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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百味 第65节

    “……也不是,我……”顾逸亭无从告知难言之隐,只得推托道,“这辈子……我从没见过他。”
    “可我觉得,你对他很是憎恨。”宋显维深感悲从中来。
    “没、没,我有你了啊!所以……我讨厌和别的男子扯上干系。”
    宋显维依稀觉察她有所保留。
    凝望她故作镇定的容颜,湿答答的眼睫毛一颤一颤,宛如蝶翼振翅难飞。
    他轻抚她的发,柔声道:“别怕,别怕。”
    这话,更像是在安抚他自己。
    ****
    三更时分,夜幕倾垂,河道被茫茫水雾锁得严严实实。
    船家怕此天气行船易遇险,干脆亮起灯火,五艘船依次移船泊岸,等待大雾散后再启程。
    岸边间歇响起数声春草虫鸣,远处看不真切的林道中,马儿扬蹄声渐行渐歇。
    风里夹杂几声短促”鸟鸣“。
    黑影从头一艘大船上飞掠上岸,不多时,跃回舱内。
    “殿下,阿昆已告知秦指挥使,让他们一家小心谨慎;对方则回应,会改道而行,并稍作易容。”
    钱俞曾为秦澍部下,习惯了旧日称呼。
    宋显维懒得纠正:“若无事,让阿昆喝点酒再走,这一路辛苦了。”
    “是。”
    半盏茶时分后,狄昆由钱俞引入内舱。
    宋显维的六名最亲近的部下当中,长相最为高大英武的莫过于狄昆。
    他身高八尺有余,雄姿挺拔,面孔方正,眉似卧蚕,眼如铜铃,虬髯朱唇,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他性子直爽,脾气火爆,武功与钱俞难分高下,本来最适合留在宋显维身边相护。
    奈何他一身武将风范,装成仆役无半分相类,才改让柯竺顶替。
    这些天,狄昆东奔西跑,先是负责和荣王府接洽,继而拿下为顾四爷放火烧顾逸亭家的凶手,后来更伪造宁王西南之行假象。
    好不容易赶上大部队,暗中护送顾家走了一小段路,又临时被宋显维派去追寻秦澍。
    因踪迹泄露、惹来海外杀手追杀,宋显维一度怀疑过每一个人。
    但耿直如狄昆,他的可能性最小。
    “殿下。”狄昆上前行礼。
    “坐,都坐下。”宋显维示意钱俞和狄昆同坐,并亲手倒了三碗酒。
    “谢殿下,”狄昆毫不客气,一饮而尽后,左右张望,“怎不见了阿竺?”
    钱俞答道:“他晚上大多在中间放置行李的船上守着,以便照应顾小娘子她们,也好盯着另外两艘船。”
    “船上全是自己人,还需要他去盯啊?”狄昆“嘿嘿”干笑,“不过,顾家真厉害!我记得我只为你们备了三艘船,走着走着,变成五艘!跟变戏法儿似的!”
    宋显维闷声道:“就你话多!”
    “您怎么了?心情不好?谁惹您生气了?我去揍一顿出气!”狄昆一咧嘴,露出满口大白牙。
    宋显维没好气道:“是‘宁王’。”
    “好!我给您打断……”狄昆信口回应,方觉不对劲,“您自个儿把您惹恼了,我、我下不了手啊!”
    宋显维轻哼一声,没再搭理他。
    与钱俞面面相觑,半晌后,狄昆灵机一动:“要不,我和阿俞对阵,让您乐一乐?”
    钱俞憋笑道:“你以为是在宁王府?咱俩若真打起来,不把顾家人全闹醒?”
    狄昆挠头:“那我就没辙了!”
    宋显维也没指望他这粗人帮得上忙,挥挥手:“成了,你们哥儿几个玩耍吧!本王乏了。”
    “是,属下告退。”钱俞和狄昆收拾好酒碗,躬身执礼。
    宋显维搓揉惺忪倦目,陡然一拂手,案头烛火灭了大半。
    未料,二人退至门外时,狄昆忽然轻声问:“对了,阿俞,杭州那个什么秀彩斋……可有送来一匹银红缎子?”
    宋显维一听“秀彩斋”三字,心下一沉,冷声道:“狄昆,给本王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正要坦白,媳妇突然亲我~不能怨我哦!【对手指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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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被宋显维连名带姓直呼,狄昆脚步一凝,瞬即回身而入,躬身候命。
    “殿下?”
    舱内烛火昏暗,宋显维立于案前,目光如尖刀锋锐,嗓音冷冽:“秀彩斋?银红缎子?”
    “那晚咱们五人商讨时,您不是说……有位杭州千金,径直从您手底下抢走了一匹银红丝绸面料?”狄昆大眼圆睁,“属下当时……”
    初到杭州当夜,宋显维等不及夜深人静,在顾家人用膳时,秘密召集隐藏在周边的江泓和狄昆,与钱俞、柯竺一同商议。
    一是秦澍谈及,藏身海外的“二哥”并无反心,他们这一路极可能怀疑错了对象。
    二是他在闲逛中骤然听闻,熙明帝要召集各地贵女入京,疑似要为他这个弟弟选妃。
    两件大事摆在眼前,刻不容缓,宋显维当即分配任务。
    后来,顾逸亭趁大伙儿夜游西湖时,亲手捧了一碗莼菜羹到他房中“探病”。他回房喝羹汤,又因陆望春、秦澍夫妇介入,他和顾逸亭被逼到了床上……
    此时此刻经狄昆一提,宋显维勉强记得,自己的确说过——本想给顾逸亭做身银红纱罗褙子,不料当地贵女竟敢直接从他手上抢货,这般嚣张的言行,还妄想嫁入皇家云云。
    狄昆苦着脸:“属下那会儿说,您要是咽不下这口气,我马上去把那家人抓来您面前谢罪……您又说‘小事,只是好不容易见着颜色纹样合适的’。我就说,明日要到新宫桥附近办事,顺道问问,有的话给您捎去京城。”
    “有……吗?”
    宋显维没把这事放心上,大抵因心浮气躁,没听进去。
    再说,有人用了同款绸缎,他自然不会再为顾逸亭准备。
    钱俞心细,提醒道:“殿下,阿昆确有此提议,可您恰好出了房门,久久未归。后来顾家大少夫人和秦指挥使夫妇在您房内,过后又没了动静,我放心不下,到房门口询问,秦指……秦大哥和夫人说您有事处理,让咱们切莫叨扰……”
    他表情略显诡异,细节含糊带过。
    宋显维自然听明白“有事处理”意指什么,脸颊不由得发烫。
    狄昆搞不懂宋显维缘何忽然追究起此事,惶恐解释:“殿下,我次日路过问了两句,那掌柜和小二十分客气,说尽快给我调货……就在那时,阿俞派人通知我,让我南行去追秦大……大哥。
    “我来不及送货,让店家直接送去余杭码头,交给穗州顾家。殿下,他们送了,还是没送?”
    “送了,”宋显维寒着一张俊颜,“还送了整整十箱衣物!”
    “这般大方!属下只付了一枚银锭子啊!”狄昆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宋显维挑眉道:“你付的银子长什么样儿?给本王瞅瞅。”
    狄昆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取出一枚十两的中锭,银灿灿,崭新之极。
    宋显维接过在灯下细辨,只见底部錾刻了一行极细的铭文——蓟州军资库永熙八年兴龙节每锭十两司录参军监扬。
    “你傻不傻!”他见状大怒。
    蓟州军资库铸造的银子有两种,分别为五十两的猪腰型银铤和十两的锤型中锭。其中银铤铭文明显刻在表面,而银锭子的则刻在底下角落,不仔细看几乎难以辨认。
    近年驻守过蓟州的有定国公霍浩倡、宁王宋显维、武定侯沈遂之。
    而永熙八年是熙明帝以女子身份正式登基的前一年,也是宋显维在外历练的头一年。
    狄昆这蠢蛋!
    手上握有从未用过的新军银,人又生得威风凛凛,外人不用想都猜得出是从军之人,还装什么江湖好汉!
    *****
    实情大致如宋显维所料。
    那日狄昆穿得朴实低调,一进秀彩斋,张口便指明要购买店内最优质的银红纱罗。
    他周身武人英气,长得就不像个跑腿的,自然引来掌柜与店小二的侧目。
    掌柜找出一匹银红色缎子,称有一款顶好银红纱罗,数量极少,恰巧昨日被人挑了,没来得及补货。
    狄昆也不懂缎子和纱罗的差别,既然来了,便不愿空手而归,付钱买下缎子,又问“京城秀彩斋分号是否银红纱罗”。
    掌柜云里雾里,含糊应对之际,一人匆忙而入,低声对狄昆道:“狄大人,钱大人给您捎来一封密函。”
    狄昆拆信,却是钱俞转达宋显维之命,让他火速通知秦澍注意。
    他来不及把银红缎子送去余杭码头,便加了点钱,让秀彩斋的店小二尽早替他跑这一趟,把缎子交给穗州顾家,并再三叮嘱“一定要恭敬、客气”,而后带了下属,风风火火出店。
    掌柜记起先一日下午,一大帮贵女冲进来抢绸缎和成衣时,刚好来了几位广南东路的客人,容貌甚美。
    当中那身穿青白衣裳的小娘子气度不凡、娇媚动人,更是世所罕见的丽色。
    而那时,她挑中了那最好的银红纱罗!后来因曲家、云家等人鱼贯而入,丽人无奈离去。
    此际,掌柜听出这魁梧威猛的客人对话含有“大人”、“密函”,再细看银锭子底部的印记,外加对方口音正是京城腔调,忙找来从京城分号调至主店的小工,看他对这位客人是否有印象。
    小工从秀彩斋门口张望,见客人翻身上马,骑马行出数丈,迎面撞见友人停下商谈,霎时大惊:“那位……可是宁王爷座下的狄指挥使啊!曾在北域生擒诺玛族的四王子,解了祁城之围!”
    “你、你确认没认错?”
    “狄大人容姿不凡,我亲眼见过他随宁王爷之侧,怎可能认错?”那小工语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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