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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填高考志愿的时候,秦舟忽然没那么懂事了,信誓旦旦说喜欢文物鉴定修复,想去北京。
    秦间那天还在开会,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了,等录取通知都发了才反应过来,跳脚骂他:北京?还文物?我不是让你留上海学经管吗!?
    林念英过两天也知道了这事,不置可否地说:算了,这种事靠大学也不会。我看他也不是吃这口饭的料,还是多留心老叶家的孙女吧,我看那姑娘人灵。
    秦舟倒无所谓被骂,反正他就是故意跑得那么远,选学校也是图名气,图个能证明他独立的章,毕竟那是C9高校。
    他需要比一般人更优秀,才配得上外人口中好资源。然而大家想的却是有那种家庭配置,达到什么成就都理所应当,没出息才叫不正常。
    北京不在秦家的影响圈内,没人知道秦舟是谁,历史和艺术会让他全身心沉浸。而且他也不喜欢父母把自己未来伴侣当作潜在社会资源,甚至赌气说要不就跟喜欢的古文壁画过一辈子。
    没成想,他会在十八岁那年遇见柏知望。
    秦舟连初见的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十月二号,小长假,他没跟家里打招呼,决定独自去敦煌采风。风很大,他在甘肃火车站对面取景写生,来往的行人和西沉暮色到画里全成了背景。
    他本来想画夕阳,落笔一瞬,视线却恰好落到远处年轻人的脸上。他猛地收起画架,逆着人流狂奔,去找那个人。
    风在秦舟耳边呼呼刮过,他跑得气喘吁吁,却怎么都找不见。他很少惦记什么,想要的东西花点钱就能买来,可这回他惦记的是人,甘肃这么大,旅客这么多,他能上哪去找?
    他沮丧地反复回忆,再回忆,想着脑海里那个温柔的笑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秦舟跟着提前包好的车去到敦煌,正值旅游黄金季,莫高窟简直人挤人。崖洞里光照、空气湿度等等都是受严格控制的,闪光灯亮或停留时间过长,都会加速石窟老化,所以讲解员会三番五次地提醒不允许拍照。[1]
    毕竟是黄金周,五湖四海的人都往这涌,并非所有都能听懂人话。秦舟不幸就遇见个奇葩的。
    讲解员刚说完不准拍不准拍,这边咔嚓一下闪光灯就亮起来。同行的旅客都回头看照相的大哥,他一脸没事人的样:就照一张怎么了?老子去过那么多景点,就你们这最矫情!
    讲解员还有别的任务,不可能在这里跟他耗,最多说一句下不为例。其他游客可就不乐意了,要是这个人拍一张没事那我拍一张也没事吧?不然怎么回家跟亲朋好友嘚瑟?
    窟里一阵骚动,秦舟没法装聋作哑,未免惹出更多麻烦,他捞起袖子打算把人叫出去聊。
    没等秦舟动手,那位大哥已经被人拎走了。秦舟赶紧去追,定睛一看,出手的正是他苦寻不到的小帅哥。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峰回路转又一春呐!
    金链子大哥点了根烟,向对面呼气,不是,你拖我干啥?
    帅哥不惯着他,把他烟头从嘴里抽出来,扔地上踩灭了,景区不让抽烟。
    真他妈晦气。拍照大哥没辙,朝一旁吐口水,什么破地儿,这不能那不能的!
    秦舟对帅哥的滤镜大概比得上崖洞内壁厚,觉得小帅哥连戳人脊梁骨的样子都很温柔。
    就您刚刚闪光灯照那一下,可能佛像的衣服就少得快一点。是,您拍完开开心心地出去分享旅程,可这些壁画好不容易才活了几千年,到现在还在一点点脱落,它们招谁惹谁了?小帅哥不知道是哽咽还是怎么的,顿了会,把拍照大哥说愣了,您要真信佛就看看那些佛像的表情。
    声音是礼貌的,但也愤怒而有力:它是不会说话,那您也不能欺负它不会说话。
    拍照大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连摆手,出来玩而已,怎么还较起真来了!行行我换个地方玩儿
    秦舟远远看着,心里五味杂陈的。不过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以暴制暴,秦舟找半天才找到安保电话,让景区派人过来。
    大哥骂骂咧咧地离开,小帅哥落单在原地,好像是在找包。
    这要还不冲,那就不叫秦舟了。五道口社牛分子根本没怕的事儿,上去就是一声嗨哥们。
    对方被他吓一愣,笑笑说你好。
    秦舟关心道:背包不见了?
    对方低头在找:对,刚还在这
    秦舟早看见了,偷摸地从背后拉出条包带,甩了甩说:是这个吗?
    对面连忙点头,是的,谢谢你。
    不客气!我刚好路过捡着了,还挺有缘的。秦舟自我介绍道,我叫秦舟,舟就是小船的那个舟。你叫什么呀?
    小帅哥礼尚往来:你好,我叫柏知望。
    你胆子也太大了,刚刚那人又是大花臂又是金链子的,不怕他打你吗?秦舟一点侬语夹杂着别扭的北京口音,把对面逗得笑开。
    柏知望不好意思地说: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打算给你颁个见义勇为奖。秦舟想了半天,最后从画夹里抽出让他犯了一整天花痴的罪魁祸首,送你张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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