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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帐暖小说(7)

    施霓怔然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再动,脑袋里更是乱作一团浆糊,梳理不清其中关窍。
    而天公更不作美,当下,忽的扬沙卷起一阵飓烈北风,将施霓身后的一方旗帜,吹得摇摇晃晃,险些倒落。
    闻听动响,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头上飘扬的一面四方赤色军旗,正摇摇欲坠冲自己这边倒下。
    在这紧急关头,施霓心头震然,同时忘记错身躲闪,她只是瞪大眼睛,僵身紧盯着上方那面旗帜上的字样。
    施霓不可置信,因为旗面上的陌生字样,她分明是见过的。
    野浴溪池那夜,所遇糙野山匪留给她的信物令牌,上面镌刻着的,竟是同样一个霍字。
    原来,这是大梁文。
    所以,他的身份
    震惊诧异之中,两人目光于空中遽然交汇。
    第10章
    心头万般骇然,旗杆也将即砸落。
    千钧一发之际,施霓头脑晕沉地惊呼出声,可意料中的闷砸疼痛却并未传来,只有手腕被人强势一握,感觉强烈分明。
    对方用力极大,她整个人步履漂浮片刻,而后身体一转,轻松便被其护搂进怀里。
    当下,施霓脑袋嗡嗡依旧懵愣,只察觉他这把搂得很实,掌心亲挨着她的肤,丝毫没避就男女之嫌。
    和那夜对她的强势,是一样的。
    伤没伤到?
    熟悉的低沉音色传进耳里,叫施霓再次确认,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那日在寒池霸着她身的山匪,就是大梁此番派遣汇嵇,来护送西凉贡礼进京的主帅将军。
    而因阴错阳差,他将她错认成了服侍她的女子,这实在太荒谬了!
    吓到了吗?荆善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他人呢?
    霍厌理所应当认为荆善接到了人,他抬手轻拍两下她的背,作以安抚,语气也很轻。
    可施霓在他掌心的灼烫下根本难以放松,甚至背脊不由僵直更紧。
    她不敢动更不敢言,如果可以,当下她只想遮着脸原地遁形,从此处溜逃。
    怎么不说话?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霍厌,担忧她是否真的受伤扭到脚,垂目仔细视下,又看她面上未显伤痛之感,这才放了心。
    不过,她总是躲闪目光不敢看他,神态也娇怯,见状,霍厌轻轻勾了下唇,只当她是还不适应在自己身边。
    他抬手捏抬起她的下巴,想叫她和自己对视,于是施霓颤巍巍地被迫仰头,眸光闪着些未知情绪的胆怯晶光。
    犹犹豫豫过后,她终是艰难唤了出来。
    将,将军
    这软潺潺的一声把霍厌喊得莫名心情舒快,指肚摩挲过的嫩肤,也随之出现了一小片沙红。
    他根本没用力,是她娇得太过。
    霍厌眸色沉浓,心头微酥,又忍不住低下头去与她相挨更近,接着语气也逗弄。
    叫我这般好等,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这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分明是对情人的呢喃,施霓心头复杂难当,原来他还不知,可他马上就会知晓真相。
    一个是败国进献来美人贡礼,一个是路上负责护送的大梁主帅,如此微妙的身份关系,加之那样不合时宜的初遇,换作是她,恐怕也会认为其中有人为阴谋。
    施霓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设想过,他若得知真相,许会勃然大怒,然后便直接以包藏祸心为由,抽剑取了她的性命。
    思及此,她惧怕更甚,于是下意识畏缩在他怀里,逃避丧气般一动不敢动。
    霍厌倒是搂得享受,轻言道:好了,又不是真的打算罚你,怕什么。
    说完,又摇叹地蹭了下她的鼻尖,笑她胆小,实际心里却无比受用她的贴近。
    他本是征戮沙场,杀伐果决的糙野武人,靠着刃锋染血,枪戟弑魂,令对战敌将闻风丧胆,他亦因此而获阎罗将军这般煞气名号。
    可这样的战神枭雄,心头所好不是威风干练的巾帼女将,反而偏爱这般手无缚鸡之力,娇妩且怜人的纤弱美人。
    霍厌有些不耻承认,他一共只见过人家两面,可每次他都会轻易被她怯怯的眼神勾钓着,连带身心一齐升腾出一股不一般的征服欲。
    那瞬间,他是心甘屈膝,成她裙下之臣的。
    将军,你,你可知晓我姓名
    被他身上的寒光铁甲硌到,施霓也因此清醒了几分,她一口气憋闷着提到嗓口,随后主动艰难问道。
    当下她心中想的是,若能立刻被他惩责,或许心里还会好受痛快些,总好过如今这样,被他抱着护着,心头却煎熬得要命。
    他的这般温情,原本就不会给予一西凉女。
    闻言,霍厌并未犹豫地坦言开口:好像不曾问过。不过名字只是一虚称而已,我认定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叫什么,以后,你都是我的。
    听他这般附耳言语,施霓只觉背冒冷汗,事情发展似乎越来越不受控。
    于是,施霓硬着头皮,只得委婉提点:可有时候一个人的名字身份,宗族地位,从出生开始便已注定,而且它所束缚的困囿也在方方面面,并不能轻易逾矩的。
    闻言,霍厌定睛看过来,不以为意地罕见笑了笑,怎么,是不是你们村落规矩多,你家里人不愿意你跟我走?你放心,钱财银两不是问题,其他也都可商议。而且,我确实心悦于你,跟我回京,我疼你。
    这直白的话叫施霓一瞬愣住,心头更是闪过些许难以言说的复杂。
    诚然,抛去他敌军将领的身份,公正言说,霍厌此人英厉威猛,骁勇无双,算是绝对的强者,能得这样的人物亲口言诺,对施霓这般命如浮萍的可怜女子来说,怎能没有动容。
    可她没那么好的命,作为败国降礼,除了大梁皇族,天潢贵胄,谁还敢要她?
    思及此,施霓终是泄了气,没精力继续这般虚以委蛇,于是叹息着艰难开口。
    将军,其实我
    她话未说完,远处突然走来一队巡逻兵士,霍厌反应迅速,在他们临近之际,抱着她错身避过,没叫怀中人落入别人的眼。
    随军带一女子回京本是破例,霍厌心知此事不宜再高调宣扬。
    而施霓更是紧张,在来人之际,几乎是下意识闷进他怀里躲避。
    她不知巡逻队伍走没走远,所以一直保持动作不敢乱动,直至半响,霍厌在她头顶语气正经,又似含着几分笑意地开口道。
    等一会儿进了帐,由着你抱就是,现在还在外面,难免人多眼杂,如此缠腻,不合规矩。
    缠腻他的不当措辞叫施霓不由红了脸颊,她慌忙往后退开一步,眼神有些无辜。
    我,我没有
    霍厌顺势将人松开,不予她计较,之后抬手示意了下她身后的主帅营帐,又道:大军还要在此处休整两日,营中也没有多余合适的帐篷,这两天,你且随我同住。
    说完,他眼神也不自在了下,不过又很快恢复镇定。
    他看向她,连带目光都是霸道的。
    施霓承不住了,当下恍然着抬眼,就看到霍厌身后,迎面正走来两位将官。
    见状,她不由屏息定睛,紧张得心跳骤鼓,因为他们其中一位施霓明确认得,那是驻守军营与她常打照面的蒙校尉,蒙琤。
    很快,蒙琤也迎面看到了她,他当即蹙了下眉,目光逡巡于她与霍厌之间,眼神复杂了许多。
    将军!
    霍厌思绪出神,闻言后才有所察地蹙眉回头,他下意识眼神戒备,同时把施霓挡在身后。
    抬眼,见来人是荆善和蒙琤,这才松下防备,这两位都是他的心腹属下,不必遮掩。
    可没想到,蒙琤走近后直接将目光定在施霓身上,霍厌有些莫名不悦,正要开口,就见蒙琤先一步抱拳认错。
    这种小事还要叨扰将军,实在是末将处理不当,末将愿意领罪。
    霍厌眯了下眸,不明他所举为何。
    而蒙琤却弓着身,顿了顿接着又说,方才我已去演练场了解了事情大概,知晓此番的确是美人受了委屈,现美人的贴身婢女阿降已被安全送回,冯大人也认了错,事情算得妥善处理。
    你喊她什么?
    霍厌听完蒙琤的言述,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他没有回身去看施霓,只淡着一双漆黑的瞳眸,目光凛凛地质问蒙琤。
    而蒙琤显然还不明眼下情况,闻言毫不避讳地恭声道:施姑娘是西凉敬献进宫的,可毕竟还未正式侍主,也未得御赐封号,故而暂唤美人,应当合乎规制。
    侍主
    方才艰难克制住的怒意,在闻听这两字后,终是压抑不住地爆戾而出,他眼底喧腾着浓浓淬火,周身却寒意逼人。
    他转身去看施霓,眸中再无疼怜,只余被欺骗后的恼怒和不耻。
    当着他两位属下,他沉吟半响到底什么都没说,只眼神紧盯着她,眸光锋锐如刀,刺得她体无完肤,受尽鞭挞。
    蒙琤,你退下,荆善随我进帐!
    是!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将军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他们不敢多问,闻言便赶紧照做。
    蒙琤离开,荆善则抬步跟上,只是刚走两步,就见将军粗鲁地一把拉过施姑娘的手腕,毫无怜惜地直接将人拖拽着一同进了帐。
    此状,看得荆善一头雾水,将军虽是舞刀弄枪的军将,可也从不会对女子这般无礼,难不成是因对方为西凉女,所以才会本能地对其不喜?
    可除去身份这一点,施姑娘容貌昳丽,惊为天人,怎么看都是招人喜欢的,而且听蒙校尉所言,其性格温和柔婉,来营数日也是本本分分。
    既如此,将军向来公正,纵然心里不喜,也该对人家明面上和善些才是啊。
    帐中只他们三个,霍厌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开口,于是空气沉寂,气氛异常吊诡。
    半响,霍厌启齿:荆善,你可认得她?
    荆善一头雾水地如实回:以前不识,今日见过才知其身份。
    那日我旧疾复发,你说要找一女子来寒池伺候,是与不是?
    荆善更懵了,不知将军为何忽的提起旧事。
    他恭敬回话:属下是有此提议,不过当时将军已明言拒绝,属下自不敢有丝毫违逆。
    不敢违逆
    话音落下,霍厌久久沉默。
    直至半响过去,他才喑哑着嗓子叱道:滚出去。
    荆善看了施霓一眼,懵愣地退下。
    施霓想了想,又等了等,见他再无后话,便觉方才那个滚应当也有她的份。
    于是她屈膝施了一礼,想要摆脱煎熬,快些离开。
    只是刚一转身,身后凛锐的话锋便刺耳传来。
    美人好手段,如今还未进上京,便迫不及在路上耍这么多花花心肠,当真是为了母国费尽心思。
    他凌厉嗤笑,嘲讽继续:不过姑娘牺牲亦不小,那夜在寒池,姑娘衣不遮体,浑身上上下下几乎都被在下摸了个遍,当真肤如凝脂,润嫩如玉,我们相贴那么久,不知姑娘事后可会回味几分?
    施霓愠红着脸,直摇着头否认:将军,我真的没有
    够了!不许你叫我!霍厌冷声打断。
    没了故作轻松的讥嘲,霍厌掩饰不住,眼底几分真实情绪浮现,他眸色深深,夹带着被欺骗后的受伤颓然。
    他自当满腔真意,可那女子却是用心险恶,故意接近,只为挑拨大梁君臣关系。
    把他的真心,当草芥般践踏
    作者有话说:
    将军求哄hhh
    第11章
    施霓站在原地屏息着不敢言语,她看霍厌此刻的神情,大概是已厌恶透了她。
    可她没做过的事,她不会认。
    即便对方含着成见,在心里已对她惩下判决。
    两人沉默对峙良久,直至霍厌目光旁落,心绪冷沉下来。
    再次开口,他语气沉晦极缓,同时也淬满冷讽:听我为你许诺,认真言说未来以后,你心里可十分得意?
    话落,他自讥一笑,不给施霓回话的余地,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的确该得意。两国交战,我为敌军主帅,连夺西凉边隅数座重城,你因国怨恼恨我,借机以身犯险勾撩报复,之后见我沉溺温怀不得自控,心头应当很是舒快吧?
    舒快?她当时明明都要怕死了呀。
    想想她一未出阁的姑娘家,沐浴时被一陌生男子差点看个精光,之后还不由分说地被霸着身抱了又抱,这般情境下,她能得意些什么?
    分明是他占够了便宜,更舒快享受些。
    当然,这些话施霓自不敢明言,也知晓在他眼里,这些巧合意外都是人为阴谋。
    可当下被他一连讽刺了好多句,即便是施霓这样的好脾气,也不免几分情绪翻涌。
    无故被冤枉,任谁也会觉得委屈。
    施霓叫自己一定忍住别哭,之后鼓足勇气与他相视,含着湿漉漉的一双眸,模样娇怜又倔强。
    她出声反问,声量不大,却一字一句说得认真:那日发生的一切,还烦请将军细细回忆一遍,从初遇将军到事后分开,是否发生一切全程皆由将军主导?并且当时,我并不知那寒池是将军的私人浴池,更不知晓将军身份,甚至只以为是遇到山匪掳命,于是只好被迫配合着
    说到这,施霓声音渐弱下来。
    后面他做了什么,他自己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伶牙俐齿。霍厌闻言蹙眉冷对,显然不信,那寒池曲径隐蔽,怎能叫你轻易寻到?
    施霓有理有据回说:将军归营前几日,营中的确用水短缺,这一点将军自可找蒙校尉求证,我没得允许擅自出营寻溪沐浴,此举的确做得不妥,将军若因此责罚,我自当是认,可寻到寒池的确为误打误撞,而绝非将军所言,是我蓄谋已久,故意裸身勾引。
    施霓紧张提着一口气,终于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当下虽是如释重负,可鼻尖还是不自觉发酸。
    霍厌听着她的叙述,略微沉思,当下他防备心极重,自是不会只听她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干净,便由此打消顾虑。
    他心里仍带着气,可看她此时眸底含着隐约泪光,一副将哭不哭的委屈模样,他心底不由地也跟着浮出几分烦躁情绪。
    将军你信不信我?
    久久等不到他的反应,施霓有些焦急地出声问询。
    勾引大梁主帅的罪名实在太重,她又如此身份微妙,如何背负得起。
    可霍厌闻言却并未正面回应她的话,仔细思量过后,他不放过一点漏洞地再次开口质问。
    那夜为了叫你安心,我曾毫不吝啬地将主帅令牌给了你,而之前,你亦在军营中住了数日,营中霍字军旗处处可见,那令牌上亦篆刻有相同的符文,你说你不识我身份,说法是否太过牵强?
    霍厌威厉凝视,目光森然严笃,就仿佛此刻是在审问一个真正的犯人。
    施霓承受着他逼人的审视,不禁微微怔然。
    想起之前他与自己说话时,都在刻意收敛着身上的锋芒,尽量释放柔情暖意,而现在,他恢复主帅威仪,从上俯瞰,再没一点怜意爱惜了。
    莫名的,她心头忍不住酸涩了一瞬。
    我知将军已在心里给我定惩了罪名,我解释再多,将军都能找到蹊跷之处。就如现在,若我说自从进营以后,我与自己的贴身侍女便被安排在了营内最逼仄的角落里,处处受限,亦从未留意过什么军旗字符,将军也不会轻信对不对?甚至你还会揣测我们,是否是故意示弱讨怜,胡编乱造,只为博得同情宽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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