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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迎娶一条男龙 第61节

    他是世间最后一条龙。
    不知是上天垂怜,为龙族留下一条血脉,还是天道疏漏,埋下了一颗为祸六界的种子。
    近来频频想起旧事,迟迢兴致不高,话也懒得说,翻了个身趴在地上,揪着应向沂的腰带玩。
    他扯的很轻,绕着指尖一圈一圈的缠,无端想起话本里的桥段。
    姑娘家勾着情郎的发丝,和自己的缠在一起,编成一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线,然后收进鸳鸯荷包里,当成信物赠给对方。
    意为结发不离。
    姑娘家家做的事,迟迢作为一条大男子主义极重的猛龙,自然不会效仿。
    他只是觉得,装着两人头发的鸳鸯荷包作为生辰礼,也挺不错的。
    迟迢拽了拽腰带,矜持道:“马上就到我的生辰了,你有什么想法?”
    直接要礼物的话,他说不出口,这样旁敲侧击已经是极限了。
    “十月初十,挺圆满的日子,我猜你一定会过的顺顺遂遂,人生圆满。”
    迟迢愣了下,没作声。
    他从降生到现在,哪里有一点顺遂,哪里称得上圆满?
    应向沂顺着腰带,捏住他的手腕:“怎么,我猜的不对?”
    早过了伤春悲秋的年纪,迟迢很快恢复过来,顺势握紧了他的手,理直气壮:“还不圆满,缺个娘子,你既问了我的生辰,合该给我补上。”
    应向沂抿了抿唇,意味不明道:“其他知道你生辰的人,没给你补?”
    这话有够酸的,出了口之后,应向沂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跟林妹妹上身似的。
    所幸迟迢在这方面的心思并不细腻,没觉出他的阴阳怪气:“没有其他人,你是唯一知道我生辰的人。”
    应向沂心尖一软,酸涩过后是强烈的回甘,甜得他左边脸上浮起不明显的梨涡,打趣道:“没想到伶牙俐齿吐出的甜言蜜语这么腻,你爹娘总该知道吧,没给你定个娃娃亲?”
    应向沂只有左边脸上有梨涡,微微凹进去,并不明显,只有笑开了才能看出来。
    迟迢看得有趣,伸手去戳:“爹娘死的早,我没见过他们,更不必说娃娃亲了。”
    倒是某个应姓人,知道他的心意后,还说要给他定个娃娃亲。
    迟迢啧了声,有些气闷。
    应向沂第一反应是,小变态不是胎生,他转念一想,这对妖而言并不罕见。
    小变态是孤儿,这令应向沂有些心疼。
    梨涡被戳了个结实,但因为应向沂心里伤感,那处凹陷很快就消失了。
    迟迢无所谓地笑笑:“别露出这副表情,我不是好好活下来了吗,过的还算顺心,眼下也快圆满了。”
    漫长的几百年过去,他早已记不清对亲情的渴望,提起童年近乎悲惨的经历,也不会轻易失态。
    时间也许没有治愈一切,但却给了他最坚固的甲胄。
    迟迢挠了挠他的掌心,趁着应向沂看不见,在他消失的梨涡上偷了个吻:“所以你要不要叫声相公,让我圆满一下?”
    直到醒过来,应向沂还有些哭笑不得。
    条条还在睡,黏在他身旁,不安分的鳞尾再次探进他的衣衫,习惯性搭在腰腹上。
    应向沂拧眉思索了两秒,将冰宝宝挪开,拿过被褥将小蛇盖得严严实实。
    被褥粗糙,没有皮肤贴起来舒服,小蛇扭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做了个好梦,迟迢想到那个偷来的吻,黏糊糊地蹭过来:“爸爸……”
    应向沂眉头狠狠一跳,莫名想到温香软玉这个词,仓皇下了床:“时间还早,你还小,多睡一会。”
    迟迢:“?”
    天色昏暗,堪堪入了夜,窗户关着,房间里有些黑。
    迟迢懒洋洋地趴在床榻上,看应向沂四处搜寻。
    白天已经找过一遍了,应向沂随意地翻动着屋子里的东西,说是搜寻,更像是打发时间。
    “爸爸,你睡得好吗?”
    应向沂咂摸了一下,笑笑:“挺好的。”
    “我也睡的很好。”迟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故技重施,“我又做梦了,梦到你要嫁给我做娘子。”
    自表达了爱意后,迟迢没少说这种话,在梦里得不到回应,他便在梦外调戏人。
    应向沂很纵容他,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陪着他开两句玩笑。
    搜寻房间的人突然调转脚步,来到床边。
    应向沂表情严肃:“应白,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了。”
    这是应向沂第一次叫这个名字,迟迢欢快的心情变冷,隐隐有种预感,应向沂又要说让他不高兴的话了。
    “我早就说过了,不会喜欢你的。”他的拒绝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温柔,简明扼要到冷漠,“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儿子看待,我不否认曾经说过你我有缘,但你要明白,那只是父子缘。”
    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但迟迢还是没有习惯,他想到梦里的应向沂,近乎偏执地问道:“你对我那么好,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小蛇漂亮的眸子里盛着一点摇摇欲坠的期待,应向沂心里发闷,想摸摸它的脑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他叹了口气:“条条,爸爸就是爹的意思,所以我对你好也只是父子之情。”
    夜深,明月高悬,入了秋的月光少了几分澄澈清明,多了些毗邻严冬的冷冽。
    月光如刀,削过院子里的百年老树,投下一片细碎的冷色光斑。
    迟迢恹恹地趴在一旁,满脑子都是应向沂说过的话。
    他有消化告白被拒绝的经验,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只是每每想到「爸爸」的真实含义,就觉得这事过不去。
    应向沂又骗他!
    想到自己被美色迷惑,叫了不知多少声爸爸,迟迢就忍不住抓狂。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身份也不能被发现,否则他堂堂妖尊,面子要往哪里搁。
    应向沂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余光观察着陷入沉默的蛇崽。
    小家伙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话了,也不搭理他,看来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迟早都要说,他已经容许了小迟的接近,就不能再在这件事上哄着条条。
    应向沂想到自己差点被条条蹭出反应的事,更是坚定了快刀斩乱麻的决心。
    他有心冷落条条,又观察起院子里的树。
    屋里屋外都找遍了,只有这棵树可能性大点。
    在梦境的最后,白虎族族长死亡之前,藏了一个东西。
    梦里的结局与传说的历史不同,应向沂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验证梦境的真伪,如果能够找到被藏起来的东西,就能证明当年的一切被窜改了。
    院子门口有修士监视,应向沂不敢太过火,状似无意地绕着树打量。
    他能骗过修士,却骗不过迟迢。
    妖尊大人不恋爱脑的时候,有八百个心眼子,当即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棵树没长叶子,处于半枯的状态,和龙族遗址的红莲松林极为相似。
    迟迢缩小了些,默不作声地滑过去,越靠近,越能感觉到从树中散发出来的力量。
    很淡,又很驳杂。
    有迟迢一贯讨厌的白虎气息,有血腥气和怨气,还有他曾在供奉龙族的人间村落中,捡到的剪纸上的力量。
    即,属于应向沂的力量。
    应向沂要找的东西,恐怕就藏在这棵树里。
    门外的修士窃窃私语,大概是发现应向沂的异常举动,讨论要不要通知清垣。
    迟迢用尾巴卷起一块石头,扔在应向沂腿上:“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他心里的气还没消,别别扭扭的,故意隔着一段距离。
    应向沂无奈又想笑,摸出剪纸甩向门口。
    巨大的白虎和梦境中有七八分像,一爪子就将两名修士拍在地上,吼声凶戾。
    迟迢愣了两秒,被捞到掌心,应向沂啧了声:“还以为你要一直闹别扭,不和我说话呢。”
    对小蛇的宠溺是真心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想看着小家伙难过。
    迟迢撇了撇嘴:“我不和骗子说话。”
    应向沂失笑:“没大没小的,再这样爸爸要生气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茬小蛇就炸了:“你明明说「爸爸」是最亲近的人的意思,你骗我!”
    “爹和儿子不是最亲近的关系吗?”
    应向沂振振有词,一边对着树木敲敲打打,一边给自家小蛇灌深夜鸡汤。
    “人生中不是只有爱情的,亲情比爱情更深重,你对我的喜欢,只是依赖之情。”
    “小小年纪,别整天惦记着嫁娶成亲,早恋不好。”
    迟迢:“……”
    我做你爷爷的爷爷的祖宗都够了,你说我年纪小?
    反正他认准的人跑不了,就算绑,他也要将应向沂绑在身边。
    应向沂一直把他当成个孩子,迟迢忍下了这口气,想着是时候改变他的想法了。
    剪纸白虎不比真的,一开始还能镇住两名修士,没一会儿就不是对手了。
    应向沂加紧速度,研究眼前的树:“按理说就该在这里的。”
    迟迢性子急,看他温温吞吞看得心烦,窜到地上变大,对着树甩了一尾巴。
    庞大的妖力震荡,院子外的白虎被震碎,修士也被震晕了。
    树木震荡,应向沂目瞪口呆:“条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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