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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岳也不绕弯子,“江队,我想问问,你们打算让项海干什么?”
    “我们?”江渊的面色平静,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烟盒来,抽出一支烟点着,“我们是谁,你又是谁?”
    邢岳没心思跟他玩文字游戏。江渊一定明白他的意思,他索性直接挑明,“你们是不是打算让他去做卧底?”
    江渊吐出浓浓的一团烟雾,虚浮的雾气里,他的目光仍然尖锐,“你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
    邢岳也沉在这迷雾中,“以一个,协助你办案子,但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因为你的失败而再赔进去一个兄弟的警察的身份,可以么?”
    烟雾散尽,江渊的脸已经结了霜,额上的青筋突起,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他被狠狠地戳中了。血淋淋的伤口还没结疤,就又被人掀开。他恨不能宰了邢岳。
    邢岳明白他的心情,也知道自己的话很残忍。可事关项海,他做不到心平气和。
    他也承认自己的私心,甚至承认自己这样做很不专业。如果换成一个陌生人,他不会这么针锋相对。
    没办法,人总是自私的。
    如果这种事落在自己头上,他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可项海不一样。
    如果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项海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进深渊,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对不起,江队。”邢岳深吸了口气。他为自己说了伤人的话道歉,但并不会就此放弃,“我们是警察,必须服从命令,干什么都是应该的,这些我都懂。”
    他垂下眼,摩挲着手里的手机。屏幕被点亮,上面显示着几分钟前项海发来的消息,“邢哥,你去哪了?怎么看不见你了?”
    他把手机反扣在腿上,抬起头,直视着江渊,“但是项海还年轻,而且他这个人,一腔子热血,又拧得很,明知是火坑也会毫不犹豫往下跳。尤其是涉及到毒品这一块......”
    邢岳狠狠地咬了下嘴唇,“想必他的背景你也了解。我猜,这也是他特别想当个缉毒警的原因。”
    “但是,你们不能利用他这个心理。”说到这,邢岳忽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他赶紧猛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如果可以选择,我想大概没人真的愿意去做卧底。可他一定愿意,我知道,他一定愿意。”
    江渊始终盯着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鹰,眼角布满了血丝。
    邢岳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江队,无论你们下什么命令,项海一定都会无条件服从。但是,我,我只希望你能公平。”
    他紧紧攥着手机,就像在刚才拍照时紧握着项海的手,“他也是毒品是受害者,他没有罪,不需要为谁来赎罪。我希望,你们,能让他明白这一点,再做出决定。”
    艰难地把这些话讲完,邢岳摸出一支烟点着,靠回到座椅里。
    他的心情很不好,连吐出的烟雾都显得沉重,就那么静静地凝在他周围,久久不散。
    江渊手里的烟早已经燃尽。他降下车窗,把烟头扔出去,顺势把手肘架在窗边,摸了摸下巴,再次打量起邢岳,“你...跟他什么关系?”
    “这个你不用知道。”邢岳叼着烟,打开手机,给项海回了条消息。
    -有点事,等会儿就回去。
    “呵呵,有意思。”江渊竟然笑了一声,望向窗外,眼角堆起几道皱纹。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衣扣,将警服脱下来,朝后座上一扔,“给你看点儿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解开里边衬衫的袖扣,卷起袖口。
    邢岳立刻皱起眉,不自觉地朝旁边躲了躲。
    说话就说话,脱衣服干什么?这人什么毛病?
    袖口被卷起一截,露出精瘦的手腕,那里有一条伤疤,小拇指粗细,沿着手腕处的血脉,一路向上延伸。
    江渊继续卷着袖口,像慢慢掀起了幕布。一寸,两寸,那道仿佛没有尽头的伤疤就越来越多地显露出来。
    纵穿整条小臂,爬过手肘。像一条丑陋的枯枝,硬是被活生生地嵌入了皮肉,再与骨血共生,不断缠绕着向上攀爬。
    袖口卷到手肘上面一点,就动不了了。可那条伤疤似乎大半个身子还在隐藏着。
    江渊放弃了袖口,转而又解开了自己胸前的几颗纽扣。
    他拉开警服的衬衫,露出大半个胸膛。
    那里是枯枝的根。在它还鲜活的时候,曾经开出了一朵狰狞花。
    邢岳很吃惊。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渊,脑子里禁不住想象起这伤疤形成时惨烈的场面。
    展示完了,江渊重新把扣子扣好,又把袖子放下来,“这是当年我做卧底的时候留下的,十多年了,已经淡了不少。
    他又点起一支烟,淡淡地吸着,“惨是惨了点儿,可好歹我的命还在。”
    邢岳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揣测着他说这些话的目的。
    “你说得没错,这次的确是我的责任,我的工作出了问题。”他叼起烟,手指拢了拢泛白的短发,“是我害了我的兄弟丢了命,死得那么惨。”
    他的喉结耸动了几下,又把烟夹在指尖,眯起眼睛,“想当年,我被弄回来,我师傅看着我那副惨样,也是这么说的。那是我唯一一次见我师傅哭。”
    他说得风轻云淡,就像在聊别人的故事,“可我从没怪过我师傅,真的,我只恨那些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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