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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风流一笑中(52)

    弥生行尊的身影逐渐虚幻,慈善的眉眼流露出怜悯与悲哀。
    芳尊,其实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否想起,一切在你。
    弥生行尊说完这句话,身影便彻底消失,无影无踪,只余金身屹立不倒,万年不朽。
    柏焉是谁群玉芳尊心口一阵绞痛,她扭头看向广生长老,颤声追问道,他究竟是谁?
    广生长老哀叹道:柏焉是弥生师兄最喜爱的弟子,他天资卓绝,聪慧无双,辩才无碍,只是性情顽劣,道心不纯,始终无法突破法相之境。四百多年前,他依照门规行走天下,自此许久都没有音讯,直到有一天,弥生师兄去了天都,带回了柏焉的尸身
    弘道两千六百六十二年八月群玉芳尊喃喃道。
    十五日。广生长老顺口接道,哀戚一叹,弥生师兄将柏焉的尸身带回寺中,然而柏焉死亡不过一日,却已魂飞魄散,只余肉身埋葬在悬天寺静思崖下。
    人死后七日才会三魂消散,柏焉死后一日便魂飞魄散,定有蹊跷。
    柏焉之死,成为弥生师兄的心结,但他从不向人解释柏焉因何身亡。他本该继承弥生师兄的衣钵,若他还在,如今便该是当代行尊
    群玉芳尊哑声问道:柏焉手中,是否有一颗无相丹?
    广生长老点头道:无相丹是悬天寺圣药,洗髓伐脉,可解世间万种毒性,只要气息未绝,服下之后便可有七日生机。寺中仅存三颗,当年弥生师兄担心柏焉行走天下遭遇不测,便给了他一颗。
    但后来这颗无相丹却救了墨王的性命群玉芳尊呼吸紊乱,脑海中的那片迷雾似乎被轻轻吹散,整件事的轮廓渐渐清晰,露出了庞大而狰狞的真容,似一座巨峰沉沉压在她心上,将她笼罩于阴影之下。
    广生长老于掌心凝出一道淡金色的符咒,看似一张薄薄的黄纸,却又呈现出金属锋利的色泽。
    此为洞明释心咒,唯有此物,可解开悬天金刚印,令芳尊恢复记忆。
    淡金符咒被灵力托起,似一片落叶轻轻飘落于群玉芳尊掌心之中,她低着头,眼神恍惚地看着轻若鸿毛重逾千钧的符咒,听到广生长老叹息着说道:我虽不知当年柏焉遭遇了何事,为何杀害这么多人,但他赤子之心,顽而不劣,绝不伤害他人,所做一切必有原因。他既封印了你的记忆,定也是为你着想,弥生师兄知而不言,也是他的恻隐之心,便如他所言知道了,恐生心魔,未必是好事,芳尊请三思。
    群玉芳尊紧紧握着掌心符咒,仿佛掌心捏着一团火,灼热的感觉蔓延而上,烫到了心尖。
    弥生行尊欲言又止的陈述,给模糊的记忆添上了几笔浓墨,几乎推翻了众人认定的事实。
    柏焉
    这个名字给群玉芳尊带来的悸动,甚至远超墨王,让她心尖泛起了细密的刺痛,平静了四百年的心湖再起波澜。
    是尘封记忆,永远困于生死关。
    还是解开封印,直面生死
    第54章
    新年刚过,虽是回春的季节,但冰消雪融,反倒更添几分寒意。上元节将至,本该热闹非凡的十里天街却是空无一人,商户门窗紧闭,街上落叶堆积,久无人清扫,一派萧索寥落。偶有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地压低了脑袋,脸上蒙着方巾,眼中难掩惊恐。
    瘟疫蔓延的第三个月,再闭塞无知的人也意识到这场疫情的严重与恐怖了。一开始的风寒咳嗽并没有人在意,直到第二个月开始,陆续出现了死亡现象,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从年迈老人到体弱多病者,尽皆死状凄惨,咳血不止,面部肿胀,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能压制毒性的,唯有金丹以上的修士,然而整个道盟的金丹修士加起来不到一万,患者却数以千万,根本无法应付那么多患者的求援。
    天都城作为瘟疫首发之地,人数最多,受灾最重,七百多万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感染症状,被安置在城外的几个营地。临时搭建起来的棚户并不足以抵挡料峭春寒,尤其是对一些病情严重的患者。
    徐慢慢来到甲子号营地,这里安置的是病症最重的一群人,十有八九是老者,风声将□□声送得很远,一具具形容恐怖的尸骸被带往附近的山谷焚毁,这些濒死的人只能绝望地看着身边的患者先一步离开,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徐慢慢偏过头对宁曦道:我不是下令让神霄派和四夷门的阵师在所有营地布下法阵抵御冬寒吗,为何此处没有法阵?
    宁曦垂首道:师尊,十四州营地共有两千八百六十三个,我们两个宗门的阵师共一千两百三十二人,容纳两千人的营地,需要四名低阶阵师同力协助,因此只能以轻症营地优先。
    所有的营地都需要布下结界屏障,抵御严寒的同时防止疫毒外泄,但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严重不足。这还是因为两百年来徐慢慢和徐慎之大力栽培阵师,才有一千多人可用。平日里他们都是在枢机楼做事,享受优渥的供奉与高人一等的地位,但道盟有令,他们便也必须服从调配,深入各个营地进行支援。
    便是如此,也是杯水车薪。
    徐慢慢轻叹一声:因为重症患者,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便不需要再多费力气了,是吗?
    宁曦黯然垂眸:师尊目前尚未发现任何药物可以治愈疫症,我们只能如此。
    徐慢慢摇了摇头,沉默不语,只身往营地边缘的帐篷走去,刚到门口,便见两个掩着口鼻的修士抬了一具尸骸出来。
    门帘内,徐慎之正对一个濒死的患者施法压制他的伤势,灵力覆住了患者全身,淡淡的黑气不断从七窍中溢散而出,徐慎之面色凝重,不敢有丝毫分心,然而便在此时,那患者猛地一弹,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唇角溢出,转瞬之间便断了气。
    徐慎之脸色一白,身子轻轻一晃,几乎软倒,被徐慢慢自身后扶住了臂膀。
    你太累了。徐慢慢轻叹一声,先修习一下吧。
    徐慎之黯然道:寻常药物无法克制毒性,但金丹之上的修士却能免于感染,我便想试试以灵力驱除毒性。
    方才患者七窍溢出黑烟,便是毒气所化,此举有一定效用。徐慢慢道。
    不错,此举是能驱除一部分毒性,但是片刻之后便会遭到更猛烈的反噬,反而催化了毒性,凡人身躯脆弱,经不起毒性爆发,此举便是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徐慎之声音沉痛,隐含一丝懊悔与自责。
    徐慢慢走近尸体,目光凝聚在死者吐出的鲜血之上,只见血液上有点点白沫,似曾相识。
    疫虫徐慢慢喃喃念道。
    徐慎之一怔:你方才说什么?
    徐慢慢神色一凛,没有回答,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以指为刀,剖开了死者的胸腹。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恶臭扑面而来,只见死者腹腔之中的脏腑生出了无数微小的孔洞,像是被无数虫蚁噬咬留下的痕迹,令人望之欲呕。
    慢慢,你不要看。徐慎之面露不忍。
    徐慢慢却面不改色,她细细端详,之后竟又剖开了死者的胫骨与腿骨,令人惊诧的是,骨骼中间本该生有骨髓的地方空空如也,如竹节一般。
    便是徐慎之也瞳孔一缩,讶然皱眉:这是
    他亦解剖查看过无数病患,却从未想到剖开骨骼查看其中。
    这是疫虫所为。摄入疫虫虫卵的生命,便会沦为疫虫的宿体。虫卵被体温催熟,钻入骨窍之间啃噬骨髓,令宿体痛不欲生,受尽折磨而死。徐慢慢冷冷道。
    但是疫虫只在深山密林之中生存,体型有手指大小,若在人群密集之处出现,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徐慎之道。
    我在逆命部时见到的疫虫,只有米粒大小,甚至更小。逆命部驱使这些疫虫噬咬人兽,那些人的死状也与这些病患极其相似。兽类被疫虫寄生,同样是肺腑受损在先,而骨髓被啃噬在后,只是我们难以感知到它们的咳嗽。而凡人感染了疫虫,最先肺部受损,便会引起轻咳气喘,高热惊悸,待疫虫入骨,肺腑也已洞穿,全身剧痛之下便难以分辨何处受损最重。徐慢慢神色严肃,逆命部改造了疫虫,体型越小,毒性越弱,然而正是因为毒性弱,才能潜伏两个月不被发现,等发现异常之事,已经毒入骨髓,无力回天了。
    徐慎之怔怔道:难怪寻常草药根本无法杀死疫虫,灵力虽能驱除一部分,但剩下的疫虫感受到威胁,便会激起剧烈反应,加速宿体死亡。而疫虫一旦侵入肺腑,便会在肺腑处产卵,微不可见的虫卵又会随着宿体咳嗽排出体外,四处传播。
    宁曦脸色发白,难以直视鲜血淋漓千疮百孔的尸体,她颤声问道:师尊,若知道是疫虫所为,那我们可能找到解毒之策?
    长生莲的莲心子,悬天寺的无相丹,至清至苦之物,可解一切毒性。徐慎之脱口而出,但随即苦笑,但这等宝物,天底下屈指可数,怎能就得了千万人。
    宁曦,你告知负岳神尊,让他们派人取来莲心子,至于无相丹,我会找广生长老索要。徐慢慢对宁曦说完,又看向徐慎之,这两样丹药药性极强,你试试能不能兑于水中,分解成分,看哪种药性可以克制疫虫。
    两人同时领命。
    我去翻查师父留下的手记,或许能有收获。徐慢慢道,宁曦,你将此事知会道盟七宗,看有没有人能想出破解之法。疫虫多发于深山密林,密林遍布的幽州、雍州、儋州等地的修士,或许会有所了解。
    这世间最精通灵草仙药的,念一尊者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但再博学的智者也有思虑未及之处,亿万凡人的智慧与经验却不可小觑。
    如果是疫虫所为,草木精魅应该不受影响。徐慢慢转头问宁曦,此次瘟疫受灾最轻似乎是万棘宫。
    宁曦一怔,随即点头:万棘宫和花神宫的病患修士最少,只有数十人,
    这数十人是不是都是人修?徐慢慢又问。
    宁曦略一回想,讶然道:确实如此。
    万棘宫以草木妖精为多,人修极少,而花神宫亦有不少花妖。
    转告千罗妖尊和群玉芳尊,召集所有草木精魅,无论品阶,入前线营地看护。徐慢慢道。
    宁曦将徐慢慢的吩咐一一记下,又问道:师尊,您可知道血宗这么做到底为什么?想把人族都灭了吗?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不是人族?
    我也不知道。徐慢慢心底一片寒凉,我无法理解那种人的想法。他可以机关算尽,也可以丧心病狂,他自大自私,人命于他而言似乎毫无意义,他似乎将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神,肆意摆布别人的生命。
    宁曦想起阿音的惨状,不禁悲从中来。
    徐慢慢将阿音交给她照顾,阿音因为血脉改造,双目近乎失明,只能看见极其微弱的光亮,而身为人族的意识也被吞没了。人族有神窍金丹,妖族有识海妖丹,而她有神窍却无金丹,无识海却有妖丹。如今只是一个只有本能的妖兽,无法说话,只能发出沙哑的嘶鸣,力量恐怖,只能严加看管,免得她伤人伤己。
    她本该有极其辉煌灿烂的一生,天生十窍者,生来不凡,假以时日便是道尊之位也坐得,如今却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徐慢慢心情沉重地走出帐篷,四面八方传来的哀嚎与□□如阵阵浪潮一样将她淹没,让她窒息得喘不过气,心头沉甸甸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带来钝痛。
    痛苦与绝望笼罩了她,这是四魂族拥有力量的同时所要承担的一切众生意志,对生的渴望。
    她没有排斥这种疼痛,反而闭上双眼,将感知缓缓蔓延开来,任由那些绝望的情绪涌入她的心中,星星点点,汇成众生愿力,让她于沉痛之中蜕变。
    道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徐慢慢缓缓睁开眼,看向来人。
    广生长老。徐慢慢微一颔首,何事如此慌张?
    广生长老面露急色,喘着气道:各州弟子皆传来消息,粮草告急,余粮已不足以支撑两日了。
    徐慢慢脸色一变:七国国君未开仓放粮?
    放了一小部分,但无济于事。广生长老唉声叹气,诸国国君各自有计较,本就是多年不和,连年征战,生怕自家的粮草便宜了敌国。更何况这些患者在他们眼中与死无异,没有救助的必要。
    荒唐!徐慢慢怒不可遏,长袖一拂,立刻御空飞起,广生长老急忙跟了上去,却见徐慢慢朝着大兴宫的方向飞去。
    道尊,这是要做什么?广生长老问道。
    开仓放粮!徐慢慢冷冷说道。
    天都城太平仓,储存着可供一州百姓食用一年的米粮,但这些被称为京粮,是十四州精选的米粮,专供天都城里贵胄名流享用。如此重地,自然是有重兵把守。
    徐慢慢疾行百里,转眼间便来到了太平仓外,数十名修士躬身相迎,齐声道:参见道尊!
    徐慢慢冷然道:本尊欲开仓放粮。
    领头的元婴修士脸色一白,面露难色,咬牙道:请恕在下无法从命,看守太平仓乃在下职责所在,除非有七国国君手令,否则便是丢失了一粒米,在下也承担不起。
    徐慢慢冷冷一笑,左手一扬,便听到叮叮当当的金属落地之声,七色各异的令牌被弃如敝履,随意地扔在地上。太平仓守卫怔怔地看着这些可在七国通行无阻的权力象征,每一道令牌都极为难得,若非有大功勋者难得一道,更不敢相信能有人同时手持七国令牌。
    但徐慢慢可以,不是因为她道尊的身份,而是因为行走天下的那两百年,她广结善缘,与七国结下了深厚情谊,当时的国君才以国之令牌相赠。而自得到这些令牌,她便一次都未用过,直到今日。
    守仓侍卫自然不会怀疑这些令牌的真伪,然而正是因为这些令牌是真的,他才更加为难。
    侍卫俯身捡起沉甸甸的令牌,双手捧着令牌,深深鞠躬,对徐慢慢道:道尊恕罪,您虽有令牌在手,但是国君有令,不得开仓。
    徐慢慢冷然道:若我一定要开呢?
    侍卫单膝下跪:还请道尊杀了我。
    徐慢慢目光一凛。
    侍卫却抬起头,丝毫无惧地迎向徐慢慢慑人的眼神。
    在下并非威胁道尊,而是我等一家性命都掌握于国君之手,若今日放由道尊开仓,便形同叛国,我等家小皆会身首异处。但若道尊杀了我等,便是我等尽忠殉职,也能为家小留得一线生机。
    守仓侍卫话音一落,身后的数十名的侍卫便尽皆跪了下来,言辞恳切地朗声道:请道尊赐死!
    徐慢慢倒抽了口凉气,冷笑道:好,好,好
    说着便抬起手,广生长老见状大惊失色,喊道:道尊手下留情!
    徐慢慢充耳不闻,左手一扬,便见一道道凛冽的银光自袖底飞出,袭向下跪的数十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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