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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尝难止 第24节

    他完全反客为主,熟稔得就像在自己家,许唯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应该由她来说吗?
    她坐在桌边,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她抬头望向正在给她盛汤的谢砚宁,纠结了半天,找了个话题:“谢总,你今天……忙吗?”
    谢砚宁轻笑出声,明知这是许唯没话找话硬憋出来的话题,但还是认真作答,“今天早上跟着我爸参加了一个新商厦的剪彩仪式,下午去了百川旗下的几家私立医院。”
    “去视察吗?”
    “嗯,熟悉一下百川的业务范围。”
    许唯接过汤碗:“那几家医院我都去过,做过调研。”
    “有什么想法吗?”
    “挺好啊,是桐江最好的几家私立医院。”
    “还有呢?”
    许唯想了想,“从我销售工作的角度出发,我是更喜欢私立医院的,因为私立医院的设备采购流程很简单,虽然也有审批流程,但自主性很高,公立医院的程序就要繁琐得多。”
    “那从病人的角度呢?”
    “环境好,不用排队,医生护士的态度也很好,体验感当然是最佳的。”
    “不可能没有缺点吧。”
    许唯吹了吹热汤,整理了措辞:“就我观察而言,私立医院很少重视对医生的培养,遇到疑难杂症都是高价从公立医院请来专家,我感觉如果不重视人才培养,再好的服务也没有用。当然我知道其中有很多客观因素阻碍,这也只是我的一点不专业的看法。”
    谢砚宁思考片刻,认真道:“小唯的建议很好,我记下了。”
    每次许唯提到工作时,谢砚宁会表现出对许唯的极大欣赏。
    到底还是刚出校门的小孩,许唯无奈地笑了笑,谢砚宁的成熟总是透着点幼稚,让她捉摸不透。
    “你父亲让你接手工作了吗?”她问。
    “接下来会有一些工作安排,他希望我早一点接手。”
    “紧张吗?”
    谢砚宁耸了下肩,“还好。”
    “你没有问题的,我觉得你能适应得很好。”
    许唯说出这样的话,谢砚宁倒是有些愣怔,他勾起嘴角,忍笑道:“怎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许唯朝他瞥了一眼,“想让我夸你?没门。”
    谢砚宁也不恼,只说:“好小气。”
    许唯把菜碟往谢砚宁面前推了推,“饭菜是梅姐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挺好的,我很喜欢清蒸鲈鱼。”
    谢砚宁说着就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到许唯的碗里,许唯随口说了句:“我以前一直觉得吃鱼很麻烦。”
    “那以后我帮你剔鱼刺。”
    许唯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砚宁却说:“但我是这个意思。”
    许唯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谢砚宁无时无刻不在表达爱意,但听上去又不轻佻,他带着成熟的细致,又散发着自在恣意的少年气,和他待在一起,就像度过一个很温柔的夏天。
    许唯从来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底色是寒冬。
    谢砚宁的话让她的心跳停了一拍,许唯低头喝了口汤,愉悦过后又陷入莫名的沮丧。
    因为她的默许和退让,谢砚宁的进攻显得愈发驾轻就熟,许唯如果还不采取措施,他们的关系可能真的就要不受控制地发展下去了。
    正天人交战着,手机突然响了。
    是费闻远。
    许唯有些疑惑地接通,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谢砚宁正好夹菜给她,她胳膊不方便,也懒得握住手机,就开了免提。
    结果一点开就听见费闻远语气深沉地说:“小唯,我才知道你生病了。”
    许唯愣了两秒,刚要说话才想起来谢砚宁就坐在旁边,她抬起头,对上了谢砚宁晦暗不明的目光。
    心里咯噔一下,许唯抿了抿唇,默默伸手抓住手机,想要去阳台接,还没等她起身,费闻远又说:“怎么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手术效果怎么样?”
    “挺好的,不用担心。”许唯用余光偷瞄谢砚宁。
    见谢砚宁脸色变了,许唯连忙起身,正慌乱地准备取消免提的时候,费闻远又来了句:“你在家吗?”
    费闻远可能是有些感冒,说话时鼻音很重,再加上这句话本身就有歧义,被他的语气渲染得极其暧昧。
    谢砚宁放下筷子,身体后倚,一只胳膊搭在桌上,指尖敲了敲。他面色不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许唯,仿佛在等许唯解释。
    许唯瞬间变得心虚,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她也顾不上谢砚宁了,快步直奔阳台,关上了玻璃门,质问费闻远:“你说什么?”
    费闻远很无辜:“我说,我和小卉去看看你,你不在家吗?”
    许唯差点脑溢血,“那你刚刚不说清楚!语气那么暧昧干嘛?”
    “什么暧昧啊?”费闻远顿了顿,忽然领悟,“刚刚你边上是不是有人?”
    许唯逐渐平复慌乱:“没有。”
    “就是有人吧!”费闻远唏嘘道:“不容易啊,你终于动凡心了。”
    “都说不是了。”许唯心情烦躁。
    这个回答她重复了好多次。
    住院的那几天里平均每天都会有人问许唯:那个帅哥是你老公还是男朋友?
    许唯一律摇头,然后说他是我朋友。
    在医院里他们朝夕相处,被人误解,当着谢砚宁的面,许唯肯定会回答不是。可是出了院,回到家里,她因为想念谢砚宁深夜落泪,在谢砚宁赶来之后还主动靠到他怀里,在两个人已经愈发亲密的前提下,当有人问许唯:你动心了?
    许唯的第一反应仍旧是否认。
    许唯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对她来说点头比摇头困难很多。
    “小唯,小唯。”费闻远喊她的名字。
    许唯回过神,“在,怎么了?”
    “明天我和小卉去看看你,有时间吗?”
    “有,明天下午吧,早上我要去医院换药,谢谢你们啊。”
    “这有什么好谢的?做手术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都不通知我俩,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还是听严董说的。”
    “小手术嘛。”许唯笑了笑。
    “小手术也是手术啊,我让小卉给你煲点汤。”
    电话挂断后,许唯犹豫片刻,她偷偷看了眼餐厅,谢砚宁还坐在原处,没有吃饭,低头摆弄手机。
    许唯经过客厅时,小马尔济斯正趴在窝边歪着脑袋看她,许唯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狗嘤嘤叫唤了两声,又开始舔许唯的掌心,许唯低头亲了亲它,鼻间全是带着奶香的小狗味。
    许唯小声地问小狗:“你看看桌上那个人是不是生气啦?”
    小狗什么都听不懂,只会傻咧咧地冲着许唯摇尾巴。
    许唯的心都快被融化了,纷繁的情绪突然被画了休止符。她将小家伙重新塞回到绒毯里,然后抽了一张桌上的消毒湿巾,擦了擦掌心。
    回到桌边时,她微微停住,清了下嗓子,说:“'刚刚是我同事。”
    谢砚宁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他总是这样气定神闲,好像认准了许唯会进一步解释。
    占上风引导话题的工作习惯促使许唯挺直腰背,她才不想被小三岁的男生肆意撩拨。
    于是她镇定自若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时不时淡定地看谢砚宁一眼,也不多解释。她好像完全不关心谢砚宁吃没吃醋,又像是在嘲讽他幼稚。
    两人就这样斗心理战。
    最后还是谢砚宁先败下阵来,他面朝向许唯,又主动握住许唯的手腕,语气幽怨:“什么样的同事?”
    “一起工作的同事。”
    谢砚宁揉了揉许唯的衣袖,试探着问:“他要来看你吗?”
    “嗯。”
    “你答应了?”
    “嗯。”
    谢砚宁沉默地看着她,许唯瞥了他一眼,忽然就破功地笑出声来,说:“你如果是只小狗,现在一定耷拉着耳朵。”
    许唯的手腕被他握着,两个人不知何时又靠得很近,谢砚宁的眼神透着委屈,明明他十句话里九句都在撩拨逗弄许唯,剧情一调转,他就摆出这副委屈模样,好像许唯在欺负他。
    简直是一只颇有心机的坏小狗。
    但是没办法,许唯就很吃这一套。
    她看不得谢砚宁委屈。
    她拍了拍谢砚宁的手,像安抚松子一样安抚谢砚宁,然后说:“他和他的未婚妻一起来。”
    话音刚落,谢砚宁的眼尾就翘了起来,刚刚的可怜样荡然无存。
    “……”
    “原来是这样,那是要好好招待一下。”
    许唯很后悔,就不该对他心软。
    谢砚宁重新恢复晴朗,靠着椅背一副矜贵模样,说:“小唯你看,梅姐去了别人家,你又行动不便。”
    “你想干嘛?”许唯警觉地看着他。
    “许小姐,我想应聘你家的护工。”
    许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谢砚宁一本正经,“许小姐,我先说一下我的条件,硕士学历,熟练掌握英语和法语,身高一八六,身体健康无传染性疾病。对于工作,我随叫随到,细心且有耐心,白天可以照顾你起居,晚上可以哄你睡觉,还能帮你遛狗,身兼数职毫无怨言,而且我不要工资,甚至可以倒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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