种皆化虚无」也是假的了?
    郑允珏笑笑:百年后的事情,谁知真假呢。
    衣轻飏深深看了郑允珏一眼。
    如果预言是假,那上辈子发生的事不就完全成了他自作孽?
    假使他不曾自作孽,百年后什么事都没发生,天道失信,在凡间的威望难道不会大打折扣?
    郑允珏咳了咳,笑容高深莫测:衣道友难道没想过,经历了完完整整八苦的异数,还会如当初第一世那个单纯孩童一般吗?
    衣轻飏侧头。
    郑掌门摇摇头:这八苦搁谁身上,都得逼疯啊。
    衣轻飏眼底闪过微微的光:郑道友以为,天道故意逼历经八苦的异数走上绝路?
    郑允珏笑笑:走上绝路的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衣轻飏眉笼起:这样做,对天道有什么好处?
    郑允珏忙摆手,撇清关系:我可没说天道是故意的哈。也许是它明知降预言惩八苦,最终可能致使异数走上绝路,但它也有那个自信异数即使走上绝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呢?
    衣轻飏点头,认可道:郑道友讲这么多,前半部分的逻辑倒是通顺。
    至于后面天道降下预言的真实原因,这猜测却有些说不通了。
    怎么说得,像天道故意引他走上绝路,好毁天灭地一般?
    郑允珏笑摇折扇:说着玩玩,衣道友当个笑话听就行了。
    衣轻飏往后殿的大门走去。
    多谢郑道友这一路招待了,我今夜再叨扰一晚,明日便启程去鹤鸣山。
    衣道友。
    郑允珏却并未跟上他,后殿的灯符熄了,他半个身子隐匿在了阴影中。
    怎么?
    衣轻飏回头。
    郑允珏脸上神色辨不清,你可知道,六大派隐藏了预言的后半部分?
    衣轻飏微微怔忡,还是两辈子第一次听说。
    八道预言,前四道都与公布出来的无异。唯有后四道,每一道都多出了一句话。
    多出了什么?
    衣轻飏心中快速推算,后四道预言的第一道降下时,正是三百多年前。
    站在这个时间点,再往前一百年,玄微刚刚在终南山结束布道。此后三百多年,有关玄微的全部记载销声匿迹。
    那场布道结束后,他去了哪儿?
    他隐隐有了预感,和这预言的后半部分有关。
    果然,郑允珏说:异数虽难以根除,却有救世者将降生于世,力挽狂澜,拯救苍生。
    他与异数一阳一阴,命格相悖,终将一死一活。
    衣轻飏猜到了。
    玄微由于某种原因,在三百多年前下凡转生为人。
    天道同时为其降下预言。玄微转生为人,便为了铲除异数而来。
    或许,这就是过分偏袒异数的惩罚。
    由他亲手了结异数性命。
    天道,预言,玄门,天下人会逼他们一死一活。
    第58章 昆仑雪|四
    地牢壁上烛影幢幢, 衣轻飏蹲在一个魔修前:昆仑山巅?你确定长乩关在那儿?
    上辈子长乩几乎没提过他确切关在哪儿,现在衣轻飏想找他, 还得来问这些魔修。
    魔修猜不到他问这事的意图, 也不想告诉他。这道士可是清都山的人,万一回去就喊人把昆仑山的结界加强了怎么办?
    但谁知道这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是踩着他影子,便能将他神魂拿捏住, 这是哪种邪门道法, 他怎么从没见过?
    魔修瑟瑟发抖:大仙,小的说是真是实话!您要再具体问少主关哪儿, 那我也不知道了啊, 我只知道他被关在昆仑山巅了啊,大仙!
    行吧。
    衣轻飏拍他脑袋一下, 小子,我量你也没那么多鬼心眼。
    子子孙孙就这么干等着结界削弱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这脑子,这心眼,也只能当赤混他手下了。
    好好待牢里改过自新吧。
    魔修们抹泪:是是, 大仙,我们去了外面一趟, 也觉得还是在牢里待着最自在。
    衣轻飏叹气:说了, 别叫我大仙。
    叫得心烦啊。
    魔修们:好的, 下回绝对不会了,大仙。
    衣轻飏:
    行叭。
    衣轻飏出了阴暗的地牢, 谢过郑允珏让他见那些魔修们一面。郑允珏也不多问他进去干嘛, 只笑问:衣道友可是要启程去鹤鸣山了?
    衣轻飏道:我也不会御剑, 剩半个月, 边游玩边赶路过去, 时间也刚好来得及。
    郑允珏语气艳羡:游玩好啊,我这儿还有一堆有关这些魔修的事要处理,半月后咱们再在鹤鸣山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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