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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她婀娜可欺一支荷(13)

    她无论是身为坛州徐家的姑娘,还是还是如今长守姚家的姚匪匪,两世里的父母双亲对她都是极尽呵疼,她身边的亲人也皆对她疼爱有加。
    只是她却与亲人情缘太浅,这些人一个个皆先她而去,她心中想起他们的长相神色,一时便有些悲痛。
    我正是你的长辈呢,你这话说的一点不假。长辈心疼晚辈本就是应当的。不必觉得受宠若惊,你这样的好姑娘该受这样的款待。
    杳杳笑笑。
    她看檀之打马在草上穿过,觉得英姿飒爽。她转而换了话题,檀之姑娘是个厉害的,真不想她的马球比男子都不差的。
    正是的,那可是她母亲教的。她母亲的马球又是跟我一起学的。老夫人有些自得。
    她瞧瞧远处,不知跟伯宁在说些什么的儿子,心里叹了口气,檀之这样的好姑娘,他这呆头儿子看也不看一眼。
    罢了,便又跟杳杳胡乱说起怀柔侯从前的趣事。
    你看你叔叔这个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得心上人,好歹成个家。我瞧他便觉得忧愁,儿大不由娘啊。
    杳杳便问,叔叔是从来都不曾提起过娶亲之事吗?
    老夫人细想了想,却也不是,似乎曾提起过那么一次。那还是多年前,他在坛州任刺史之时,有次回郦下来。我还没问起,他便说他相中个姑娘。
    杳杳听得津津有味,直问,后来呢?
    后来,他也只说过那么一次,甚至未告诉我是谁。此后便再不提了,也是奇怪。问他他就像个闷头葫芦似的,一句也不说,我索性便把这事丢开了,若不是同你说起来,这事情恐怕我要烂在肚子里了。
    第23章
    杳杳哦了一声。
    她想怀柔侯在坛州时,是个极文雅的人,爱与同僚们结诗社,或是寻名家遗作邀人共享。在坛州文人雅士之间名气不小。谁能想到他允文允武,到今日不是他的诗书作品流传于世,反而立了大败西旗的不世之功。
    真真算得上是个奇才。
    那时候,世家姑娘们聚在一起也爱议论出众的名人公子。李刺史一向处在着重讨论的范围中心。
    他那样的相貌,又是个刚正不阿,不循私情之人。加之又是伯爵府的大公子,家世品貌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在坛州自然风头无俩。
    杳杳想着,叔叔这样优秀之人,他所爱慕之人应当也不是个寻常女子吧。
    杳杳有些好奇,又问道,坛州是个好地方,我父亲年少时曾到那边游学,对那里的风土人情也略有所知,不知叔叔喜欢的是哪家闺女。
    我若知道便好了,他就提过那么一次,之后再不说起了。
    老夫人尤在可惜,一迭声的叹气。
    那时索性一气儿问出来了,哪怕姑娘许了别人,我舍了这张老脸去求,也一定把亲事求下来。
    老夫人指着不远处自己的大儿子,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他嘴严的很,半个字儿都不曾透露,除了知道是坛州认识的姑娘,再无其他了。
    这倒是符合叔叔的性格。
    老夫人笑骂着,他就是个锯嘴的葫芦,想从他嘴打听事情,且等着吧。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怀柔侯频频望向这边,见母亲笑得开怀,不知她跟杳杳二人在讨论些什么,便起身向这边走过。
    老夫人对儿子又爱又恨,这么优秀的大儿子,却也最不让他省心,你且说说,在你眼里你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一轮马球比赛刚刚结束,伯宁便上去换了奥宁下来,一群年轻人人朝气蓬勃的模样。
    场上热闹非凡,场下的人正一边喝着冰饮,一边打着团扇,悠哉悠哉的晒着日光。
    他还未走近,离得有些远。
    只是他习武之人,又在战场上磨砺,偏比别人耳力好使些。先看着姑娘正琢磨着什么,忽而眉头舒展。
    叔叔这样的人少有,才华跟能力别人夸了又夸,我这里再想不出什么新词了。可贵就在他还有可贵的性情。既有金刚怒目,也肯菩萨低眉。
    这一句说得极合老夫人脾胃,她大笑起来。
    哦,竟是这样的人。
    老妇人显而易见的开心,你这个评价倒是新鲜,金刚怒目对菩萨低眉,极好极好
    怀柔侯在后面悄悄立着,自然也听到了她对自己的评价。
    陶庚看着怀柔侯陡然牵起嘴角,走到半途却停了下来,没有再上去打扰正在说笑的二人,站了一阵反而走了。
    侯爷不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么?
    他果然显得慈眉善目,不去了。
    怀柔侯在前头一边乐一边走,忽又站直看向陶庚,我何时有金刚怒目之态啊,难道不是一向都菩萨心肠么?
    陶庚长长啊了一声。
    您跟菩萨可搭不上边。
    陶庚没敢说,你自己都说你罪业深重,不进庙门,怎么这会儿敢跟菩萨攀交情了?
    您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徇私情,不是个金刚,是个黑阎王。
    我这么严格吗?怀柔侯拧眉问道。
    陶庚鼓励他,不严格就不是侯爷的作风了,您就该是严格的。
    怀柔侯有些怀疑自己,可是姑娘说我有菩萨想啊。
    嗯?
    陶庚思考了一阵,哪个姑娘这么不开眼?
    你又是想要挨我巴掌了你。
    陶庚熟练的向旁边一躲。
    侯爷清了清嗓子,觉得不能这样,在姑娘的心中保持一下完美的形象还是十分必要的,便状似给陶庚扫了扫肩上灰尘。
    杳杳坐得久了,看着这满山遍野的葱郁,也觉得新鲜。便想要四处走走看看,老夫人赶忙嘱咐道,弥瑕和弥笑且小心跟着,外面不比家里,莫要走到林子里头去。
    又叫自己手下的两个婆子领着,到底是挨着山脚,常有山中有小兽出没。多带些人,免得遇上难事,也好有个照应。
    杳杳应了一声。
    他们这些高门府邸里出来的女孩子,走到哪儿都要有不少的丫鬟和婆子跟着,以免遇上个事情说不清楚。
    起身站在那高台之上,还能看到郦下各家所乘得马车,个个不凡,想必今天场面上的人,也都非富即贵。
    她或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吧。
    也是老夫人身边那两个婆子得力。杳杳这样的模样性子,心思简单纯善,一个人出门都怕她叫外男哄骗了去。
    这两个婆子简直像两堵铜墙铁壁,将姑娘牢牢隔在中间,任谁也不能越了二人过去。
    这么一个乍眼的新鲜面孔,出现在这次马球会上,自然成为众人讨论的谈资,倒也有不少年年纪相当的小姐或是年纪大些的妇人上来询问,婆子便好心的给杳杳引荐。
    又介绍她的身份,说是咱们老夫人的亲戚。母亲是京城佟家大姑娘,父亲是长守姚家长子。
    谁人不知佟家出了个少年探花,如今官至礼部侍郎,同怀柔侯是至交好友,前途亨通。
    再说长守姚家,那可是百年大族,在大夏世族中深耕多年,家学渊源曾出过两任太傅,一位宰辅,只是如今看来,后辈中却后继无人,不复往日辉煌了。
    如此看来,这位姚家姑娘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女了。
    杳杳心道,这位婆子倒是会说话,可她哪知道自己内里可没有外表那样光鲜。四舅舅并不喜她,母亲也非佟家亲生,因父母皆殇,姚家如今全被二叔把持,又因早早分了家,她和哥哥也许久不曾回去了。
    天地之大,她的至亲不过只剩一个哥哥而已。
    这样的结交让她觉得乏累。谁不是揣度她背后的身价,亲戚的官位,可这些却都是虚的。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从前坛州姚家不也曾显赫一时,最终不过就是先帝的一句话,阖家都没了。
    她如此想想着,可巧便逛到了李家的马车底下。
    哥哥今日精神头不太好,留在李府休养了。她同弥瑕和弥笑便是坐着这辆马车来的,也是怀柔侯特特为她安排的。
    她似乎看到一个雪白的团子,正蜷缩在这车架之下。
    她疑惑着,便问婆子,这里哪来的小猫呢?
    此处没有人家,后面便是群山。
    想是是哪家贵妇人带来的吧?
    婆子又说看着不像,这里靠近后山,有山里的野猫。看着小猫的样子可能才几个月大,想是山里没吃的,跑出来找吃的了吧?
    找吃的。
    听着这话,杳杳立刻便懂了恻隐之心。
    可怜的小东西,也没有母猫陪着。
    杳杳从弥瑕手里接过几个小果子,放到离它不远的车轴之下。
    小猫怯生生的伸出一只小爪子,将那果子挠挠啊,挠挠到自己跟前。
    再要靠近却是不能了。
    它显而易见的警惕,那一双水眸又大又亮,杳杳他们这边几个人稍有动作,它便往后撤上几步。
    弥瑕眼尖给她指着,姑娘瞧,这小猫脖子上系着个小铃铛,还有红绸绑着,应当是家养的吧。
    杳杳顺着她手看去,还真是的。
    她站起来四下看看。
    也不知是谁把猫丢在这里了,你们可曾注意过么,有谁带着猫来的。
    这日人头攒动,谁会注意到别人带着什么。
    弥笑忧心忡忡,家养的猫丢在这山脚下,它又这么小,找不到吃的可不要饿死了。
    几个人便作势要把它逮住,可这小猫的胆子实在太小,死活不肯从车底出来。
    正你追我赶的当口,突然有人出现在杳杳身后,怀柔侯问她,留在此处做什么,这么热闹,半天不见你们从这儿离开。
    他眼神跟着她一路下来,心思放不到比赛上,索性人也跟着过来了。
    杳杳回头惊喜的看着他,叔叔你瞧,这车底下有只小猫,似乎还是家养的呢,就是不肯出来。
    他挽了挽袖子,原来你们在这里捉猫啊,笨手笨脚,瞧我的。
    大将军身手不凡,如今却被他用来当做捉猫的本事,他也不觉大材小用。
    杳杳几人让开了路。他手臂又长,伸长了胳膊,捏住那小猫的脖颈肉两下就给提溜出来。
    小奶猫哀哀叫了两声,露出尖尖的两颗小牙。
    真是个小猫,才只怀柔侯巴掌大。
    它在怀柔侯手上却不乱蹦了,直挺挺的僵着四肢。
    杳杳看着它,抿嘴笑得眼角弯弯。
    小家伙到了叔叔的手上怎么这么听话?
    你要不要摸摸?
    可以吗?
    杳杳探究地伸出小手,见小猫没什么反应,便大胆又轻轻抚了抚它背上绒毛。
    只是因小猫还在怀柔侯手中,好几次两个人的手便碰到一处。
    叔叔面上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杳杳却觉得不妥,摸了两下后,便不敢再碰了。
    他便将小猫放到地上,用两手虚拢着。
    你来摸吧。
    第24章
    小猫似乎还有些怕人,放它到地上,它便有些发抖。
    杳杳可怜这小东西,算了吧,我看它很怕的样子。
    怀柔侯便叫陶庚拿个笼子来。
    先将小猫养在笼子里,容我回去打听看看,也不知是谁家这么不小心,将它带出来搞丢了。
    杳杳点头说好。
    他看她兴致盎然地一直盯着那小猫看,起先还随着她一直将目光放到小东西身上,后突然转头问她问了一声,你喜欢猫吗?
    杳杳腼腆地笑,喜欢的。
    不过更喜欢小狗,我曾养过一只,她伸出手比了比,是哥哥送我的一只小狗,像哥哥手那么大。可是我那时候不会养,给它喂得东西有点多。小狗又是个吃起来东西来没节制的,吃太多了,生了场病没养好就死了。
    她有些沮丧,小时候养什么东西都养不活。花啊草啊,猫啊狗啊的,总是伤心,总是哭。
    他似乎能想到她哭鼻子的场景,粉粉小小一团
    这不是什么大事,叔叔侍弄花草,养猫养狗皆是拿手绝活,你来问我,或者你拿出些诚意,我来替你养。
    她不禁莞尔,我叫叔叔来养,那还是我能养的么?
    怀柔侯伸手去揉那小猫,它现在倒是个懂事儿的,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把软乎乎的小肚皮露了出来。
    这小东西,想同咱们亲近呢。
    他伸手指给杳杳看,小猫露肚皮就是信任你的意思。
    怀柔侯指头伸地有点近,杳杳正凑过去要看,小猫的爪子突然扬起来张牙舞爪亮出了指甲尖,杳杳眼疾手快将怀柔侯的手拍到一旁。
    自己却被它狠狠挠在了手臂上。虽隔着衣服,手上还是挠出了细细一道血口子。
    他自己皮糙肉厚,让那小猫抓一爪子倒是无甚大碍,可姑娘家这细嫩的皮肉,立时便有血红的血珠渗出来。
    杳杳自己也被这小小变故吓到,此刻手臂不觉得多疼,只是有些懵,整个人愕在原地。
    却看起来脆弱又美好,叫他眼底露出心疼的神色。
    怀柔侯接过弥瑕递过来的雪白帕子,轻轻挨在她伤口处,沾去了渗出的血迹,口中却忍不住说出了责备的话语,你突然把手伸过来做什么,那猫又伤不到我。
    姑娘只管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带着怯怯的神色,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杳杳的心思简单,她只要身边这人不要受到任何一点儿的伤害,叔叔没事便好了。
    这确实是是杳杳心中所想,她心中并无杂念。
    因她能为怀柔侯做得事情不多,也不疼的。
    可是他的眼神却紧紧锁定着她,像无边草原上奔跑的豹,或是天际俯冲下来的隼。他有强大的让人不得不敏感的气势,这气势此刻正笼罩着她,将她拖到他的世界。
    他不出声,周围自然不敢有任何一个人出言打扰。
    杳杳只觉得,怀柔侯的目光似乎能灼伤她。
    此刻风停,林静,山深,云远,仿佛只能听到两个年轻人彼此呼吸的声音。
    原来血液逆流而上的感觉不只会出现在战场之上,若你面前站着个你想要探究,想要了解的姑娘,这股冲动也会蓬勃生长。
    她轻声唤他,叔叔?
    我在。
    他喉头滚动,盯着她的眼神却不肯轻易放松。
    杳杳有些紧张,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
    在他心里,她怎么会有错。
    她默默哦了一声。
    悄悄垂下了头不敢再同他对视,那目光太火热,却又有别样的吸引力,杳杳简直有些怕他。
    夜里回到府上,杳杳想起前几日哥哥问起自己的事情,他在长守时的旧友陆昶晟,似乎对自己有意,还存着这个心等了些年。
    陆家哥哥的样子,她隐约倒还记得。是个极爱开玩笑的人,她偶尔听哥哥说起他的事情,总是被逗得前仰后合。她倒对他有些好感,同他相处令人愉悦,只是从前她只当他是哥哥的好友。
    若是谈起婚事
    她自知身体不是个好的,还需吃着那烦人的药,若是这么吊着能好好过日子便罢了,万一有事,恐怕拖累了陆家哥哥。
    她想来想去,此事还是要早早同陆昶晟说清楚,他是陆家独子,还是不要冒他这个险,对自己的这份心思还是放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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