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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口(51)

    他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住面前这个给他带来好消息的男人,律医生!谢谢你!谢谢你!
    祁聿感觉自己跟被钢筋箍住了似的,但他半点没挣扎,只抬起一只手摘了手套,放在了青年的脑袋顶上,任由那刺刺的头发朝自己掌心拱。
    跟我还要说谢?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人。
    那、那郑海川也觉得,跟自家人好像说谢谢不太合适。但不做点什么又实在压不住他此刻欢喜的心情,郑海川抱着祁聿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另一种感谢方式。
    他稍微松开了男人一点儿。
    然后脑袋往左右来回瞅了瞅。
    见四下都没有人在,他干脆撅起嘴,在祁聿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咧开一口大白牙。
    媳妇儿,有你真好!
    *
    祁聿还有一些专业报告记录要写,将郑嘉禾住院的床位和输液药物安排好,就先去忙了。
    郑海川坐在病床前,看着半边胳膊都被纱布包扎起来的小孩子,眼里都是心疼。
    禾苗儿啊
    他小心没碰着伤口部位,摸了摸小侄儿微凉的脸,痛不痛?
    麻药的效果还没消,郑嘉禾乖巧地摇摇头,不痛的,幺爸。
    郑嘉禾现在能感受到自己手指动弹了,心里高兴,冲自家幺爸露出一抹苍白的笑,绿叔叔说,我过两个月就能恢复原样。
    本来他上手术台的时候还是有点怕怕的,但看到拿刀的是绿叔叔,他就不怕了。虽然绿叔叔浑身上下只有眼睛露了出来,但郑嘉禾还是从眼镜框认出了人。
    打针前绿叔叔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拿布把他眼睛盖上,他只感觉疼了一下下,后面就哪里都不痛了。
    幺爸!医生叔叔们全都浑身是绿色的耶!郑嘉禾想起在手术室里看到的叔叔阿姨们,眼里有着新奇,所以他们都姓绿吗?
    郑海川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原来他家小禾苗是遗传了他的不识字吗,竟然一直把律医生不对,聿医生当成了绿医生?
    哈哈,禾苗儿,他们是穿的绿色手术服,颜色跟姓什么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噢,那只有绿叔叔姓绿吗?
    绿叔叔也不姓绿,他姓祁。郑海川说着,拉起小家伙的左手,在他手掌心用指头划拉,这个祁,这个律聿!
    郑海川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回不能在叫错律医生名字了,容易带歪小朋友。
    只不过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就像一旦人走进了心里,就不远他受到外界任何的质疑。
    郑海川又和郑嘉禾说了一会话,告诉他明天就能见着爸爸和爷爷了,郑嘉禾脸上肉眼可见地露出期待又兴奋的表情。
    好了,到乖孩子睡觉的时候了。你饱饱地睡一觉,第二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爸爸和爷爷了。
    小家伙这时候也吃不下饭,郑海川给他撕了点面包泡热水吃下肚,就催郑嘉禾睡觉了。
    那幺爸也会在吗?
    床上的小男孩眼睛睁得大大的,被郑海川好吃好喝养了大半年的脸蛋上总算有了点肉,可这么一病,不知又要掉下去多少。
    肯定来啊,幺爸每天都要来看我们禾苗儿,还要给禾苗儿做好吃的来!郑海川揪了揪小家伙的肉脸蛋,保证道。
    好了,快睡吧。
    嗷,幺爸晚安安!郑嘉禾把被子拉倒鼻子上,乖乖闭上眼。
    郑海川笑着把他被子扯到脖子间掖了掖,晚安,禾苗儿。
    孩子睡了,郑海川记挂起忙了一晚上都还没吃饭休息过的祁聿。他拿着饮料走出病房,想问问男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夜宵,他出去买回来。
    已经快到凌晨,住院部的病房外只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家属在行走洗漱。郑海川穿过这些人,凭着上次的记忆一路找到了祁聿所在的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阖着,但可能因为关门的人没注意,锁扣并未嵌上,留出了一丝缝。
    祁医生,刚才手术的那个患者,是您亲属吗?
    这个跟工作有关吗?
    郑海川正欲敲门找人,却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声。他想着祁聿在和同事忙的话自己就等一会儿再来,可下一秒却因为屋内另一个人问出的话而不禁停住脚步。
    我是觉得如果别人知道他是因为跟您有关系才能成为试验患者的,会对您声誉有害。
    那个女声很年轻,像是刚才手术室外的那位小护士。
    祁医生,我不是想害您。我只是觉得您大好的前途,不要因为别的人用、用身体讨好一下,您就放弃原则,影响以后!
    第101章 只一个
    许萌,我记得你是护士,不是纪委。
    办公室内,祁聿皱眉看向面前的小护士,不过你如果想举报我,随时欢迎去。
    不、不是的!许萌急急否定,我只是担心您被别人影响工作,您那么优秀
    别人?谁是别人?祁聿锐利的目光扫向她,盯着许萌看了一会,直到把她看得身体僵直,才似笑非笑地说,哦,你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猜的?看到的?
    许萌一时吓得不敢吭声,只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许护士,首先,麻烦你搞清楚一点,他不是别人。
    祁聿没有半点否认的想法,毫不掩饰地向同事出了柜,他是我男朋友,我的另一半。
    其次,我能做到现在的职位,凭的是技术,不是关系。我医治的对象也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需要急救的患者。
    祁聿脸色平静,今天的手术从头到尾都符合规程。如果你认为我以权谋私,欢迎让领导来查验。
    许萌讷讷解释,祁医生,我不是想举报你
    许萌承认,她戳破这件事的确带着自己的私心对于自己惦记许久的优质男人被一个同性民工抢走,她是有些不忿的但她初心还是希望这么优秀的祁医生能发展得更好。
    她见祁聿根本不在意,咬牙说了件自己最近听说的真事:您知道吗,神外有一位医生,前不久就是因为和患者家属乱搞男女关系被举报了!现在已经停职!更别说您这还是同
    许萌话没说尽,祁聿扫过来的眼刀就冻得她不敢再说下去。祁聿大概也看出来这小姑娘在想什么了,但他对这种打着好意的旗号对他人生活指手画脚的行为敬谢不敏。
    许护士,我再重申一遍。对方是我的另一半,不是什么乱搞。
    如果的确有人举报,认为这样的关系不符合医院对于医生的规范要求,我愿意接受任何安排处置。
    但是祁聿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垂眼看向这个他没什么印象的小护士,语气冷淡,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萌脸色一刹那变得煞白。而祁聿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抬步就朝办公室外走去。
    擦肩而过时,他留给许萌最后一句话,医生只是份工作。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但和我过日子的人只会有一个。明白吗?
    安静下来的办公室内,只剩下许萌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今天是她和祁医生交流最多的一次,却也是她觉得离自己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最远的一次。
    原来真正的祁医生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真的很冰冷无情的人。
    许萌以前总觉得祁聿只是面上冷,内心还是热的。现在她才发现,这样的热只会出现在祁医生在意的那么少数几个人身上,而她显然永远都不可能在其中。
    这个男人就像一艘在冰川上行驶的强大舰艇,永远都拥有着自己的原则和方向。这样的人从来不会被他人的言论和看法所影响左右,唯一能够影响他航行方向的,只有他周围的冰川。
    当冰消融成了水,舰艇自然就顺着奔流的长川行至更美好的远方。
    许萌明白了这个道理,可依旧被祁聿刚才的态度给伤到了。
    她、她也没说要怎么样啊!她都死心了,她只是想提醒一下祁医生注意一点个人感情问题,怎么就就好像她是个恶毒的坏人呢?
    她忍不住抽噎了两下,干涩的眼睛里涌出水意,眨眼间就落了下来。
    说到底,她不过也是个刚从学校出来没多久的青涩女孩,对喜欢的人怀揣着单纯而美好的期许。可如今冷不丁被一盆冷水泼下,许萌头一次认识到人生的残酷。
    呜
    反正办公室里也没人了,许萌干脆哭出了声,一边祭奠她逝去的暗恋,一边释放自己委屈又难受的心情。
    哎,你别哭啊,小妹妹!
    许萌独自坐在板凳上哽咽抽泣,冷不丁听见头顶突然有个男声出现,吓了她一大跳。她抬起头,泪眼朦胧间撞见了一张憨厚的脸,还有递到面前的两张纸巾。
    小妹妹,你别哭。律祁医生他没有骂你的意思,他脾气就是那样,你不要介意。
    郑海川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没挪脚,全程听完了办公室里的对话。等祁聿出来的时候他做贼心虚地躲到一旁去了,后来听见屋里小姑娘在哭,他又忍不住走进来替自家媳妇解释了两句。
    那啥我不是故意偷听到你们谈话的,郑海川见小姑娘还在哭,便继续道,我可以保证,我家小禾苗做手术的手续都是齐全的,没有什么内幕,希望你也不要误解祁医生。不过那个,我和祁医生的确在谈恋爱。
    呜许萌又抽噎了一声。
    她是做错了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戳痛脚?
    哎哎,你别哭呀,多漂亮的小姑娘,眼睛肿了可不美了!郑海川没什么哄人的经验,只能从桌上又扯了两张纸递给许萌,嘴里好声好气道,祁医生他性子直,说话有时候有些伤人,你不要介意啊。其实我能理解你的,也谢谢你关心他,替他操心那么多昂。如果、如果真的因为我们俩的关系导致他工作出了问题
    许萌虽然在哭,但耳朵还是支着在听郑海川说话。
    越听,她越对面前的青年生不起什么嫉妒来。
    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就很普通,一看就是干力气活的工人,半点没有她喜欢的那种高学历气质,可言谈举止间却让许萌感受到了认真的尊重。
    她接过纸巾抹了一把眼泪,追着郑海川的话回问道,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你会怎么办?离开他吗?
    许萌对冷酷的祁聿已经死心了,没有想要从中破坏的心思。她只是单纯好奇青年的选择,好奇这样一个能让冰山融化的人,对待冰山是什么样的态度。
    离开?
    郑海川挠挠脑袋,摇头道,不会的吧。除非他亲口给我说。
    小妹妹啊,你也听到他说的,他宁肯不要工作也不会不要我,我怎么可能又因为他可以选择不要的事情而不要他呢?
    可是,可是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职称有多难得!
    许萌以为郑海川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们医院也很不好进的!
    啊,我知道啊。律医生可厉害了!
    郑海川说着说着又说回了自己对祁聿的口癖,脸露得意,他学了好多一流的本事,在你们这个领域是这个!说着郑海川还冲许萌比了个大拇指。
    许萌被郑海川这脑回路整得有些无语了,不知不觉都没了哭意,只跺跺脚,我的意思是,他可能因为你,前程受影响啊!
    郑海川这下没有立刻回话了。他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许萌说,他很厉害的。如果你们医院因为这种事情不要他,是你们的损失。
    反正我听他的。
    郑海川脑海里回想起刚才祁聿那几句飘出门缝的冷言冷语,脸颊却忍不住泛起热烘烘的笑,他都说愿意接受任何处置了,我也陪着他!
    我干工地一个地方干不下去还能换个地方干呢,他为啥不行?他连我们小禾苗那么难治的病都能治好了,难不成还找不到可以治病的地方?
    许萌憋气,怎么祁医生的这对象也这么说不通?
    那要是真的没地方要他呢?你们俩的关系被曝光,没有病人愿意找他医治,怎么办?!她就是想逼这人说出最不堪的想法。
    啊郑海川也因为许萌的描述犯难了一秒。
    不过也就一秒而已。
    下一秒,他就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对许萌放话道:那我养他呗!
    我多干点活,多赚点钱,供他以后自个儿开个医馆!
    第102章 很特别
    郑海川没有在办公室待多久,见小姑娘不哭了,他就打算去找他家律医生了。他还惦记着祁聿没吃晚饭呢!
    许萌在郑海川出门前叫住了他,问了他最后一句话。
    你为什么会把祁医生叫做律医生?
    郑海川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刚好像又叫错了。他挠挠头想解释一下,但许萌却没有好奇心了。
    女孩只自顾自地说,祁医生平时在医院特别讲究细节,我们药品名说错一个字都要被他训的。上次有个新同事叫他祁哥,他也跟没听到似的不搭理。
    许萌想,一定是要很在乎一个人,才会包容对方给自己取奇怪的别称。
    就算是错字也能容忍着不去纠正,而是选择接纳成为另一种特别。
    他肯定很喜欢你。
    许萌将祁聿刚才放在办公桌上没有带走的员工卡递给面容憨厚的青年,轻声道,祝你们长长久久。
    郑海川拿着祁聿的员工牌走在回病房的路上。看着上面印着的男人姓名,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护士小姑娘最后说的几句话。
    认识这么久了,郑海川才反应过来好像除了自己,真的没有别人对祁聿叫过律医生。
    病人和同事的称呼是祁医生,朋友和长辈则习惯叫聿仔,只有他从一开始就把祁聿的名字给认错了。到后来他明明知道了正确的念法,可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继续将错就错,直到现在。
    律医生纠正过他吗?
    郑海川脑中没有半点印象。每一次他叫律医生,男人总是能第一时间应下,从来没责怪过他念错他的名字。而郑海川又转念一想要是自己的朋友对自己叫错成郑梅川或是郑海州,他会高兴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只会觉得这个人笨,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后知后觉的,郑海川对祁聿升起了浓浓的歉意和愧疚。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觉得念习惯了,觉得这样和男人说话舒服又亲近,可却完全忽视了这种行为是不是对祁聿太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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