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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小说(32)

    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窗棱嗡嗡翕动。案几之中置了一火盆, 盆中的柴噼啪作响, 为这深冬凭添一抹暖意。
    如今并非我暴露的时机, 阿尔列之事,出乎我的意料。
    徐皎然仰头看着窗外,忧心忡忡,蔡何轩如今的行迹, 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他敢在京城放肆, 显然实力发展起来已不受女皇的控制。且不管其他, 只要我还活着, 一旦被蔡家一脉的人发现,定会不计后果地追杀。
    毕竟她死了,女皇只有徐浩然一个子嗣, 皇位的归属尘埃落定。
    不是她自视甚高, 而是比起年至十八依旧碌碌无为的徐浩然, 当初被过誉为天纵奇才的她要更出色的多。
    若曾经美玉在前的皇长女再度出现,不管会不会激出水花,对现在的蔡家来说一样是搅局的隐患。蔡家怎么能忍受变故?唾手可得的权势就在眼前,他们绝不允许意外发生,定会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再放肆,也不敢明目张胆招惹关家。
    宋玠取了手边银霜炭,添了一块丢进火盆里,且不提蔡家有没有那个能力和胆魄。主子既与陛下言明了利弊,想必她不会暴露您还活着之事。
    蔡家确实是个大威胁,但好歹大周是徐姓皇室的。在皇帝脚下,蔡家一届官宦人家,哪里有那么大的势力与朝廷之主作对。依他之见,再要为安全考虑,走也不赶在一时。
    天灰沉沉的,风雪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长廊那头有丫鬟在张望。
    徐皎然叹了口气,懊恼此次大意。事实上,当初听阿尔列的姓氏便有所怀疑,只是幼年记忆太久远了,她记得并不分明。后来忙起来便忘了此事,此次上京带上啊额日雷,一时大意造成这般大的疏漏。
    罢了,急也没有用,再等等看。
    徐皎然也知道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不过是被女皇认出来,蔡何轩会不会知道还不一定。可万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允许意外发生。
    沉吟片刻,她道:除夕后,我会寻一处宅子搬出去。
    关山月的肚子已经七个月,还有两个多月便能生产。关家确实分量足,但对于蔡何轩来说,并不抵挡什么。况且徐安然确实为她所杀,徐皎然并不相信谢颐之。八年过去,再亲近的人也会物是人非,何况她与谢颐之幼年也并没有多融洽。
    若他将她供出来,蔡何轩要杀她的理由就又多了一项。
    关将军,是不是快生了?端起杯盏,浅浅呷了一口,徐皎然突然问道。
    提起关山月,宋玠不自觉地顿了下。眼里燃起细碎的光,少年老成的人,素来板正的面孔渐渐趋于柔和。
    嗯,快了。
    听说第一个子嗣出生比后面的艰难,徐皎然还挺欣赏关山月这个人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金锁,这个就当我提前给孩子的。
    宋玠一愣,接过来。
    见他不好意思,徐皎然笑了下,我还没见过小生命出生呢,这是第一回 。关将军身体康健,希望孩子像他的母亲一样健康。
    宋玠也笑了,坦然谢道:谢主子吉言。
    长廊那头小丫鬟还在那儿频频张望,徐皎然放下杯盏站起来: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再等两日,过了除夕。她带上兜帽,下了台阶,你快些回去吧,关将军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似乎在外间候着,约莫有事找你。
    宋玠一愣,转头看过去,关山月身边的小苍扒在门口廊柱上往这边看。跟个老鼠似得,见他伸头就猛然缩了回去。
    他突然哼地笑了一下,便不多说了,点点头:那属下便过去了。
    说罢,先徐皎然一步走。
    徐皎然没料到,意外会来得会那么快。
    除夕当日夜里,一片寂静之中,关府被乌压压一批黑衣人给包围了。借住风雪的隐瞒,顺利地进入关府的内部。好在府上全是习武之人,比一般下人机警。发现异常,便立即采取应对措施。
    然而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西园长廊上,无声无息地倒了数十来人。血液流淌在白雪之上,鲜红得刺眼。
    徐皎然被长雷护在身后,盯着眼前一派黑衣人,脸色极其难看。
    主子,您快进去!
    长雷整个人紧绷成一把出鞘的利剑,戒备地盯紧了面前黑衣人。
    看这些人的身手,似乎武功不低。
    徐皎然抓起手边短剑,心中翻起惊涛。她当然认得这些手段,武功路数与当初明娘如出一辙,显然出自宫廷暗卫。她不想猜这些人是徐慧茹派来的,可指使得动皇家暗卫,除了她,似乎也没别人。
    真是个好母亲
    徐皎然不是第一次对徐慧茹失望,却依旧忍不住为她所作所为心寒。
    黑衣人的速度极快,犹如夜间游荡的恶灵,瞬间就杀了外围一层。偏偏徐皎然此行力求轻车简行,所带的人手并不多。
    一眨眼间徐皎然就被他们逼进屋子,退无可退。
    咻咻的武器投掷的声音,扎入门中,刃尖穿透木门扎了进来。元玉远兰眼疾手快地关上门,卡在门前,主子,你快走!
    主子,从窗户走!
    长雷的武艺虽高,可双拳难敌四手,不宜恋战。他迅速抱起徐皎然,当机立断飞身跳出窗外。
    半尺厚的雪地,将黑夜映照成白昼,亮得遮不住身形。
    关府的护卫听见动静赶来,乌压压的一群人包围了屋子。黑衣人速度很快,习惯了夜间行动,动作灵敏得以一敌十。尖叫,痛呼声在暴风雪的夜里,刺人耳膜。血迹弥漫开来,腥红一片。
    这般凶戾的做派,根本不能靠近进他们半步。
    堂堂禁卫军统领府邸,暗杀到如此明目张胆,除了徐慧茹,还能有谁。徐皎然气得浑身发抖:长雷,快,跳窗!
    这群人的主要目的就是取徐皎然性命,哪能让她逃了,调头便追了上来。
    长雷身形一动,白皑皑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徐皎然大概记得马厩方向,手一指,长雷立即往那边掠去。
    黑衣人无心恋战,蜂拥而至。
    谁知半路发现,令一群人堵在马厩。越是身处慌乱中,徐皎然的心便越是清晰。她趴在长雷的肩头,靠近一个,射杀一个。然而腕弩的箭矢统共只有十支,根本阻止不了层出不穷的歹人。
    只听耳侧咻地一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擦着徐皎然的侧脸飞了过去。
    她仓促地回头一看,一派黑衣人趴伏在屋檐上,人手一把弓箭。夜幕的遮盖下,隐隐绰绰可见弓箭已经拉满弦,蓄势待发。
    长雷心中一凛,瞬间顿住脚步。
    此时已然顾不上徐皎然先前的交代,脚尖一转,直往关山月的主院而去。
    耳边呼啸的寒风,犹如嘶吼的野兽,狠狠吹凉了徐皎然心中极不愿承认的对于徐慧茹的孺慕之情。徐皎然心快蹦到嘴里,心中暗暗发誓,今日若侥幸逃生,往后徐慧茹至于她,便是陌路人。
    决不会再心软,决不会!
    长雷的速度极快,将徐皎然全身藏进裘衣里,快如幻影消失在屋檐之上。
    眨眼间,到了正院。
    什么人!
    还没落地,远方传来一阵厉呵。
    徐皎然抬头,就见不远处,关山月手持长.枪,拖着笨重的身子大步走过来。
    关山月即便身子笨重,依旧耳聪目明。此时宋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雪天路滑,生怕她一个不留心摔倒。长雷抱着徐皎然飞身掠下来的瞬间,关山月瞬间抓起长.枪,刺向了徐皎然。
    徐皎然瞳孔一缩,刚要张口,就听身后一身闷哼。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屋檐上掉了下来。关山月刷地拔出长.枪,血溅三尺,猩红的色泽像打散的墨汁映红了一片雪地。
    到底怎么回事!关山月皱着眉,冷声道,为何有人夜闯关府?
    而后头一偏,便看到了被长雷放下来的徐皎然。
    因事发突然,徐皎然此时并没有带面具。昏暗的灯笼下,一张清雅不凡的脸暴露在众人眼前。
    虽然没见过徐皎然的脸,但看身形,关山月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宋玠那个来府上做客的友人。紧紧盯着这张脸,一双如含远山的桃花眼,嘴角自然上翘却天生一副作壁上观的冷漠韵味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关山月不知觉地瞪大了双眼,记忆里的一个人浮了出来。
    她几乎脱口而出:易将军!
    不对!徐皎然还未应声,她自己先否定。易西楼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不可能是他。关山月嘴唇有些发抖,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冰天雪地里就地跪了下来,唤道:长皇女殿下,原来是您
    情况紧急,没时间叙话,徐皎然连忙拉她起身。
    快走!追上来了!
    关山月敛目,几乎没考虑就站在了徐皎然这边,她不敢耽搁:跟我来。
    徐皎然点了点头,看了眼长雷,长雷意会地抱起她,跟上关山月。她有强烈的预感,今晚如果不能逃出去,她的命定然要交代在这里。
    夫妻两人本是匆忙起身,此时披头散发的好不狼狈。
    宋玠心口沉甸甸的,袖中的手都在抖。现在什么情况不用多说,猜也猜到怎么回事。蔡何轩和蔡家司马昭之心了!
    他好大的胆子!明知道多说无益,宋玠却忍不住骂,蔡家人是疯了吗?胆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对您动手!
    不一定是他动手呢
    徐皎然冷笑,指使皇家暗卫,他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她这么一说,关山月才注意到这些人的武功路数。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这么难缠,原来是暗卫那一帮怪物。关府看似简单,实则布置得极为精巧。跟着关山月七拐八拐的,当真甩掉了不少人。
    马车在这里,快点!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灯火通明。
    蔡何轩一身华贵的皇夫常服,手执一盏精巧的兔子灯,披头散发地堵在未央宫前。灯影夹杂着背后的风雪,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在他的正前方,女皇正捏着一十七八漂亮少年的下巴,轻浮地嬉笑。
    陛下,臣有话想跟您说。华丽的嗓音在这深夜里,莫名鬼魅。
    徐慧茹放开少年下巴,转过身,何事?
    第56章
    双更合一
    身后黑衣人穷追不舍。暗器划空而来, 直奔徐皎然眼睛而去。
    长雷大惊,正准备以身挡下。忽而啪地一声脆响, 关山月身边跟着的小丫鬟骤然挥出一鞭, 啪地一声打落。手腕一甩,九节鞭铁刃啪一响,瞬间卷下一颗人头。徐皎然回头, 就见九节鞭所到之处尽是猩红。
    这么久没看出来,关山月身边这么细细弱弱的一个小姑娘, 竟然是个高手!
    小苍出手狠辣, 身法快如鬼魅不似真人。一把九节鞭孤身一人拦在廊下, 竟挡下了黑衣人大半的攻势。
    快走!
    关山月推开门,后院的下人早已备好了马车。她手一挥,示意那马夫牵出来。
    小苍能拖一刻钟, 大殿下, 快!
    徐皎然拍拍长雷的肩膀, 飞身跳入。
    马夫一甩马鞭,骏马嘶鸣。
    前方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小苍边打边退。卷起飞旋的风雪冰凉刺骨,模糊了视线。徐皎然却麻木得察觉不到寒意。想嘱咐关山月什么, 一开车窗, 就见一黑影在对面屋脊之上闪身逼近。
    一边手高举, 似匕首举起。
    月光熹微, 映照到刀刃上,寒光一闪。徐皎然心中骤然紧绷,盯着渐渐越发逼近的黑影, 默默算计着距离。就在那人快近至关山月身后, 她瞬间扣动腕弩, 正中眉心。
    短促地一声闷哼,人倒了。
    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关山月头也没回,临危不乱地做出安排。
    这些马车车厢经过特殊材质制成,一般关上车厢门,利器很难从外面穿透。丢给徐皎然一把短刀,她便一拍马屁股,马儿吃痛,撒了蹄子往小道儿而去。
    关府后门这条僻静的小道儿,寻常人不会走。
    路上全是厚至膝盖的积雪,马车很难行进。马夫急得满头大汗,长雷整个人绷紧得犹如出窍的利剑,竖着耳朵听车外的声响。
    关山月折返府中,脸色已经有些煞白。
    她如今的身子太笨重,不宜劳累。拖着七个月的肚子雪夜狂奔,这么折腾,腹部已经隐隐有些作痛。宋玠自从听说是宫廷暗卫手段就对黑衣人起了疑心。没注意到她脸色不对,此时蹲在尸体边,正一声不吭地搜地上黑衣人的身。
    摸了许久,除了暗器,只搜到了一个玄铁腰牌。
    婴孩手掌大小,通体漆黑,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他对着光仔细看,只见腰牌上镂刻着狰狞的蝙蝠。张着嘴,露出满嘴尖牙,振翅欲飞的模样,似有血煞之气环绕其上。
    是青蝠腰牌。
    嗯??你认识这东西?
    嗯,很像,不过也可能是假的。
    关山月蹲在他身边,肚子在隐隐作痛。
    她不适地皱了下眉,捂肚子起身,慢慢靠在墙上,声音里却听不出异样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长皇女殿下不是八年前就死了?怎么突然以这样的身份回来?你跟她什么关系?
    此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
    宋玠摩挲着腰牌上的图案,眉头紧皱,这腰牌出自哪里?你知道什么?
    关山月缓了会儿,慢吞吞地吐出一口气,好像又不疼了。
    有些事,眼见不一定为实。若这块腰牌事
    是真的,这之中或许有误会。青蝠确实是女皇暗卫十二营其中一支,但陛下再怎么冷酷无情,也不至于暗中对自己亲身女儿下杀手。关山月心中存有疑虑,将腰牌拿过来仔细地看。
    翻来覆去地看,又掂了掂重量,她的嘴角慢慢抿了起来。这东西,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青蝠腰牌。
    若腰牌事真的,能指使青蝠的只有女皇。女皇真的在追杀长皇女?她不信,女皇不是那等无情之人。她复又蹲下去,剥黑衣人衣服确认。
    宋玠看她利落地剥男人衣服,额角一抽。一把抓住她的手,推开,冷着脸自己剥。
    然后就发现这人的肩头纹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蝙蝠纹身。青色的蝙蝠张着嘴,露出尖牙仿佛会扑上来撕咬一般,跟腰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纹身这种东西,不能仿制的,这人确实是青蝠暗卫。
    不可能!
    关山月脸色微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扭脸问宋玠,长皇女到底做了什么,令陛下如此震怒?她心中,徐慧茹是个颇为仁和明理的君主。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手,只能是徐皎然有错在先。
    宋玠眉眼深沉,似乎在沉思,没有回答。
    须臾,他抬头看了眼门外。
    关府的人,已经渐渐全涌了过来。
    乌泱泱一群人手持重兵,将黑衣人给包围其中。小苍小叶见黑衣人被制住,飞速赶来护主。宋玠拿回关山月手中的腰牌塞进袖子,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等,转身往马厩跑去。
    关山月一愣,没听他话反跟了上去。
    人到了后院,宋玠已经翻身上马。马儿仰头嘶鸣,两蹄踏天,原地转了几圈后,冲破栅栏便往后门冲去。
    你去哪儿!她惊呼。
    宋玠如今已不是吴下阿蒙,马术不说炉火纯青,却也很是熟练。骑上马他一手扬鞭,越过高高的灌木,回头看了眼关山月。见她还要追来,沉静的声音在这胡乱的雪夜模糊不清,刚吐出口便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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