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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河山无弹窗全文(184)

    盼宁涨红了脸,立马住了拳脚,后知后觉的说道,阿爹,你何时回来的?
    她阿爹乃是越国国君,自是不能一直住在襄阳城中,多半时日都是住在京都的。
    崔子更将她往地上一放,冲着她眨了眨眼睛,你若是想出来玩,可以叫苏筠陪你一道儿,就这般拖着郑黎一起,万一遇到真的歹人怎么办?
    你不知道你阿娘有多担心你!
    盼宁接收到了崔子更的暗示,余光一瞟,看向了一旁笑吟吟的段怡,心中一个激灵。
    她拍了拍自己胸脯,我是谁!我是楚王的女儿啊!楚王是谁?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举世无双
    段怡听着她嗡嗡嗡嗡,犹如和尚念经一般,眼瞅着就要将那词典里的夸人好话从头到尾背上一遍,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她没好气的拍了拍盼宁的屁股,苏筠平日里就教你这些?
    盼宁点了点头,自豪地扬起了头,那可不是!这是苏舅舅传给我的盖世神功!祈得宝在我面前咕噜噜个没完,我便说这个!说到后头,他气得结结巴巴的,子曰子曰子曰盼宁!
    盼宁模仿着祈得宝炸毛的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年纪小,脸上肉嘟嘟的颇有几分婴儿肥,瞧着分外的可爱。
    段怡心头一软,她同崔子更都忙碌不已,盼宁这孩子简直就是被满朝文武带大的。
    一眨眼的功夫孩子长大了,浑身都是大楚奇葩之风
    阿娘不用担心,我学了好些呢!韦舅舅教我学绣花,我绣了个鸡窝,郑黎说可好看了。
    神游天外的郑黎被叫到名字,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他余光一瞟,瞧见自己腰间被盼宁强行挂上的香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个鸡窝里住着的,一定是一只不喜束缚,有魏晋之风的鸡。
    郑黎混乱的想着,要不然的话,它是如何从一堆杂乱无章的枯草之中,看出有它铸的窝的?
    等我练得更好了些,便给阿爹阿娘绣。欧阳先生说,天下之事,我可以不样样精通,却是要样样都懂。这样日后方才不会被人糊弄了去。
    学会刺绣,便知绣娘之苦;学会种地,便能知晓农人之苦;学会读书,便能知晓寒窗之苦学会治理天下,方才知晓爹娘的艰难辛苦。
    今日我要郑黎领我出来,便是想要去那茶楼之中,听听百姓的心声
    盼宁的话还没有说完,段怡一把敲在了她的脑门上,盼宁立马捂住了头,控诉的看了过来。
    分明就是你想去茶楼里听丙三说书,又嘴馋想要出来偷吃再一本正经的吹下去,你阿爹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都能叫你给吹破了!
    这不就是越国人吹他们大王在我楚国横着走一般么?
    段怡瞧着盼宁,没好气的说道。
    这孩子倒是像极了她同崔子更,一张嘴怼天怼地,脑子转得飞快,从牙牙学语的时候开始,便会抬杠了。
    身为一个好阿娘,我岂能不满足女儿的心愿?你既是这么想知晓民间疾苦,一会儿吃饱喝足了,便送你去韩河池那里种地去!
    盼宁一声哀嚎!
    她跟着诸位大臣上课,最怕的就是韩河池!上一会去,老先生指挥她捉了一日的虫子,那肉乎乎的触感,至今响起来都要生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她眼眸一转,心中灵机一动,朝着崔子更身后看了过去,仿佛刚刚才发现程沐阳一般,惊呼出声,程沐阳!你回来了!我们打一场!一定要从白天打到晚上!
    到了晚上,韩河池还能晚上种地么?
    程沐阳被唤到名字,叉着腰蹦了出来,他仰着头哈哈一笑,一拳朝着盼宁的方向捶去,打就打!谁怕谁!我早就说了,我回襄阳城之时,就是把你打趴下之日。
    盼宁撅了噘嘴,之前被我打哭了的是谁?
    那程沐阳一样,小脸一红,大喝一声,宛若猛虎一般朝着盼宁冲了过去。
    盼宁出来玩儿,没有带长枪,程沐阳因此没有拔剑,挥舞着拳头便一通捶。
    盼宁半分不惧,脚一跺地,直接迎上了上去。
    两人的袍子被风吹动,喝声一个比一个高亢,有不少人听得巷子里的响动,都想要冲上来瞧。可大白天的,太阳晒得人眼花,却是有一群傻缺穿着夜行人聚在巷子里,又不敢上前。
    只踮着脚远远地站在巷子口瞧着热闹。
    莫非这两个孩子便是传说中的少年天才!
    那气势,那起势,一看便是家学渊源,练过的!
    两人一顿猛冲,到了跟前,却是默契的抱成一团,你捶我我捶你打得不可开交
    力气大了不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爷一拳能打死老虎!
    吹!你可劲儿吹!你一拳打死的怕不是我韦舅舅绣的布老虎!你吃一锅饭,我吃一颗米,你都没有我力气大,还好意思说!
    段怡同崔子更默契的朝后退了一步。
    她余光一瞟,却见郑黎已经缩到了墙角,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嵌进墙里头去。
    满脸都写着,我是过路的,我不认识他们,真的太丢脸了!
    段怡同崔子更对视了一眼,我们现在跑,能撇清关系么?
    她想着,同崔子更一起上前,一个抓住了盼宁,一个抓住了程沐阳,将二人拉扯了开来。
    比武便比武,怎么还一通乱打了?师父便是这样教你的么?崔子更提溜着程沐阳,无语的问道。
    程穹乃是智将,他夫人出身大家,皆是十分注重脸面与教养之人,偏生程沐阳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去了京都小半年,岂止是猫憎狗嫌,就是他过路去,那京都的达官贵人们都恨不得把门关上。
    太讨嫌了啊!走到哪里,就像老牛耕地一样,硬是要翻个个儿。
    这不御史台跪请送这祸害回楚国来。
    程沐阳没有打赢,双眼通红,招式不惯用,我琢磨了,这样打才能赢!
    盼宁翻了个白眼儿,你的脑子莫不是放在京都忘记带回来了,话都不会说,这叫无招胜有招!所有的武林高手到了最后的比拼,都是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这么高深的功法,你这榆木疙瘩,又岂会悟了?
    程沐阳一愣,一脸狐疑,竟是有了几分相信。
    真的么?照你这么说,我练功的方向没有错!
    盼宁重重的点了点头,亮了亮胳膊,没错的!大力出奇迹!乱拳打死老师傅!
    段怡实在是没有憋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敢说,一个也敢信!沐阳莫要信她,听你师父的,好好练剑,她说着擦了擦盼宁脸上的灰,你不是想去老牛那里吃肉么?正好阿娘也饿惨了,咱们同去。
    盼宁一听,顿时欢呼出声。
    她一把拉住程沐阳的手,蹬蹬的便朝着郑黎跑去。先前还打得你死我活,恨不得将对方脑袋捶个窟窿洞的二人,这会儿亲如手足,默契的一人一边,拽住了郑黎。
    郑黎哥哥!我同你说,京都的烤全羊格外的好吃!我在京都深受喜爱,出京的时候好些人夹道相送,还有人给我送了一只羊!等明日你生辰,咱们烤来吃!
    郑黎听着程沐阳认真的话语,叹了一口气。
    少年郎,不知道你听没听过送瘟神?
    烤全羊有什么了不起?我一会儿还要请郑黎哥哥吃饭呢!就吃他最喜欢吃的毛肚儿!放嘿多花椒!到时候你莫吃到哭哟!盼宁一脸不满,掏出了一锭银子。
    郑黎瞧了瞧那银锭子,嘴角抽了抽。
    小娃儿,那锭银子分明就是我给你的,就在刚刚!
    程沐阳一听,在身上摸了摸,却是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摸着。他抿了抿嘴,在袖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个小珍珠手串儿。
    这珍珠手串颗粒不大,却胜在珠子颜色罕见,是粉色儿的。
    他想着,一脸嫌弃的将那珠子扔给了盼宁,有钱了不起?小爷有的是,在京都随便捡的,给你!
    盼宁抬手一接,瞧着那珠子,顿时欢喜了起来。
    京都还能捡到这个?你就吹吧,你以为你姓郑么?叫了几声郑黎哥哥,就以为自己也能捡到钱了?
    你之前不是想要弩机么?我央着阿娘给你做了一个
    真的!盼宁!下次打架我会少打你一拳的!
    段怡同崔子更走在后头,瞧着盼宁追着程沐阳打,两人围着郑黎转悠,三人却是丝毫的不影响前行,不由得无语的摇了摇头。
    穿过小巷,一下子到了热闹的街市上。
    襄阳城中繁花似锦,四处都是往来的游人商客。这些年有了韩河池的粮种,百姓们鲜少会饿肚子了。家中有了余粮,商贸也繁盛了起来。
    老牛的店开在正阳街的路口,三层的小楼挑着酒旗,格外的气派。
    因为段怡出身蜀中的缘故,他这蜀味的酒楼都是颇得人心。
    刚到那酒楼之下,便听到小楼之上苏筠的吆喝声,这里这里!
    段怡仰起头来,阳光有些刺眼,老牛乐呵呵的站在门前,瞧着盼宁一脸的慈爱。
    大战之后论功行赏,老牛拒绝做官,只在这襄阳城中开了酒楼。
    当初跟着段怡出剑南,那是怕她饿,到外头吃不到想吃的!现在仗打完了,不需要伙夫,老牛再开个酒楼,就怕她馋家乡的味道
    段怡想着当初老牛的话,低下头来朝着他看了过去。
    老牛乐呵呵的看了过来,肉一早就卤好了,还有你喜欢吃的毛肚儿,莫要赖账。小王爷那个泼皮,就喜欢赖账!
    段怡看了看瞬间变乖巧的三个孩子站在门前,忍不住的吸着鼻子,心中暖洋洋的。
    她余光瞟了瞟旁边的崔子更。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盼宁都已经长大了,可她同崔子更却还似如同当年一般,不疏远也不黏糊,各自造福一方,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婚姻。
    阿爹阿爹,我们能进去了么?
    盼宁见二人不动,小跑着冲了过来。
    崔子更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段怡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当年在锦城去了无数次老牛的小摊儿一般,牛气哄哄地说道,我啷个会赖账?我都是吃霸王餐哟。
    老牛哈哈笑了起来,吃吃吃!娃儿就是要多吃!
    我啷个是娃儿!娃儿都那么大咯!段怡指了指盼宁。
    啷个不是娃儿,在我屋里头,你老是娃儿!
    段怡听着,同崔子更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
    真好!
    他们每一个人,都活成了自己最好的样子。
    第四三九章 番外:段家军相亲记
    这是大楚开国之后的第三个春日。
    段怡坐在大殿之上,瞧着陆御史巴巴的嘴,心急如焚。
    大王!段娴通敌叛国,害我襄阳。虽然人死如灯灭,但这样的罪人岂配入坟土?大王若是因为长孙夫人祈求便宽宥她,岂不是徇私枉法?
    杀人最痛的是软刀子。
    襄阳危机之后,段娴黄粱梦碎,眼瞅着从前不如她的,个个踏上了青云路。一开始还叫骂不止,用藏起来的小首饰偷偷抠墙角儿,想要越狱以图东山再起。
    大楚开国,段怡做了楚王之后,她大病一场,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一般,早年的寒症还有因为落胎而引起的旧疾,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
    熬到今年开春的时候,终于是油尽灯枯了。
    若非段淑红着眼睛来自请收尸,她都险些要忘记这个人了。
    人死了不入土入什么?陆御史是想要挂在自家门前,还是烧了给你家肥田?待那陆御史说完,段怡终于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朝着他看了过去。
    陆御史一时语塞,脑子之中全是段娴挂在自家大门口晃悠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又何尝是想要跟了死人过不去,只不过御史的使命便是要盯着大王不许徇私枉法罢了!
    他家大王好是好,就是贪花好色,瞧见美人儿心比今早他吃的绿豆糕都要松软!这襄阳城里的祸水,他可都用小本本记着了,包括他自己个!
    陆御史不吭声,其他老狐狸亦是瞧出段怡心不在此,纷纷看向了地面,只恨不得将那地缝看出个藏宝图来。
    朝臣一散,段怡飞奔一般入了书房,段淑便快步的迎了上来。
    旁的姑娘成亲之后,那是珍珠变成了鱼眼珠子。可段淑却是不同,她头胎得了贵子,前不久又生生了个小女儿,长孙全是糙老爷们,来了这么个小孙女儿,长孙老将军那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硬是搬着一个摇篮走遍了襄阳城,便是在那街头瞧见了刺绣上的金童玉女,他都要大声感叹几句,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我孙女儿好看。
    长孙家待她极好,比起当初在闺中,段淑生得越发的艳丽。当真是面若珍珠飞粉霞,眼若繁星映照夜空。
    当初陆御史头一回在楚王府中见到段淑,翌日一早便递上了万字夸夸书,将崔子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大意就是越王虽然不美,但你不能见异思迁抛弃糟糠之夫。
    又将因美色亡国的国君列了一份清单附在后头,并且将段淑作为了大楚的头号亡国种子,恨不得生出八只眼睛盯着她。
    三妹妹,何如?段淑红着眼睛着急的问道。这事便交给你做主了。她当初害你险些丢了性命,你不怪她么?段怡给了段淑一个安心的眼神。
    段淑松了一口气,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岂能不怪?可她到底是我大姐姐,如今已经亡故了,我们姐妹一场,又岂忍心看她无人收敛。我会叫人送她去锦城,葬在我阿娘的身边。
    段怡点了点头,好,你心中有成算便好。事不宜迟,你且去办罢。
    段淑确实着急,见段怡像是火烧眉毛了似的,也并未多问,急匆匆的便冲了出去,自去寻人抬段娴不提。
    待段淑也走了,段怡立马活了过来。
    她一个箭步冲到了铜镜面前,将头上的金冠取了下来,那边知路已经准备好了常服,又给她梳了最简便的发髻,只用一根玉簪子绾着。
    段怡在铜镜之中瞧得她的模样,后知后觉地跺了跺脚,今日李夫人的相亲宴,你也当去的!
    知路一听,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姑娘再提此事!我可要恼了!我才不要嫁人,我要跟在姑娘身边做一辈子的掌事女官!
    嫁人有什么好的!夫君官位高了,我要谨言慎行做命妇表率,我一个小丫鬟,头没有那么大可戴不了那顶帽子;夫君官位低了,我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听人说那奇闻趣事了!
    姑娘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乐呵,这天下哪里有人比大王的女官听得更多趣事!
    男人是什么?只会影响她吃瓜。
    段怡听着,一时竟是不知怎么言语。
    姑娘快些,不然就赶不上了!知路着急的催促道。
    段怡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把揽住了知路的腰,几个闪身上了屋顶,飞檐走壁了一会儿,像是一只壁虎一般游走进了那李夫人的相亲宴。
    李夫人便是都卫府大将李增的母亲,她自请来了襄阳做人质,给自己儿子说了一门还亲事不说,还交友广泛,在城中女眷之中颇有威望。
    今日她特意给老贾,韦猛还有苏筠办了一场相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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