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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法者疯疯疯疯兔(96)

    他骄傲于神明的爱意只有他一人要的起,又愧疚于这份羁绊让神明依旧深陷于尘泥。
    不是镜子照出来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原来他渴望已久的不是和贤人做同窗,而是把自由还给神明。
    这原本就是他的初心,现在想来,其实也从未改变过。
    爱不是非要流露于悲伤,也不是非要留下来不可。
    本该梦中才有的晚餐吃到一半,林雨行丢了碗筷走出院子,他已经有办法对付镜子了。
    果然,贤人追了出来。
    生气了?
    没有。
    十七岁的少年目光灼灼,好了小气鬼,下次我留根骨头给你。
    林雨行失笑:我和你又有什么好计较我要走了,再见。
    贤人抓住了他:大晚上的你去哪啊?
    夜色下的杏眼泛着夏日的涟漪,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说,阿贤,你最好的朋友已经被夺走了,我不是他。
    他抛出了一个让镜子直接面对的问题,他期待着镜子的反应。
    这是他思考至今,所想出来的唯一能对付镜子的办法那就是在镜子让他迷失之前,让镜子首先自我迷失。
    他从来都是一个谋定后动的人,可这次的对手是能读取他一切想法的镜子,等于是他自己,对付自己,他就必须先手。
    镜中一切事物,人与爱,草与木,都是世界意志本身的衍化,他们会按照最完美的计算,来迎合他心中的渴望,呈现出让他无法拒绝的一面,他一度觉得无解,直到看见十七岁的贤人之后,他才确定,他必须让镜子产生自我怀疑,让世界意志崩溃,他才可能从中解脱,即使付出任何代价。
    十七岁的贤人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一切都在林雨行的预料之中。
    你说什么呢?少年挨了过来,神采奕奕,我们不就是最好的朋友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什么意思?
    贤人是我的林雨行斟酌着词句,在某个未来的夫人,在那个时空,他铁了心要嫁给我,他非常非常的喜欢我。
    啥?我?我喜欢、你、你??仿佛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少年张大了嘴,你你你了半天,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他蹦了起来,蹦的远远的,不可置信臭王八蛋你饿昏头了吗?我怎么可能嫁给你啊,我们都是男人诶!我脑袋被火锅煮了我才会喜欢你!
    那是一个遥远的未来,与此地的时间线完全不同,我们几度错过,又经历许多事,才终于在一起。林雨行望着少年的双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我们定了终生,做了所有疯狂的事,时至今日,我依然感动于他的付出,我也期盼着与他的重聚。
    别开玩笑了!少年大叫起来,不可能有别的世界!你看那些神神怪怪的时空学砖头书看的走火入魔了吧!混蛋,我就说一起去读元素学嘛,又帅又强,你非要读什么时空,搞的我们不在一个学院,都不能比谁的成绩好了!
    林雨行弯起了嘴角:阿贤就这么想和我争高下?
    是你要争啊!少年的声音涌出了一丝委屈,从小你就寸步不让,什么都要找我比,我去学弓术你也要学,柳先生夸我你还生气,我想好好说话你非要跟我打架,老头给我的好东西你要抢走一半,还天天闯祸受伤找死,等我给你擦屁股
    我哪有这么恶劣!林雨行发出了抗议,我对贤人挺好的呀,哦,除了最后这件事,贤人确实喜欢但这不是你一个小屁孩能听的内容哦。
    少年:
    少年沉默了,目光停在林雨行的身上,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在与某种意志进行交流或是交锋。
    镜中的贤人原本不会哑火的。
    因为读取自林雨行内心的贤人,是一个会做出一切迎合的存在,哪怕林雨行提出想要他的屁股他都会弯腰奉上就为了把他留在镜中,吞噬成世界能量的一部分。
    镜中的贤人是不可能拒绝他、然后提出质疑的。
    可少年现在不但哑火了,还相信了他说的一切。
    会变成这样的关键就在于真实的贤人也一起来到了镜中界。
    镜子从林雨行的内心衍生出他渴望的那个贤人的同时,又在另一个层面读取到了真实的贤人。
    这两种不同的人格在同一个意志中汇聚衍变,才有了站在林雨行面前的,能以真实思想来独立思考的少年阿贤。
    这是镜子自己都无法阻止的事实,林雨行就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他要让镜子自己来破解自己。
    少年沉默了好久,才犹豫着吐出一句:你真的不是林微生啊?
    还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又掐了掐林雨行的胳膊,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林雨行告诉他的事实远远超出了一个真实的、十七岁的少年所拥有的认知极限。
    贤人从不喊我本名。林雨行说,他喊我羡月,而你,怕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两个字的来由。
    但我知道孤独。少年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抚上他的脸,羡月遗世又独立,无情也无苦,一听就好孤独啊,你为什么羡月呢?
    他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没有告诉他为什么。
    那你能告诉我吗?
    说了你也听不懂。
    你别小看我!少年嗷了一声,忽又沉默下来,他仰头看了看夜空,又看了看那双如水的杏眼,眼中映着月光,清楚又动人,好似这一幕曾在梦里无数次错过,他出神地问道:只要让你离开我们的世界,他就能回来了吗?
    或许我还能劝他对你好一点。林雨行眨了眨眼,比如,让他去和你读元素学、以后考试都让你拿第一?
    他才不会呢,他小气死了!少年嘁了一声,嫌弃道,之前有个金发大波美女来百花门当国际交流生,给我送情书,被王八蛋偷走了还当众念出来,害我被同学们嘲笑了一个月!可恶!
    这可真是林雨行笑了,活生生的小时候的贤人,张牙舞爪,心是口非,他忍不住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好了。他说,以后你亲自写一封情书给他,他就不会念给别人听了。
    我、我才不要少年的双颊飞上了可疑的红晕,我怎么可能给大混蛋写情书啊,太恶心了。
    难道你不想看看他的反应么?迷人的嗓音说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尴尬的是他,不是你,让他不知所措地输给你,你不就渴望着这一刻吗?
    好像很有道理。
    镜子可能永远无法想象自己竟有一天会被猎物反过来引诱。
    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少年又嗷了一声,你行了啊!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赶紧滚啊!我讨厌你!
    我无意来到此地。林雨行说,也非故意占据你好友的身体,你若能送我离开,他就能回来。
    我怎么送你走?
    林雨行看着他:告诉我,缺口在哪里。
    缺口?
    少年的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这次他没有否定,他只是迷茫。
    他来自于镜中世界的自我定义,因为结合了衍生与真实的双重人格,所以林雨行这一个问题,就让他陷入了自我定义的矛盾。
    镜子本身的意志是要拼命掩藏这个弱点的,它的缺口绝对不能被猎物知道。
    可真实的贤人又是那么的盼望好朋友的回归,他无法容忍好友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恶心的灵魂。
    即使世界的缺口是他认知局限之外的东西,他也会拼命去思考,去读取内心深处的另一段意志。
    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划破夜幕的寂静,陷入混乱的少年双手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膝盖里,痛苦又抽搐。
    像是忍受着无以言述的折磨,哀嚎之中,还有断断续续的其他声音从他的喉咙深处冒出。
    缺口我知道,在不,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能告诉你不,我知道就在
    看来不用去找解虚怀了,林雨行侧脸冰冷地站在月色下,还丢了一个空间隔绝,让屋内的「父母」无法从理论上被惊动来此。
    他就要成功了,他没有求助任何人,他自己做到了。
    少年还在剧烈的自我否定之中,他只是镜子的意志衍化,不是羽上贤人,就像屋内的也并非他真正的父母,林雨行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可以随时抛下他们抽身离去,他只要等到一个答案就好。
    就像他对少年承诺的所有都是虚妄,如同镜中界一样的虚妄,他心中没有丝毫歉意。
    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抚平少年的痛苦。
    缺口缺口在啊啊啊啊
    仿佛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在阻止少年说出真相,他的身体一度不受他自己控制,在地上疯狂地扭曲变换,但他很快又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因为十七岁的贤人已经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奇术师,这份原原本本呈现的真实让镜子自己和自己产生了对抗。
    对抗的结果,就是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
    镜子会把人的内心当成另一面镜子,两面镜子互相投射,形成的空间就是无限连绵,天大地大,要找到一个可以被藏在任何地方的缺口,那也太难了,林雨行在入镜之前一直没想通这一点,在见了十七岁的贤人之后,他才想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镜子亲自告诉他缺口在哪里。
    说出来,你就不会痛苦了。
    他缓缓靠近地上的少年,如同恶魔最后的引诱。
    少年停止了哀嚎。
    像是战胜了不可言述的伟大存在,少年抬起头,泛着泪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站起来,一个满怀向他扑来。
    林雨行的战斗经验让他下意识地后退回避,少年扑了个空,直接往地上摔去,在他即将脸着地的一瞬间,整个身体又被林雨行拎了起来。
    缺口在过去无法回头的过去
    这是少年用尽全力喊出的最后一句话。
    在下一个瞬间,他的身体猛然爆炸,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少年炸成了无数道流光冲天而起,好像有一万面镜子在这里同时被打破,铺天盖地的镜光碎片以决裂又恐怖的姿势喷射开来。
    林雨行早有防备,在爆炸发生的同一时间他暗中准备的一打空间隔绝就被激活,这是当年他和无间观音在玉港大战时,念金长矛都无法刺穿的防护手段。
    却仍是被镜子碎片如刀切豆腐一般无情劈开,锋利的碎片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劈头盖脸地砸在了他身上,他只来得及伸手护住双眼和心脏不在此刻被贯穿。
    让镜子自我对抗的下场,就是人力无法抵抗的毁灭。
    他想象过这个后果,做了提前的准备,却仍是低估了毁灭的力量。
    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骨头和皮肤都被镜片刺穿的剧痛中,林雨行的嘴角却泛起了疯狂的笑意,有生之年,能见到堪比时间悖论的力量,他不枉此行了。
    父母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屋子里冲出来的。
    滚烫的血从额头流下来,淌了他满脸,他其实已经不太看得清眼前的景象了,他只听到父母惊慌又痛惜的声音,然后一个又一个的治疗术落在了他身上,母亲温柔的大手已经拉着他要往怀里抱。
    林雨行推开了那个他渴望了半生的怀抱。
    也卸掉了身上所有的治疗术,任由自己的鲜血在地上汇成一片小溪。
    他知道缺口在哪里了。
    父母还在往他身上套治疗术,试图给他止血,母亲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了,林雨行抹了一把眼睛,模糊又鲜红的视线里,他勉强看清了他们的样子,他们也是镜子意志的一部分,他们还在试图挽救这场失败,用林雨行无法抗拒的方式。
    林雨行的空间隔绝都无法阻挡这对父母的爱子之情,那眼中的心疼是分分明明的,让他毫不怀疑父母在此刻恨不得以身相代。
    却仍是徒劳。
    林雨行在最后一次推开他们之后,这两个人也破碎成万千镜华,随着镜中界的崩溃而片片飞散炸裂。
    第二次当面爆炸,林雨行根本承受不了,那是规则本身出现矛盾之后的悖论爆炸,是人类文明之上的伟大毁灭,是穿透现有一切奇术范畴绝对伤害,却在他被爆炸的冲击掀翻在地时,有两双手稳稳地托住了他。
    他的视线已经被血模糊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有两个人在这场规则毁灭之中,用身躯将他护在了后面。
    孩子
    当他终于拥有视野时,镜中界已经回到了绚丽初始的模样,小屋也消失了,院子也不见了,在凌乱破碎的走马灯花之中,偌大的世界重归混沌,唯一留下的,是林雨行脚下的血泊,和血泊对面站着的两个虚影。
    是镜中父母的模样。
    这是我们残留至今的最后意识了,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你一面,孩子说话的是母亲,她仍然穿着那身披着夕照而来的某个研究院的工服,素面杏眼,温柔又明媚,她一边笑着,一边又哭着,对不起,她哑声啜泣着,我和你父亲,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实在是那一年,黑塔前五层同时轮换出了最简单的密室,上头命令不能错过这转瞬即逝的良机,我和你父亲不得不连夜动身,跟着考察队赶往赫尔梅亚
    林雨行倒吸着凉气:你们不是被台北□□杀害的?
    普通人怎么可能伤得了我们。说话的是父亲,我和你妈妈都在华夏奇术研究院工作,从事域外文明的探索,赫尔梅亚我们研究了一辈子,是我们毕生热爱之事业。
    原来那个年代,你们就林雨行试图伸手去触碰他们两个,但手指穿过的只有虚无。
    他们最后的力量,都用在替他抵挡第二次爆炸了,虚影正以无法阻止的速度黯淡下去。
    我们败在了第八层,镜子吃掉了所有的人。父亲叹道,大概是对你的强烈歉意,这种执念让我们的意志还能留到今日我们无法对抗镜子的规则,我们永远都出不去,到今日,只剩这一点点残存的部分了,没想到你能让规则自我破碎,我们才能出现在你面前。
    孩子,这么多年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苦?你母亲哭着就要抱住他,虚影穿过了他。
    我很好。林雨行稳着声音,竭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我我成家了,有一个能交付性命的人,我也很爱他,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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