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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黑心莲的沙雕徒弟(120)

    这是玉离笙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玉离笙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嘲笑道士太过仁慈好,还是笑他空有怜悯众生的心,却没有普渡众生的能力好。
    小道长还真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呵。
    许慕言自然也听得出来,玉离笙这是在嘲讽他,但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都很沉默。
    整间地牢死一般的沉寂。
    但许慕言知道的,这地牢里关押了许多炉鼎,正蜷缩在阴暗的角落中,双眼中充斥着绝望。
    许慕言被铁链束缚着,站也站不起来,只能一直跪着。
    刚开始还好,就是膝盖比较疼,后来疼过劲儿了,只要不动弹,就没什么感觉。
    稍微一动弹,就好似成千上万根针,一齐扎过来一般,痛楚难忍。
    可再难忍,许慕言也要忍。
    他不想那么没有出息地求饶,也不想去侍奉魔尊。
    他这么一跪,就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腹中火烧火燎的,没什么力气,好像死人一样挂在铁链上。
    在地牢中关押的炉鼎,只要没犯错,一人一天有一个馒头,两天可以给一碗水喝。
    昨晚魔人过来送饭时,不仅给了玉离笙一个馒头,还给了他一碗水。
    当时,许慕言看着那碗水,想喝极了。
    他可以忍受住饥饿,但难以忍受干渴。
    双唇早就干裂出血,起了白皮,裂出了难看的沟壑。
    许慕言蠕动嘴唇,想向玉离笙讨口水喝。
    哪知玉离笙沉默着,仰头将水喝干了,又默默啃着馒头,完全没有要分享的意思。
    许慕言暗暗安慰自己,两个人是因为才认识,并不熟悉,玉离笙对他有防备之心,也是正常的。
    毕竟两天才给那么一小碗水,还不够一个人喝的。
    或许,玉离笙私底下给他喂水,还会招来魔人的虐打。
    如此一想,许慕言就释怀了,并没有埋怨玉离笙。
    可就在第三天夜里,玉离笙啃完了馒头,突然开口道:小道长,我劝你还是服软罢,从未有哪一个炉鼎,能活着离开魔界,也没有哪一个炉鼎,能逃得出魔尊的掌心。
    你是要让我屈服,然后在魔尊面前卑躬屈膝,婉转求欢么?
    许慕言低声道,心想,如果是三十多岁的玉离笙就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即便三十多岁的玉离笙没有心,可他那异于常人的占有欲,不允许许慕言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
    哪怕是十八岁时的玉离笙,也没有劝说许慕言屈服。
    偏偏二十岁时的玉离笙,在魔界饱受折磨之后,学到了新的生存法则,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
    许慕言不知道,在这一年时间里,玉离笙到底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跪下去的动作那么娴熟。
    又为什么说起侍奉魔尊时,表现得那么风轻云淡。
    是,如果你不想死的话,便只能向魔尊服软。玉离笙低声道,当然,如果你不想活了,那么便继续反抗到底罢,我不会帮你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是慕言自作多情了
    你可以反抗,但反抗的结果,会让你比现在惨烈百倍不止。当初同我一起来此的炉鼎,也同你一般不吃不喝,反抗到底,可是后来
    许慕言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便被魔人掰开嘴,强行灌了二十碗参汤,吊着他的命,之后将他绑在了木架上,安排了数千魔人在外排队。
    惨叫声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再后来,他就死了。
    许慕言:
    好生风轻云淡的口气,后来,他就死了。
    玉离笙说这话时,就好像在说天气真好,花儿真香一样沉着淡然。
    口中说着别人的生死,手里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许慕言突然之间,好想抱着玉离笙大哭一场,但他又被铁链束缚着,根本就办不到。
    好久之后,许慕言才虚弱无力地道:我宁死不屈,实在不行我就咬舌自尽。
    但在咬舌自尽之前,他还想多陪一陪玉离笙。
    哪怕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守着玉离笙也好。
    能守多久,就守多久。
    总归不想让玉离笙孤单一人。
    玉离笙有些小看这个道士了,本来他初见道士时,还觉得这道士撑死扛三天,就要跪地求饶了。
    可这道士足足撑了七天七夜,依旧没有屈服。
    只是精神看起来萎靡不振,已经跪不稳了,好像被人抽了骨头一样,歪倒在角落里。
    手腕被铁链勒出了深深的紫痕,只怕再吊下去,双手都要废了不可。
    昏迷不醒时,道士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玉离笙忍不住凑近细听,猛然浑身剧烈颤动起来,啊了一声,吃惊地张了张嘴。
    脑海中咔擦蹦出来一个名字徐烟。
    那个为了救他,被人生生剔骨而死的徐烟。
    可面前的人并不是徐烟。
    若不是徐烟,又怎么会哼唱,当初玉离笙在缥缈宗地牢时,给徐烟哼唱的调子呢?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玉离笙心想,应当只是巧合。
    人死不能复生,徐烟和周演,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玉离笙还是很想知道,周演为什么也会哼唱这首调子,遂在魔人离开之后。
    掰开了道士的嘴,将水喂了进去。
    没过多久,道士就缓缓醒来了。
    看起来很迷糊的样子,一张嘴声音就十分沙哑,轻声唤了一句:师尊
    我可不是你的师尊。玉离笙冷声冷气道,见人终于醒了,便低声询问,你方才嘴里哼唱的调子,是从哪儿听来的?
    许慕言不记得自己有哼过调子,当即就露出了一副很迷茫的神色。
    玉离笙又问:你方才昏迷不醒时,嘴里一直在哼的
    说着,他就哼了一小段。
    从哪儿听来的?玉离笙追问。
    许慕言眨了眨眼睛,想告诉玉离笙,我就是听你哼过的。
    可话到嘴边,就是没办法说出来,也没办法同玉离笙相认。
    只要是能让他同玉离笙相认的话,甚至是动作,都不允许许慕言表达出来。
    冥冥之中,就是有人阻止他们相认。
    连老天爷都不允许他们认出彼此。
    如此,许慕言只好道:我忘了。
    忘了?这怎么会忘?你再仔细想想!玉离笙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按着他的肩膀逼问。
    可一按之下,许慕言吃痛地哼了一声,身子摇摇欲坠起来。
    好半晌儿,许慕言才低不可闻地道:我好痛。
    玉离笙愣住了。
    那怎么可能不痛。
    被铁链束缚着,站也不能站,蹲也不能蹲,坐也不能坐,只能跪直身子,才能不被铁链勒死。
    哪怕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玉离笙犹豫了很久很久,可能是太久没人跟他说过话了。
    也可能是被道士嘴里哼的调子,勾起了一丝良心。
    玉离笙左右逡巡,见没有魔人巡逻,便凑过去,压低声儿道:把嘴闭紧了,别发出任何声音,小心引了魔人过来。
    之后,便缓慢地帮许慕言调整锁链,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等许慕言能够坐在地上时,玉离笙才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腿拉出来。
    许慕言全程死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生怕会给玉离笙惹麻烦。
    很疼么?玉离笙问。
    嗯。
    疼就对了,疼了说明腿骨没有跪坏。
    玉离笙看问题的角度还是很刁钻的,在他眼里,只要没死就行。
    再疼咬紧牙关也能忍耐,反正他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忍过来的。
    你脸上的伤口结痂了,许慕言突然道,我说的吧,口水可以消炎的,你别乱摸,就不会留疤了。
    玉离笙道:有这闲心,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罢。
    顿了顿,他又冷嘲热讽地说:最讨厌你们这种出家人,还说什么众生平等,只会满嘴的大道理。
    众生本来就是平等的,许慕言坚持这点观点,一字一顿道,在我眼中,你和天下苍生没有任何区别,没有孰轻孰重,同等重要。
    虚伪,玉离笙毫不客气地指责道,真有那么一日,你是不是又该说什么舍身取义,舍弃小我,成全大我?
    许慕言摇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就舍弃我自己,成全你们所有人。
    看不出来道长年纪不大,倒是如此深明大义,心系天下苍生,真是大公无私。玉离笙又冷嘲热讽起来,对这种话嗤之以鼻。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许慕言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再辩解什么,只是问道,你偷偷帮我,会不会被我连累?
    会。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在被魔人发现之前,再把你绑回去便是了,来吧,大公无私,心系天下苍生的小道长
    玉离笙从怀里取出半个馒头,掰开了泡在碗里,馒头泡水后,很快就膨胀起来,变得十分松软。
    吃吧,玉离笙把馒头喂至了许慕言的唇边,低声道,吃完之后,帮我一个忙吧。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我就一定帮你。许慕言大口大口地吃着凉水泡馒头,只觉得这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吃得十分香甜,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先吃,等吃完了再说。玉离笙低声道。
    等许慕言三口两口把馒头吃完了,玉离笙才道:帮我为一个人超度罢。
    为谁?是徐烟吗?是不是徐烟?
    许慕言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为我母亲,我好些年没有回去祭拜她了。
    许慕言听罢,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好,我答应你,原来你还挺孝顺的,你一定很想她罢。许慕言顺势小小地吹了一波彩红屁。
    哪知玉离笙听罢,竟然冷冷地笑了起来。
    笑得让许慕言满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恨死她了
    什什么?
    我说,我恨死她了。玉离笙压低声儿道,我恨她,恨死她了,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一副好看的皮囊,又为什么死的那么早。
    许慕言很少听玉离笙谈起他的父母,在原文中,玉离笙的母亲去世得早,玉离笙一直都是跟父亲,还有兄长生活的。
    初时,玉离笙在家里也挺受兄宠的,只是后来他兄长为了争抢家主之位,所以就把他给害了。
    总而言之,玉离笙的童年也非常不幸。
    可是,她已经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了啊,玉离笙。许慕言从旁温声细语地道,她给了你生命,让你降世,看遍人间烟火,给了你好的样貌,让你不必因为外表而心生自卑。
    我出生之时,天有异象,举国三年无雨,人间大旱,宛如烈狱一般。那时,所有人都认定我是个灾星,包括我的母亲。
    玉离笙贴着墙角坐着,两腿舒展开来,大半张脸都隐在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楚他此刻的情绪。
    声音轻飘飘的,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那时,我母亲难产了,生了一天一夜都没生下来,产婆问我父亲,到底是保大,还是保小。我父亲深爱着母亲,便说要保大,让我生生窒息在母体之中,然后将我的尸体引出来。
    许慕言也不打岔,静静地当一个聆听者。
    但后来,我并没有死,我特别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下去。
    玉离笙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黑暗几乎将他完全吞没了。
    他的身上一点光亮都没有,好像棺椁中的枯骨,了无生气。
    我用双手,挖开了我母亲的产道,强行从中探出头来,不顾一切地挣扎出了母体。
    许慕言微微张了张嘴,已经能够想象出那种画面了。
    一双很稚嫩的小手,为了能活下去,生生挖开了母亲的产道,硬生生地挣扎出来。
    那该是怎样恐怖的场景。
    因此,我母亲元气大伤,再也没办法受孕了。
    玉离笙缓缓道来,说起往事时,没什么情绪起伏,但许慕言还是能听出来,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也因此,我母亲后来早亡了。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清楚,母亲的模样了。记忆中,她一直在闭门养伤,不抱我,也不亲近我,她并不爱我。
    我小时候很少能见到她,每次都只能隔着一道房门,有时候,她会跟我说几句话,嘱咐我乖,让我听话,不要惹父亲和大哥生气。
    玉离笙说起这话时,还低声笑了笑:可能父亲真的非常爱我母亲罢,所以即便知道我是个祸害,还是对我十分偏宠,那时,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也非常宠我,时常同我玩游戏,哄我开心。
    因此,即便没有母亲爱护我,我过得也十分开心。可后来,母亲就死了,死得很突然,临死前,她终于愿意见我一面了,拉着我的手,好像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撒手人寰了。
    从那天往后,我头顶的天就一点点塌了下来,父亲的心好像也随着我母亲的死,而一并去了。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大哥对我的态度,也慢慢变了,从最开始的疼爱,慢慢疏远,冷漠,最终,他把我推向了无底深渊。
    小道长,你说,我母亲临死前,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玉离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看见面前的道士,突然想起了被人剔骨而死的徐烟。
    又或者是,听见道士在哼唱母亲曾经哼过的小调,突然就勾起了这些沉痛的记忆。
    反正不管怎么样,玉离笙鬼使神差一般地问出口了。
    而后转头定定地望了过去,静静等着道士开口。
    许慕言想了想,他说:我想,你母亲一定是想告诉你,错不在你,她很爱你,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玉离笙长长叹了口气,满脸落寞的样子,让许慕言十分心疼。
    忍不住就凑过去,想要抱住玉离笙。
    可该死的锁链束缚着许慕言的手臂,让他没办法同玉离笙相拥。
    我累了,劳烦你帮我母亲超度罢。
    玉离笙闭上了眼睛,显得十分疲倦。
    其实,许慕言压根就不会超度,要是在他原来的世界,如果想念已死的亲人了。
    那就可以直接去坟前烧纸祭拜,或者找座桥,也可以烧纸给死去的亲人捎信。
    但眼下没那条件,许慕言也只能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胡编乱造几句经文。
    心里默默祈祷着,若是有来生,能否在孟婆汤里加点糖,再给玉离笙喝下去。
    玉离笙的一生实在太苦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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