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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帐暖小说(26)

    可那伙人又是如何做到,在戒警如此森的皇城进出自由,难不成也是里应外合?
    思及此,容珩凝思蹙眉,心绪久不能平复。
    浮芳苑内室,施霓借着淡淡月色,走近案几旁,将身前的烛火捏引点亮一簇。
    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沔南岁贡桦烛,与寻常灯烛相比,此烛却是独具妙处。
    将其放置在青铜灯具上,就见烛光燃引不甚明亮,只昏昏映着地板,反而迎面而来的沁鼻暖香格外飘远,氤氲间还自散着水生花木的雅趣。
    此夜,霍厌是明晃晃步进她的闺室,施霓心安同时,又矛盾地紧提一口气至桑眼,于是当下不免要顾及谨慎些。
    借着这道勉强照明一隅的烛光,两人临面而视,彼此可以相看清晰,同时也不必担心室内光影隔窗而漏,会引来宫苑其他人的注意。
    霍厌威立在旁,还在静等她的应许,见施霓纠结,他便自找存在感地伸手过来掐捏住她的手腕,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
    他面上直视来的目光更是盯得紧,叫施霓简直避无可避。
    于是最后,她只好硬着头皮主动示弱开口:可,可我不知要如何做
    如何暖身?夏日室内里又没有放置火炉,唯一的一点苗焰便就是那不甚明亮的烛芯,又如何做得了暖身驱寒之用。
    如此纠想着,施霓面上不禁稍露为难之色。
    见状,霍厌勾唇轻笑了下,似被她当下这副柔柔怯怯的乖顺模样给蛊心取悦到了。
    于是,他故意继续逗弄为难,顺着她方才的话反问道,不是刚刚还说怕我着凉,眼下我要寻助,霓霓却是不愿理了。
    施霓以为他真是如此会错了意,当下无措着抬眼看他,实不知该如何做了。
    她眼神漉漉的,沉吟半响后,终于颤睫摇了摇头,紧接小声为自己澄明道:没有不愿,那那将军教我要如何做,行不行?
    她声音嗡嗡然,面色似乎带上了团染赧然的晕,只是晦暗不明的烛影间,她垂目遮掩的情绪暗涌也尽数隐匿进了黑暗里。
    而霍厌因她的这份含嗔娇怯,心尖简直是快要痒疯了。
    自他成冠以来,因着母亲心急他婚事的缘故,其实他也算过眼过无数女娘。
    不管是北防边沿城地内,与霍家相交亲厚的当地明绅之家的千金小姐,还是上京城里,端庄持礼的簪缨贵女、皇亲淑眷,他入目过后一一只觉乏趣失味,无聊得紧。
    也因此,他当时更不能理解,容珩平日里热衷所作的那些关乎男女谈情的酸诗冗文,究竟有何引人之处?什么暖帐熏香,笙歌夜夜,满篇的靡靡辞藻,读完只会叫人痴溺纵乐,萎靡倾颓,根本是毫无实用。
    容珩是自诩风流公子,花巷间亦广有扬名,他的诗作不得他这位好兄弟的认可,却是在烟花柳巷间广传成曲,甚至还引得管弦夹唱,可谓风靡时下。
    而霍厌,却是宁愿去研读几本枯燥乏味的晦涩兵书卷宗,也不想被那些靡靡之音污秽了耳朵。
    彼时,他是一心只在战场征伐,满腔横拓沙场的热肠,所以便对青壮男子只知痴迷情欢,不奋国昌民安,而本能地心生不屑和厌嫌。
    更不能理解与女子痴溺,究竟能有什么钻骨乐味?
    而现在,昔日里他对那些男子的鄙夷之态还没有全然遗忘,却未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去步他们的后尘。
    尤其当下,施霓眸底含动水光地直勾着他,神色几分娇怯几分懵懂,简直是纯到了极致,同时又引媚得像只妖。
    原来,他最该心生不耻的,是他自己才对!
    将军?
    见他久不出声,施霓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轻言以作提醒。
    霍厌这才蓦得回过神来,思绪很快清空,面色上同时闪过一瞬的不在然。
    施霓眨眨眼,目光单纯地又启唇问了遍:将军要教吗?
    闻言,霍厌喉结上下一滚,而后不自觉地轻咳了声。
    他目光垂下,看到自己湿衣上沾带的雨水,此刻也已将她的衣服浸过,于是沉哑开口,引着她道:教。
    顿了顿,他没避讳地直言:外袍太湿,你帮我褪了?
    施霓没有扭捏,这个帮她刚才就想主动帮的。
    于是伸手过去,动作还算麻利地帮他解了他着身最外的冷硬黑袍,手指触上还能沾染水湿,施霓便不由心想,若是再不脱,这风寒定是非染了不可。
    我帮将军晾一晾。
    说着,施霓转身,寻了块干布来,欲将那湿衣表面上的水珠擦干。
    她正动作仔细着,腰前忽的被人一搂,她猝不及被吓了一跳,紧接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霓霓管它作甚,我身上还未全干。
    背脊一热,施霓心跳都乱了,她硬着头皮想着,这活既被自己拦了下来,她总要负些责。
    于是,她喃喃开口问道:哪里?
    霍厌没有犹豫地指了指头。
    见状,施霓则面露为难,纵她想要帮忙,可将军身量这样高,纵她踮起脚来恐怕也够不到。
    她脑袋迅速转了转,又四周环视了下,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挪来一个木凳,这样踩着或许就能够到了。
    在想什么?
    霍厌等不耐地垂目问,手臂现已彻底环拢住她的腰身。
    施霓则脸热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带着为难如实说道:房间里找不到合适高度的木凳,外屋可能有,不过有守夜的丫头在,又不好去拿。
    霍厌很快会意明白,当下忍俊不禁,心想施霓大概是脑子没转过弯来,其实最简单的,不过就是他直接弯下腰来,就着她的劲便好。
    只是她没这样想,霍厌便没那么好心主动去提。
    不仅如此,他还刻意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后沉吟姿态地凑近过来说:或许可以不用木凳。
    那要如何?
    这样说完,霍厌眼底带笑,当下手腕猛地收力,趁其不备将人遽然托抱而起。
    施霓惊呼一声,待反应过来时,腿已缠在他腰肢上,当即身量的确是高过了他一些。
    可这般抱,是否也过于羞耻了些。
    将军施霓手扶着他的肩,赧然着嗡声轻唤,带着求。
    霍厌则灼目落下,神情清明坦然,问道:这样,可方便擦发?
    第37章
    施霓一手扶靠着霍厌的脖颈,一手拿着一块崭新的白色吸水绒布,四目平直相对,她空灵的目光蓦地滞了滞,稍显出几分无措来。
    因着当下这难言的姿态,施霓僵着身,分毫不敢乱动。
    而霍厌为了抱稳她,双手成托拢状,搂的位置也施霓有所感受地眼睑微颤,而后慌乱地轻轻缓了下气。
    还不擦吗?
    没给她更多纠结的时间,霍厌眼神盯看过来,唇角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闻言,施霓抿唇犹豫了下。
    因不想被他这样抱太久,于是施霓不再扭捏地伸出手来,借着烛光暗浮,认真擦拭着他乌发上垂落的雨湿。
    额前,鬓角,还有束发的玉冠上,施霓动作得很小心,也很仔细,努力做到不遗漏一处。
    而叫人未察的是,方才窗外还骤雨倾覆的狂隆作响声,眼下不知何时已渐渐停歇,风止枝又静,只余屋檐叮咚而落的三两淅沥。
    在霍厌的配合下,施霓很快擦拭完毕,而后立刻收了手,紧提的一口气也勉强暂得松懈。
    将军,可以将我放下了。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以作示意,两人目光平视,她羞羞的还是有所不适。
    霍厌眉梢扬动了下,故意问:好了?
    施霓点头,又扬了扬手中的白色绒布,认真言道:这绒布很是吸水,虽冠束深里处还会返些潮,不过表面已尽数叟干了。
    闻言,他只是嗯了一声,而后却没再有动作。
    施霓为难,自己这仿若挂在他身上的姿态,叫她实在赧然不自在到双腿都快发麻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出声提醒:将军,先放下我吧。
    嗓子软得喃喃颤颤,她都不知道霍厌究竟是有多爱听她发娇。
    于是,她话才落,霍厌便耐不住地忽的腕心收力,手下非但没放,反而是将人拥着往上托了托。
    言语之间,更是丝毫不掩盖那股混不吝的无赖劲:不放,不想放。
    都擦好了的。施霓还知他是在故意为难,还在解释自己已完成了对他的应承。
    霍厌默着没说话,抱着人撩开帷幔直往榻里挪走,而后在施霓目光怔然之下,他直接把人欺压在了被衾之上。
    将军。
    身上还很冷。他低沉开口,把自己说得好不可怜。
    施霓愣愣的不知所措,被他这样俯凝着盯看,她真的什么也不敢回了。
    霍厌方才外衣被雨淋透,其实中衣也沾个半湿,眼下潮泠泠的叫人身上极为不舒服。
    于是他动手意欲再解一层衣,却被施霓怯生生地伸手过来阻拦。
    霍厌顺势将她的手握住,又往自己胸膛上贴,叫她自己感受,又说:看,没骗你对不对,冷雨都浸透了。
    施霓被他捉了手,眼下收也收不回,只好试探着出主意:那将军快出宫吧,等回府泡个热水澡,也好彻底去去寒。
    霍厌抿嘴不说话了,神色显然是尽透不满。
    施霓则眨眨眼,静凝听了听窗外,而后抬手又去推他:趁着这会儿雨停,将军快些回去吧,我知道将军此夜冒险来浮芳苑是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将军不必再忧心。
    这浮芳苑,你不会住太久了。
    霍厌摸了摸她颤着的睫,又移下两指,轻捏起她的下巴,认真说,经此夜,陛下定已对你没了那份心思。
    闻言,施霓眼光瞬间明了明,她忙抬手抓住他的衣袖,面露急切地确认道: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
    她美眸亮莹莹得实在太过招人,霍厌强忍住想压亲她的冲动,艰难克忍,当下只觉在说这些正经话时,举止不宜过甚轻佻,于是又点头认真答复一遍,真的。
    施霓眼神热了热,沉吟片刻后,她又想起未央宫今夜进贼人一事,于是当下不由一番联想。
    所以未央宫那边,也是你
    没等她把话说完,霍厌就已抬指压在她唇上,阻了她后面要说的话。
    这些扰心的事,你不必知。顿了顿,他有些耐不住得拉过她的手,阖眼亲了亲她手心来暂得舒缓,而后哑声又说,再等等我,这皇城惹你的厌,我不会叫它继续困束着你。
    施霓目光深深地看向他,心有还存不解,可见霍厌如此讳莫如深的模样,她便只好不再追问。
    当下只点头说:我信将军。
    说完,又是一阵缄默。施霓受不了这样近的距离,于是推了推他想起身,可霍厌却忽的又说冷。
    知他今夜来这一趟冒险又辛苦,施霓不禁心软了下,遂应他道:那,那我的被子借你。
    霍厌摇头,从上借着身形优势,将其身完全笼罩。
    四目微凝,施霓率先赧然地避过眼。
    余光窥得,自己的衣衫束带竟被他咬住连系的尾端。
    她愣住,正要出声言阻,耳边紧接传来他略微启齿含糊的低哑问询:像上次在寒池那样,行不行?
    什,什么?
    听闻寒池二字,施霓脑袋忽的浮过些画面来,那次是他阴毒发作,两人在池间没过湍流,几乎相贴无隔得拥搂。
    像那样?
    施霓不自觉轻咬住唇,眸光间也闪露羞怯,那次是为了助他解毒并且别无办法,可这次又不是非那般不可
    这时,霍厌又紧追补了一句:只贴着暖,我保证不做旁的。
    话才刚落,案几旁的那截一半桦烛正巧燃尽,烛光忽灭,满室昏沉,床帐层绕遮挡着窥进的月光,一切都像是天意。
    于是,施霓更无法直声言道拒绝。
    当下她只好在心里做着自我宽解,心想,将军亲口保证过的,他不会做旁的。
    一番心理建设过后,她阖眼,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心软许了他。
    翌日清晨,施霓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她还未完全睁开眼,便率先伸出手往身侧去摸,手下空空荡荡连点余温都不存,她并不知晓将军昨晚是几时走的。
    照着平日里的作息习惯,她这个时辰该是起床被阿降服侍着梳洗打扮了。
    可今日,她醒完神后却没有撑身下榻,反而沉沉地叹了声气,接着又郁闷地将被子一下拉过头顶,不知是在逃避着什么。
    直至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阿降再次过来敲响房门,又传话说。
    姑娘可醒了?外面来了云香堂的人
    闻言,施霓这才不再龟缩着。
    心想云香堂这好像是宫中一位得宠贵人所居的寝殿。
    仔细想了想后,她才忆起那位娘娘的尊号,好像是被宫人敬称为伶贵人?
    进来吧。
    施霓将中衣快速穿好,这才唤着阿降进来。
    在人前,她刻意拢了拢衣领,将锁骨及下处遮隐完毕,而后才敢坐于铜镜前,由着阿降为她梳妆。
    阿降嘴里没闲,边为她描着黛眉,边开口道:我们进宫后也没和这位伶娘娘打过交道啊,她怎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过来邀姑娘过去叙话,着实奇怪得紧。而且阿降听说,昨夜陛下本来是去了云香阁的,可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才临时转念来了咱们浮芳苑。这位伶娘娘该不会是因此而迁怒咱们了吧,可最后陛下也没留咱们这啊,若真如此可不冤枉?
    阿降越说越愁,心忧得眉头都拧蹙紧了。
    施霓昨夜睡得太晚,现在实在有点没精神,闻言只一下一下拢着发,恹恹地回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待会去见见就是了。
    若非必要,她其实真不想和梁帝后宫里的女人有过多的接触,可出了昨晚的事,她深知自己若不去破冰,当真是会将人彻底得罪了。
    初来乍到,她自是不想临众树敌,更何况这橄榄枝,还是对方主动屈尊伸来的,她不能不给这个脸面。
    姑娘说的是。阿降也收了心思,开始专心为施霓梳理妆发。
    发髻很快梳别好,之后阿降一边插着金簪,一边又开口询问着,这支红珊瑚珠翠簪子真显脸色,姑娘要不要再搭一身绛红色的曳地华裙?这样配下来,定是会美艳不可方物。
    施霓听后却摇头,目光移向那铜镜,略微犹豫后,她抬手将头上的那支分外夺目的珊瑚簪取了下来。
    在阿降不解的目光下,她又交代说:不穿红了。你去帮我把那套山岗浅素裙拿过来吧,珠钗只带一只木兰簪就好,多了也冗坠。
    阿降觉得可惜,可听了吩咐也只好照做。
    着衣时,阿降细心发现这山岗裙的衣领似乎过高了些,便想着,就算姑娘今日喜素,可也没必要在炎夏伏天热着自己呀。
    于是她开口提议换件衣裙,却被施霓以嫌麻烦为由拒绝了。
    阿降想了想,体贴地伸过手去想帮施霓拉低领口,却不想才刚摸上,就引得姑娘如此之大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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