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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娇养日常程鱼免费阅读(101)

    犹记得上一回踏入蓬莱宫仍自胆战心惊,彼时处境与今日当真是天渊之别, 心绪也大有改变。
    苏绵看了一眼自内室缓步而出的薛素兰, 随即依礼侧身避开。
    只是薛素兰离开之际不知为何慢了一步,还回头轻飘飘道:太子殿下一片孝心, 只是天色终究晚了,还请勿要在此地多留。
    这话说得硬邦邦不带半分委婉, 周遭侍奉的仆从仿佛一瞬间便矮了半身, 个个噤若寒蝉, 不敢稍动。
    苏绵心中也自惊异,但更多思量的是薛素兰如此言说的缘由。
    薛素兰不可能临阵反水,更不可能以怨报德,所以她这么开口必然是有些缘由的。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苏绵不及多想,脚下快步跟上了陆钺的身影。
    在之前他便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离他半步,苏绵也自当心着,免得九十九步都安安生生地走了过来,偏生最后几步把脚给崴了。
    照规矩,内室是不允未召之仆跟随入内的,可太子是一国储君,也是如今这宫中实际上的掌权者,到了这一步,也无人会来寻这等无用的麻烦。
    寝房之内满是刺鼻的药味,这股药味透着十分的偏邪,初时教人头晕恶心,可只消稍加习惯,便立时有一股薄薄的香味窜进了鼻间。
    苏绵眉峰一拧,思及方才薛贵妃所言,心里便已大约有了些分数。
    陆钺就坐在她两步之外,苏绵悄悄挪了一挪,将袖口掖着的帕子拿出,示意他捂在口鼻之间以作防备。
    这股子味道肯定是有问题的,但也不至短短时候便要致命,联系薛素兰方才的举动言语,也许长久浸于此间,才会被这股子药味给腌透了肺腑。
    床帐半合半掩,里头虽然躺着一个人,却空荡荡,黑黢黢地死寂瘆凉。
    那仿若一口黑洞的地方就藏着一具腐朽而破败的身躯,教人心厌,教人神恶。
    是长风来了吗。一阵沙哑疲惫的声音自里传出,陆钺尚未应声,便见此地的太监总管潘恒迎了上去,一面挽起帐子,一面小声应了:殿下来了好一会儿了,只等着陛下吩咐。
    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衣料磨蹭的响动传了出来。
    待帮着皇帝安置好,潘恒便依言退了出来。
    你我父子,多时没有好生说过话了,今日......就借着这么些空当儿,你和爹好好说会儿话吧。那帐子里透出一道沉沉的目光来:旁的人,都教他们退下去吧。
    这般衰弱无助,诚恳慈和,仿佛那榻上所卧的是一个心系儿孙,满心慈爱的父亲。可偏偏苏绵记仇得很,当日陆钺卧病在床时,皇帝究竟是如何算计陷害这个儿子的,苏绵至今仍旧记得一清二楚。
    皇帝与太子本就关系微妙,一步踏错,深渊万丈,更莫说皇帝对陆钺本就心存不满,甚至心存嫉妒。
    陆钺这个太子是当年皇帝之父所亲立,若非如此,陆钺能否安然活到今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父皇不必担心,这些人不过带了一副空壳而来,既无眼也无耳,更不会空口传言,冒犯天威。您有何话,开口就是。
    陆钺的声音听来清淡冷漠,却笃定得教人心中生寒。
    苏绵在后看着陆钺的背影,只忍不住地想在他年少之时,是否多次失望于父亲的无情功利。
    要多少的心伤心寒,方能如此无所顾念,无所动容。
    皇帝的笑声透着一点冷冰冰的苍凉。苏绵听着这样的笑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啧啧啧,卧病在床了,就有理由倚老卖老,只一心要求儿子当孝顺子孙,却忘了这么些年来,他几乎未曾对陆钺尽过半分为父之责,甚至连陆钺的性命也都是杜璟,是赵家拼了命来保全的。
    所谓父子之情,其实一开始就已经消磨一空,今日再来论父说子,也未免太过可笑。
    若说还报那所谓的一点骨血之情,那这么些年来,陆钺所还已经绰绰有余。
    陆瑄为人色厉内荏,刚愎自用,后期养虎为患,纵大了权奸之心而又无力制衡,若非陆钺除权奸,稳朝纲,戍边塞,保国卫民,就陆瑄这么个眼高手低,庸懦无能的样儿,只怕也难活到今日,还以圣明君主自居。
    生恩还尽,怨愤未平,这段父子之情,到底薄如烟云,时至今日,已是两相对立,非生即死。
    朕如今说话,怕是已无人肯听了。帐中传来微微的嗽声,皇帝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了口:你是朕的长子,当初朕看着你从产房被囫囵着抱出来,头一次知道为父之心是那样的慈厚难舍。
    苏绵微微敛眉,心里已经有些不耐。
    时至今日,她不知皇帝说起这些还有何用,追忆往昔,回返华年吗?可那些伤害已经真真切切地刻在了陆钺的心里,如今只靠这两语三言,便要将这些恩怨尽皆抹平吗?
    苏绵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陆钺为此而神伤。
    她又偷偷往前挪了几步,直到两人靠在一起了,方才抬手在身后按上了陆钺的肩背。
    你心里是不是十分恨我,恨我这个做父亲的当年护不住你,如今又处处地猜忌,忌惮于你?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多么软弱和王八蛋。
    苏绵在心里絮絮叨叨地骂人,然后估算了一下陆钺在宫中的威信和势力。
    如果她在这里指着鼻子骂了老皇帝,会不会给他带来难缠的麻烦?
    这些事的确是为父亲自做下,你要恨,要怨,也是理所应当。
    父皇旧疾未愈,还是不要将心神都耗费在这些无用之事上。陆钺抬目看向那一团阴影处,淡淡道:父皇想要什么,直说就是。
    这一回皇帝良久都没有开口,再开口时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惊的沙哑和沉黯:罢了,罢了。到了今天,说什么也已经晚了,旁的不论,到底是为父对不住你。
    父子之情,夫妻之义,君臣之恩,为父为夫为君,父皇对不住的人又何止一二。
    你......究竟是被戳中了心事,皇帝要强了一辈子,如今心存执念,又加病疾缠身,稍有动了心思,便觉肺腑之间如同火灼,头脑也是晕眩一片:难道你真的恨不得为父去死吗!
    陆钺抬眉,一时有些后悔让苏绵跟着他一道来了这个地方。
    此地脏污而腐朽,合该灰飞烟灭,他自己也就罢了,可实在不该让她也一并纠缠进来。
    一阵令人心窒的沉默之后,皇帝没有再试图打感情牌。这一回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的木然: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陆家的子孙,是我的儿子,不管你我父子恩怨如何,这皇位和天下,将来都会一一交到你的手中。但是,长风,我的儿子,你做好登临峰顶的准备了吗?
    我既伸手,便可担承,父皇还是莫要在这些事上过分用心了。
    朕已经多日未见过你母后了,想必这些日子她也是忙乱的很哪。
    母后才华眼界绝不止于宫闱,有些事,有些任,有能者居之。父皇此地不少人侍奉照料,母后与您也算相看两厌,何必再来演这套面子工夫。
    苏绵在后听着两眼弯弯,简直要笑出声来。
    陆钺为人,的确矜傲而犀利。
    这也是苏绵头一遭听他如此言辞锋锐,直刺人心。
    不过还真是够爽快的,皇帝这人矫情又自作聪明。一开始想打感情牌,估摸着是想说说他自己这么多年的不易和为君的煎熬。可惜陆钺不接这个话,不上这个当。
    一个话题废了,他又想拿着江山社稷来挑拨陆钺和皇后。
    毕竟皇后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已算是临朝听政,若是心眼小一些的,惧怕女主临朝的,只怕也会为此番言谈所迷惑。
    说来皇帝也不是真傻,到底做了多年的君上,旁的没学会,这阴谋诡计是拈指就来。
    先是将自己贬低到极处,而后又状似坦诚,将他自己和陆钺排在了同一战线上,这之后,明着暗着提醒他君王之路孤独难熬,又以权位相惑相激,让母子间生出嫌隙。
    短短几句话之间藏着无数的坑洞,稍一无心,便可能落入其中,生出心魔。
    到了最后这番对话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皇帝被陆钺噎得够呛,只能在帐子里无能狂怒。而他们走出寝殿时,便看着太医匆匆赶来,里里外外的宫人内侍也都忙忙乱乱,惶惶不安。
    看来方才所报的,皇帝情形不好也非虚言,这般稍有动念就要死要活,只怕如今即便还在喘气,也不过是和阎王抢命,时时煎熬罢了。
    陆钺一时还不能离开。两人避到偏殿,苏绵立时抬手给他搭脉。
    适才皇帝寝房中的味道太过让人不安,苏绵只担心那会引发他的旧疾。
    旁的医术她虽还不精通,可这么些时候了,到底也跟着谢元学了一手,诊脉之事,还算是十分谙熟的。
    你躺一会儿吧,我给你按按肩,咱们今晚还回去吗?还是说先待在此处以防万一?
    陆钺依言躺在榻上,感受着眉眼处她柔软小手的按摩轻抚:有人看着,寝殿时不必去,但今晚也不能来回折腾了。
    眼看着陆钺的表情在她的按揉下越发舒缓,眉间的蹙痕也渐渐展平,苏绵心中微松,脸上才带了点笑出来。
    其实他的心绪还是受到了方才一番谈话的影响,毕竟是父子多年,哪怕如今几乎成仇,也总有些难以放下的微末念头。
    苏绵知道他不是软弱的人,更非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只是有些时候,有些感情总会让人心中生出淡淡的怅惘。
    很快有人在外禀了一声,听说皇帝暂时无碍,陆钺便将苏绵抱到了榻上,拥进了怀里,放轻了力道哄着她入睡:有我在,乖乖睡,不怕。
    这么一番折腾,苏绵这会儿也觉着有点累,她侧脸往陆钺怀中缩了缩,等觉到周身都暖融融的了,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心口,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亲。
    陆钺神色温柔,低眉看了她好一会儿,方伴着她安恬的睡容慢慢阖目浅眠。
    第169章 月圆将缺
    这一觉睡得不甚安适, 半梦半醒之间,苏绵又看到了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从前。
    过往的事大多已经模糊不清,如今用另一种视角再细细看来, 很有些莫名的新奇体验。
    梦中的自己此时正在厨房做一些夏日凉点, 苏绵抽了抽鼻子,仿佛也能嗅到空气中那股凉丝丝的微甜。
    这一幕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但此刻的一切与记忆中不甚相同的便是厨房门边上守着的那个人。
    自从上一回迷梦将醒时看到了那团黑雾中人的双眼,苏绵便已知道这人的身份。
    若一切果如这场梦中所见,那么即便是在现代世界时,陆钺也仍旧以另一种身份守在她身边。
    只是二人阴阳相隔,从无交集, 看似咫尺,终难梦圆。
    苏绵沉下心仔仔细细看着梦中人的行动, 看着自己未曾觉察的从前。
    这一回梦中人身上的黑雾渐有息隐, 苏绵已能隐约看到他的面容和身形。
    虽然仍旧朦朦胧胧, 如隔云烟, 但那样熟悉得刻入心腑的面容魂魄,她相信自己始终都不会忘却。
    这一回将醒未醒之际,苏绵仍旧跑到那团黑雾之前, 但这一回,那雾中人的目光在她即将清醒时很准确地锁定了她的面容。
    做噩梦了?陆钺将人抱起来轻声哄了哄, 又拿来温水喂到她的嘴边:绵绵不怕, 我在这儿。
    苏绵的确是被梦中那个陆钺的目光惊了一下,但还不到怕的程度。
    只是越是接近真相, 越是看清这场前世今生的牵连缘分,她的心中便越是不安。
    这世上的事岂有万全, 她只怕月至圆时月将缺, 只怕当一切的真相浮出水面时, 如今这份相守的幸福会随之而灰飞烟灭。
    到底她和书中的这个苏绵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是前世今生,共用一魂,还是书中藏魂,前生牵缘?
    苏绵抱着杯子喝了大半杯的水才算是解了渴,接着又缓了一阵子,才想起着前前后后的物事因果。
    天快亮了,等我理罢了这里的事,我们回去再好好歇息,好不好?
    苏绵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昨晚没事吗?
    太医来了两回,但都无大碍。陆钺抬手给她抹了抹额上细汗:睡得像小猪。
    苏绵皱了皱鼻子,心里到底沉着事,便将思虑带到了脸上来。
    陆钺见状微微敛眉,但也暂时没有开口发问。
    此地终究不是万全之处,有些事,陆钺始终难以完全放得下心来。
    早膳之后听了几个太医的挨次禀报,苏绵一时只觉着皇帝像如今这般活着,倒还不如干脆地解脱了方好。
    只是事到临头,命途难吊,能多挨一日也是一日。
    蓬莱宫外守卫森严,一眼望去,却是空空荡荡,透着一股沉暮的寂寥。
    临行时他们又与薛贵妃碰了面。
    这一回薛素兰只是依矩见礼,再也没有了多余的话。
    可苏绵看着她眼角几乎是一夜生出的细纹,和脸上怎么遮掩都难以粉饰的憔悴,有心出言提醒,可到底不知如何劝来。
    离开蓬莱宫时苏绵只觉心头一松。她忍不住回首略望了一望,此时虽则宫人往来,看似满是人间烟火,可目中所见皆是匆匆惶惶,此地,终归已是夕阳落暮之所。
    离得蓬莱宫远了,苏绵也就不再纠结束缚,她望着陆钺的背影,想了一想,紧走几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携手走了一段,待觉到他身上那股莫名的惆怅慢慢消散,苏绵方才收回了手,乖乖在后做了个规规矩矩的小侍卫。
    这天早晨苏绵仍旧照着时辰到了皇后宫中,有些事,她还是生疏生嫩得很,既然要一路由此走下去,她就要把这条路走得稳稳当当,走得一路畅通。
    皇后身上值得她习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如今也只是能多学一点是一点了。
    但今日办差时苏绵总觉着皇后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怪怪的,用茶吃点心时还紧着照顾并观察她的神色。
    苏绵心觉微异,便大大方方地开口问了出来。
    总归皇后为人磊落而温柔,待她又尽有慈爱之心,纵然她手段再多,心思再深,苏绵都是不怕她的。
    皇后一怔,敛眉几息,将人暂都遣了出去,这才道:如今的日子过得可还顺心吗?
    苏绵奇怪地点点头:母后放心,一切都很好。
    长风待你......也一如往昔吧。
    苏绵心里更奇怪了:是啊,殿下待我很是用心。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犹豫了又犹豫,再问道:现如今长风身边跟着的那些侍卫,哪一个是最为得他信重的?
    这个苏绵倒是有些清楚的,她拣着能说的很是利落地说了,然后就看皇后的神色仿佛更加忧心了。
    这几人......年岁几何,可有娶妻,样貌......何如?
    苏绵心里闪过些什么,但她素来在信任喜欢的人面前毫无防备甚至有点缺心眼,所以虽然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话。
    皇后的笑一时之间都几乎难以维持下去:这么多还未结亲的啊......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苏绵皱了皱眉:母后是想给这些侍从们说亲吗?
    是啊......皇后神色有几分恍惚,勉强笑道:既然都到了年岁,也总该成家立业了,长风他大约是有些想不到,这事......这事再说吧......
    闲话说到这里,接下来又是接连不断的差事和纷扰。
    越是跟着皇后处置宫中事务,就越是能见这宫中的牵结勾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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