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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她婀娜可欺一支荷(5)

    杳杳这边也中了两箭。
    知闲得意的蹦,我们杳杳原来也是个中好手么,要是方才赌个大的,岂不是要发了。
    你莫要得意,瞧着了没,侯爷一个顶你们一群,不定是谁胜呢,姚黄在旁边神气的叉腰。
    杳杳腼腆的笑笑,这是自然,我哪里能比得上侯爷呢。
    她语态亲昵,那个呢字尾音婉转,要转到他心里头去似的。
    大概是头发上有些发痒,她用箭柄轻轻搔了下耳后,正碰到步摇垂下的两片金叶子。
    又扬起手,袖拢里淡淡的甜香便迤逦而出。
    杳杳有些紧张,手上越发汗涔涔的,她摸出帕子揩了揩。
    姑娘家精致些,额外的小动作也叫人觉得养眼可爱。
    侯爷今天也着实好耐性,不知怎的,倒情愿她多些琐碎动作。又隐隐有些期待,若是这次不中,身边换了人可就不那么有趣儿了。
    佟四爷姿态风流,已半靠着小几昏昏欲睡,时不时还要小酌一杯,方才钱袋子都叫知闲抢去了也不恼。
    四爷跟佟家大姐关系极为冷淡,连带着姚家他也格外看不顺眼些。
    姚匪匪是姑娘倒还好,佟大爷既然要养着,他就当是给知闲捉了只猫儿狗儿,总之不出现在他佟良功眼皮子底下,他懒得计较。
    姑娘悄悄长大,不知何时已有了惊艳的颜色。
    他似乎有五分醉意了,竟觉得她发间那支步摇晃起了恰恰好的弧度。他神情便随之一荡又一荡。
    嘿,又中了!
    知闲一边拍手,一边得意的给佟四爷挑眉。
    佟四爷持的一笑,不知是轻蔑还是觉得有趣。
    侯爷这回便是第三箭了。
    果不其然又中了。
    你这长命缕是哪来的?
    杳杳闻言一愣,搭弦的空档扭头瞧了旁边的侯爷一眼。
    只是他没有看她,仍旧目视着前方。
    杳杳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你自己编的?我瞧你的几个小姐妹,似乎每人带着一个。
    这回可以确定就是侯爷在说话。
    杳杳点了点头。
    抬手给他展示自己腕上的五色缕。
    这个花样是知闲教我的。
    杳杳不知自己该不该说这么多话,因为侯爷并没有对她多做回应,她果然被影响到,错手将箭射偏了一点。
    输的人要留下些东西,杳杳正要将自己头上的发钗拔下来,侯爷却说不用。
    女孩家的玩意儿,我也带不上,我瞧你腕上的五色绳就正好,正巧我今天也没有这东西。
    这东西又不值钱。杳杳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舍得的。便摘下来直接送给了侯爷。
    佟四爷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杳杳递上手中的五色绳,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便问知闲,你把我的钱袋子都拿走了,竟没给我赢回半份东西。你这无本的买卖做的倒是巧。
    四叔真是小气,您瞧侯爷赢了,不过拿一条五色绳,您居然还要我们赢个东西回来。
    你这妮子得了我的便宜还要训我。他笑,瞧着知闲的眼神却不住地向其他角度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大大的不寻常,有些闹心。
    知闲笑呵呵地打着哈哈,侯爷要个五彩绳,我给四叔也寻一个来吧。
    知闲把自己的那条摘下来,跑到四叔那里跪坐,甜蜜的道,四叔我来亲自给您的戴上,您瞧我伺候的好不好?
    第8章
    杳杳这边说了句,侯爷箭术了,是我输了
    怀柔侯维持好自己的姿态,拱手给她说承让。
    杳杳心道,恩人果然还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谦和有礼,在这污浊世道里难得,也只有他还能保持那一份谦和之心吧。
    这一轮罢,杳杳推说粉团多吃了几个,如今噎得慌,不愿再上场。
    侯爷和佟四爷则说醉了,便不再出手了,只留几个小的玩儿起来,上蹿下跳的。
    这边的热闹还没完,知闲凑到杳杳身边,伸手指了指佟四爷说:你瞧,四叔喝醉了原来是这样呆头呆脑的
    佟四爷的酒量不行,怀柔侯强些,脸上也是一片晕红。
    四叔的酒量不行,文采却是一等一的好,行酒令向来可没输过。我听德德说起,他们从前在咸安坊里吟诗作对
    知闲一向称佟尚德为德德。
    咸安坊?那不是妓馆么?德德怎么这些东西也同你说。
    知闲不觉得可大惊小怪,大夏朝比之前朝民风更为开放,姑娘们不那么受理教束缚,他什么不说,这小子就是个大嘴巴先生。话都在喉咙眼里塞着,想说就都吐出来了。
    咸安坊里有个极有名气的蔡娘子,人称蔡都知。京中文人雅士们爱成群结队的上咸安坊,寻蔡娘子做酒妓,也就是席间的酒纠,男子们行酒令,蔡娘子决断他们行的好不好,对不对。
    杳杳听得认真,她从前一直长在长守,来京中不过两年,这些事儿也是第一次听。
    不过咱们这是家宴,席间姑娘和夫人们一大堆,不可能请这位蔡都知来给咱们瞧瞧。她颇为遗憾,若我为男子,倒真想出门去会会这位姑娘。
    你又在胡说,叫大伯母知道了还了得。
    两人说得声音大了些,怀柔侯偏过头问,你们两个吵闹些什么?
    他渐渐泛起醉意,呼吸声渐次粗了起来,在姑娘面前不好放肆,忍下好几个酒嗝。
    知闲可不好意思说她四叔上妓馆寻欢的事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推了推杳杳,她脑筋好使,总归能想出说法来。
    杳杳没法子,硬着头皮说:知闲说侯爷箭术了得,她若是男子,当要好好讨教。
    怀柔侯思考了一阵,轻蹙了下眉头,是女子也可以来找我讨教。
    端午节过去了几日。
    这天杳杳在自己的小院里侍弄花草,这花是刚从花房里搬回来的,新鲜好看。
    阳光正好,不把这些花儿摆出来晒晒太阳,辜负了这样的好日子。
    那边弥笑陡然慌慌张张的扑进门来。
    杳杳便问,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慌成这样?
    姑娘,匪年公子出了事儿,让人家收押起来了。
    杳杳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沉下心。前世里她也经历过这种事儿,一味的慌乱是大忌。
    前世里,徐家便是因为获罪抄家,她才死在了那年的冬季。
    杳杳接过弥瑕递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严肃的问道,是怎么样的情况,你先详细说来。
    弥笑便说:奴婢家兄也是这次征西大军了的一个卒子,不过他是在右路后将军帐下。说这次左右路两军左路大捷,但右路上将军林文焕让西旗人捉住差点没了。追查原因说是有人引错了路,匪年公子,正在这引路人之列。
    匪匪心里咯噔一下。
    林文焕,又是这个林文焕。
    此人武艺了得,但不是个合适的指挥官。他刚愎自用又自以为是,前世正是他一意孤行,仅率千余人深入西旗,自己在徐家的两位哥哥,才先后无辜命丧西旗人之手。
    如今他居然又坐上了征西将军的位置。
    杳杳不懂行军打仗,只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原以为这次西征,哥哥姚匪年许能了了他建功立业的心愿。
    如今又竟然又碰上了林文焕这个狗头将军,说不定还要替他背个轻敌的黑锅。
    如今他人关押在何处?
    家兄说是关到了兵部下署的五军都督府了。大理寺的人这两日便要提审。这才刚到了京城,立马就要受审,还不知匪年公子,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
    杳杳在地上疾走了几步,想来想去,这时候一个人头脑难免不够清醒,还是需要找个人来商量,于是便去隔壁院子,找来知闲。
    知闲一听也觉得事情紧急,这事儿事关西征大军,若是出了差错,掉脑袋也不一定。
    知闲思来想去,我爹才被外派到了长守,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我瞧还是先跟四叔说一说。
    杳杳心里没底,四舅舅一向不待见我和匪年。我倒罢了,一个姑娘,他也不曾说我什么,可是他对匪年的意见本来就大。上年大舅舅说要推荐匪年怀柔侯麾下入伍,来回说了好久,四舅舅也没有答应,还是大舅舅花了些银子才把人送进去的。
    知闲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心里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对不起杳杳。
    况且四舅舅或许早就知道这事儿了,怀柔侯应当也是知道的。西征的左右两路大军,有什么事情互相都瞒不过。哥哥又是佟府里走出来的,去年跟我通书信的时候,哥哥还曾提起。侯爷见他第一面,听他自曝了家门,便问了他跟四舅舅是什么关系。
    你先别慌,咱们跟四叔说不顶事,我先去找我爹,由我爹来跟四叔说吧。从前入伍,无关人命,可这次匪年哥惹上的官司可不小,四叔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杳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法子总得一个一个试了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对四叔还是不抱以太大的希望。
    实在不行我先去问问范司俍,他在御史台供职,案件一般最后都要呈报御史台督查,他虽是巡盐御史,跟这件事画不上干系,但同朝为官,在御史台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认识的人,能说得上话。
    杳杳的泪都要落下来,我也不知道该依靠谁,有你这话我心里边舒坦多了。
    匪年待她极好,他俩年幼时先后没了父亲,母亲,这些年是匪年一手拉扯她长大。
    若是可以,我想先见匪年一面,也好知道这些事情的各种缘由。
    这边凄风惨雨,凤姨娘那边被禁足中反倒颇有闲情逸致,在她那衷情院里听起了小曲儿。
    凤姨娘原就是个爱听曲儿的,其他的她暂时可以不计较,不让她听曲儿,那可不行。每月定时都有小戏儿来佟府上,咿咿呀呀地唱上一整天。
    她那头总是风风火火的。
    佟大爷虽然禁了凤姨娘的足,但也并非完全的不近人情。
    这样便给了凤姨娘可操作的空间,将晁家的人排在戏班里放了进来。晁家这一房的人没几个明白人,惯是想一出是一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一把好手。
    凤姨娘问,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姚匪年真的犯了如此大的事儿?
    晁家那个一向爱搬弄是非的大嫂,佟大爷不让晁家的人上门,她也要想方设法的把人送进来,跟给凤姨娘解闷儿。
    我们娘子说,此事千真万确。她怕凤娘子在府上一应消息都不周全,特地让奴婢来说给您听得。我们娘子也是某日听到老爷说起,这人是佟府出去的。
    听这名字再联系到知闲小姐旁边那个叫姚匪匪的姑娘,便知道这两人十有八九是兄妹。
    咱们家娘子对这个姑娘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凤姨娘高兴得直拍巴掌,这倒是个好消息。
    你回去了再跟你们家娘子好好说说。这个姚匪年不是还关在都督府的大牢里么?我记得嫂嫂之前有个远亲,投奔她的时候给安排去做了牢头?
    她这么说姑娘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凤姨娘想着,妹妹在佟府里把我打压成这个样子,哥哥在牢里吃点苦也算不得什么吧。
    小丫头这时候又说恐怕有难处,只是娘子的亲戚在刑部,这人关在都督府,两边虽是同署,却不在一处。
    凤姨娘这时候出手也大方,打点人的东西我来出。做得隐秘些,我还有个整治人的房子,我说与你听
    知闲是个说干就干的姑娘,很快便写了信给范司俍,叫家里的小厮拿着自己的名贴,一刻不停的赶去御史台。
    两个姑娘又怕自己耽误事儿,再写封信又送去了佟大爷手里。
    范司俍得了消息,已近期了傍晚。他是个恪尽职守的人,在职上便不允许别人轻易过来打扰。佟家的小厮便耽搁了好一段时间。直到范司俍下值回家,正碰上了。
    他跟知闲两个人偶有书信,知闲有姑娘家的矜持,一向是范司俍先寄信给她,知闲再回个消息。知闲主动的白日里传信,还是第一次。
    范司俍觉得好新奇。他拆了信详读了下。
    姚匪年,他倒是没听说过有这样一桩案子。
    这人既然是佟府送出去的,怎么不见佟四爷出手料理,反而求到了自己头上。
    第9章
    知闲是他的未婚妻子,她来拜托自己,少不得他要走上这一趟。
    范司俍是御史台的巡盐监察御史,又寻了个相熟的同僚,听说这人在刑部那边有些人脉。这样一来二去耽搁到颇晚。
    只是到了都督府却没见到人,两个人好说歹说,狱卒只说这件案子乃是大案,事关重大,他们几个小喽啰不敢私自做主。
    不过也能有通融的时候,在开审之后,御史台总有人要来监理此案,届时大人们再想进去便不成事儿了。
    范司俍使了些银子说:里面这位算是我的一位远亲,牢头若能行个方便,还请照顾一二。
    狱卒却把银子推还给他,大人您不必如此,小的不妨跟你说实话,咱们只是个在外面当差的,等闲也不进里头去。您说的这位我也只是大概有个印象,夜里咱们这班上的班领来换班,若能说的动他,小的夜里去探探。
    范司俍看牢头是个实诚的,也没有拿银子讹他。便问,敢问牢头的名字,以后山水有相逢,定要感谢牢头恩德。
    牢头快四十岁的人了,当了一辈子狱卒,人善被人欺,升官发财向来也轮不到他,狱里倒便桶收拾死人的活儿倒是派给他不少。
    他忙推拒着,小的王友财,不敢说什么恩德不恩德。
    下官是御史台监察御史范司俍,若有消息,尽可来值上寻我。
    那边杳杳和知闲老早便去四爷院里等着。待天黑透了之后还不见人回来。黛儿又来通传,说范司俍范公子来访。
    这是杳杳第一次见着范司俍,果然是少年英才的模样,进退得宜,谦逊有礼。
    同知闲是极相配的。
    两人见面次数不多,只在信上有些往来,因此刚一相见,彼此还有些生疏。
    待行过了礼,范司俍将一众细节仔细说与二人听。
    杳杳越听越是觉得心里往下一沉。
    果然是件大案。
    也不是全无办法的,四叔是吏部侍郎,官员升迁皆由他来掌管,他认识的人多。若是他出手总归是有办法的。
    范司俍对此事也颇为疑惑。佟四爷的消息一向是最灵敏的,怎么这次反倒落了人后。
    不过,如今等着佟四爷恐怕是等不上。
    长守水患,连日大雨,潜河开了个口子,佟四爷前去督办任免长守官员了,想是没个十天半月恐怕是回不来的。
    怪不得这一整天都没看到舅舅。
    知闲看向杳杳,那
    长守这边才是大事。杳杳心静下三分,天灾面前任何事都微不足道起来。
    知闲也是这个意思,这时候去打扰四叔,便有些不懂事儿了。
    还有个人,这人或许你们去求求也能有用。
    杳杳便问,是谁?
    怀柔侯。范司俍诚恳地建议,你们或还未曾听说,怀柔侯如今封了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左都督年逾五旬,上年起便不大管事了,如今都以右都督为尊,你哥哥的事放到怀柔侯那里,想必不过是抬手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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