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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第250节

    秦观连忙依样画葫芦,学着刚才宗泽的样子推辞,只不过他比明远的年纪略长,不敢说明远是内兄,只好坚称父母已在家乡为他订下了亲事,实在不忍心拂了各位的好意但也只能如此。
    秦观相貌出众,人又温文尔雅,且在适婚年龄,马上能够进洞房的那种。因此推却起来比宗泽难度高上不少,饶是秦观磨破了嘴皮子,还是有汴京大户在盛情相邀:“进士郎,进士郎到我们家来看上一眼,看一眼就好……”
    明远当然知道不能让秦观去旁人家里“看一眼”,秦观这么秀逸温柔,去了就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他刚要拉上秦观就走,忽听身后有人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中个文学进士算什么?将来仕途也绕不开那些文学典籍,也就是个穿官袍的穷措大罢了。”
    世人管家里贫穷的读书人叫穷措大,明远因为太富了,从未有幸得过这样的称呼。谁知今日被他听见秦观被人这样羞辱。
    “那也是进士,上榜之人照样可以参加殿试,向天子奏对。”
    明远伶牙俐齿,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等要是没中,就别在这里酸,要是同上了这榜,那就等殿试的结果出来了再攀比也不迟!”
    明远撂下两句话,拉着秦观的衣袖就往人群外头走。
    秦观也没想到明远这么仗义,肯帮他怒怼那些无聊的小人,但同时也真的被明远激励到了。
    是啊,甭管是不是“特取”的,但只要有殿试资格,就还有向天子展现自己胸中才学的机会。
    后面种师中赶上来,欢天喜地地告诉明远:“明师兄,我刚刚看到了……看到了两个同门师兄的名字也在榜上,他们一个是‘农学进士’,另一个是‘理学进士’……”
    明远眼中一亮:这太好了!
    “快走,师中,这些同门想必也在京里,我们去找他们相聚。”
    他是真的没想过,素来是旧党中坚力量的司马光,竟然能出此奇招,帮了他这么大的忙。
    他们一行人刚走,吕惠卿与吕升卿从人群里转了出来。
    吕升卿脸色上有些不屑,吕惠卿却依旧是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吕升卿此次高中,礼部试的名次在第三十九,因此看不起那些凭着特殊才学,“特取”入朝的“假进士”。
    而吕惠卿的心思要更深沉一些:他知道这次改革科举的“新法”,被司马光横插了一笔,画蛇添足了一把。但据说司马光出此建言,也与明远有些关联。
    司马光是旧党中坚,吕惠卿是新党中人,并且将明远也看成是了新党的一份子——如此,明远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吃里扒外吗?
    因此此刻吕惠卿实在是郁闷——他欲用明远,却又深恐自己无法掌控明远。这种恐惧让他心里那张面孔面目狰狞,表面上却依旧平静。
    话说明远带着几个朋友冲出人群,再次被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拦住。
    “明小官人,可算是找着您了!”
    明远一看见对方的模样,立刻想起了三年前的一桩公案,笑道:“管家可是又要将我捉了去?”
    这位是宰相府上的管家,三年前,正是这位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误当做是王家的女婿蔡卞,“捉”回了王安石府上,才有了后来与蔡氏兄弟结识的一干故事。
    此刻王家的管家也笑道:“明郎君真是好记性啊!小人只见过您一面,偏偏您也不肯忘。”
    说着,王家的车夫驱车上前,请明远、秦观等人一起上车,车驾慢慢往王安石府上去。
    到了王家,车驾却没有在正门处停下,而是绕了个弯子,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里,管家才请明远等人下车,沿一条小路,进一座小院——
    明远一瞅:这不正是王雱的小院吗?
    果然,只见王雱快步迎出来,脸上带着笑容,见到明远,却以眼神狠狠一剜。
    明远迷茫挠头:……我怎么了?
    王雱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点头笑着招呼了种师中等人之后,赶紧将明远拉到一旁,问:“远之,今日官家在南御苑观看演武,你竟然没随沈存中一起去?”
    明远顿时笑答道:“原来元泽是说这个。我确实是未去。有沈存中、吴坚等人在,还有一个蔡元长……应该够了。”
    王雱见他如此,赶忙又压低了声音道:“听闻官家原本是想要以此为因,奖赏你一个官身的。而你竟然不去……”
    这个相貌如此漂亮的年轻人,榜下必捉的,为啥这么想不开,非要陪其他那些少年去看榜呀!
    明远却依然笑,笑到王雱有点心虚。
    毕竟王雱盼着明远能够有个官身,从此加入大宋官员的队伍,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在。
    推行新法,很需要明远这样的人给予支持。
    只见明远笑眯眯地说:“因为……做官太难啦!”
    第235章 亿万贯
    做官不难吗?
    当然难!难极了。
    举个例子:市易法——王雱当年是亲口答应, 市易法不会在汴京这样的大城市里试行的。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市易法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推行新法, 改革弊政,根本就不是单纯论某项法条“好与不好”, 还要考虑太多的利益牵扯与朝堂上的势力斗争, 这样的工作,从来都是最难的。
    明远望着王雱, 看似毫无芥蒂地笑, 却搞得王雱一阵心虚。
    “远之, 我必须向你透个底……现在即便是新党内部,支持吕吉甫的人也非常多……”
    但明远心中有数, 以王安石的声望, 不可能连新党内部的分歧也无法弥合。现在王安石也同意颁布市易法, 恐怕一来是方田均税法阻力太大,另外也是青苗法的显形收益已经达到一个水平,无法再突破,而朝廷却还是缺钱……
    “远之,盼望你能理解。”
    王雱与明远当面说话,便没有多少顾忌, 同时也显得非常真诚。
    “我理解,我非常理解!”
    明远连连点头,却道:“所以我才会建议吕吉甫,在推行市易法之时, 能够划一道线, 将每年营收在一定数目以下的小本营生豁免。”
    王雱却马上站了起来, 脸上变色, 道:“这话吕吉甫可从未说过。”
    说着,王雱马上就要出门,打算穿过他家的小院,进入宰相府邸,将此事好好与老爹王安石说道说道。
    明远:我就知道吕惠卿不会那么老老实实地采用来自我的建言。
    “元泽兄现在去问吕吉甫,吕吉甫只会说这些都在他事先拟定的细则里,还未来得及向元泽兄分说罢了。”
    明远笑劝王雱:“元泽只需在颁布新法的具体发条之前,轻描淡写地向吕吉甫提一句,他就晓得你晓得了,这条细则,自然会出现在即将颁布的法条中。”
    王雱像是被气昏了头,被明远一劝,猛地冷静下来,伸手一拍自己的额头,叹道:“是啊,愚兄这是……”
    “关心则乱。”
    明远帮王雱解释了一句,但是话又得说回来。
    “市易法一出,国家固然能够得利,但是得罪所有的大行会,麻烦也未必会比现在少啊!”
    王雱眼神已经清明,此刻望着明远,断然道:“推行新法的后果,大人尽知。然而我大宋积弊已深,不用猛药恐再难挽救。当初大人选择这条道路之时,就已经想过了一切后果。而愚兄追随大人,也从未敢惜身。”
    明远听王雱如此说,心中不免被触动。
    谁都知道北宋积弱,大宋“冗官”“冗兵”“冗费”已经将一干缴纳赋税付出劳役的“生产者”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除了明远这穿越者之外,竟只有王安石一人能说出“不变法就要玩完”这样的话来。
    明远不能不佩服王安石的见识和勇气。
    这位大宋宰相自从开始新法,无数昔日良友与他反目成仇,而民间则更多诋毁之声。
    明远更知道,这位在身后遭到的攻讦更有甚于今日,口碑甚至直到千年之后才渐渐有所好转,世人才开始渐渐认同他是一位思想已然超越了同时代的伟大改革家。
    此时此刻,明远瞅瞅王雱,心想:你这家伙,还是爱惜一点你的身体比较好,你要是撑不下去,你家老爹恐怕更受打击。
    王雱似乎读懂了明远的眼神,顿时笑道:“好啦,愚兄过去这两年来一直在保养身体,如今身子骨已经比以往结实多啦。愚兄这条命也是为你所救,好容易被你拉回来的,咱绝不会掉以轻心的……”
    一面扯着闲话,王雱心中则在一边叹息:看明远这样的表态,心中应该还有些怨气,而且不想趟市易法推出的这一淌浑水——难怪连在天子面前出头露脸的机会都不肯要。
    看起来,这次是真的勉强他不得。
    于是王雱岔开话题,笑着问:“远之这次回京,这几天在忙什么呢?”
    明远显然也很喜欢这个话题,眼角含笑答道:“在买地。”
    “哦?”
    王雱闻言也来了点兴趣,将身体离开椅背,目光灼灼,盯着明远,笑问道:“他们都传说,你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买一处住所,布置得舒舒服服的。此事可有?”
    明远大方地点头:“有。”
    购置不动产是花钱的重要手段,除了第一次入汴京时被“限购”以外,明远每进入一个新阶段时都是这么干的。
    只不过,这次他买地可并不是为了盖房子,而是为了别的目的。
    “等我张罗周全了,元泽兄一定要到我那里去赏脸。”
    “好!”
    王雱虽然不知道明远在汴京城外买地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明远的本事——赏脸去看看总是没错的。
    两人聊到这里,已经不能再放任将新晋进士的秦观等人都撂在外面了,他赶紧与明远一起离开书房,回到花厅中,向在此惴惴不安地等待了很久的秦观等人道贺。
    当晚,由王雱设宴,给秦观、宗泽道贺,又聊了几句关于殿试的闲话。秦观与宗泽都是第一回 获得资格参加殿试,有王雱这位“过来人”给他们传授经验,这两人都是喜出望外。
    “少游兄实在不需为那‘文学进士’四字烦扰。”
    王雱久在朝中,关于最新的科举规程多知些内情。
    “最后的名次还是要看殿试的发挥,而前二十由天子钦定。”
    “至于‘特取’科,我想少游兄在报名时应当有所取舍。少游兄高中之后为官,会因为‘特取’的科目而有所偏向。”
    秦观当初在府学报名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而“文学”一途也的确是他才学所长和心中所愿。因此他诚恳地接受了王雱的建议,并再三感谢。
    最后,王雱转向种师中,表情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明远在旁看着,知道种师中是得王雱之助,重入国子监,理应对王雱有所感激才是。
    谁知种师中表情不变,甚至还冲王雱点点头。这小孩一脸酷相,就好像不是王雱帮了他的忙,而是他帮了王雱的忙一样。
    明远脑后有汗,王雱却好像根本不以为意——这大约就是聪明人都能够理解聪明人的傲气吧。
    *
    几天之后秦观与宗泽参加殿试。殿试的内容是官家赵顼钦定的策论。
    秦观的策论题目是《边防》,他将边防与外交结合,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雄文。最终殿试下来的成绩,不仅比宗泽还要好一些,甚至还压过了吕惠卿的弟弟吕升卿一头。
    宗泽因为年岁与阅历的关系,殿试时策论做得平平,名次排在百名前后。
    但是他年纪是今科最小,所以探花郎是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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