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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章最新(72)

    修建铁路已是势在必行,即便孟庭静再怎么百般阻挠,也只能延缓推迟,绝对无力阻止聂宋两家的联合。
    与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以退为进,参与到修建铁路之中,孟家现在掌控了海运,又谁知他日后不能同样掌控海洲的这一条铁路?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承受丧父之痛的情境下,孟庭静依然能作出如此冷静、精准的判断,实在是让宋玉章不敢小觑。
    孟庭静或许不是个好情人,但一定是个优秀的商人,也是个可怕的对手。
    面前茶烟袅袅,宋玉章半靠在椅上,懒洋洋地一伸手拿起了茶杯,目光看向了孟庭静,孟老板,今日我也以茶代酒,希望未来咱们可以好好合作。
    好好。
    廖天东不等孟庭静说话,先帮他应承了下来,随即又殷切地看向了聂雪屏,聂雪屏在他的注视下也伸手拿起了茶杯。
    廖天东大喜过望,口不择言道:干杯干杯!
    几人的杯子遥遥相敬,互不触碰,几道眼神撞击,又各怀心思地收敛,清茶入口,是苦是甜,各品不同滋味。
    事儿算是谈妥了,廖天东站起身,甩了甩手又跺了跺脚,后头天就要凉了,这样的好时候不多了,海洲的冬天可真是冷得人难受,趁这样的好天气,我得松快松快,宋行长,聂老板,方才来的时候你俩是不是在赛马?
    哪是赛马,随便跑跑,宋玉章也站了起来,他拉了拉手套,淡笑道,聂先生不肯赐教,廖局长,不如我俩试一试比一比?
    好啊。
    廖天东一摆手,等我去换了衣服回来。他哼着戏腔,志得意满地入内去换骑装。
    全场四人之中,只有廖天东是真正的喜形于色,宋玉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倒是很平静,便是墙头草才能屹立不倒,老狐狸。
    宋玉章收回目光,刚要迈步时,膝盖前却是凭空伸出了一条长腿将他拦住。
    宋玉章低垂的视线缓缓偏移向右,淡笑道:孟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比。孟庭静道。
    赛马?
    不错。
    宋玉章笑了笑。
    怎么,孟庭静淡淡道,不敢?
    宋玉章道:这没什么不敢的,孟老板想比,那就比吧。
    比试总要有个彩头吧?
    孟老板想要什么彩头?
    孟庭静放下长腿,注视了宋玉章微笑的脸,嘴角也微勾了勾,是个冷厉多过柔和的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宋玉章,你过来,我再告诉你。
    宋玉章不动,手指交互交叉着,黑色的手套互相胶连在一块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似在沉思要不要答应,又似在预备要脱去手套,正当他犹豫时,身后传来了聂雪屏平缓的声音。
    孟老板,不如我陪你?
    第94章
    宋玉章回过了脸。
    从廖天东带了孟庭静过来,聂雪屏便寡言到了现在,宋玉章理解他的心情,对于他来说,孟庭静注资铁路其实也无所谓,他只要铁路修成就能共享利益,而对于聂雪屏而言,铁路修建被孟庭静横插一脚意味着铁路的控制权又有了变数,换作是他,也会心情恶劣地不想说话了。
    聂雪屏放下了茶杯,人也微微向前倾了,目光在宋玉章面上稍作停留,温和而淡然,似有安抚之意。
    好啊,孟庭静利落地站起身,我早听闻聂先生你骑术不凡,正好借这个日子切磋切磋。
    不敢当,聂雪屏笑容淡淡,只是勉强会骑罢了。
    廖天东换好骑装回来时,便见马场内聂雪屏与孟庭静各骑了一匹马并排在跑道起点处,他不禁手指了过去,道:这聂先生和孟老板先比上了?孟老板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孟庭静一身黑色长袍,下摆一齐撩到了右侧,露出了里头的雪色长裤,显得他人在马上愈加风姿迢迢修长冷峭。
    聂雪屏则是一身深色骑装,在马上雍容文雅从容不迫。
    两人并排而立,却是各自都只看着前方。
    宋玉章已经重坐回了阳伞下,叫人再煮上了一壶茶,他单翘起了左腿放在膝盖上,一根一根手指地慢慢拔着手套,对一头雾水的廖天东不慌不忙道:廖局长,来,坐下一块儿看戏。
    廖天东没有闲情逸致看戏,反倒觉得惊悚。
    若是宋玉章同他赛马,他是不会觉得有什么的,因为宋玉章身上有一些花花公子般的潇洒风流气息,这样的人是爱玩也会玩的,一起看个戏跑个马乐一乐都很理所当然。
    而聂雪屏与孟庭静显然同宋玉章不是一类人。
    孟庭静,廖天东算比较了解,平素除了扇人耳光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健康活泼的兴趣爱好,性情也是严酷有余不是个知情知趣的人物,每次两人交际,廖天东都无聊得想抠手指头。
    聂雪屏,廖天东就不熟了,这个人在海洲深居简出,没有给人了解他的机会,不过根据最近几次接触下来,廖天东觉着聂雪屏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城府很深沉的人物。
    这两个人在一块儿跑马,看上去就没有玩的那个味道,倒是让人感觉有火药味。
    廖天东试探着坐了下来,往宋玉章那偏了偏,聂先生和孟老板怎么忽然有这么好的兴致?
    宋玉章已摘了手套,随手将手套搁在台上,年轻气盛。
    年轻气盛?廖天东道,孟老板挑的头?
    宋玉章笑了笑,廖局长觉得谁能赢?
    廖天东看向两人,一人骑了一匹高头大马,身姿都很挺拔漂亮,两匹马喷着呼吸蓄势待发,马童也将栅栏往两边推了。
    聂先生的骑术,我没见识过,孟老板廖天东顿了顿,随后心悦诚服道,我就没见过孟老板干不好的事。
    是么?宋玉章手指搁在唇下,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赛马悄无声息地就开始了。
    黑马与红马几乎是同时冲了出去,马蹄声非常的剧烈,哒哒点地如同壮士激烈地敲鼓,但同时这又是一场异常静默而紧绷的赛马,马上的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只是伏在马上拍马狂奔。
    廖天东已不自觉地放下了翘起的腿。
    聂雪屏显然是相当的精通骑术,在马上也稳如泰山,只有握缰的双臂随着红马的起伏狂奔前后摆动,手臂绷紧的线条极其的有力量,策马而过,简直有如破空之势。
    与他并驾齐驱的孟庭静因未穿骑装,黑色长袍在风中烈烈作响,几乎是与那匹漆黑的马融为一体,长袍之下雪色长裤被奔跑的狂风按贴在了修长矫健的大腿上,黑与白之间的对比浓烈到了极致。
    两匹马从视线中一窜而过时,廖天东已忍不住张大了嘴。
    这
    廖天东一回头,便见宋玉章正半靠在椅上,嘴角含笑,目光炯炯地追着那两匹快马,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更关注哪一匹。
    廖天东赶紧又回头看向赛道,红马与黑马是全然的齐头并进,相靠的非常之近,两匹马的斗性很足,彼此都互不相让,全速冲刺,看得廖天东不由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马蹄声声,卷起地面阵阵尘土,在全然安静,唯有马蹄与风声的点缀之下,两人几乎是同时跑完了三圈,在起点处勒马急停。
    廖天东又紧张又遗憾地一扼腕,看向宋玉章,兴奋道:太可惜了,没分出胜负!
    宋玉章笑了笑,不过玩玩而已,何必这么较真要分胜负呢?
    吁
    孟庭静双手扯了缰绳,腰背微微向后仰了,将马头调转面向了聂雪屏,语气冷淡道:聂先生老当益壮啊。
    聂雪屏正在抚摸红马的耳后,闻言微微一笑,孟老板果然英雄出少年,你未换装,是衣服妨碍了你。
    孟庭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长袍,没赢就是没赢,我不会找借口。
    不输不赢,和气生财,不是很好?
    生意上是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事,不分个高下输赢,我不会罢休。
    是么?我倒觉得有些事是分不出高下输赢的
    真人不露相啊
    廖天东边鼓掌边走来,聂先生,他比了个大拇指,孟老板,他又比了个大拇指,真厉害,真厉害,两位真是不分伯仲,不愧是咱们海洲的顶梁柱。廖天东不断鼓掌,对两人赞不绝口。
    孟庭静骑在马上遥遥望去,宋玉章坐在阳伞下正低着头喝茶。
    聂雪屏已下了马,边脱手套边往阳伞下走,他走到阳伞下,不知道同宋玉章说了什么,宋玉章指了下桌上的茶杯,聂雪屏在他身边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宋玉章伸手从他的侧鬓边一抚而过。
    廖天东不知道孟庭静怎么脸色忽然就难看了起来,甩了缰绳便跳下了马。
    孟老板?
    码头还有事,先走一步。
    廖天东回到伞下,对两人道:孟老板有事先走了。
    宋玉章点了点头,聂雪屏没有回应,廖天东道:聂先生,你这骑术可真了不得,在哪练过吧?
    读书的时候骑得多一些。
    廖天东哦了一声拉了长音,牛津有个马术俱乐部,我听说很厉害。
    聂雪屏笑了笑,都差不多。
    廖天东感叹道:宋行长算是聂先生的师弟了吧?
    我们应当是不同系的,聂雪屏看向宋玉章,同校,也算吧?
    宋玉章笑道:算。他伸手捏了下聂雪屏的胳膊,聂雪屏的衬衣有些贴在臂上,显然是出了汗,以后还要请师兄多多指教。
    三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廖天东问宋玉章要不要骑,宋玉章拒绝了,我来得最早,已然累了,廖局长和聂先生多聊一会儿,我进去将衣服换了。
    宋玉章边往更衣室走边不禁摇头暗笑。
    想不到他也有男人为他争风吃醋的时候。
    这感觉着实是有些奇妙。
    倒不觉得有什么光荣,只是有些不适应,感觉自己成了个美女似的。
    真是有些奇怪。
    以前他的那些情人即便吃醋,也都会吃到他的头上来,叫他少看那些狐狸精两眼,这两人倒真是有意思,还互相较起劲来了。
    尤其是聂雪屏,孟庭静倒也罢了,性情便是如此,聂雪屏倒真叫他出乎意料。
    宋玉章边走边笑,觉得这事情很有些可玩味的部分,像个新鲜的小乐子,反正不是冲他使劲就好。
    他换了衣服出来,聂雪屏也从另一间更衣室出来了,宋玉章对他一笑,聂先生,英姿勃发啊。
    聂雪屏换回了贴身的西服,也是淡淡一笑,不是老当益壮?
    宋玉章没忍住大笑了一声,笑过之后,他从聂雪屏面上的表情回过了味,笑眯眯道:庭静说的?
    聂雪屏道:孟老板说话很俏皮。
    宋玉章单手插在口袋里,实在是忍不住要笑,笑得肩膀都一耸一耸的,聂雪屏手背在身后,淡笑着看着宋玉章,见他一直笑个不停,上前搂了他的腰将他往后头的更衣室推了进去,将门在身后关上,聂雪屏手背抚了下他笑得发烫的脸,低声道:很有趣么?
    宋玉章忍俊不禁地嗯了一声,低着头笑了几声后稍抬起脸,眼睫下射出揶揄的光,叫海洲两位顶梁柱为我争风吃醋,我好荣幸啊。
    聂雪屏低头亲了宋玉章,宋玉章还是在笑,胸膛里的震动都传到了聂雪屏身上,聂雪屏被他感染得也笑了,带着笑容去亲,滋味真是非同一般,亲了一会儿,两人都止住了笑,亲得就认真了,湿湿润润的,很有些意动,嘴唇轻点着分开,宋玉章掌心摩挲了下聂雪屏的后颈,聂先生,我发觉你好像也挺爱我。
    聂雪屏笑了笑,发现的有些晚。
    宋玉章张开唇,同聂雪屏接了个很深入又很热烈的吻。
    聂雪屏这个人一向淡然稳重,也有驾驭烈马时狂奔英武的时候,他这个人似乎也有很多面,玉一般的温润,雪一般的清冷,剑一般的锐利,宋玉章看他像个万花筒,转一下就又有新花样。
    宋玉章忽而抬起双腿往聂雪屏的怀里一跳,聂雪屏双臂接住了他,宋玉章很有分量,结结实实的在他怀里,是个从天而降的美。
    两人未在更衣室耽误太久,一齐上了车,宋玉章答应了去聂家做客。
    聂伯年对宋玉章到来欢欣鼓舞,开心得直跳,一旁的聂青云却是对宋玉章看了又看,忍不住要多打量几下。
    宋玉章倒没在意聂青云的眼神,那日聂青云旁观了宋明昭大闹,看他的眼神不奇怪才叫不寻常。
    宋玉章陪聂伯年下了两盘棋,随后便同聂家三人一起吃饭,吃了饭他便与聂雪屏去书房议事。
    方才席上青云姐一直在看我。
    她不过新鲜两天,过段时日就好了,她不会到处乱说的。
    宋玉章在书房靠窗的竹椅上坐下,我没关系。
    聂雪屏取了单片眼镜戴在面上,回头温和道:总是不好。
    宋玉章笑而不语,你戴这个,倒很好看。
    聂雪屏取了几张纸过来,我是单眼近视,没法子。
    聂雪屏取的是以海洲为核心的铁路铺设图纸,当然是草图,只是初步定下的几段。
    宋玉章拿在手中细细察看,他点了下聂雪屏做标记的地方,这里画个圈是什么意思?
    聂雪屏坐下,道:我想先修这一段。
    有什么说法吗?
    安全。
    天空之中繁星点点,残月当空,清冷地照射出荒野之中被围困的数人,他们是悍匪,但却是走投无路的悍匪,手里的粗制刀枪斧头都已当啷啷地落在地上,为首的人大喊道:我投降我们投降我们手上有的枪粮全交,只求好汉饶命
    围住悍匪的人群中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悍匪首领认识他这张脸,忙道:英雄饶
    嘭
    求饶的话未说完,嘴仍大大地张开着,连同那双惊恐的眼睛一齐轰然倒地,鲜血与脑浆红白混合地流淌在地,一直蔓延到其余的匪徒脚下,他们吓得两股战战面如土色,是真的怕了,很干脆地跪了下来,高高地举起了手无寸铁的双手以示最大的诚意投降,再没有任何嚣张的气焰。
    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群俯视了一遍后,聂饮冰放下了枪,在窒息般的静默中,两指对着身后的卫兵做了个微微向前的手势。
    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卫兵们开始了一场简单又简短的屠杀,几梭子子弹下去,盘旋此地半年的土匪全都被打成了筛子。
    聂饮冰点了烟,一脚踩在个小土丘上,银白的月光照下,他的睫毛在面上打出了些许阴影,烧干净。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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