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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帐暖小说(86)

    正事?我妹妹的事儿,才是正事。萧承凛一副混不吝的架态,可说出的话却是极讨人欢心。
    宁乐笑着凑过去,直往他身后去瞧,还是五哥最好,那这回你又给宁儿带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玩的?
    萧承凛每次来都不会空手,前前后后,又是给她送了长夜霁明的夜明珠,又有远洋过来的五彩方棱镜,这些玩意个个是价格不菲的稀罕物,更别提那些成箱进府的小物了。
    宁乐从小就受哥哥们的宠,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于是下意识地认为萧承凛这回过来,定也有好玩的带给她。
    她抻脖望了望,却只看他背后空空,什么也没有。
    萧承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瞅什么呢?
    宁乐站直身子,不满哼声言道:在找你送给我的玩意啊,怎么什么也没有。
    萧承凛轻笑一声,抬指伸过去点了点她的额间,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这回没有给宁儿带玩的,不过却有实用的。
    实用?宁乐一时没能理解萧承凛这话的意思,抬眼间,漂亮的眼眸眨了眨,懵怔透茫,五哥所指是什么啊?
    最近几日京中不太平,你一个人住在这公主府实在叫人放心不下,故而前几日我向父皇请命,从军营中特寻来几个武艺高手来你院中作护卫,宁儿意下如何?
    有门口看守的府兵就够了,我这不需要那么多人。宁乐可不想要自己这院子被里外层层围住,这样好像被人时刻监察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萧承凛却坚持道:没多少人,也就五六个。这几位都是你五哥在战场上认识的,大家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交情都是过命的,以后若有他们护着公主府,我也能安心了。
    真不
    你先见见人行不?
    想着五哥再怎么样都是一番心意,听他一直坚持,宁乐到底点了点头,不过心里想的却是待会把人入眼过一遍,便都一一婉拒。
    萧承凛眼看小祖宗应了,这才冲外扬了声,招呼外面的五六护卫进来。
    宁乐意兴阑珊,显然对那些武夫糙汉没什么兴趣,人都走近了她也没抬眼瞧过去,只低眉涂抹着自己精心护养的指甲。
    宁儿,这几个行不行,要不就都给你留下?
    可别。
    宁乐微拧上眉,执着根金勺去挖研磨好的凤仙花,边往指上涂抹边慢悠悠说着:其实我刚想了下,我还是最信任五哥你,以后五哥常来我这就是了,如此也省的大材小用,叫人在阵前冲锋陷阵的英雄将士来为我这无功无劳的公主效命。
    听宁乐这样说,萧承凛也微动摇,他顺势看向列在五人之中最尾的那人,这里面属他武功最高。
    此人武艺高强,在战场上还曾为他挡下一刀,而萧承凛素来讲究义气,凭着这个交情,回京后他自想把人往上提携官职,只是没想到在他说要为公主寻护卫时,他放着大有前途的百兵长不做,反而主动开口将这活揽了下来。
    确实如宁乐所言,如此实为大材小用,依其一身的好本领,就算是到北宸殿当守也配得。
    宁儿真不要?
    宁乐都没犹豫,不要。
    萧承凛正要最罢,未料到身后忽的传来一声。
    微臣有些功夫在身,护公主周全不是问题,公主不再思量吗?
    萧承凛心觉奇怪地看过去,自两人相识,就没见他对某事有这么上心过,不过只是来应选个公主府的守卫,又不是个多大的官职,至于他这么认真嘛。
    而宁乐也表现得很不对劲,闻言后她身子先是明显一僵,之后反应了好一会才终于抬头。
    她目光短暂地往后扫了眼又很快收回,神色异样着,几乎不用细看也能觉察出她是在藏掩情绪。
    宁儿怎么了?萧承凛也跟着往后瞅了眼,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又说,这几个是都不满意?
    宁乐已很快恢复神色,眼神随意旁落,目光很是冷淡,嗯。五哥,你把人都带走吧。
    此话落,常生驻在队列之尾,眉心瞬间拧蹙上。
    他得到这个机会诚然不易,从战场上替五皇子挡下一刀,再到师父的事尘埃落地,他着急来此应选公主府的侍卫,他是每一步都在小心谋划。
    她是金枝玉叶,两人身份巨大悬殊,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去靠近她,不存丝毫捷径,他能做的只是一点点地往上爬。
    可小公主方才看过来一眼,目光冷淡得就像是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常生藏于衣袍下的拳微微收紧,当下难以克忍地心慌得很。
    一旁的萧承凛未觉什么异样,见宁乐坚持不要,他自不好强求,于是之后又闲语了几句便带人离开了。
    院中归复清净,可宁乐心里却闷郁烦躁得很,心道常生这个大坏蛋,当真活着回来却晾她一个月之久也不主动来寻,他知不知道她开始时是有多怕。
    谁还没个脾气,他晚了这么久,她必须立刻就要吗,才不!
    傍晚夜深人静,宁乐食过晚膳后带着丫头去花园散步下食,期间乍起北风,丫头便离开去帮宁乐拿斗篷。
    她身边就带着一人出来,眼下人去原地就留她一个。
    没一会又一阵凉风裹挟吹来,宁乐打了个哆嗦,立刻抬手紧了紧衣衫。
    她迈步往前走了两步,想寻个墙角去挡风,可刚走过去,却听身侧的高墙忽的传来窸窣动响。
    宁乐的胆子不小,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静默片刻,再听清晰一声响起,这回才真的叫她紧张。
    谁?她警惕拧眉,试图向那声源位置凑近。
    却未料才刚挪近两步,腰窝忽的被人从后箍住,她下意识以为是刺客,正想大声呼叫救命引来巡逻兵士,下一瞬,嘴巴便被其紧紧捂住。
    她想挣,对方却显然处处快她一步,拥搂着她把她抵到隐仄的墙角位置,贴覆上来时,呼吸灼烫逼人。
    公主殿下
    一听声音,宁乐立刻挣不动了,这道声音她朝思暮想了太久,怎么会辨不出来,对方不是常生那个坏蛋又会是谁?
    放开我,不得无礼!她不肯给其好脸色。
    常生压着她,吐息全拂在她耳尖上,以前,属下也没少对您无礼过。
    在他身份最卑贱的时候,公主对他依赖,示好,他压着心仇,却依旧克忍不住地放任自己去对公主放肆。
    宫殿宴饮,还在人前,他曾亲手喂她食葡萄,期间故意指尖微伸,向里撩勾蹭磨,弄得公主眼红红的又只能强忍,可事后却一次不见她对自己生恼。
    那时他便知道,小公主对自己
    思绪未收,他出声明显,于是宁乐瞅准时机在他肩上一推,顺利得以脱身。
    她刚要扬眉得意,就见常生拧眉屈躬着腰,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隐约听到空气里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宁乐瞬间大惊出声,你,你受伤了?
    艰难直起身,常生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对上宁乐担忧的目光,他却并无所谓地开口。
    不伤,怎么得你王兄信任,又怎么进你的公主府?
    你宁乐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来,心里瞬间被撩弄得痒,她抿了抿唇,伸手过去绷紧声言道,叫我看看你的伤。
    要脱我衣服?
    伤口还在渗血,常生却还有心思和她逗笑。
    宁乐动作一顿,瞪眼看过去嗔道:臭美。
    指尖轻动,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解开常生的衣袍前襟,月照光线昏幽,故而当下宁乐落眼视看,只见伤口处一片血肉模糊,她瞬间提紧一口气,凝到偏上的位置还有已结痂的旧痕,便知他何止是受过一次的伤。
    谁许你这样不爱护自己!?她声音发颤得都快哭了。
    常生不答反问,食指伸去试图帮她擦泪,宁儿还叫我走吗?
    她终究是心软了,她对常生从来都拒绝不了,更可况他眼下还是这般需要人照看的情况。
    宁乐倔强地抬眼,回说:你先把伤养好再说。
    说完,又哼声补了句,你叫我等那么久,我可没那么容易原谅你,我
    唔
    话未说完,宁乐眼睛瞬间睁大,呼吸很快被他尽数夺走。
    腰窝被环抱搂紧,她生怕碰到他伤口,不敢再向前凑近,可常生却像是要把自己搂进她骨血里一般用力。
    无妨,公主等我数月,我用余生来补还,可好?
    被吻咬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宁乐颤声着,不,不许再骗我。
    好。
    霜寒临岁,何姑终于云游归来。
    只是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屁股都还没坐热,便被程夫人派人相邀去了将军府问诊。
    因为彼此关系实在太相熟,寒暄什么都不必客气深言。
    何姑更是进门后便直言道:又是那小丫头的事吧。
    可不是嘛。程夫人轻叹了口气,而后招手派仆婢去西屋叫人,紧接对着何姑详细地说明了施霓的情况。
    话落时,霍厌也正好带着施霓来到了前堂。
    相继行过见长辈的礼数后,何姑直接开门见山地言道。
    其实,我倒真知有一地方,适合霓丫头去调养身子。
    何地?程夫人正色忙问。
    临南的景州城,四季如春的好地方。最主要的是,景州有名的景山山腰处有一家温碧客栈,客栈里有从山岩里引流出的温泉水,水质上成,当地很多求孕的妇人备孕期都会去那小住上一段时间。我探闻此水应是十分见效,故而即便此地入住价格极高,当地人们却还是趋之若鹜,甚至旺季时就连上山都是要排号的。
    程夫人直觉得惊奇:温碧客栈?大梁竟还有这稀奇地,我倒是闻所未闻。
    何姑一笑,看过去,姐姐性子沉,平日里的爱好无非就是点茶拜佛,都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哪能闻尽这天下的稀罕事?不过也无妨,眼下我回来了,姐姐想听什么奇闻轶事我都能慢慢讲与你来听,保证逗得你开怀,仿若眼么前亲眼见过一般。
    跟我还嘴贫?程夫人冲其笑骂了句,又往施霓身上看了眼,便顺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你方才说这客栈不轻易收客,那我们付多倍的钱银可能行?
    能寻去那的,不是官眷就是富绅,钱通不了事。
    霍厌拉着施霓的手,面上几分不耐露出,他们敢不做我的生意,这客栈怕是不想再开下去。
    施霓忙拉了拉霍厌的衣角,示意他在长辈面前收敛一点轻狂。
    她的小动作果然有效,霍厌看了她一眼,忍了忍重新坐下,之后耐着性子听她们继续讨论。
    要你去做那煞风景的事,你是土匪不成?何姑将他教训时,是真与亲生儿子无异,一点也不顾及他大将军王的威面。。
    程夫人也瞪了霍厌一眼,而后立刻向何姑继续请教,:老姐姐快说,那该当如何是好?
    何姑也不再卖关子,说:去年年初时,温碧客栈的老板娘生育难产,当时我正在附近,听闻动静上了山,因缘际会之下,救得其母子平安,故而有我这亲笔手书,序淮带霓丫头过去,他们定会好生招待。
    如此甚好,你这一口气喘的,我倒是跟着你急得不行。程夫人嗔过去一眼。
    我就想试试序淮的性子,结果没成想他娶了媳妇,脾气反倒越发压不住了。
    何姑边说着,目光紧随打量过去,视线在施霓和霍厌身上来回逡巡,引得施霓垂眼有些羞羞的。
    程夫人只摇头笑道:别的事他都是沉性子,就是事关他媳妇,序淮便是心急生乱,没一点稳重。
    活落,老姐妹两人对看两眼,相视而笑。
    施霓有些不好意思,面色讪讪地看向霍厌,小声问道:夫君,那我们要去那客栈吗?
    霍厌语气肯定,当然要去。何姑不是说了,那温碧客栈的温泉水有助养孕,甚有效益,我改日便向陛下求假,陪霓霓去景州小住一月养身,好不好?
    施霓点点头,心中同样燃起些许希翼,应声回道:听夫君的。
    他们夫妻俩避人说着小话,却不想何姑姑耳朵尖,听到后还故意逗笑地插了一嘴进来,序淮,光靠那温泉水也不行,此事,不还在你?
    姑姑施霓知她性子素来外放,平日里对小辈开口也从没有顾及,可她却是受不住这般调侃的。
    程夫人立刻为她解围,好了,霓丫头脸皮薄,可经不起你这么逗。
    何姑神色始终自然,医者眼里没那么多避讳,这不都是夫妻间寻常事。
    霍厌回何姑的话,目光却盯看着施霓。
    全看霓霓,若她愿意,我陪她泡一整天也无妨。
    施霓脸都快红透了,嗔恼着,夫君
    霍厌也学着何姑的口吻,养病而已,有何羞口?
    第101章
    霍厌做事雷厉风行,赶在腊八前便收整好随身行装,又配齐马车装备,一切准备就绪后,于腊月初十,两人离京开始启程景州。
    他们此番南下一去最少用时一月,年节前大概返不回来,故而程夫人隔了他们两天,便也准备带上身边的仆婢们北上返回塬壁。
    霍乾的坟茔在那,她若今年除夕守岁不回去,留他一人荒野孤寂,又如何会心安?
    只是今年小辈不在家,难免身侧有觉清落。
    似看出她的心事,方嬷嬷在旁出言安慰说:序淮和霓丫头两人单独去了景州,把阿降和小玉两个丫头都给咱们留下了,到时年节一起过,想来也闷不到哪去,等来年夫人抱上了孙儿,还怕咱们将军府不热闹不成?
    闻言,程夫人面上忧思慢慢淡下,还顺着方嬷嬷的话接了下去。
    若去景州一趟,真能叫霓丫头怀上胎,别说他们去一月赶不回年节,就是明年春再回来我也乐意。
    方嬷嬷在旁忍俊不禁,点点头笑言说:何姑旁的没着调,可行医会诊时向来都靠谱得很,依我看啊,这事估计能有九成的把握。
    希望如此吧。
    程夫人收眸,紧接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又言,对了,这次回塬壁叫荆善来带队吧,这两日他总在东院逛游,看见我时还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满怀的心思都快写脑门上了。
    方嬷嬷不解道:荆副将?他有什么心思?
    程夫人轻哼了声,这两天总看见他围阿降身边转悠,寻机凑前献殷勤,这是看她主子走了,贼心便大起来了。
    方嬷嬷先是意想不到地愣了一瞬,而后嘴角勾起抹欣悦笑意来,就我说嘛,有他们几个小辈一路陪着,夫人哪能寂寞得了?
    是闲不了了,霓丫头不在,她当妹妹的小丫头留在我身边,我可不得用心把把关。
    ?
    到了景州,临近景山,车夫驾着马车驶离官道,开始沿山径小路慢行。
    车速越来越缓,霍厌微不耐地掀开马车内的帘布,入目看向道旁,所见果然与何姑先前言道的情状相差无二。
    路两旁接踵而来的路人比肩熙熙攘攘,将原本就不宽敞的山路围簇得更加拥挤,马车无法继续往前行进,霍厌只好下马来,又将施霓小心稳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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