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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8)

    许攸攸总是笨手笨脚的,时常犯错,路也不会好好走,偶尔还会和他撞个满怀,他说话她也总是听不懂,一件事情需要他教上百遍她才可能会有一点点的记忆,她这么笨,除了他以外,把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师兄。傀儡喊了他一声,随后又咧起嘴笑,她并不懂什么叫开心,什么叫不开心,学会了师兄一词和笑之后的许攸攸最常做的两件事便是喊他一声师兄后咧嘴笑,没心没肺,没烦没恼,也没有什么情感。
    攸攸,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回来找我,好么?
    许攸攸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理解他的话,可是无论她怎样思考她都听不懂,除了简单的表露一个笑意外,她什么也做不到。
    罗颂叹了一口气,真笨。
    临近交付日期,罗颂越发的心不在焉,刻木偶时竟然睡着了,失手打翻案上的烛台。傀儡不用休息,在罗颂雕刻木偶的大部分时候,傀儡都会跪坐在他身侧,她什么也不做,只是简简单单地看着他。罗颂刻累了,会时不时抬眼看她,而这个时候许攸攸总能够得到罗颂一个欣慰的笑容,许攸攸便是从那个时候学会笑的。
    地上木屑众多,烛火一落上去,火焰愈发猖狂,傀儡一步一步上前,用脚将焰火踩住,火舌舔吻着她的衣裙,爬上她秀丽的头发。
    师兄。
    师兄。
    师兄。
    罗颂自梦中惊醒,火焰的灼热与噼啪声使他侧目,许攸攸正站在焰火中央朝他咧嘴笑,师兄。
    会对他笑,会喊师兄的那个许攸攸永远地留在了那场大火中。
    所有的一切,只能重新来过。
    罗颂着手修复傀儡,他能够恢复她的容貌,恢复她健全的身躯,可是他再也无法恢复那一个会笑,会喊他师兄的许攸攸。
    裴栖寒二十岁生辰临近,傀儡还是像老样子,只能站或坐,只会机械的跟在人的身后行走,她无法开口,更做不出什么表情,她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耗费了三年心血,再难有突破,陆息想,这也许便够了。
    在裴栖寒二十岁生辰那天,他要把这具傀儡送给他,以做缓和关系之用。新生的傀儡,她的名字没有改变,依旧是叫许攸攸。
    东荣殿内,傀儡闭着眼,陆息站在她身前等待着裴栖寒的来临。窗外雪越大,殿内生着暖炉,陆息抬眼打量着这具傀儡,他在想裴栖寒会不会喜欢她的模样。
    正当陆息的视线落在她的脸庞上时,傀儡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宛如初生的婴孩正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世界,乌黑转动的眼眸内神采奕奕,充满了好奇。因为这样一双眼睛,她整个人也如同活起来了一样,五官玲珑秀丽,红唇粉腮,生动鲜活。
    他的作品活了过来,就在那一刹那,陆息改变了主意,具有神识的傀儡与其成为裴栖寒的礼物,不如成为她的小师妹。
    与此同时,裴栖寒推门而入。
    陆息对许悠悠介绍道:攸攸,这是你的大师兄,裴栖寒。
    看着活蹦乱跳处处好奇,与常人无异又给自己改名字的傀儡,陆息把这种奇景称之为:天授。
    傀儡本就是有神木之心的余烬而练成,有此奇景于理也通。为了防范傀儡脱控,陆息取了玲珑镯赐给许悠悠带上,用秘法控制,他给傀儡的第一个任务是:让他动情。
    而傀儡给予陆息最后的一个惊喜是:她破译了在万山界中的古神语。他因而得知如何正确制造一个类人的傀儡,根据万山界从前留下来的残卷,根本制作不出一个完美的傀儡,而且所用生魂必须是阴时阴刻之魂,否则不起作用。
    但新译出的傀儡法却没有这个限制,而且他还补全了其中一个残卷中遗失的关键步骤烙印。
    傀儡不会无故而生,你需要用她做什么便需要为她打上何种烙印,陆息问罗颂要了一个残次品,取铜临山弟子所有人的生魂,重铸了一个许攸攸,陆息为她打下的烙印是忠诚。
    天授傀儡不忠,那他便要这个人造傀儡对他永远忠诚。
    *
    别哭了。罗颂双手覆上许悠悠的双眼,等再次醒来,所有所有的一切你都会忘记。
    罗颂摘下许悠悠挂在腰间的镇灵玉,他口中念着符咒,藏在许悠悠身体内的灵魄一个接着一个向外飞出,随后堙灭。
    陆息为他们算好了时间,待聚灵阵起,即便她是傀儡,她也会因为万山界内充沛的灵气滋养而苏醒,再不必使用凡人的魂魄来作为驱使的工具。
    因为干净充沛的灵气,所以她会遗忘从前那些灵魄带给她的痛苦和记忆,她将不在记得身前事。
    他们,会有一个干净的未来。
    罗颂抱着怀中沉睡的许悠悠,将她放入一方寒冰池内,清水浸没她的身躯,罗颂看着她,不禁怀恋起往事,悠悠,我等着你,等你重新唤我师兄。
    第101章
    陆息将裴栖寒带回铜临山, 陆息送给他的礼物是他眼前成片成片地,数不清的许悠悠。
    你不喜欢?陆息看着裴栖寒微白的脸色道,他徐徐诱之, 一个许悠悠你要,如今这么多个你就不想要了?她们和她没有区别。
    裴栖寒冷眼看着他, 她们只是你的傀儡。
    陆息笑了, 有趣,她们只是我的傀儡, 那许悠悠就不是我的傀儡了么?你何故厌恶她们。
    正说话间,有一傀儡上前,她扬起嘴角眉眼笑得弯弯的, 来到裴栖寒身边唤他:师兄。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虽和许悠悠生得一模一样眸子里却空洞无神,裴栖寒嫌恶地避开傀儡,我只想知道, 我该如何为她治病,仅此而已。
    陆息招手让傀儡回去, 就算许悠悠她是被我控制的傀儡,你也不在乎?你就不怕有一日你梦醒后她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悠悠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完美的傀儡,我原先让她接近你,但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爱她。栖寒,她只是我创造出来的供你玩乐的傀儡, 你不该玩物丧志。
    裴栖寒袖内的手紧握成拳,你住口, 她不是。
    陆息笑着反问道:她不是什么, 她难道不是傀儡吗, 她难道会不听师父的话么, 还记得你们遗失的吞海幡吗,那是悠悠给了我。师父知道在铜临山你一个人很是孤独寂寞,所以我将她放在你身边。你既然如此反抗我,那么你爱上她岂不是更可笑,她是师父的眼线,是师父的爪牙,你啊你,你觉得自己能离开铜临山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裴栖寒喉头滚动,嗓音微微有些嘶哑,我自认,问心无愧。
    陆息被他这问心无愧四个字震了震,他的确可以做到问心无愧,但他却不能,他是他妹妹和裴凌柏的孩子,他甚不喜,故而待他十分严苛。他承认他的确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可是他身上的流得血却不那么无辜。
    裴栖寒挪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我曾经很是尊敬你,是你教会我说话,也只有你会一招一招的仔细教我术法的剑势,幼时即便你待我严苛我也依旧尊敬你,因为你救了我,把我从那个空寂的山洞里救出去,我曾经一直把你当做是我最亲的人。
    可是,是你害我至此。裴栖寒痛苦不已,他的视线缓缓挪在陆息身上,倘若我没有事先查知她的身份,你是不是在这里等着看我的笑话?
    说完,他言辞顿住,收紧自己颤抖的语气,漠然道:舅舅,你为何如此害我?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追问。
    面对裴栖寒的连番质问,陆息有那么一刹那的松动,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那个错误,你作为她的后代,也应该义无反顾。
    裴栖寒看着陆息,五件法器你已经到手,开启聚灵阵如探囊取物,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管,我只要她。
    来不及了。陆息摇摇头,栖寒,天命如此,你无法置身事外。
    把她还给我,我不想对你动手。裴栖寒道。
    你真的还愿意要她,即便她一直在骗你?陆息瞧着这里的傀儡,又想起他那个名义上的小徒弟,的确,同她相比,这里的傀儡再多也显得黯然失色。
    她不会骗我的。裴栖寒反驳说。
    陆息无意再与他争论,出言提醒:你想要她,你知道豢养一个傀儡需要付出什么代么?
    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他如此道。
    好。陆息等着他的这句话,他看向周围的傀儡,意味不明,那就看你的心够不够狠了。
    陆息从众多傀儡的拥簇中渐渐后退,他对他道:那你先杀了她们吧,杀了那些许悠悠替代品,杀了和她有着一样貌的傀儡,杀了她们爱着你的心。
    看着陆息渐行渐远的背影,裴栖寒皱眉,这些傀儡挡住他的去路,铜临山的风雪正往这里灌,那些傀儡衣衫单薄地像一堵铜墙铁壁似的堵在他出去的道路上,每一个都在看着他笑。
    他想,如果真的是许悠悠,他肯定会缠着他跟他撒娇,这样冷得天,她会披上一件厚氅,让他捂捂她的手。
    这一个月,他一直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可是他仍然觉得许悠悠她是那么一个鲜活的人,她怎么可能是傀儡呢?他怎么会爱上一个任人操控的傀儡无论他有如何难以接受,他如何煎熬,许悠悠对他一笑,他忽然什么也不想再去深思了。
    他只知道,他很爱她。
    裴栖寒手中幻化出惊鲵剑,领头的傀儡见状,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师兄,你要杀我!
    不许这么喊我。裴栖寒冷淡道,他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开,我可以不杀你。
    傀儡生来便会服从,陆息让她们挡住他,那便后退不得。
    裴栖寒挥剑,寒光落下时,傀儡倒地不起。此刻,拦路的傀儡脸上都布满了惊恐,他强硬穿行而过,应生又倒了一大片,看着她们和许悠悠一模一样的脸,裴栖寒有些恍惚。
    错觉加身,他忽然有些害怕,那些傀儡中会混着一个真的许悠悠。裴栖寒看着自己的手,停止了屠戮。
    他眼前还剩最后一个拦路的傀儡,她看着他,眼眶里布满了泪水,她吓得瑟瑟发抖,颤抖着嗓音祈求他,师兄,不要杀我,我害怕。
    你为什么会哭?在千千万万地傀儡中,她是唯一一个会流泪的。这无异于像一根刺一样扎进裴栖寒的心中,他最见不得许悠悠哭了。
    傀儡哭唧唧地用自己的袖子抹着眼泪,我不想死,我害怕。
    或许他面前的这个傀儡和他的许悠悠一样,不单单只是傀儡而已,裴栖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换一张脸。
    可这本来就是我的脸,我为什么要换?傀儡为难地看着他,师兄,我也是许悠悠,你抱抱我,好不好?
    裴栖寒不为所动,便见那傀儡道:可是,我也喜欢师兄,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今日我不杀你,你记住别用她那张脸。那傀儡像是有情,他下不去手。裴栖寒掠过傀儡的身侧继续往前走,忽地墙壁上折射出一道银刃的冷光,在傀儡手中的匕首刺到他之前,他先一步了结了她。
    傀儡就是傀儡,她们永远也无法逃脱主人的意志和命令。
    寒风朔雪为他送来一根缎带,上面写着万山界三个字,裴栖寒踏过傀儡的尸身,前去寻人。
    万山界内,罗颂已等候他多时了。
    她人呢?
    罗颂不着急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族长说,你要养她?
    是。
    你知道,傀儡需要源源不断的灵魄供之驱使么,你要养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杀人。罗颂道:千千万万无辜的人,她们会因你而死,因她而死。
    见裴栖寒脸上稍有犹豫,罗颂继续道:悠悠对我说,她不想再有无辜的人因她而死了。
    我要先见她。裴栖寒道。
    罗颂平静地告诉他:她已经睡着了,若没有灵魄,她无法醒来。
    罗颂带他去见了沉睡在池中的许悠悠,水中,一些艳丽鲜艳的花儿开在她的随水散开的发间、颈侧、脸上,紫色的纱裙随水流而动,她的唇依然红润,躺在池中倒真像是睡着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他问。
    是神木之心的余烬。
    罗颂说:你既然想让她醒来,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阴时阴刻所生女子之魄,与灵力杂糅成灵魄以供她的身躯驱使或者你为他打上你的烙印,让她永远的变成你的傀儡,只听从你的话,只遵循你的命令做事,如此你便只需取普通人的生魂,两者选其一。
    裴栖寒看着罗颂,追问道:她为什么会沉睡?
    罗颂笑了,是我做的,族长答应我,事后她属于我,倘若你能有决心和勇气养她,大可以将她交给我。
    你出去,我要单独和她待一会。裴栖寒示意他。
    好,我等着你的答案。罗颂退出去。
    裴栖寒的手探入池水之内,他细细地观量着她,想要再往前的手顿在了空中,悠悠,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他此生只杀过一次人,便是那群取他血的贼匪,倘若他真的向无辜之人动手,那与魔头何异?
    他的目光落在了许悠悠腰间挂着的海石上,在东阜的时候她将海石镶嵌在了玉中,再一旁是那块含着护身符的镇灵玉。
    护身符也无法护着你。裴栖寒轻叹一声,他正欲收回自己的手,忽而水中的指腹贴上一道冰凉的触感。
    许悠悠慢慢地睁开眼,往上探着手,将自己的指腹贴上去,两人的手指隔着一层轻薄的水面渐渐相触。
    裴栖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几近喜极而泣,他以为她醒了。
    可是,她只是纯真地冲着他笑了一下,那双眼眸便再度阖上,好像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无比急切地喊着她,迫切地希望她能够再此睁开眼睛,罗颂入内,告诉他:没用,她听不见。
    那方才?他还沉浸在方才的异像中,不曾抽身。
    罗颂解释道:天授之所以是天授,便是因为这傀儡的身躯中始终有一道魂魄无法抽离。
    是她。裴栖寒庆幸道。
    是么,我也想知道。罗颂挪开眼,强压下自己心中的嫉妒。
    第102章
    热闹集市中, 一白衣男子横穿其中,他腰间挂着一个华美的罗盘,他走了很久很久, 这罗盘的指针才稍有转动。
    裴栖寒寻着指针的方向行去,寻阴盘引导着他走向一位黄衣女子, 她衣着华贵, 莫约是哪家富贵大户的小姐,身旁跟着几位下人, 眼见一位俊俏的修士在自己面前站定,她悄悄抬眼看他,只一眼便羞红了脸, 见他不曾挪开,黄衣女子止住下人欲行呵斥的动作,亲自为裴栖寒让开了路。
    小姐!她身边的婢女稍有抱怨,黄衣女子倒是温雅得紧, 朝着裴栖寒福了福身,略带歉意道:方才挡住修士的去路, 烦请见谅。
    裴栖寒扣紧手中的惊鲵剑不做言语,他腰间的寻阴盘转动得越发迅速,黄衣女子周围的下人见他来者不善便劝道: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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