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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招惹无弹窗(17)

    犯罪嫌疑人已经变成了一只鸵鸟, 初意沉默片刻后,还是回过头看向陆景沉。
    抱歉, 刚刚是有一点误会。
    初意萎了,方才箭拔弩张的架势全然不见。她比缩在被子里的周子易还要萎。
    很丢脸,很尴尬, 她有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景沉。
    不过,也算是她活该, 她认了。
    想到这, 她又郑重其事地补了句,对不起。
    你没欺负周子易,是我误会你, 如果还有机会, 麻烦你务必欺负死他。
    陆景沉垂眸看向她。
    她低垂着头,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这件事感到惭愧, 脸上有点烧,泛着红。
    想到刚刚她替周子易质问他时的表情,陆景沉心里是有那么点情绪在里面。
    但还是平静开口,没关系。
    语气淡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身处这场误会中, 除了刚刚问周子易时语气稍微沉重了些,其他时候皆是轻描淡写。
    初意知道陆景沉对女性总是礼貌,得到这样的回复也毫不意外。
    她抿了抿嘴唇,心情有点复杂。
    这时候一旁的狗头军师开口发了话,作为全场唯一机智的人,他总不能让周子易社死,得想想办法挽救局面。
    哎呀误会误会,别见笑陆总,这就是情侣之间的小游戏。
    他笑着站起身,态度很坦然,把以上的所有乌龙归结成一句小游戏。
    就是子易舍不得初意,不想让她走,在这耍赖呢。
    周子易从被子里冒出一声,是。
    声音闷闷的,看得出他是真觉得丢人了。
    初意:
    原本她还以为周子易撒谎只是为了叫她喂牛排,擦嘴,服务一条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机,简直
    太蠢了。她说的是她自己。
    太贱了。她说的是周子易。
    要不是有陆景沉在,初意非要把人拉出来痛骂一顿,然后甩手走人。
    确切的说他们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周子易对自己耍这种小心机实在不合适。
    就算她今晚留在外面过夜了,然后呢?难不成他还想跟她有什么发展?
    男人那点小心思在此刻展露出来,引起她心里面的不适。
    初意转头看着蒙在被子里的周子易,骂也不是,忍也不是,她站在这边一时间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最终,她走到床边,掀起周子易的被子。冷冷地看着他,丢下四个字,我要回家。
    周子易露出一双眼睛,蹙了下眉头,声音拉的老长,还在撒娇,可是我真的疼,真的摔倒了,这个没骗你。
    我管你摔没摔到?你哪位啊?
    初意多余的话没说,又重复了刚刚那几个字,我要回家。
    咬字清晰,情绪冷静。
    旁观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是真的生气了。
    周子易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总觉得现在将人放回家,也许他俩以后就见不成了。
    于是求救似的朝狗头军师投去目光。
    无奈对方也只是耸耸肩,并不能在这时候提供一个更损的主意。
    两人谁都没说话,僵持了数秒。
    从一开始就站在身后,目睹这一切的陆景沉,低声开了口,我找人送你。
    初意没有跟任何人告别。
    她甚至没吃晚饭,几乎是以逃离的姿态,一心想要离开。
    晚上八点钟。
    天色已晚,城郊的别墅区前亮起盏盏路灯。比起白天的喧嚣,到了这个时间显得有些萧条。
    别说车了,就连走动的人都很少见。
    有点出乎意料的宁静。
    初意临走前听到,里面的人在打牌喝酒,还热烈地商讨着明天吃什么,还要玩几天。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这里的人也不是她世界里的人。
    这个地方她不会再来了,周子易她不会再见了,最好,以后也不要跟陆景沉有交集了。
    反正暑假快过去,她快回学校报道了。
    这个假期发生的各种奇妙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概也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初意是抱着这种心情走出别墅区的。
    大门前停着一辆卡宴,在夜晚中打着双闪。她确认过车牌号,是陆景沉安排好的车。
    初意走上前,礼貌地敲了敲车窗,随后钻进了车的后座。
    司机师傅,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
    驾驶位的司机这样回复道。
    声线很熟悉,听上去清清冷冷的,尾音却带了丝温柔。以至于初意有一瞬间怔在原地。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排的人,比起普通司机来说,这个后脑勺的确过于帅气了。她侧了侧头,试图从侧面看清司机的侧脸。
    恰好驾驶位的司机回过头,与她在夜色中对视。
    初意心里一惊。
    一张无死角的,线条流畅的,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就这样蓦然出现在眼前,初意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忘了开口说话。
    陆景沉对着她勾了勾唇,能看透她全部的疑惑般,自动开口解释,别人送我不太放心。
    听到这句话,初意感觉心里不受控地跳了一下。
    她的表情太愣太呆了,嘴巴半张,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
    陆景沉笑意加深了些,平静开口,这里到市中心大概一百零三公里,开车一小时三十分钟,自己驾驶大概会有些疲劳,需要有个人一起聊聊天。
    顿了顿,他又问她,不来副驾驶坐坐吗?
    听到这句话,初意心里又跳了一下。
    最终她乖乖地从后座离开,坐到了副驾驶上,陆景沉的身旁。
    车子启动,男人手扶方向盘。手指修长,在夜色中泛着冷白色的光。
    初意坐得笔直,偶尔会忍不住看向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的一张脸,看得久了难免叫人入神。
    此时此刻,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复杂的。因为她确实看不懂他。
    动机、目标、想要什么?又或者说,究竟是怎样的人?
    亲切,确实亲切。
    人好,如果不谈男女感情,也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但是,他的亲切和好意,需要这样亲力亲为吗?
    在饭桌上,她不是听不懂别人对他的奉承。
    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也理所应当娇生惯养。据说初中以前鞋带从不是自己系的。
    这样的人,竟然对她说,担心她回家不安全,亲自开车送她一百多公里。
    他的亲切,对所有人的亲切,都是这样亲力亲为吗?但是她这种角色,样貌与家世都平平无奇,甚至比起一般人来说,还有点惨。他有必要吗?
    他不可能图她什么,她非常有自知之明。
    那么,他究竟为了什么?
    初意无论如何都猜不透他的人物动机,对她而言,他像万花筒,每一秒都千变万化。
    来聊一聊吧。
    陆景沉忽然开口,将初意从胡思乱想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聊什么?
    陆景沉原本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况,闻言转过头瞟了她一眼,算了下时间,从上车开始,你看过我四次,平均时长超过五分钟,小于十分钟。看出什么了,不聊一下吗?
    他眸子狭长,在昏暗的灯光下更衬得眼睫乌黑。不知道是不是初意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眼里是带着笑的。
    当偷看在无意识间变得明目张胆,还被抓包。初意觉得心里开始长草。
    她连忙别开视线,欲盖弥彰地看向车窗外,我看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身边的人发出低低的一声轻笑,听起来确实是愉悦的。
    他好像很开心,理由无人得知。
    但是这一声笑,就笑得她心里更毛了。
    她白天怼过他,晚上冤枉过他。根本不符合与男神重逢的小学妹形象。
    对他的怨气在他看来甚至毫无理由,所以她很尴尬,尤其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和他来了一场深夜独处。不光尴尬,还很紧张。
    谢谢你送我。
    她决定先开口,打破尴尬。
    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她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试图自己放低姿态,来弥补白天所有的不愉快。
    第三次道谢了。
    他语气淡淡,不用这么客气。
    那好吧。初意双手交叠在腿前,抠着手指,那就辛苦你了。
    陆景沉却问,你很紧张?
    没有。初意双眼丝毫没离开前方路况,一本正经道,有什么可紧张的?
    说的是假话,她脑子里的一根弦已经绷紧了。稍微缺了点理智,就会口不择言。
    你不敢看我。他语气很笃定。
    没有。初意手心冒汗,你有什么可看的。
    第24章 招惹
    她迅速反应过来, 摇头,不是。
    我随口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说完之后又觉得刚才那句话, 解释是解释不好了。于是肩膀一垮, 也不端着了,如实道,好吧,是有点紧张。
    为什么?
    因为我白天对你很不客气。
    已经超出了两个不熟悉的人之间该有的对话范畴。
    陆景沉似乎并未在意这种事, 语气也很随意, 没关系。
    当事人觉得有关系。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有些事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总有人说初意在大部分事情上都可以得过且过,但总会在一些小事情上钻牛角尖。
    比如此刻, 明明陆景沉已经表明了态度。反复说过白天的事情无所谓,没关系时,她却始终无法从尴尬的氛围中走出。
    因为她自己清楚, 对他种种情绪的来源,并不仅仅是因为周子易。还有更多的, 来自之前的, 陆景沉本人并不知道的原因。
    她给这些情绪总结归纳,在心里给予了最真实的定义。
    是暗恋多年,滤镜破碎后的悔不当初。是无法克制自己对着一张帅脸心动的怒其不争。是清楚感知到两人阶级差距后的恼羞成怒。
    归根结底, 总是带些不光彩的。
    越是知道这些, 她就越尴尬。以至于对他突然施舍的好意感到坐立难安。
    我确实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
    他指的是欺负周子易一事?
    那也不算什么不妥当了,毕竟她为这种事情感到不爽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卑心理。
    因为敏感, 才会把很多事情放大,在别人看起来可能还有些上纲上线。
    不是你不妥当,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初意轻轻丢下这句话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目光扫向车内路线导航, 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九十公里。
    还没有上高速,陆景沉始终将车速控制在七十以内。这对归心似箭的人来说,确实有些缓慢了。
    但初意现在竟然有点平静,焦灼感也散去了不少。
    人的情绪也许总能在激烈起伏过后归于平静,心态发生改变时,甚至还能在这样的时候直视自己的内心。
    初意一开始觉得,被陆景沉亲自送回家这件事挺虐的。现在倒觉得也还好。
    毕竟以后也不会见面了,有些事坦白了放在明面上来讲,也算是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做了个了结。
    其实
    她深吸一口气之后,连语气也变得轻松了,就是今天来了这种场合有些不适应。或许你不知道,我的世界跟你们的世界是不同的。我的家庭很普通,所以今天在听到一些,见到一些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事情之后,心情会有些复杂。
    她将话说的很委婉,但几乎都是肺腑之言。只不过在提到周子易的时候,故意绕开了两个人不清不楚的关系,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感觉周子易和我暂时身处同一个世界。所以看他被呼来唤去,是有那么点不爽的。但不是冲你,只是我自己萌生的一种自卑心理。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没关系,也不是你的错。即便是你说了没关系,我也一直感到很抱歉。
    初意说这些话的时候,垂下了眼帘。
    没什么底气的样子,确实和记忆中那个勇敢、横冲直撞的女孩有了很大的出入。他始终记得她和自己表白的那天,声音很小,也是这样低着头,看起来怯生生的,但眼里却有光。是无知无畏,勇往直前,是大胆的。
    和现在不同。
    她比曾经成熟,会和其他人划清界限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成年人世界里的准则。但他总觉得初意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像一道看不到的门槛。无声地将他隔绝在外,将自己包围起来,是一种防御姿态。
    在陆景沉过去二十几年顺风顺水的生活里,自卑情绪是什么他并不能感受到。但在这种未涉及的领域,也能足够理解。
    只不过,有一点他确实不理解。
    究竟是什么会把一个人眼神里的光芒给打磨干净,让她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丧,一股对自己和未来毫无期待的丧。
    如果说岁月会改变一个人曾经的样子,陆景沉总觉得转变不会这么大。
    他想这些年,她是要经历了些什么的。
    至于周子易,也很抱歉,他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吧。
    污蔑他,攀附他,烦的像只苍蝇一样。
    陆景沉听闻这句话,从沉思中回过神。
    相比较于客套的问候,夜晚的交心。他更认为初意的上一句话像替自己不争气的男朋友跟他道歉。
    而他陷入沉思的这段时间,想的考虑的统统都是她。
    这大概是个脑海与心的岔路口,将两个人的思维,阴差阳错地支到不同人身上。
    心里有股奇异的感觉再度涌上来。
    陆景沉没有立刻搭腔,也是过了很久之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情绪不太高涨的样子,对于这个话题似乎也并不想继续下去了。在她看来甚至有点冷淡,来得突如其来。
    这对一个在语言上几乎是零天赋的人来说,有点难办。
    他这个人就这样的,有点吵,有点幼稚。
    嗯。
    但没什么坏心思。
    嗯。
    我有时候也挺无奈的,但是又没办法。
    陆景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哦。
    初意:
    很奇怪。
    陆学长为何突然这样?
    明明是他叫自己坐到副驾驶,陪他聊天的。这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初意沉默了一阵,再来她最后一句,他不接就算了。
    反正她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要是怕尴尬大不了就装睡。管他奇奇怪怪的情绪从哪来,男人真麻烦。
    初意清了清嗓子,我这个人,对过去的事是容易纠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郑重其事道个歉。
    果然是替男朋友给他道歉。
    这次陆景沉没有选择冷淡对待,反而扫了她一眼,平静开口,你说你喜欢纠结过去的事。
    车轮压过地面,路灯扫过车窗,所有的事物都在平稳的车速中一闪而过。唯独他的话,轻描淡写说出来,却在初意心上重重击了一下。
    他说,那不如聊聊以前的事情吧,比如,我们的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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