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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河山无弹窗全文(116)

    天知道是那红烧肉太过好吃,崔子更又一直絮叨的问问问,她压根儿给忘记了。
    这么一想,段怡又烦躁了起来。
    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忍不住又嘀咕道,像是吵架没有发挥好,恨不得再来一回。
    段怡想着,朝着那扇窗户看去,气鼓鼓地摇了摇头。
    她拿起一旁大兄送给她的那本书,一下子心静了下来。
    这书包罗万象,其中便有关于治水工程,还有造船之法。
    这番攻打襄阳,她发现了山南军非比寻常的优势,那便是极其的擅长水战,若是能有厉害的战船相配。
    段怡一边看着,一边拿起笔在纸上认真的写下不明之事,想着待明日可以问韩大善人。
    洪湖多水,他从前时常在船上练兵,对于这些事情,远比其他人了解得更多。
    屋子里的烛火跳跃着,她的身影,被刻在那扇窗户上。
    站在屋顶上的崔子更静静地看着,伸出手来,对着那影子,轻轻的描绘了一圈儿。
    哇!听着不远处奇怪的鸟叫声,崔子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身一跃,快速的消失在了夜空中。
    他一路狂奔,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朱鹮坐在马车前头,用斗笠遮着脸,轻轻地打着盹。
    听到崔子更的脚步声,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嘿嘿一笑,公子浑身都透着欢喜,段三姑娘定是惊喜不已。
    崔子更没有接话,马车里传来了一句呸!
    晏先生撩开了马车帘子,冲着崔子更翻了个白眼儿,啊呸!那段三的脑壳是石头做的,用铁锤锤上三日都未必开得了窍,他能讨着什么好?
    若换做我,我也不乐意嫁给你,她在山南道称王称霸,养上几个好看的面首,不香么?
    晏先生说着,啧啧出声,不像某些外表装贤良,实际上暗搓搓的放出风声唉,从此山南无美人咯!
    崔子更一脸无辜,先生莫不是瞎了眼,那荆州长孙府中,可不是有天下第一美人。
    那是段怡的亲姐姐,便是美若天仙,又有何惧?
    晏先生挪开了个位置,让崔子更坐了上来,一把扒开了他胸前的衣衫,让我瞧瞧,你伤口可裂开了?叫我说,你就应该示弱,那小娘子一瞧见弱小的,顿时便心生怜爱了。
    朱鹮竖起耳朵听着,将那马车帘子放了下来,快速的驾车朝着城门口行去。
    段三不喜欢弱小的,晏先生手重,崔子更皱了皱眉头,我需要的也不是怜爱。
    晏先生摇了摇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崔子更幽幽地接道,说得好似你成过亲似的
    晏先生一梗,没好气的将崔子更的衣衫掩好了,你可真是尊师重道。
    崔子更摇了摇头,哪比得上先生爱护学生。
    晏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马车窗口的小帘子,挂了起来,冷风一下子吹了进来。
    夜深了,街市上静悄悄的,偶然有那打更的更夫经过,敲着梆子吆喝着。
    晏先生静静地看着,突然说道,若是他日,二人天下,只剩下你同段三,当如何?
    崔子更想了想,门当户对?
    晏先生扭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贪花好色的昏君!
    他说着,又补充道,早知道我今日,当去寻祈贼送礼了。
    若崔子更非段三莫娶,那他岂不是这辈子要被姓祈的老贼压上一头!
    崔子更轻笑出声。
    你倒还会笑。莫笑得太狠了,伤口崩开了我懒得缝。
    晏先生说着,朝着襄阳军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咱们江南同淮南,那是势均力敌。段三打襄阳,那是以少胜多。莫看她进了节度使府,名义上做了这一方霸主。实际上,这位置坐不坐得稳,还是两说。
    咱们可要多停留一段时日,万一
    崔子更摇了摇头,那是段怡,刀尖她都能坐稳。
    第二七六章 军营动乱
    若是段怡听着这话,怕不是要立即寻个狼牙棒,把带刺的皮剥下来铺凳子上送与崔子更。
    坐得稳?要不您来打个样?
    她倒是不知,一夜好眠,清晨听见鸡鸣,下榻推开了窗子,方才发现昨夜下了雨。
    春雨好似将朦胧的世界擦干净了似的,死气沉沉的大树,仿佛一夜之间,便生出了绿芽。
    地上依旧见不着草,远远看去,好似大地都变成了浅浅地绿色。
    段怡深吸了一口气,微风带着雨露扑打进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几丝凉意。
    她将窗户关小了一些,回头看去,灵机睡眼惺忪的翻滚下了榻,它摇晃了一下脖子,对于突如其来多了一个挂件,颇为好奇。
    一会儿用爪子拨弄两下,一会儿又拿到嘴边,想要啃咬两口。
    段怡走上前去,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将崔子更送的那块佛牌取了下来。
    这佛牌背面乃是金子打得,段怡不通佛学,不确定上头刻着的究竟是哪一位菩萨,正面则是嵌着一块祥云团案的白玉,那白玉上头,雕着小篆灵机。
    崔子更脑壳莫不是被雨灌了,这东西重得像秤砣似的,怕不是要给的脖子压塌了。我便勉为其难的,替你收着了。
    灵机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段怡手中的佛牌,用手拨了拨。
    段怡瞧着心都化了,一把抱住了灵机,啷个会要你的东西,留着给你耍。等咱们没钱了,拿着买笋吃。
    听到那个笋字,灵机身子一颤,整个兽都精神了起来。
    它吸了吸鼻子,在屋子里兜了一圈儿,都没有笋味儿,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缩到段怡给他准备的小窝里,继续呼呼睡了起来。
    段怡瞧着手中还在晃悠的佛牌,好笑的摇了摇头,将这东西,塞到了枕头底下,又换了简单的衣衫,出了府去。
    清晨的襄阳城生机勃勃的,兴许是这么久以来头一回能够在白日逛早集,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仿佛今日方才是年节一般。
    段怡哼着小曲儿,东看西看的,不一会儿功夫,两只手中便提满了朝食。
    襄阳城乃是军事重地,那屯兵的军营远比寻常城池要大得多。
    在那营中,有一处巨大的用青石板铺成的演武场。
    演武场的当头,有一处高台,若站在高处往下看,像是一面战鼓似的,又被唤作军鼓台。
    此时若站在军鼓台上看那演武场,便会发现这地界像那鸳鸯锅似的,一面穿着红色甲衣,胸前贴着段字的红油锅底段家军,而另外一边,则是带着几分绿意的清汤锅底襄阳军。
    两边的人举着手中的兵器,剑拔弩张的。
    像是那火锅子低冒了泡,热气腾腾的,下一秒钟便要煮开了,沸腾起来。
    李鸢握着手中的长剑,恶狠狠地盯着对头的人,主公大义,善待降将。今日朝食,你我同粥,你们却是不思回报,反倒想要闹事,天下哪里有这个道理?
    怎么着,趁着主公,还有小王爷韦猛他们不在,想要谋逆不成?
    他说着,将手中的长剑挽成了一个剑花,面上虽然淡定,可心中却是慌得不行!
    若是有酒就好了!李白斗酒诗百篇,都是姓李的,他李鸢缸酒指不定能使剑!
    对面领头的,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留着一把山羊胡子,颧骨高得像是要将脸颊刺破一般,段怡是小娘子,母鸡司晨,天下哪里有女子做君主的道理?
    我们襄阳军的数量,远比段家军多。若是那田楚英懂半点兵法,将我们放出城外,摆开阵仗,对打起来,你们未必能赢。
    我们被迫挤在城门后头,动弹不得,乃是你们军中的老贾使诈,哄骗我们投降的。没有人要谋逆,我赵长安也从未想过要做什么襄阳城主。
    我就是,替我们襄阳城的兄弟不服!
    襄阳军乃是一道之军,平时里听从节度使调遣,奉皇命而为,拱卫京畿。哪里是那些平日里扫扫山贼,抓抓土匪的州军可比的。
    段家军是什么?不过是段怡从各州草草组成一团的乌合之众罢了。
    那赵长安说着,手腕一动,指向李鸢,军中人靠拳头说话,你们段家军有种,便再同我们襄阳军摆开阵仗,好好的打一场。
    若是你们光明正大的赢了,那我们就服!从此也没有什么襄阳军,我们自愿在胸前贴上那一块写着段字的破布!
    李鸢一听,瞬间怒了,他长剑一晃,直接朝着那赵长安攻去。
    赵长安不徐不疾的一个闪身,躲避过去了不说,反倒是叫他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朝着李鸢的后背刺去。
    李鸢心道不好,这下子要血溅当场了,他死不打紧,怕不是要给段怡丢人了。
    哟!看来朝食吃挺饱啊!一大早的搁黄泉路上跑步呢?是得冲得快点,不然阎王爷没时间瞅瞅你是应该下油锅还是应该上刀山不是。
    赵长安听着声音,长剑一收,朝着营地门前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裙衫的小姑娘,撑着一把画着荷花的油纸伞,嘴中叼着一块糍粑,她的胳膊上,挂着一个随处可见的竹编篮子。
    那篮子里头,满满当当的放着朝食,甜糯糯的糖油粑粑,香喷喷的夹着大块干子的豆皮,还有炸得干枯的小刁子鱼
    赵长安瞧着,神色有些复杂。
    便是他府里头的娘子,都没有这般有烟火气。
    段怡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将那吃食篮子塞入了李鸢怀中,目光一转,看向了一旁扛着大刀看了许久热闹的徐易,不是吹牛说自己个祖宗八代都是刽子手么?
    那可不是!砍头灵光得很,像这赵长安的脑壳,我分分钟能砍下玩蹴鞠。
    段怡挑了挑眉,冲着徐易摇了摇头,她抬手指了指李鸢。
    不是要你砍赵长安,是要你砍李鸢。打明儿个起,你有空便砍他,砍死了算我的。临死才能发挥出本事来?这还不容易,你叫他一直临死,不就好了。
    徐易一听,给了一脸惨白的李鸢一个同情的眼神。
    他可是听说了,段怡为了训程穹,拿着蛇疯狂追了了他月余。这会儿,轮到李鸢享受君恩了。
    段怡说完,将手中的油纸伞收了起来,转头看向了赵长安。
    倒是不晓得,赵将军还是个仙人,会那时光回溯之术。不然的话,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大丈夫昨日投降今日喊不服
    啧啧,那母鸡哪里是在司晨,分明是瞧见某些人的理直气壮,大喊佩服佩服!
    第二七七章 投石问路
    女子岂能做什么?
    这种句式
    段怡从小到大,耳朵简直听出了茧子来。可那又如何?她就是喜欢看那些人不服气的跪着。
    赵长安老脸一红。
    他刚想说话,却又听段怡说道,我段怡虽然是女子,但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你先前说的,两军重新对战,再决胜负,我却是不能同意。
    那襄阳军中人听闻,一片哗然,有那胆子大的,嚷嚷出声,你莫是怕输?
    段怡听着,轻笑出声,她将那新买的油纸伞,在手心中敲了敲,抬眸看了过去。
    打输的人同打赢的人说,你莫是怕输?若是我们山南东道整一个说书逗乐比赛,怕是要叫你夺走头魁了。真的很好笑。
    段怡说着,颜色一正。
    她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挺直了腰杆子,虽然还是穿着罗衫,戴着环佩,可在场的襄阳军将士却是心中一凛,感受到了只有军中千锤百炼方才有的那股子肃杀之气。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不是美娇娥,而是会杀人的女将军。
    昨日大战,像赵长安这样的中军后军,压根儿就没有挤上襄阳城楼,更别提瞧见段怡杀死田楚英了。
    只是耳闻厉害,却是从未亲眼见过,自是不服。
    我段怡,从来都不怕输。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不会输的常胜将军。
    可是,任何一个有担当的将军,都不会让她手底下的士兵,做无谓的牺牲。你们是什么见到红布便发狂的蛮牛,还是让人圈在园子里的斗鸡?
    不是保家卫国,不是征战天下。军人应该战死沙场,而不是在演武场上,不甚光荣的死去。
    现场雅雀无声,那赵长安听着,神色愈发的复杂起来。
    段怡挑了挑眉,看向了他,不过你说得对,咱们既是武将,那便按照武将的规矩。你不服,那我便打到你服?拳头就是硬道理。
    赵长安,可敢应战?
    段怡说着,又扫视了一番赵长安身边的襄阳军小统领,其他人若是不服,亦是尽管来战,不过可要快些,不然的话,我的糖油粑粑,就要凉了。
    不等赵长安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便一马当先冲了出来。
    老夫孙营,请段三娘子赐教!
    段怡点了点头,举起了手中的雨伞,我若是赢了,老将军得唤我主公,为我效忠。我若是输了,这大营门敞开着,老将军可带着部下离开襄阳城。
    那孙营一愣,沉吟片刻,此言当真?
    嗯,小娘子说话,驷马难追。自是没有大丈夫翻脸不认的本事。
    孙营脸一黑,不再说话,提着手中的月牙铲,便朝着段怡攻去。
    段怡心中不慌,连长枪都没有拿,只将那手中的油纸伞当做兵器,朝着孙营迎去。
    糖油粑粑凉了我也爱吃!
    段怡听着这熟悉的呼喊声,余光一瞟,只见苏筠韦猛等人,不知道何时钻进了营中,站成了一排,咋咋呼呼的看着热闹。
    祈郎中着人搬了凳子椅子,同程穹一左一右的坐在军鼓台上,喝着茶水吃着段怡拿来的朝食,像是坐在戏园子里听戏的老封军。
    见段怡看过来,程穹挥了挥手,主公!冲!
    段怡心中一梗,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有这样的下属?
    哪里有主公打架,你们坐在吆喝的!简直是没有天理!段怡说着,将那油纸扇当做了狼牙棒用,她身形一闪,瞬间到了那孙营身后,举起油纸扇对着他的脊背,就是啪的一声。
    孙营只觉得背上一麻,站着不动了。
    他收了月牙铲,冲着段怡拱了拱手,某输了。
    只一招,而且是先前赵长安对付李鸢一模一样的一招,他便输了。
    孙营命令自己的手下收了兵器,往后退了一步。
    赵长安抿了抿嘴,余光一瞟,却是发现,除了他自己个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全都退后了一大步,他扭头一看,只见副将也好,他手底下的士兵也罢,全都收起了兵器,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赵长安心中一万头乌鸦飞过!
    不是!明明昨夜你们都睡不着觉,同我诉衷肠,咱们同仇敌忾,发誓要打出襄阳军的骨气,绝对不让一个女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
    这如今,是几个意思?
    段怡瞧着,揶揄的看向了赵长安,看来你真的很不服!
    她说着,身影一闪,率先朝着那赵长安猛攻过去。
    赵长安哪里见过这般快的身法,他挥舞着长剑,想要努力看清楚段怡的招数,可不一会儿便捉襟见肘起来,那油纸伞的伞头朝着他身上各处猛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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