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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缠(2)

    不只是衣柜,连那把两人座的长椅,都被叶缜分配好的区域,长椅前的小茶几,也是一人一半。
    上学那会儿,课桌分三八线都没这么清楚过,唐介临哭笑不得,想着以后还得继续相处,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分就分吧,他总不能跟个小孩一般见识。
    看着房间里每样东西都像是拿刀劈过一样割裂成了两半,叶缜才稍微满意一点,反正就这几个月,工程一竣工,他立马走人。
    头一天来,没有让唐介临着急上岗,趁着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叶缅给镇上的酒楼打了电话,打算请大家一块儿去吃个饭。
    镇上唯一的酒楼,排场不怎么大,大厅里几张圆桌紧凑地摆放在一起,也没什么生意。
    这顿饭虽说表面上是为了给唐介临和叶缜接风洗尘的,实际上还是几个合伙人在聊生意。
    叶缜特别不喜欢这种场面,他搭不上话不说,看谁都不顺眼,饭都没怎么吃,随口找了理由下了桌,蹲在门口的大树下给成刚打电话。
    到了?
    叶缜跟成刚从初中那会儿就是同班同学,关系一直很铁。
    到了好一阵了。
    怎么样啊?山里还适应吗?
    自己大哥面前不好说,这就能跟成刚倒倒苦水,碰到个同性恋,还跟我一个屋。
    啊?同性恋这词吧不算陌生,只是他们也没正经见过,成刚也有刻板印象,磕磕巴巴地问道,娘娘腔啊?
    娘娘腔?
    自己确实没把唐介临跟娘娘腔挂钩,不是,看着挺正常的。
    谁知道背地里是个同性恋呢?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他招惹你了?
    叶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嚷嚷,他敢,他敢肖想我,我他妈腿给他打折,我来的路上,在加油站撞见他跟一小白脸的又是搂,又是抱,又是亲的。
    一说到这儿,叶缜就更来气了,怎么连同性恋都有人惦记,他这个阳光帅气的五好猛男却没人稀罕。
    成刚虽然没见过唐介临的模样,但是一想到两男的抱在一起的那画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跟你大哥说啊,让他给你换一个屋。
    跟我大哥说有个屁用,有没有真凭实据,到时候他不承认,倒打一耙,我大哥还觉得我没事找事。叶缜气不过也没办,算了,我今天警告过他了,我的东西他碰都不准碰。
    我靠,你可离他远点,同性恋都有病,哪怕生理上没病,心理上都不正常,正常男人谁不喜欢女人啊,你吓唬吓唬他,让他跟他大哥开口换房间。
    脚边的那一片草都快被叶缜给薅秃了,成刚的话提醒了他。
    也对,唐介临自己开口要走的话,大哥肯定不会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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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叶缅早就察觉到叶缜不见了踪影,只是碍于有这么多人在,所以懒得去管,等大家吃完结账出来,便瞧见叶缜蹲在一旁揪野草。
    叶缜,你干吗呢?叶缅不由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好好的饭不吃,跑到这儿来揪草,晚上饿了可没人管你啊。
    像是逗小孩的话,把在场的人都给逗笑了,叶缜最受不了他大哥拿他当小孩,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这一通电话打的,刚吃的那点儿东西早就消化掉了,叶缜只能强撑,双手插兜,故作不在意,用不着你管,我又不饿。
    从镇上回到楼里后,两兄弟许久不见,叶缜被他大哥叫去谈话了,房间里只有唐介临自己,他也落得轻松。
    这个镇子比较落后,没有通天然气,要用热水得自己烧,厕所养着猪,也没有正经洗澡的地方,只有楼道旁有扇门出去,有大概一平米的开放式阳台用来洗澡,背后是山,前面正对着公路,白天肯定是没法洗的,时不时会有人经过,也就只能等天黑了才行。
    唐介临也是坐了小半天大巴车才到山里的,山里温度不低,洗过澡后,他才稍微觉得舒坦点。
    他又多烧了一壶热水才上楼,经过叶缅他们房门前时,他下意识停留了一下,又朝里面那间房张望,叶缜应该还没出来。
    推开房门,房间里果然没人,唐介临不由松了口气。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叶缜对他意见怎么这么大,他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一想到是第一次见面,唐介临有点受伤,他不是那种会来事的性格,人又是视觉动物,自己也没长一张讨人喜欢的脸,没法给人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唐介临拿出来看了一眼,没有备注,但是这个号码他曾经背得滚瓜烂熟,是阿冉的。
    点开消息前,唐介临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深吸了一口后,才看消息内容。
    无非又是一些求和的话,他是头一次见阿冉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联系自己。
    这要是放到之前,自己早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市里了,如今再看到这些消息,他或许会有点诧异阿冉的改变,但更多的是平静,原来不喜欢之后,低三下四的话都觉得索然无味。
    回想起半年前的日子,唐介临自己也会有点难以理解,那个时候他,对阿冉到底有多执着,即便是被吊着,即便是知道阿冉跟别人不清不楚的,他都心甘情愿给人当备胎。
    烧到一半的烟灰快要掉下来,唐介临想要找个东西当烟灰缸用,忽然从隔壁传来了开门声。
    叶缅依旧是强调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叶缜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要不是时间太晚耽误他嫂嫂休息,他大哥还能继续说下去。
    当叶缅招呼叶缜离开的时候,叶缜跑得飞快,生怕他大哥反悔似的,只是从空调房一出来,湿热的温度迅速将叶缜包裹起来,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他趴在门板上敲门,在哪儿洗澡啊?
    你一大男的哪儿不能洗澡,还得我伺候你啊?他大哥倒也没跟他客气,有事自己想办法解决,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别来打扰你大嫂休息。
    翻脸不认人他大哥数第一,叶缜不服气归不服气,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转身往房间走。
    透过玻璃穿的缝隙,能看到里面开着灯,门一推开,满屋子的烟味逼得叶缜往后退了几步,对于不抽烟的人来说,哪怕只是一根的量在封闭的环境里也很刺鼻。
    始作俑者就杵在旁边。
    唐介临举着燃了一半的香烟有点不知所措,正想说话,叶缜抢在他前面开口。
    谁他妈让你在这儿抽烟的?你有没有公德心啊?
    唐介临赶紧掐灭了烟头,又扇了扇面前的烟雾,他很少碰到有不抽烟的男人,所以刚才点烟的时候,没有顾及到,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叶缜心情本就不怎么好,撞开唐介临走进房间,翻出一套换洗的衣服,又垮着脸下楼去了。
    乡下地方,一到夜里静悄悄的,看着漆黑的楼道,叶缜有点犯怵,他在墙壁摸索了好半天才将灯打开。
    一楼的层高比较挨,加上热空气的膨胀,和昏黄的灯光,让整个厨房都格外的压抑,叶缜只是站了半分钟,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走到灶台前,惊喜地发现有一壶水正在火上架着,住楼下的老太太早就睡了,这大晚上的,水肯定不是她烧,想想应该还是大哥,自己第一天到这儿来,大哥总不会不管的。
    就在叶缜倒好了洗澡水,纠结到底去哪儿洗澡的时候,从楼上传来了脚步声,他抬头一看,唐介临端着杯子走下来。
    总不能让自己跟唐介临开口吧?
    唐介临看了一眼连盖子都解开的烧水壶,不难猜到自己烧好的水被叶缜给用掉了,用了就用了吧,这都是小事。
    看叶缜的情形,估计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洗澡,既然连水都给他用了,也不差告诉他该去哪儿洗澡了。
    唐介临指了指楼梯拐角的门,这里出去就能洗澡。
    叶缜领了唐介临的情,还不给人家一个好脸色,端着水盆走上了楼道来。
    看着叶缜走进了那扇门,唐介临无奈地叹气,接了点水重新烧了一点。
    推开那道门,叶缜傻眼了,这他妈露天浴室啊?
    那唐介临是故意逗他玩呢?还是说真的?看看还未完全干透的地面,叶缜估计唐介临没开玩笑,但是他怎么会找这么个地儿啊?果然!同性恋脑子都有问题。
    叶缜也找不到比这儿更合适的地方了,只能将就着冲了个澡,洗完后,他把自己裹得挺严实的,没有光着膀子就往房间走。
    天气还是热,叶缜只想快点回到房间里,一上二楼,见唐介临靠在过道上抽烟。
    叶缜目光凛冽,打量唐介临的眼神带着几分力度。
    唐介临没法跟他对视,目光躲闪,先把烟给掐了,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插在了兜里,通过风了应该闻不到味儿了
    叶缜懒得搭理他,原本想挑点毛病的,没想到真没有烟味了,真憋屈。
    两人得住一起几个月,总不能一直都这么僵着,叶缜有大少爷脾气,唐介临觉得自己可以主动一点,可以谦让一点。
    你喝水吗?壶里我刚烧好的。
    叶缜哪儿知道唐介临心里想的什么,只是一味地排斥同性恋,你少他妈巴结我,你要识相的,就自己跟我大哥说换房间。
    半天的相处,唐介临已经察觉到叶缜是头犟驴,在他面前是没法讲道理的,他认定的东西,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态度。
    我哪儿得罪你了吗?
    叶缜是个直肠子,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不会背地里使坏,喜欢当面硬碰硬,既然唐介临敢这么问,他就敢直说。
    你他妈同性恋你装什么装?
    唐介临愣了一下,旋即释怀了,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取向啊,想想叶缜这样的大直男,可能真的接受不了,难怪说什么都不肯跟自己一个房间。
    见唐介临不说话,叶缜以为他想否认,连忙开口道:你别想否认,我看着你在加油站跟个小白脸搂搂抱抱的。
    唐介临的反应倒是挺平淡的,丝毫没有叶缜预料当中的慌张,这反倒打乱了叶缜的节奏,他只能强撑着。
    怎么样啊?还想不承认。
    没什么不承认的,事实如此。
    叶缜自顾自,越说越上头,你们同性恋就是重口味,连洗澡都挑那么个变态的地方。
    唐介临很无语,那地方明明是叶缅告诉自己的,吃饭那会儿叶缜自己下了桌,到头来还给他扣个莫须有的帽子,再说呢,他口味重不重倒是次要的,叶缜自己不也在那儿洗澡了吗?
    现在没有其他的房间,你大哥应该跟你说过。唐介临顿了顿,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用不着这么怕我
    这句话简直是戳了叶缜的命门,谁他妈怕你啊?你这样的再来两个我都不怕,你还能把我怎么样?你掂量掂量你自己几斤几两重。
    还没人说过这么难听的话,即便是唐介临这般的好脾气,也觉得窝火,他想算了,不跟叶缜逞口舌之快。
    唐介临没再说话,低头坐到床上,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直到关灯睡觉,两人都没再说话。
    房间里没有电视,没有wifi,手机信号也时好时坏,连用个流量都卡,叶缜举着手机换了好几个方向,短视频才播放起来。
    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连刷了好几个做饭的视频,看得叶缜饥肠辘辘的。
    他恶狠狠地想道:自己这号算是养废了,之前明明都是美女的。
    这里不比市里,别说是外卖,想找点现成的吃的都没有,叶缜只能关了手机,强迫自己睡觉。
    谁知越饿意识越清醒,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饥饿带来的烦躁和恶心,让他忍不住坐了起来。
    他朝隔壁床看了一眼,只看到唐介临的后背,又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这破烂地方不像是有东西吃的样子。
    第4章
    换了新环境,唐介临有点认床,加上叶缜不光在旁边翻身,还一直外放手机,吵得他压根儿没法睡觉。
    他知道,叶缜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是想他知难而退,小孩的想法单纯又简单,讨厌自己都写在了脸上,自己也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只能当做不知情。
    只是叶缜忽然坐了起来,唐介临彻底没了睡意,他在想,叶缜这么浑的性格,不会思想一歪,打算趁夜跟自己动手吧。
    一秒,两秒
    迟迟不见叶缜有动静,唐介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不睡觉吗?
    关你屁事。叶缜怎么拉得下来脸跟唐介临说自己饿了,他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想起包里好像还有点吃的,翻来翻去,也只翻出一小个吃剩下的面包。
    这面包小得可怜,叶缜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都没尝出味儿来。
    看到叶缜从包里翻出吃的来,唐介临这才意识到,叶缜可能是饿了,见叶缜还蹲在地上不肯上床睡觉,估计是一个面包不顶饱。
    唐介临是职业病犯了,心也软,即便叶缜给他再多的脸色,他还是不能装作没看到。
    你是不是饿了?
    叶缜就是死鸭子嘴硬,关你什么事?
    唐介临暗自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什么,起身趿拉着拖鞋,从包里翻出一袋东西,又拿着东西下楼去了。
    这一上一下的,人家老太太觉浅也跟着醒了,从房间出来,见厨房开着灯,便走进去瞧瞧。
    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唐介临有点不好意思,拍了拍他自己带来的挂面,吵醒您了,煮个面条就睡。
    老太太摆摆手,没吵醒,反正我一晚上也睡不了多久,你们才来这儿不习惯吧?
    说着,老太太走到柴火堆旁,伸手拉开了柜子,里面放着些应季的蔬菜。
    都是我自己种的,吃什么你自己拿。
    那怎么好意思啊。
    我一个人又吃不完,吃不了只能喂猪了。
    在这大山里,家家户户的农民都自己种菜,再怎么新鲜,再怎么健康,都变得不值钱了。
    不止有蔬菜,老太太还拿出腌肉,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唐介临有些感慨,太打扰您了。
    老太太头发花白,但身体硬朗得很,不光照顾自己,还去地里干活,回来还得喂猪,就是女儿嫁人后,老伴儿也去世了,日子冷清,难得有这么多人在家里。
    不打扰不打扰,你忙吧,我回屋去了。
    看着老太太回房后,唐介临才轻手轻脚地开始煮面,他在面条里放了些青菜和腌肉,担心叶缜胃口大,特意还多炒了一碟南瓜。
    煮好面条,又收拾干净了厨房,唐介临端着碗筷上楼去了。
    叶缜不知道唐介临干吗去了,最好今晚就卷铺盖走人,他一个人住一个房间还宽敞。
    他的目光落在了唐介临拿上来的水壶上,他是个有骨气的人,说不喝唐介临烧的水,就绝对不会喝的。
    但是!
    如果唐介临已经走人了,那他勉为其难地喝一口也没关系,反正都是他赢了。
    叶缜心安理得地倒了一杯,杯子靠近嘴唇时,还能感觉到悬浮的热气,水似乎还没有放凉,可这个时候,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叶缜一心急,猛地喝了一口。
    热水烫得他哇哇直叫,杯里的水全都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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