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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前码代码的gigi(8)

    但寒假临近,学生普遍效率都不高,敷衍着上完了课,拿了成绩单,不论好与差,都一溜烟的跑了。成绩再差都要回家过年的吧,而且这才高二,考砸了还能下次努力嘛。
    回了家的宁清毫无心思学习,村里过年的气氛很浓。从腊月二十六开始,每家每户的烟囱里都会传来香味,蒸包子、炸肉圆和排骨,早一个月前腌好的咸鱼咸肉都拿了挂在门口,有时还会听到猪的嚎叫声。
    今年家里没有养猪,宁清骑着电瓶车一天带奶奶去好几趟镇上,买够了面粉、猪肉和干货回家蒸包子。
    面团正在孙英床上的电热毯上等待发酵,她看到面团上好多洞时赶忙喊了奶奶说发好了。
    厨房里放了小方桌和几张板凳,萝卜馅、青菜香菇馅昨天就拌好了放在面盆里。连红豆沙都是自己做的,将泡发的红豆蒸熟,碾碎后就放进锅里加大量猪油和白糖,绵密中带着些许颗粒感。
    宁清被派在灶前看火递木头,乡下很冷,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她冻得翘起脚伸到了灶火面前烤。
    蒋月刚把包子捏了角,许久不包了手都生疏了,一转头看到女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干嘛?赶紧放下来。
    我在烘脚啊,太冷了。宁清还把手放到光脚腕上捂着,她不喜欢穿袜子。
    你看看你那个鞋底。
    啊!宁清叫了声,她看了眼一只脚的,另一只脚也被她秒缩回。八块钱一双的棉鞋鞋底难道是塑料泡沫做的吗?已经糊掉了,要不是蒋月刚刚提醒她,就要烧到脚了,她赶忙把鞋子脱了扔到了一旁。
    光裸的双脚翘在半空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央求着,妈妈,去给我拿双拖鞋。
    厨房是单独的一间屋子,需要经过外边的走廊才能进里屋去找拖鞋,这个天太冷了。
    蒋月看着被她扔在地上报废的鞋子,她刚回来时母女俩甜蜜蜜了两天,第三天,就想骂女儿了,自己去,我在做事,一手面粉怎么给你拿?
    你下次不要买这么便宜的鞋子,帮我拿一下下嘛。
    多贵的鞋子能经得起你这么烤?蒋月看到孙英要起身帮孙女拿鞋子,妈,你别帮她拿,让她长点教训。
    宁清只得挪动身子打开厨房门,冷气瞬间袭来,她垫着脚尖踱去了第一个门,钥匙不在上面。脚都快冻冰了,看到有一粒雪飘在棉袄上时,她往外看了眼,竟然下雪了,像飘来的雪粒子,估计下不大。
    余光扫到一个人站在外边的路上看着她,不知是哪个邻里经过,她看了眼,竟然是她同学。但宁清太冷了,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又垫着脚尖奔去了另一个门,拧了钥匙进门找鞋穿。
    赵昕远被派去前边的小商店买包料酒,经过她家门口时,就看见穿着一身橘色睡衣的人光着脚从里面出来,支着脚尖跟个熊一样左右摇摆着往前跑。跑了停下后往外看了眼,又接着往前跑。
    这一看,果然是她。
    他摇头笑着继续往前走了。
    宁清找了双橡胶底的鞋,跑去厨房路上看了眼李老太家门口,没有人。
    蒸腾着热气的厨房里,婆媳俩手脚麻利地做包子,边在说笑。
    余家大儿子回来了,他老婆可是在家里歇了半年。蒋月说完看了眼女儿的脚,又不穿袜子,她也懒得说了。
    他老婆好像是六月份就在家的,之前说是在美容院做生意。
    那个时候城里在搞扫黄打非呢。
    婆媳俩默契地笑了声。
    她们说的是邻居王丽芬,嫁了整天混日子的余家大儿子余文明,去年生了个女儿。
    宁清对她印象是长得漂亮会来事,但又跟她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心中觉得不对劲,但这种细微感受也无法清晰描述,想也没想问了句,所以呢?
    孙英拿过孙女手上擀成方形的面团,给她整圆了,忽略了她的问题,听说她前两天又找了份工作,年后就去上班,在富豪酒店当客房经理。
    富豪酒店是本城一所老牌酒店,曾以宴席规格高出名,这几年高档酒店层出不穷,虽趋于式微,但也没没落。
    她一个人的工资养一个家呢,真不知道要嫁这种没用的男人干什么。
    她那样的出身能嫁到人就不错了,据说她妈年轻时就是在浴室里做的。反正她老公对她在外面干什么也心知肚明,拿钱嘴软。
    两人放满了一个蒸笼,孙英走去灶前开了蒸笼盖,再回来搬着一笼包子放在大锅上盖了盖子,回来对蒋月说,对了,我让国梅来拿包子的,中午顺便留她和锁明在这吃饭。我给你钱,你帮我去买点卤牛肉和鸡爪,国涛还说要跟锁明喝两杯的。
    这两个男人喝起酒来就没完没了,喝到女人们都下了桌,他们还在那吹牛逼。
    王锁明人很胖,喝高了整张脸就胀得通红,看着坐在桌边啃鸡爪的侄女说了句,你家女儿可是个会读书的料。
    他儿子比侄女大了几岁,读书读不进,上了个中专,就被他花钱找关系送去当海员。这一顿饭就在讲儿子当海员的生活,儿子殷勤到船长每天早上刷牙的牙膏都给挤好了,更别说其他方面。
    宁国涛摇了头,考个大学上班发不了财的,顶多温饱不愁,她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你要让她给人挤牙膏,她只会问为什么。但你儿子是个能混的人,现在都被调回了公司,还是国企,有他师傅罩着他,简直是前途无量。
    王锁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也是在船上苦了那么多年的,这些年我钱少花?在我最穷的时候都得问哥哥你借钱给送礼啊。国企里面哪里容易?派系复杂,也会被人整的。
    整回去呗,你儿子哪里没这个手段?论心机,你儿子比你厉害。
    宁清抬了头,看向她爸,如果报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呢?
    宁国涛冷哼,别人都揍你了,你不揍回去,等着继续被打啊?老王你来给她上上课
    如果只是忍一次,后面就无视呢?宁清盯着姑父问。
    清清,听姑父讲一句,这个社会就是欺负老实人的。你担心别人会伤害,那他们这么做之前,考虑你没有?出来混,说错话做错事,就是要承担后果的。你要真守规矩,就是死脑筋了。一般是你忍了,对方就更蹬鼻子上脸了。你要有这个气量就不会问这个问题。王锁明边说边拦住了宁国涛给他倒满的手,够了够了。当然,法律禁止的事,我们是不干的。但你要全靠法律,请律师开庭费多少?你们政治课本上不有句话说,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
    喝高了的宁国涛补了句,坏事当然可以做,只要不被人看到就行。
    第12章
    自打结婚以来,这么些年,宁真都在老公赵泽诚家过年。扮演一个家庭女主人的角色,老公家是个大家族,过年事宜多,上至公婆小姑的礼仪,下至人情往来的打点,都需她来安排。
    刚进门时,公婆对儿子娶的这个对他在仕途上毫无帮助的女人心怀不满,宁真家庭条件一般,当时只有个生意刚起步的哥哥作娘家衬着她。
    结婚第一年,她就生下了儿子赵昕远,公婆对孙子万般宠爱,对她态度转为了一般。一个女人,想在大家族里扎根,绝对不是靠生一个儿子的。
    她后来借着老公的东风做了点小生意,慢慢做大了,直到有一天能帮到老公时,在那个家中的地位才确定站稳了。
    今年是第一次,在她家过年,全家人都住在了乡下。锦衣不夜行,这次回家,门槛都要被人踩破,还没到除夕,上门来拜早年的人都络绎不绝。她心中万般滋味,从当初过年时的隐忍,到今天受着众人的奉承,小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小小的宁家村,困不住她。
    乡下空气好,清晨幽静,赵泽诚难得睡了个懒觉。进了房间的宁真发现他醒了,从柜子里拿了衣服放在床尾,醒了就起吧,给你留了早饭。
    过年有几个下属带着家人过来这拜年。
    宁真低头帮他扣衬衫扣子,知道的,回礼我都准备好了。
    儿子呢?
    在楼下厨房待着呢。
    赵泽诚皱了眉,别让他进厨房做事,难得假期,别管着他。
    宁真扣完抬头看丈夫,儿子眉眼的锐利随了他,幸亏脾气没沾了他这样,我哪敢差使这个大少爷,刚刚让他去买包料酒,他给我拿了白醋回来。
    他笑了声,他不爱做的事别强迫他。
    他穿完衣服走到窗边,看着远方的一片丛林,细雾蒸腾笼罩在其中,一年将尽,面对此景,反倒生出了一分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迷茫感,这一年年的过得真快,明年昕远就要上高三了。明年暑假你带他出去逛逛,游学长长见识。
    我是觉得他在国内上也挺好的,他这个成绩,985是稳的,就看能不能冲清北了。
    不论在哪上,我们都能给他提供物质基础,就看他自己想在哪上。
    身边不少人早早就把孩子送出去念高中了,他们觉得要留下来上高中,这儿的基础教育是在全世界领先的。但对于大学在哪读,夫妻俩各执一词。虽然赵泽诚嘴上说让儿子自己选,但他这意思,是决定了。
    蒋月眼尖地发现了李老太家的女儿一家都回来了,看着抱着电视看的女儿,清清,你怎么不去跟你同学打个招呼?
    宁国涛听了问,我们村上有她哪个同学啊?
    就老太太家外孙,我上次开家长会看到的,好像是姓赵。清清,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赵昕远。
    这个名字......宁国涛记忆力惊人,就是那个期中考第一名的是吗?
    蒋月看着女儿点头,隔了几个月的尴尬浮上心头,没想到人家成绩这么好,自己当时也太丢人了。那个宁真,还真会讲话,情商高的。算了,我女儿也不差啊。
    那你主动去跟人打招呼,交个朋友啊。宁国涛看着女儿,真不像他,怎么这么不喜欢交朋友呢?
    电影正看到紧要关头,宁清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电视应付她爸,人家很傲慢的好吧,我跟人家打招呼,人家也不一定肯搭理我啊。
    蒋月瞪了眼老公,你干嘛要让她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我们还不乐意跟人家做朋友呢。
    在旁边缝衣服的孙英附和媳妇,对,清清你要好好学习,成绩超过人家,才是硬本事。
    宁国涛喝多了酒,躺着叹气,你俩不要把她教傻了。以后到了社会上,就难结识到这种同学了。人家可能说话态度就那样,你不要太敏感了。
    宁清啪嗒一声关了电视,把遥控器摔到了床上,对着宁国涛吼了,敏感是我的错吗?为什么都要来这么说我?你交了这么多朋友,那你现在发财了吗?我们不还是过这种穷日子吗?
    我不得还在学校被嘲笑被针对?
    期末前女生宿舍夜聊,宁清参与其中说了两句话,刚好被宿管抓到了。就她被夏丹拖出去骂得狗血喷头,说你下次再犯,就不要住宿舍了,到校外租房子,随你讲到几点。不要干扰宿舍纪律,影响别人睡觉。末了再次说她很敏感,一天到晚想太多不把心思全放在学习上。
    那一刻,宁清被骂得很害怕,都不说丢脸了,她是班里唯一一个这么被夏丹骂的女生。她更害怕真要被赶出去,她家租不起学校外的房子,一中那个地段,一个月房租是学校里一学期的住宿费。
    宁清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没有惹任何人,话都很少。她完全想不到为什么要被针对,连女生都能看得出她被针对,她能说是自己敏感多想了吗?
    她已经忍耐了一个学期,试图埋头学习,看书找乐子。但她是人,怎么可能做到完全忽视?
    她不敢告诉家里人,他们难道有任何解决方法吗?是换班还是给老师送礼要求她态度好一点?
    在家里还听到这句话,来自亲人一模一样的指责时,她瞬间就爆发了,既然你一直说上学没用,那我也不想上了。
    宁清说完就走出房间,隔着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白茫茫一片。她下午窝在电视机前,看着积雪的厚度,估计是下了一下午。她找出了雪地靴,坐在板凳上套上系鞋带,鞋带很长,恼得直接打了死结。
    蒋月跟上来,看着低头生闷气的女儿,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宁清穿好了另一只鞋,站起了身,我想去外面玩雪,你能不能让我冷静下。
    女儿小时候发脾气时,蒋月都把她关在房间里让她先自己冷静下,停了哭闹再出来,好,那你注意安全。
    出了门,脚就陷入了雪层中,比她想象得更厚。身体重量全压在一只脚上时,能清晰听到雪层闷厚的咔嚓声。冬天黑得早,但一片白茫茫的雪反射了白光,虽六点了还是亮堂的。
    前边菜地里的积雪更深些,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菜地上,在边角的空地上,徒手捏了一把攥起就扔到了前边的树上,接二连三,雪团打在了树干上瞬间松散开,零碎地掉落在雪地上。若是她力气更大些,就能看到炸开的雪团了。她又捏了个更大的雪团,把那片丛林当成她讨厌的一切,发泄着愤怒的情绪。
    让人愤怒的是无能为力感。
    对,她打心底就没看得起过夏丹。英语课上得一般,就会搞手段恐吓人。是的,自己没用,真被她威胁到了。一野鸡学校毕业的,都不知怎么当上一中老师的,又不是老教师没有个正经学历情有可原。才三十出头,说不定当年读书时就是个小太妹。
    但这套手段就是行之有效的,当众或私下急风骤雨式作批评,将人收拾了一番后,晾个两天,再给予安抚,课下与你开个玩笑打趣,让人觉得她没那么坏,只是为你好。但完全不知她何时会突然暴怒、摸不清她的雷点,生怕遭一顿批评而畏手畏脚,她立下的规矩,无论好坏,一并自发遵守。
    这是把人当狗在训练,给了巴掌再给枣,宁清只想还一巴掌回去。她气得又狠狠地扔了个雪球出去,只是还没飞到树上,就中途散架了直直地掉落在地面。
    突然,一颗小雪球从她身旁飞过,撞击在了树上,蕴含的力道极大,爆发出一片片散落的雪粒子。在绿野丛林间,如同白色的烟花绽放。
    宁清回头,是赵昕远。他穿着蓝色冲锋衣,身型修饰得更为挺拔,欣赏完自己的杰作,就低头拍着手套上的雪花。
    你要把雪团揉得更紧实,体积别太大,用扔铅球的姿势,手放在肩后,微微下蹲再把球扔出去。
    你来这干嘛?宁清就想一个人呆着。
    刚刚一大家子在吃火锅,舅舅一家人也来了,一个大圆桌都坐不下,赵昕远受不了他们的太过热情,吃了几筷子牛肉就跑了。
    小孩们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动画片,他在窗口看着雪景,好几年了都未曾见过这么大的雪。他打开门,路上没有人,这个天谁会出去串门。于一片寂静之中,他听到了雪团的掉落声。
    寻着声走过去,一只愤怒的熊正在丢雪团,穿的还是上午那身衣服。
    赵昕远脾气再好,听了她这句十分没礼貌的话,反问了句,我为什么不能来?
    宁清低头看了眼,人家确实是站在她家菜地外边。
    被他这一打岔,她注意力也转移了,自己那么说话真挺欠扁的,对不起,我给你拜个早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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