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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风流一笑中(57)

    禹州人爱吃辣是吧,那我下次多放点辣。
    杨泯愣了许久,直到吃完了饭,那句话还在脑海里回荡。
    今日他又见到那个屠户了,在另一个士兵的运尸车上。他原以为多日没见到,是因为营地恢复了粮草供应,他才不来了,没想到他也感染了疫虫,而且恶化得极快,甚至没等到解药
    杨泯躺了许久都没有睡着,脑海里仍是屠户那个憨憨的笑脸。
    那我下次多放点辣。
    刘传。杨泯有些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三个月马上就到了。
    旁边传来刘传的声音:然后呢?
    杨泯说:我不想打了。
    刘传说:我也是。
    杨泯说:以后也不想了。
    如果只是一粒尘埃,他也想落进土里,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和他一样想法的人很多,尘埃落定,便有了大地,星星点点的萤火之光,汇聚到一起,便足以照亮暗夜,即便渺小,也能成就不凡。
    众生愿力便是无数这样的涓涓细流,一缕缕汇入徐慢慢的神窍之中,滋养着她的元神不断茁壮。
    她已经昏睡两个时辰了,自海底回来之后数十日未曾合眼,终于在徽州巡营之时晕了过去。昏沉之间,一股淡雅而熟悉的香气在鼻间萦绕,温柔地包围着她,她似飘在云端一般,又像浮在水中,身上软绵绵、懒洋洋的使不上力气,却又莫名地安心,让她丝毫提不起挣扎的欲望,只想沉沦其中。
    那花香伴着她入眠,像是灵药一样滋润枯竭的元神,她不自觉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翻了个身往花香浓郁之处钻去。
    头顶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便是春风都不及他轻柔。
    琅音她无意识地哼了一句。
    背上的手稍稍一顿,一个吻悄悄落在她的眉心。
    灵力如涓涓细流,伴随着众生愿力汇入她眉心神窍,如此小心翼翼地,不敢惊醒了她。
    这是徐慢慢自回来后第一次入眠,睡得极其香沉,一扫连日奔波思虑的劳累。
    醒来之时她发现自己身在药庐,而身边空无一人,但空气中仍残余着淡淡芳香。
    徐慢慢晃神了半晌,才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屋外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便喊道:琅音,你回来了。
    门外的脚步声顿了一下,推门入内的却不是琅音,而是敖修。
    道尊。敖修远远站着,看到徐慢慢躺在床上,衣衫不整,便立刻低下头去。
    徐慢慢微微一怔,整了整衣襟,从床上坐起,向敖修走去。
    你怎么来了?
    敖修见徐慢慢走来,便又抬起头,露出温煦的笑容。云蛟的俊美生来透着几分妖异的苍白,那是长年生活在深海才有的通透白皙,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深邃温柔时几乎能将人溺毙。敖修的声音本是清朗空灵,但因曾在海心牢受刑而受到不可逆的伤害,如今低沉之中带着一丝沙哑,便像是海螺里轻柔低哑的海浪声。
    当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了。
    我去徽州寻你,听说你回了四夷门,便来这里找你。敖修温声道,这些日子我召集了化形期的海妖,有五千之数,已经奔赴沿海各州支援了。
    徐慢慢闻言大喜,心下一宽,感觉压在心上的重担骤然轻了许多,不由得笑道:那可太好了,如今各个营地人手紧缺,这五千海妖助益不小,我便代道盟像你致谢了。
    化形期的海妖相当于金丹人修,能够抵御疫虫的侵袭,能够进入一线营地照料病患,解道盟燃眉之急。
    徐慢慢说着便向敖修作揖行礼。未等她弯下腰,敖修便托住了她的双臂,垂眸道:之前是我助纣为虐,才酿成祸事,如今所做一切,也不过是稍稍弥补之前的过错。
    他的掌心贴着徐慢慢柔软丝滑的锦袍,似乎有淡淡的温度透过轻薄的面料传递他的掌心,令他不舍得撤手,唯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强迫自己不收紧双手,握住她温热的双臂,将她抱进怀里。
    第59章
    徐慢慢微微一笑,收回了手:你又怎料到会有今日。血尊做事谨慎,步步为营,棋子对彼此之间的存在与行动一无所知,却帮他织起了一张大网。于你而言,只是利用他们杀了你的仇人,你所付出的,也只是一个辟水珠。而血宗却能得到神脉,还得到一颗辟水珠,用以躲避道盟的追踪。
    敖修看着徐慢慢清丽而庄严的面容,依稀感觉到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十年前的温柔,数月前的狡黠,与眼前的庄重自持,每个都是她,又每一个都不像她
    你被困幽玄峡谷,不是我所为。敖修低声道。
    我知道,我信你,那时便没有怀疑过你。徐慢慢轻笑一声,听说黎却十分怀疑你,跟你狠狠打了一场。
    据谢枕流所说,敖修一离开,她和琅音便被卷入辟水结界内,之后敖修遍寻四周都找不到结界入口,而他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能把众人安然带回,全身而退。
    黎却本就对敖修充满怀疑,听了谢枕流所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当即便与敖修大打出手,也不在乎自己在海上处于劣势。
    你堂堂海皇,四海之内无敌,居然败给了黎却,怕是又让着他了。徐慢慢失笑摇头,你是问心有愧,他却只会觉得你心虚。
    徐慢慢一言说穿了敖修的心思,也说中了黎却的想法。
    敖修惭愧道:是我自信托大,以为深海之下我能来去自如,却没料到血宗早有防范,布下如此恐怖的法阵,连明霄法尊也无法破解。我无心害你,但受黎却几掌,也是应该的。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徐慢慢笑了笑,深深看了敖修一眼,你就是心思太重了,把简单的事想复杂,徒增烦恼。
    敖修呼吸一窒,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庞泛起淡淡的胭脂色,冰蓝色的双眸似有粼波闪动,水光潋滟。
    徐慢慢自袖底取出一片龙鳞,轻笑道:早该还给你了,如此贵重之物,以后不要轻易给人了。
    敖修微微一怔,却没有接过龙心逆鳞,水色的薄唇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声音低哑地说道:并非轻易。
    嗯?徐慢慢眨了下眼,清亮灵动的双眸露出几分娇憨,她微笑道,此物贵重,于你而言意义特殊,我还是不方便收的。
    若我一定要给呢?敖修忽然提高了声调,撞见徐慢慢眼中的愕然,他又低下了声音,轻缓低柔道,我能留在你身边吗?
    徐慢慢恍惚觉得有些不对劲,敖修的态度太奇怪了。
    敖修徐慢慢疑惑道,你如今是四海之皇,非昔日无名海妖,当年你若要入四夷门,我自是欢迎,可如今你与我平起平坐,你要入四夷门,恐怕所有海妖都不会答应。
    敖修苦笑一声:我并非此意。
    那你又是何意?徐慢慢不解。
    我敖修面露赧色,双目沉沉地凝视着徐慢慢,便如当日闲云殿所说,结发为道侣。
    敖修说着,便缓缓摊开右掌,掌心是一缕被红线束起的柔顺乌发。
    徐慢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颇有些不以为然。
    敖修,你我都知道,那都是假的,你来闲云殿,是因为血尊的指示。此前你从未喜欢过那个只闻其声的潋月道尊,喜欢的只是道尊这个身份,因为你以为道尊足够强大,可以给你倚仗。但现在你已经不需要倚仗了。徐慢慢温声解释。
    敖修没有反驳,只是用那双深海一般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徐慢慢,许久才轻轻问道:你体会过绝望吗?
    徐慢慢一怔。
    敖修忽地逼近了一步,微微倾身,迫近她的脸庞,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面颊。
    你经历过长久的至暗无光吗?
    你感受过冻入骨髓的极寒吗?
    敖修接连的追问让徐慢慢怔住了,一时想不出回答。
    敖修本也没有指望她能明白,他凄然一笑:你又知道绝望之人忽见希望,黑暗之人重见光明,冰冻之人骤逢暖意是什么感觉吗?
    你自然是不懂的,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敖修抚上自己的眼眸,眼底涌现出哀戚:重见光明,会被光明刺瞎双目,解冻之时,浑身都会泛起细密的刺痛麻痒,令人痛不欲生,而希望更是遥不可及,患得患失。
    敖修凝视着徐慢慢的眼睛,低哑的声音带着近乎卑微的乞求:你能感知众生的意志,为何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
    他的心意
    徐慢慢失神地望着敖修的眼眸,外面忽然传来琅音的轻咳。她猛地一震,回过神来,扭头看向琅音。
    他一袭白衣,背着光而来,轮廓显得颀长而柔和。
    琅音,你回来了。
    徐慢慢拉开了与敖修的距离,向着琅音走去,这才看到他手上的物件。
    灯笼,糖葫芦?徐慢慢疑惑地左右看看,又仰起头看琅音,怎么带回这两样东西?
    琅音姿容清逸雅正,低着头看她时,清冷的眉眼也显得温柔了七分。
    我看到山下河流中飘着花灯,听说上巳节将至,百姓自制花灯祈福,我便也做了一盏,又想起你喜欢糖葫芦,只是山下的街市都关了,便学着做了一些。琅音手上提着的食盒里整齐地放着三串色泽鲜艳的冰糖山楂,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甜中带酸。
    我在上面画了朵花,你看如何?琅音举起了灯笼,轻轻转动,让徐慢慢看清了灯笼上招展的芙蓉花,留白之处,便留给你题字。
    徐慢慢看着琅音将灯笼与糖葫芦放在桌上,忍不住笑出声来,终于说出许多年前藏在心底的那句话:哪有人白日赏灯的。
    琅音看了一眼夕阳,微笑道:再有一会儿便天黑了。
    她心里是明白的,琅音做了许多事,都只是希望她开心。
    琅音瞥了敖修一眼,淡淡点了个头道:没想到海皇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敖修收敛了心情,彬彬有礼回道:蛟宫派出五千海妖驰援十四州,我特地来向道尊禀报。
    敖修态度坦然自若,丝毫没有被撞见表白的羞赧,反而隐晦地炫耀自己对徐慢慢的重要性。他能对徐慢慢有切实帮助,而琅音只会一些小道讨她欢心。
    琅音垂下眼眸,眼底掠过一丝暗色。
    那可禀报完了?琅音问道。
    敖修抿了抿唇,看向徐慢慢,说道:还未得到道尊的答复。
    徐慢慢想起敖修方才那番话,又看到琅音黑沉的双眸,顿时心尖一颤,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面露尴尬,虚着声对敖修道:你先回去吧,其余之事容后再议。
    再议?两人同时开口,俱是皱起俊眉,又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冷哼了一声。
    敖修垂下眼眸,温声道:既是如此,我便先去天都城等你。
    敖修说着转过身向门外走去,与琅音擦肩而过。
    刚要踏过门槛,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琅音淡漠的声音:请留步。
    敖修脚下一顿,徐徐侧过身,回头看向琅音。
    琅音从徐慢慢手中抽过那一片龙鳞,若无其事地递向敖修:你忘了带走你的东西。
    敖修猛地攥紧了拳头,看向徐慢慢。
    徐慢慢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中一空,东西便已被琅音抽走了,而敖修正一脸深情又哀怨地看着自己。
    徐慢慢回避敖修的眼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从食盒里拿起一串糖葫芦往嘴里塞,表示自己此刻不方便说话。
    敖修黯然垂下眼,苦笑一声,抬起手捏住了鳞片一角。
    琅音却未收手,神色淡漠地沉声说道:海皇贵为四海之主,与道盟也算平起平坐,何必事事亲躬,屈尊来这荒僻药庐,有什么事让属下禀报一声便也足够了。
    敖修微笑道:兹事体大,自然是要亲自与道尊明说,不敢假托他人。
    琅音道:道尊日理万机,兼顾七国,也未必时时有空接见他人,你若有事,不妨以天音法螺传讯。想必蛟宫不会缺少此物。
    敖修忍着怒气,手上加重了力道,皮笑肉不笑道:本座行事自有主张,不劳仙尊费心。
    倒也不是为你费心。琅音淡淡一笑,只是道尊为一些小事费心。
    琅音说着便松了手,不等敖修反驳便冷然送客,道:天色将黑,海皇慢走,不送。
    敖修心口堵得慌,却无法发作,只能收了龙鳞,转身拂袖而去。
    琅音回过身来徐慢慢,后者鼓着腮帮子,一边一个糖葫芦,对他憨憨一笑。
    琅音微微翘起唇角,黑眸消融冰霜色,余下潋滟波光,他含着三分笑意问道:甜吗?
    徐慢慢咬破了糖衣,一股淡淡的酸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山楂中间竟是夹了一团糯米做的馅,软糯清甜,与山楂的酸碰撞之后,生出另一种妙不可言的滋味,令人舌底生津,回味无穷。
    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用力点头。
    甜!
    琅音看着她又圆又亮的眼眸,鼓起的腮帮,唇上沾着橙黄的糖衣碎片,鲜艳红润,哪里还有半分道尊的威严,倒像是某种贪食的小兽。
    他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徐慢慢看着他骤然迫近的脸庞,猛地心尖一颤,却冷不防脸颊微微一痛,竟是被琅音揪住了鼓鼓的嫩肉。
    徐慢慢费力地咽下口中山楂,感觉到琅音有些生气,便心虚地说:怎么啦
    琅音轻笑一声,松开了她脸颊的软肉,温软的指腹轻轻擦去她唇上的糖,却又收了手置于自己唇畔,伸出舌头轻轻一扫,舌尖卷走了带着她体温与津液的糖衣,被他吞入口中。
    徐慢慢看得热血上涌,两颊发烫,心跳如鼓,仿佛他舌尖扫过的是她的唇,让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又咽了咽口水。
    琅音仙尊一袭白衣,最是清冷雅正,俊逸脱俗,便是做着这样引人遐想的动作,也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可越是圣洁,便越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亵渎,越是无垢,便越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玷污。
    徐慢慢静静看着,哑着声道:你是故意的。
    琅音斜睨她,眼波微动:故意什么?
    徐慢慢叹了口气:故意勾引我。
    琅音低低一笑:你看出来了。
    他没有否认,十分坦荡。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琅音放下手,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与庄重,敖修的伎俩,自然也是瞒不过你。他不过是欺你心软,故作可怜。
    徐慢慢凭良心讲:倒也是真可怜。
    琅音微微眯了眯眼:哦,你心疼了?
    徐慢慢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干笑两声:倒也不是。
    琅音步步紧逼: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会怎么答复他?
    我徐慢慢步步后退,后腰抵在了桌角,退无可退,琅音抬手按在她身侧的桌上,挡住了她逃走的路线,馥郁的花香笼罩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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