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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揣个崽 第50节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慈宁宫,根本没给太皇太后劝诫的机会,太皇太后怔愣许久,哪怕早就知道,他一向跟自己不亲,她也没料到,她好心为他张罗亲事,他竟如此冷漠。
    她眼眶都有些发红,忍不住拿帕子擦了擦眼睛,“他一定是听了那些传言,尚且记恨哀家,哀家也是被人利用了,否则又岂会害他母亲……”
    她声音哽咽,没能说下去,李嬷嬷连忙顺了顺她的背,“娘娘何必提旧事,您是陛下的嫡亲祖母,陛下又岂会怨恨您?您莫要再说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误以为陛下不孝?若传入陛下耳中,万一与您离了心,可如何是好?”
    太皇太后心中一凛,再不敢哭诉,半晌,她才道:“哀家还不是为了他好。”
    这话李嬷嬷没接。她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最了解她的性子,自然清楚,她耳根子有多软,旁人多说几句话,就能将她哄得合不拢嘴,时常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本是镇国公府的嫡次女,出身尊贵,打小被娇惯大的,被养的一派天真,嫡姐出事后,她才不得已入宫。以她的心智,若非家族护着,只怕早死在了后宫,偏偏肚子又争气,生的儿子也足够争气,一举登上了帝位,自此成了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哪怕嬷嬷们时常提点着,她也没能变得多聪明,因她而死的,自然不止沈翌的母亲,她却没能长多少记性,偏偏好为人师,自持长辈身份,什么事都想操心,当初先皇身边的嫔妃基本全是她一手选的,根本没几个省心的,若非先皇材高知深,英明睿智,后宫早乱成了一团。
    当今圣上可不像先帝好脾气,又岂会听她的?
    李嬷嬷沉默了片刻,才劝道:“立后并非小事,娘娘何必插手?等时机到了,自有前朝的大臣们觐见,您呀,就放宽心享福吧。”
    太皇太后却根本听不进去,道:“婉晴分明是个好姑娘,她的性子若跟秦臻一般,哀家自然不会为她操心,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相貌才情,哪一点都当得起母仪天下,她对陛下还一往情深,岂能辜负有情人?”
    刘婉晴时常来慈宁宫侍疾,太皇太后对她的喜爱,早就超过了许姣,可以说京城这么多年轻姑娘,她最喜欢的就是刘婉晴,在她眼中,刘婉晴并不比陆莹差,由刘婉晴当皇后再合适不过,她今年已十六,再等三年,都变成老姑娘了,刘府又哪里肯让她等?
    太皇太后道:“不成,哀家总得再劝劝。”
    她有些累,忍不住阖上了双眸,翌日用完早膳,才又让李嬷嬷跑了一趟乾清宫,得知沈翌以政务繁忙,拒绝过来时,她怔愣许久。
    又过十日,她才又让李嬷嬷去了一趟乾清宫,谁料得到的仍旧是他日理万机,抽不出空来。
    刘婉晴入宫见她时,她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陛下坚持要守孝三年,哎,等哀家寻到机会再劝劝吧。”
    刘婉晴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陛下以孝治国,乃是大晋之福,婉晴本就不堪为后,又哪里值得太皇太后为臣女操心,臣女清楚,您也是心疼安安没人照料,才想劝他,陛下一片孝心,想必总能理解您的苦心。”
    她离开慈宁宫后,脸上的笑才逐渐退去,根本没料到,他会坚持守孝三年,她又想起了他将陆莹抱在怀中的画面,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竟重要到如此地步?为了她,竟宁肯空置后宫三年?
    回府后,太傅就将刘婉晴喊到了跟前,道:“我早就与你说过,太子金口玉言,既说了会守孝三年,不可能轻易更改,他是天子,若朝令夕改,又岂能博得群臣的敬重?我和你母亲已为你选了一个好儿郎,你就安心待嫁吧。”
    刘婉晴几乎掐断指甲,半晌才含泪道:“父亲就不能带头劝诫陛下,让他尽快立后吗?”
    太傅神情冷肃,半晌才道:“你以为我若觐见,就有用?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母亲选的这位李公子,才高八斗,一表人才,假以时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你们定能和和美美。”
    刘婉晴红着眼眶道:“父亲,除了皇上,我谁都不会嫁,女儿还是那句话,您若想逼死女儿,就尽管同意李公子的提亲。”
    太傅根本没料到,她竟如此冥顽不灵,“真是疯魔了,你以为等上三年,他就会娶你?笑话,他若想娶,早就娶了,你怎么就不明白?”
    刘婉晴跪的笔直,却不退缩,“女儿不孝,望父亲给女儿一个机会。”
    太傅气得手都在抖,半晌才指着她道:“糊涂!你若执迷不悟,定会追悔莫及。”
    “这是女儿选的路,女儿自会承担后果。”
    时光荏苒,陆莹的生活,过的平静又温馨,怀满九月后,她便诞下一个小女娃,小孩子长得很快,当真是一天一个样,刚开始瞧着活像个小猴子,几个月后,小丫头便长成了一个冰雕玉琢的小女娃。
    陆莹给她起的小名叫圆圆,她希望沈翌能尽快立后,尽快诞下皇子,届时安安就能与她团圆,这个“圆”有团圆之意。
    不知不觉小丫头就两岁大了。她很乖,小的时候,跟安安一样好带,每日只要将她喂饱,她就不会闹腾。
    她一岁时,陆莹就给她断了奶,如今都是喂她吃饭,她也不挑食,被陆莹养得白白嫩嫩的,一岁大时,她还有点像沈翌,越长越像陆莹,小小年龄就是个小美人。
    不仅落茗、落玫她们疼爱她,就连李大娘,徐婶子,顾瑾等人也很疼爱她。
    李大娘就喜欢小女娃,圆圆出生后,她更是三天两头来串门,也常常拉着徐氏来,圆圆乖巧懂事,生得又可爱,时间一久,徐氏也将圆圆当成了自家小孙女,时常将她抱去隔壁。
    顾瑾很爱逗弄她,会给她讲故事,也会送给她草编的蚂蚱,送给她有趣的小陶人、小风筝等等,她早就被收买了,如今格外黏顾瑾。
    这一日,刚用完早膳,小圆圆就从陆莹怀中滑了下来,小丫头拉拉她的衣袖,笑容甜美又动人,奶声奶气道:“娘亲,找顾叔,一起。”
    陆莹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昨日才刚去过隔壁,又想去了?”
    圆圆小鸡啄米般嗯嗯点头,头上的小揪揪也一晃一晃的,她没有父亲,也没有父亲的概念,却很喜欢顾瑾,三天两头往隔壁跑。
    陆莹几乎足不出户,却不愿圈着她,她给小丫头擦了擦嘴,温柔哄道:“让姨姨抱你去好不好呀?”
    她口中的姨姨指的是胡欣,胡欣性格开朗,最擅长交际,跟谁都处得来,两年多下来,她与徐氏处得比母女还亲。
    圆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点头又摇头,“娘亲,姨姨,一起。”
    第55章 触碰
    陆莹柔声商量道:“快过年啦, 娘亲要给圆圆做两身新衣,圆圆跟姨姨去可以吗?”
    她嗓音娇软温柔,饶是圆圆才两岁多,她仍是商量的语气, 根本没因为她年龄小, 就糊弄她。
    小丫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衣服, “有衣衣, 娘亲一起。”
    陆莹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弯腰拿帕子擦了擦她的小嘴,又重新给她扎了一下头上的小揪揪, “成吧, 娘亲也去。”
    圆圆瞬间笑弯了眉眼,主动拉住了娘亲和姨姨的手, 一同往隔壁走去,她最喜欢飞飞,没走几步,就晃了晃两人的手,笑得小梨涡都露了出来, “飞!”
    陆莹和胡欣拉着她飞了飞, 院中很快就传来她欢快的笑声,来到隔壁门口时,她便挣脱了她们,伸出白嫩的小手去拍门,“奶奶, 叔叔, 圆圆来啦!”
    她的生日是五月二十, 比安安晚一个月,如今恰好两岁半,说话奶声奶气的,跟陆莹小时候如出一辙。
    扬州的冬天虽比不上京城冷,十一月份时温度也降了下来,陆莹给她穿了一件浅粉色夹袄,下身是一件粉色小裙子,瞧见是顾瑾开的门,圆圆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
    顾瑾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将小丫头抱了起来,随即才后退一步,含笑对陆莹和胡欣道:“进来吧。”
    他的目光不自觉在陆莹身上停留了一瞬,十九岁的她如烈阳下最娇媚的花,散发着诱人的芳香,五官也无一不精致,真真是应了那句,人比花娇。
    陆莹随着他进了小院,院中种着大片的君子兰和文竹,花朵肆意绽放着,微风拂动时,送来阵阵清香。
    徐氏同样喜花,西厢房被她收拾了出来,建成了花房,徐氏正在花房内给花儿裁剪枝叶,听到动静,她才放下手中的剪刀,拿帕子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奶奶!”她扭着小身体,从顾瑾怀里滑了下来,因年龄尚小,跑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裙摆上的小蝴蝶也好似活了过来。
    徐氏眸中满是笑,“哎呀,圆圆来啦。”
    圆圆点点小脑袋,搂住奶奶抱了抱她的腿,才又巴巴跑回顾瑾身侧,顾瑾温润如玉,又爱笑,很得小丫头的喜爱,挂在他身上后,她就没再撒手。
    怕院中有风,冻着她,顾瑾抱着她进了花房,悠然自得地招待陆莹她们,“你们也进来吧,花房内摆着棋子,你们若想对弈,可陪我母亲对弈一番。”
    两人跟着她走了进来。
    徐氏亲手泡了花茶,对陆莹她们道:“先喝点茶暖暖身子吧,等会儿对弈不迟。”
    陆莹笑道:“婶婶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徐氏笑得温柔,“喜欢就多喝点。”
    胡欣没坐多久,就拍了拍脑袋,“哎呀,瞧我这个猪脑袋,本与小妹说好了,要带她去书肆买一支狼毫笔,姐姐和婶婶对弈吧,我陪小妹去街上一趟,圆圆有什么想吃的吗?”
    圆圆乌溜溜的眸瞬间一亮,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糕糕!”
    陆莹好笑地摇头,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圆圆嘿嘿笑,露出几颗小白牙,她靠近时,身上淡淡的清香袭入了鼻端,顾瑾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徐氏和陆莹先对弈了一盘,顾瑾则在一侧给圆圆编花环,他有一双巧手,很快就编出一个漂亮的花环来,圆圆赖在他怀中,眼眸一直亮晶晶的。
    “好了。”
    顾瑾将花环戴在了小丫头脑袋上,她屁颠颠跑到了陆莹怀中,“娘亲,好看。”
    “谢谢顾叔叔没?”
    圆圆这才扭身对顾瑾甜甜一笑,道:“谢谢叔叔。”
    顾瑾也走了过来,他弯腰捡走了小丫头脑袋上落的花瓣,望着母女二人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柔。
    徐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溃不成军后,她便投降道:“年龄一大,脑子有些跟不上,你和子钰下吧。”
    子钰是顾瑾的字。
    徐氏说完,就给顾瑾让了位置,圆圆也高呼道:“叔叔下。”
    陆莹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成吧,跟叔叔下。”
    徐氏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随即就笑道:“炉子上煮着梨水,估计快好了,我去给圆圆盛一点过来,你们继续下。”
    陆莹起身站了起来,笑道:“岂好让婶婶忙碌?我去吧。”
    徐氏将她按了下来,“跟婶婶客气什么?你们下吧,圆圆你替奶奶盯着你娘亲,看看最后谁赢。”
    “嗯!”圆圆应了一声,扬起小脸道,“娘亲!下棋!”
    她撒娇般搂着她的腿晃了晃,陆莹走不开,弯腰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才坐下来。
    顾瑾棋艺高超,与他一起下棋,是件很愉悦的事,陆莹不自觉就沉浸了进去,十八九岁的她,褪去了青涩,像一朵娇妍绽放的牡丹,柔美又娇媚,她沉思时,会无意识捏紧棋子,棋子落下时,会不自觉舒展开眉头。
    她观棋,他观她,徐氏边倒梨水,边扭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觉得两人相对而坐时,美得犹如一卷画。
    陆莹怀里的小团子动呀动,一会儿在娘亲怀里呆呆,一会儿去叔叔怀里呆呆,时不时奶声奶气问一句,“谁赢啦?”
    得知尚未分出胜负时,小丫头会拖着小脸长长地“哦”一声。
    一盘终了时,两人下了个和棋,直到这时,徐氏才端着梨水过来,“梨水能润肺止咳,清热降火,你们也喝点吧。”
    她将梨水倒入了水壶中,拎着水壶走了过来,顾瑾和陆莹都起身站了起来,同时去接她手中的水壶。
    顾瑾笑道:“我来吧。”
    陆莹没跟他争。
    他接过水壶,便给众人各倒了一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很是漂亮,连倒水的动作,都赏心悦目的。
    圆圆趴在一旁嘿嘿看着,喝完梨水,她才心满意足地随着陆莹离开,走到门口时,小丫头还不忘扭头对顾瑾和徐氏道:“叔叔,奶奶,圆圆明日来!”
    陆莹好笑地将她抱了起来。
    斜对面一户人家,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探出个小脑袋,冲圆圆扮了个鬼脸,圆圆不喜欢他,上个月,两人一起在顾叔叔家撞见过,因为觉得顾叔叔偏心,他还伸手推了圆圆一把。
    圆圆冲他吐舌,哼了一声,才扭回小脑袋。她年龄不大,脾气倒不小,见她如此记仇,陆莹有些忍俊不禁。
    她们母子离开后,徐氏才嗔道:“难得给你们创造机会,你倒好,只顾下棋,也不知道主动点。”
    两三个月前,徐氏就瞧出了顾瑾的心意,刚刚她也是有意离席,顾瑾无奈一笑,“娘,你以后莫要离席,她最重规矩,一次两次瞧不出来,再有下次,她必然警觉,你就不怕弄巧成拙?”
    徐氏神色有些迟疑,半晌才道:“你究竟什么意思?明明对她有意,却不温不火的,你老实说,难道你介意圆圆的存在?”
    顾瑾摇头,正色道:“她虽成过亲,却是个好姑娘,圆圆也再乖巧不过,能遇见她是孩儿之幸。”
    见母亲仍等着他解释,顾瑾才坦诚道:“圆圆生辰那日,我还听到过她偷偷哭泣的声音,想必还惦记着故人,再等等吧,等她从上一段感情中抽身,孩儿再表明心意不迟,不然,以她的性子,说不准会开始躲避孩儿,得不偿失。”
    见他心中有数,徐氏才不再过问,她一向看得开,死里逃生后,很喜欢如今安稳的生活,加之喜欢陆莹的性情,也喜欢圆圆,她倒是希望两人尽快定下来。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没再多操心。
    寒风凛冽,京城的冬季本就寒冷,今年比往年更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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