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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迷迭耳根子一热,身子哆嗦一下,酒忽然全醒了。嘴唇翕动两下,她想像以往那样,靠装傻逃过一劫,可还未想好要说什么,刘长秧便又在她耳旁笑道,宋大人嘴唇软,身子也软,甚合本王心意,不知,是否愿意与本王执手,白头?
    明明是一句话玩笑话,和他以往对自己说的那些没什么不同,宋迷迭却浑身一凛,四肢僵硬,嗓子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如此滞住半晌,竟一句话也答不出。
    行人车马在两人身旁穿行而过,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他和她,却只能听得到彼此仓皇的呼吸和心跳,像大漠上直啸而过的风,毫无阻拦撞上对方的胸膛。
    宋大人,科考著文,也无需思量这般久吧?片晌后,刘长秧喑哑着笑了一声。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宋迷迭顺嘴秃噜出这句话,又倏地抬头,去望他的眼睛,殿下,皇上......已经赐婚了。
    刘长秧脸上笑意不见了,抓住宋迷迭双臂的手指却又收紧了一些,似是怕稍一松手,她便逃了,他看她,将她的身影牢牢锁在眼底,一字一句,心属一人,独属一人。
    第122章 守陵人
    心里那些深埋的种子爆裂,发芽,长出来,便是一片茸茸的芳草,草尖缀着露珠,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华。元尹就站在草原的尽头,孤影缥缈,她朝他走近的每一步,都不能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就是他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场景,现在,听到他这番赤诚的告白,那梦影,便幻化成现实,罩在她的心间。
    他终究是她无法靠近的一个人,尤其今日在宜宁城,她洞悉了他精心部署的棋局,便知,她与他,只能逆向而行,愈走愈远了。
    下官,不能答应殿下。她不敢触碰刘长秧忽然黯淡下来的目光,挣出他的手,牵了骆驼,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将将走出去五六步,忽听到背后的粗喘声,她还未来得及回头,身子已经被刘长秧凌空扛起。他眼中寒芒乍现,唇角凌厉,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于是宋迷迭连喊都忘了,就被他这么一路扛着走进条无人小巷,才被托着腰重新放于地上。
    殿下。她语气中惊怕交杂,惊他敢在人声鼎沸的街市强抢民女。怕他现在趁四下无人,更胆大包天起来,对她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举动。
    宋迷迭将身子朝后面的墙贴了又贴,干吞下几口唾液,危急时刻,她忘记了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这一身功夫逃脱刘长秧的钳制,只觉这小小的一隅便是一个牢笼,他架在她身侧的胳膊就是牢笼的铁栏。
    好在刘长秧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身上松香味淡雅,却熏得她有些头昏,晕眩的同时,还有一点微微的酸楚,从心尖上泛开,慢慢地,摧肝裂肺,将她整个身子都浸得酸麻了。
    宋迷迭眨巴了下湿润的眼角:怎么回事?这个人,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她却忽然很想大哭上一场,哭得浑身瘫软,力气耗尽,如此,方能解心头堵闷。
    殿下。她又唤了他一声,微垂着眼角,仍是不敢迎接斜上方那道眸光。
    可下巴却倏地被他的指头勾起,元尹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星光璀璨,点点都落在她的心里。
    宋迷迭轻抽一口气,脑袋中曾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明,可是很快,这点清醒消弭无踪,她眼前似乎蒙上一层水雾,雾气散开,却已是另一方天地。
    是黄泉谷,潺潺溪水载一川云影飞快逝过,他们眼前,是挺拔天地,粲然四季。
    他们,是的,宋迷迭现在坐于一方礁石上,身旁半躺着的,是景王刘长秧。
    他还是那副面目可憎的样子,衣衫松散,神情闲适,懒洋洋伸出一根手指,指一只刚从溪涧飞过的五彩斑斓的大鸟,娘子,咱们今晚就吃它吧,娘子快帮为夫捕了它。
    宋迷迭眼皮跳了跳,婚前夫君可不是这般的,妾身说要找个会煮饭的男人,你便找准时机漏了一手,给妾身煮了一碗面。
    刘长秧打了个呵欠,成婚前的男人说的话娘子也信?怪不得旁人都说你是傻的,说罢又盯上水中一尾刚沉下去的肥鱼,砸吧了几下嘴,再添个鱼汤,本王最近劳累过甚,需要补补。
    宋迷迭再也捺不住火气,脚尖在他后心轻轻一踹,已将他踢入溪水中。
    什么本王,你现在就是黄泉谷打杂的,论资排辈,我第二,你第三,难道还想让我伺候你吗?她看着溪水中一身狼狈的他轻笑。
    刘长秧一边凫水一边冲岸上叫嚣,宋迷迭,看我上去之后怎么收拾你。
    听到收拾二字,宋迷迭登时白了脸,恰逢此时,一身白衣的虚山从她身后经过,将这打情骂俏的一幕尽收眼底。
    自作自受。
    他啐一口,摇着蒲扇飘然远去。
    像是有根针在眉心间扎了一下,宋迷迭遽然清醒过来,方才,她好似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有浓翠山林,碧水淙淙,还有一个世间最麻烦的麻烦精。
    那是她心所向往之地,如果可能,她宁愿待在那里,永不离开。
    虽然她心中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她的幻象,在他目光的控制下产生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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