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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日之崖盛星斗(11)

    她不知道纪随安付了多少钱,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的要给他们,被纪随安又给塞了回去,说本来就说了是顺路,没什么需要过意不去的。
    那位大娘跟着茶园中的人向着远处唯一的灯光离开了,只剩了纪随安和魏暮两个,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家,只有夜色中一座又一座的山。
    纪随安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他问魏暮:怎么办?
    这里和他们原本计划中要爬的景区方位正好相反,远得很,然而他虽是问着怎么办,话音里却并没有多少真正的疑惑。
    魏暮看向周围连绵的山影,笑道:哪里的山都一样能看到日出。
    四五百米的山不算太高,只不过终究是野山,不如景区的山开发成熟,没有规整的道路,很多时候只能由他们自己在黑暗中摸索开辟。
    崎岖的山路上,纪随安紧紧地抓着魏暮的手,很长一段路两人谁都没说话,在有些冷的夜风中手心却都出了汗,湿黏黏地交握在一起。
    他们在夜色将退时爬上山顶,两人都累得够呛,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在一起等着太阳出来。没过多久,天边出现一道昏黄的线,然后天像是分了层,下面是青色的黑,上面是发亮的橙,一点小小的光斑在青黑中隐约闪现,像是不小心从上面那层中掉下来的一滴橙色的水,轻轻巧巧被夜色托住了,它也像是因此有了底气,越来越大,越来越红,也越发向上迫近那条将天色分开的线,一点点地将其顶破,只是眨眼间,霞光万丈,整个天际都呈现出极度瑰丽的色彩。
    吹过耳际的冷风似是瞬间都染了温度,变得柔和起来,魏暮早就站了起来,眨也不眨地看着那轮初升在天际线的太阳,风将他的头发向后撩起,毫无遮挡地露出眉目俊秀的脸,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太阳的影子,也满是光彩。
    纪随安看着他,突然喊他的名字:魏暮。
    魏暮嗯?了一声,回头看他,清晨最早的阳光温柔地落在他的脸上,为他勾勒出一个泛着细小的绒绒触感的金色轮廓。
    魏暮。纪随安又喊了一遍,这次声音却很轻,他说,我想和你看之后的每一个日出。
    可以吗?
    魏暮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明白。
    纪随安现在都无法清楚地描述他自己当时的感觉,或许是已经紧张得来不及有任何感觉了,也或许是,那些话早就扎根在他的心底里,破土而出只是自然而然。
    他只记得他那时候往前走了一小步,与魏暮并肩站在一起,远处的太阳浮在云彩之上,满山遍野都涂抹了一层金色光辉,他换了称呼,将话问得更直白了些:暮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然后,他伸手过去,牵住了魏暮的手。
    回忆到这里就先告一段落啦~
    第19章 丑陋的结局
    身后的合湖里扑通一声响,纪随安被牵回了神,回头看发现是一只白鸭跳进水里,正朝桥下游去,再远一些的地方,漆山在夜色中安然伫立,能隐约看见一个黑色的轮廓。
    一切都和多年前一样。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过那些事情了,然而今天坐在熟悉的校园里,人来人往的图书馆、水波荡漾的合湖、远处的漆山、高大的梧桐、走过无数次的小路他被笼罩其中,竟在那些久远以前的记忆中有些沉迷。
    那些原本以为早已忘记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被拽回眼前,甚至连其中的小细节都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他记得魏暮紧张时爱打嗝,不是一两个,而是一串,隔上十几秒一个,持续半天才能停。两人第一次在外面过夜的时候,魏暮看起来很平静,却从进房间开始就忍不住地打嗝,声音小小的,闷在喉咙里,肩背偶尔控制不住地往上一耸,人坐在床边上,却从头至尾看起来都很一本正经。直到纪随安忍不住笑出来,他才涨红了脸,着急地拉住纪随安的手,说:你打我一下,吓一下可能就好了。就这几句话之间,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嗝。纪随安笑得更开心了,看魏暮是真着急,这才伸手在他后背打了一下,却轻飘飘的,没用什么劲。魏暮不满意,说这样不行,得使大劲。可他就是舍不得。
    他记得魏暮虽然看起来高高瘦瘦,饭量却很大。那天晚上两人虽是在一张床上睡觉,却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谁也没敢想那方面的事儿,但也都各自紧张得要命,直到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刚合眼却又被魏暮推醒了。魏暮很严肃地看着他,说,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纪随安被他严阵以待的语气吓到了,以为真有什么大事,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睡意一下彻底没了,紧赶着坐起来。谁知道等了半天,魏暮才吭吭哧哧红着脸说,之前我骗你了,其实我饭量可大了,每次跟你一起吃饭我都没敢拿太多。他伸出两个手指头来,说,我可以吃两大碗米饭。
    或许也是因为吃得多,魏暮的身体一直以来也都很好,没怎么生过病。他不挑食,只要饭菜是做熟的,什么都觉得好吃,什么都能吃下去,唯一的例外是苦瓜。纪随安偶尔还能吃个新鲜,魏暮却见着就皱眉,一点也不肯碰。
    他记得魏暮右手手心里有一道疤,细细长长的一条,横亘整个手掌,说是小时候调皮爬树,摔下来时被树枝划的。那条疤明明早就好全的,但就是不太能被人碰,平时连看都不肯让纪随安看。那时候纪随安偏偏喜欢逗他,逮不着其他的时候,便在床上的时候趁着魏暮分不出心思注意,将他的手心一点点地摊开了,故意地贴着那道疤轻轻地吻着蹭,魏暮便要推他,手上却没力气推不动,每次都是立马红了眼,也不是要哭的模样,但就是委屈得要命,又显得愈发情动。
    他记得魏暮最听不得他叫的两个字是哥哥。纪随安生日在三月,魏暮却出生在极特殊的大年初一,比纪随安大三个月,这一丁点的年岁差平时并引不起人在意,直到某一次时,纪随安脑子一混,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前几天杨逢在他耳边叨叨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来得及细想,喊哥哥三个字便混着喘息吐了出来。他平时在言语上极其要脸,很少说荤话,俩人都不是什么太玩得开的人,说出来他脸便是轰的一热。谁知魏暮却不肯,挣扎着说要喊也是他喊。开了胡言乱语的头,脸皮已经甩出去了,纪随安便不肯轻易地收,于是伏下身,贴着魏暮汗湿的鬓角蹭了蹭,凑在他的耳朵边上,竟真的很顺从地喊了一声哥哥,魏暮的反应一瞬间大到过分。之后纪随安便像是拿到了什么法宝,想逗魏暮的时候便哼哼唧唧地喊上一句,魏暮能立马臊红了脸,话都结结巴巴说不下去。
    在这些纷繁无数的记忆中,里面的那个他自己,竟曾真的以为两人可以一起走得很远。
    有一次他带着纪棠棠与魏暮一起出门玩,那时候他还没跟纪棠棠坦白两人的关系,等回家后,纪棠棠坐在他对面一直盯着他瞅,直到纪随安要赶她的时候,她突然问:你会和他结婚吗?
    他说:两个男的怎么结婚?
    纪棠棠不罢休,又问:那你想和他结婚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想。
    纪棠棠露出有些迷惑的神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他当时看着身前地面上落的阳光,灿烂得令人炫目,刚想明白的那句话又像是给他的心脏下面托了一个坚实的底,竟让他生出无穷的底气,以为一切都是触手可及。
    他抬起眼,微微笑起来,说:我不想和他结婚,但我想和他一生都像这样在一起。
    周围夜色沉沉,纪随安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冽。他将一颗真心珍而重之地捧出去,将魏暮想进自己将来人生中的每一个节点,魏暮又还给了他什么?
    魏暮从周明川车上下来的模样历历在目,一开始解释说是应酬,后来是沉默,再往后是魏暮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周明川说喜欢他,可以给他总公司的经理位置,以后还能帮他爬得更高,而如果他不答应,那么连现在分公司的助理位置都保不住。
    我没拒绝。说这话时,魏暮冷酷得像是一个陌生人。
    一直到五年之后的现在,纪随安都不愿去想当时自己卑微的丑态,他问魏暮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得到否定答案之后,他又不死心地自己去查,却什么都没查出来。一切都很正常,背叛就这样平和地发生了。他却还是不愿意相信,拉着魏暮说我们去看心理医生,你只是因为母亲去世太难过了。
    我没有因为她难过,魏暮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不是我妈。
    他试了当时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最后甚至对魏暮说,他可以去找纪延致让魏暮进纪氏集团,得到的仍旧是拒绝。他终于意识到魏暮离开的意志是如此坚决,而之前他所做的一切挽留都变成了一张张狰狞巨口,向他发出刺耳的嘲笑。
    他平静下来,变回了原先冷静自持的纪随安,接受了他人生中第一段感情的潦草结局。最后一次和魏暮见面的时候,他跟魏暮说,是你选择的离开,之后无论你是否后悔,都别再回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用完就用完了,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魏暮回头冲他笑了笑,乖得还和最初在图书馆遇见时那样,说:好。
    就像一场拍卖,啪的一声敲定了最后的锤,这就结束了,再不会更改。
    过去那所有的好或者坏,喜欢或者不喜欢,想过一辈子或者没想过,都在这样丑陋的结局里变得毫无意义,甚至令人恶心。
    第20章 守身如玉给谁呢?
    纪随安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攥起来,他仿佛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狼狈的自己。在魏暮背叛他们的感情之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会被感情过度左右的人,甚至在看到相关新闻的时候不太明白那些人会如此丧失理智,明明这世上任何人离了彼此都能继续生活。然而当背叛发生,魏暮跟着周明川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却像是被抽掉了身上最重要的一根骨头,生活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连他最热爱的实验也没了兴趣,他颓丧了很久,在那段时间里学会了抽烟,谁也不愿见
    现在想起来,他也仍旧对那段时间的自己感到鄙夷,而身为罪魁祸首的魏暮,凭什么一句不知真假的忘记,就试图把一切全部揭过去?
    纪随安坐在长椅上,眼中是沉沉的黑,令人看不清情绪。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纪随安拿出看了一眼,是杨逢。
    在哪呢,给你发消息一直没回?
    在学校。一开口纪随安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一声。
    杨逢奇怪:你去学校做什么?
    来谈事。
    杨逢哦了一声:之前那个项目啊,你还专门跑回学校一趟,谈到这么晚?算了,我下午刚回,你来不来喝酒?
    他那边果真一片热闹声,有人在喊杨总,声音甜得发腻,跟纪随安打着电话的空当杨逢还凑过去调笑了两句,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两句,纪随安懒得听他的混账话,这就想要挂断电话。手刚动,还没等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那边的杨逢又赶赴了回来,继续问他:你之前都不来,但这次不是说了给你庆喜吗,我叫来好几个小明星呢,什么类型的都有
    你每天能不能想些正经事?
    我怎么不正经了?为了拿下那块地,我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不尽兴玩一晚上我心里憋的气撒不出去,你要不来就算了,我先
    他话没说完,被纪随安打断了:地址。
    杨逢倒是愣住了,他没想到纪随安会真的答应过来。他成天混迹酒场上,以前也没少邀请过纪随安,但除了正儿八经的聚会,其余的寻乐子的场合就从没请来过纪随安这尊大佛。这次他会给纪随安打电话,也是正玩着,忽然想起来之前曾说回来后请纪随安喝酒,当时是说着玩,这会儿打电话也是走过场,没成想真碰上了这个运气。
    杨逢磕巴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了地址。然后他又嘿嘿乐道:我跟你讲,你今天可算来对了,除了女人,还有
    纪随安这次是毫不迟疑地挂了电话。
    他按着杨逢给的地址到地方的时候,一群人看起来已经喝得不少,气氛颇有些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杨逢左拥右抱,俩胳膊搭在沙发上,一边搂着一个姑娘,他连手都不用动,便有人把酒递到他嘴边上,一副活脱脱的纨绔样。
    其余几个跟着杨逢一起来的人,纪随安大多也认识,他虽是不怎么混这些场子,但一个市里的圈子也就那么大,偶尔纪家举办个宴席,这群人连着他们的父母就能一网兜齐。毕业之后,纪随安不肯听纪延致的进纪氏,自己捣鼓他的小公司,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心底也清楚背地里沾了不少纪这个姓的光。
    正如这些人里好几个都继承着家里的产业,生意铺排得比纪随安大得多,但见着了他仍是谁也不敢怠慢了,喝得醉了八怔的都站起来打招呼。纪随安稍点了下头当作回应,也没说话,径自越过杨逢坐进了最里面的沙发里。
    桌上放了十来瓶开好的酒,周围纸醉金迷,是个容易令人恣意放纵的场所。纪随安单手松了领带,解开衬衫最顶上的扣子,另一只手从桌上拿了一瓶酒,倒了大半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停也不停地倒了第二杯。
    杨逢让周围人不用管他继续玩,然而他的模样和气质实在过于出色,随意做来的几个动作也漂亮得不像话,旁边好几个人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只不过他身上一向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一时之间倒是没人敢上来搭话。
    杨逢右手在怀里姑娘的背上轻轻推了一下,那女生便极有眼力见地起身去了其他地方,杨逢终于解放出来一只手,从一级伤残恢复至三级,撑在沙发背上支着下巴,看纪随安一会儿的功夫灌下两三杯酒,他笑道:你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以前都难请死了,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也不吭声先闷几大杯酒?
    纪随安眼也没抬,只是眉间不耐地一蹙:那么多废话?
    杨逢立马摆手:得得得,你爱怎么喝怎么喝,能来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
    他说着,转头给旁边坐着的男生一个眼色,往纪随安那边示意了一下。那男生十分乖觉,起身朝纪随安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纪随安今晚只是想找个地方喝酒,不喜欢有人离他太近,刚一蹙眉,杨逢就笑了:干什么这么冷淡,人家小白就是给你去倒个酒。
    然后他凑近了纪随安,压低了声音道:放心,这人是个刚入圈的小演员,没被人碰过,干净得很。
    纪随安没吭声,却也没看旁边那男生。
    兄弟,这年头了,守身如玉给谁呢?
    纪随安的手一顿,微微眯起了眼,杨逢笑着坐了回去,不再说话了,只是看向台上正在唱歌的乐队。灯光红红蓝蓝地打在舞台上,那几个人像是踏在一场梦里,杨逢从怀中的女人手里接过酒杯,右手支在沙发背上,拿着轻轻地晃,跟着音乐的节奏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节拍。
    没人再注意他们这边,那男生喊了一声纪总,赶在纪随安伸手之前帮他倒了酒,有些紧张地递给他等着,纪随安看他一眼,接过来喝了。
    那男生像是被鼓舞,身上的紧张渐渐下去,没一会儿动作便暧昧起来,时不时假装无意地蹭过纪随安的大腿,纪随安感觉到了,也没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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