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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暮下冷山就木(32)

    这是他照例做心理咨询的时间点。
    方慕坐下来,对给自己递过来一杯温水的李恩诗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对方又再以闲聊带入咨询的开场里,非常配合,甚至主动提出想要李恩诗再对自己做一次催眠,帮他找寻一段已经失去的记忆。
    李恩诗对方慕这样的配合和要求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一口气。
    患者配合治疗和咨询是好事,但是方慕确实情况特殊,那些过去的记忆,到底是彻底遗忘了更好还是找寻回来对方慕面对自己更有帮助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李恩诗有些犹豫,甚至有些想要先和藏揽柏聊一下。
    方慕似乎是看出来了李恩诗的顾虑,说了几句让她放心的话并且告诉李恩诗这件事他已经和藏揽柏聊过了。
    他态度太坦然了,而且做出来请的手势,开口说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和他打个电话问一下。
    李恩诗和方慕之间的信任建立得并不容易,这是近两年来努力的结果,所以李恩诗并不想在方慕面前表露出来任何不信任对方的端倪,而且她完全没想过方慕会撒谎。
    方慕的不配合都很直接,有些不喜欢的问题,他会直接不回答。
    所以当李恩诗给藏揽柏拨打了两个的电话对方都在忙线之后,她就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耗时间了。
    两个小时之后,方慕满头是汗地从咨询室走出来,刚下了电梯,他从兜里拿出来不断震动的手机,都没看一眼上面的来电就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传出来藏揽柏的声音:慕慕,一个多小时之前你怎么一直在打我的电话但是又不讲话呀,我给你回拨过去你也不接。
    是吗?方慕神情未变,语气有几分吃惊:可能是不小心按到了吧,抱歉。
    没事就好,以为你要找我。
    方慕又问他:今天还是很忙吗,晚上回不回来。
    藏揽柏沉默了一下,直到手机里出现了一些杂音,像是有人在旁边说话,藏揽柏捂住了手机。
    过了几秒钟,藏揽柏的声音才复又传来,他说:不一定呢,我尽量吧。
    徐渡铭要没有点真本事,有些手段,他也不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混到如今徐氏当家人的地位,可是他昏迷的时间足够让那些不安分的小辈生出来些活络心思,而且半年前那场舆论风波加上被刺伤还有特纳莱停业都对徐渡铭造成了不小打击,致使他一直认为非常不值一提的藏揽柏,到现在他还没有收拾掉。
    而藏家这边,从藏家老太爷离开之后,那点背地里的明争暗斗彻底被搬上了台面,藏晴悦和藏骆英正斗得凶狠,作为藏晴悦背后的藏家傀儡藏揽柏也未免被涉及,藏家虽然也是家大业大,可是同时面对着藏骆英和徐渡铭的两厢夹堵,使得两家目前的状况都属于胶着的僵持状态。
    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在前几天的一场商业聚会后变得有些岌岌可危,徐渡铭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动作突然变得激进起来,已经不顾打压家族里那些和他不对付的小辈,集中对付起来藏晴悦这边,而且听说还在私下里接触藏骆英起来。
    藏揽柏再是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但是藏晴悦确实忙得分身乏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代表藏家出席。
    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为了分担一些藏晴悦的压力,藏揽柏参与的事务洽谈的商务已经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些从藏骆英那里抢过来的。
    藏骆英现在手握的股份毕竟比不上藏揽柏,心思手段也不像徐渡铭那样,藏揽柏觉得先把藏家这边收拾干净,再慢慢对付徐渡铭。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先出事的不是徐渡铭因为旧伤复发嗝屁了,也不是藏骆英狗急跳墙犯了什么蠢,而是藏晴悦和他共同出席一个商业剪彩活动的时候当众被警方带走了。
    盛蔺集团的最高楼层的办公室里,陆溓宁被气势汹汹闯进来的藏揽柏一拳砸到了脸上。
    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而且陆溓宁也有几分猝不及防。
    等到保镖冲进来按住突然袭击了盛蔺集团的董事长的藏揽柏的时候,陆溓宁那一拳已经挨了一个实在。
    办公室里已经涌进来不少人,有两位特助拿着医药箱和冰块走了进来。
    局面看起来已经得到了控制,两位保镖按住了藏揽柏,陆溓宁正沉着一张俊脸推开了特助,自己用手拿着包了冰块的毛巾按在了嘴角出血区的附近。
    这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敢抬起来眼睛往陆溓宁那张脸上瞄,但是心里也还是忍不住犯嘀咕,不知道这位袭击者怎么狠得下心往他们老板那张脸上砸的。
    藏揽柏头发有几分散乱,一部分掉落到额前,遮掩住了他的神情,但是不用看多看,他周身的气息俨然是十分不稳定,甚至隐隐散发着遮掩不住的怒意。
    冷静了?陆溓宁坐在办公室的长桌后面,语气绝对称不上愉悦。
    藏揽柏听到他的声音,像是又经受了不小的刺激,他猛地一抬头,望着对方: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陆总行事这么卑鄙呢,简直令人不齿!
    陆溓宁闻言冷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藏揽柏:之前求我来办事的时候我还人美心善呢,这会儿就变成行事卑鄙,令人不齿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步履不紧不慢地走到藏揽柏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眸看他:我怕是都要比你亲爹对你还要上心了,你就这么不知感激,看不清我对你的栽培之意。
    你想吞掉藏家的一半,从我姑姑手里讨不得好处,藏骆英你从来没放进眼里,现在不过是觉得我好控制,我告诉你,你休想得逞。
    藏揽柏不甘示弱地回视,目光阴冷。
    哦?为什么?谁得到藏家对你来说又有什么不一样吗?陆溓宁似乎是对藏揽柏的反应感到奇怪:你不是一直幻想着等藏晴悦接管了藏家,你背靠着她,可以处理掉徐渡铭,然后你和方慕再抽身而退吗,既然如此,藏家落尽我的手里不也一样吗,我也可以帮你搞定徐渡铭呀。陆溓宁摊了一下手:这对我来说,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了。
    像之前那样,和我签十年的合同换方慕压不下去的热搜,现在用你手里藏家的全部股份,换你和方慕
    陆溓宁的话还没说完,藏揽柏就打断了他:闭嘴!
    陆溓宁至今时今日,已是鲜少能在自己的地盘被打断话,可是他看起来并未动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继续追问起来:怎么这次就不愿意了?
    藏揽柏眼睛盯着他,许久没说话。
    陆溓宁弯下来腰,对上他被保镖按下来的低了自己一头的双眼。
    他朝自己的特助伸出手去,对方递给他一个密封文件,他接过来递给了藏揽柏。
    按住藏揽柏的保镖适时的松开了手,藏揽柏看了陆溓宁一眼,直觉这里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陆溓宁察觉到他的眼神,又说:你可以选择不看,不后悔就行。
    话音落下,藏揽柏就撕开了文件密封袋,里面的一小沓照片散落出来,是方慕的照片,尺度很大。
    藏揽柏只看了两张就看不下去了,他反手将照片盖住,眼神冰冷非常:什么意思?
    从一周前开始,曾经在特纳莱酒庄进行过情色交易的一些人接连收到了不明人士送来的私密照片,附带着一张以徐渡铭的名义发出来的邀请函。
    陆溓宁的语气慢条斯理的:可是事实上,徐渡铭并没有发出过这样的邀请,而且特纳莱的那些情色交易提供的人群非富即贵,以这样高昂的价格进行消费玩乐,是非常重视隐私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记录下来这样的照片,这样的照片加上徐渡铭的邀请函,明摆着就是勒索什么的意思。
    藏揽柏听到此刻,眼神已是骤变,他的大脑已经进入一片混乱,哪怕他现在看起来神态还在保持一片面无表情的冰冷。
    你说这会是谁的手笔呢,这样拙劣的冒充手段。
    这不可能!藏揽柏再忍不住回道。
    这怎么不可能?你觉得他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吗?其实他嫌不够的,他肯定还是更希望能够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部都拉下水,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又或者说他原本想要这样做,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
    这次不等藏揽柏再开口,陆溓宁就完全不留余地的残忍掀开了:这就是因为你,太软弱了,如果不是你心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觉得你对付不了徐渡铭,他需要像这样放弃什么又用这样的方法去冒险为你分担压力吗?
    第45章
    早上七点钟,已是天光大亮的时刻。
    藏揽柏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后站在窗户前,透过窗帘的缝隙望着窗外的天空。
    忽然,手机震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很快拿起来手机,按下来接听键,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一边悄声说话,一边拿上衣服的外套朝门外走。
    嗯,早上八点钟的会议推迟到九点钟,你通知下去
    随着门合上,门锁相应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后,藏揽柏的声音再听不真切了。
    五分钟后,原本在被窝里熟睡的方慕猝然睁开双眼,眼里一片清明,半点儿睡意蒙眬的意思都没有,俨然已经是醒来多时了。
    藏揽柏从来对自己没有存过任何的防备之心,致使方慕在进行计划的过程中,意外的顺利。
    今天也是同样不可多得的大好机会。
    方慕在藏揽柏来过夜后的第二天通常不能早起,门外的那些人是不会过来打扰他的。
    方慕动作迅速的洗漱,用冷水冲了把脸,然后换好衣服,把自己裹得严实,只露出来两只眼睛。
    他从窗台,身手利落地翻了下去。
    动作娴熟非常,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出门用现金搭车,来到金氏药业的公司大楼,方慕在记录下来的嫖客名单上又划掉一行。
    从公司的安全通道混进去,然后把一个密封好的文件袋放在正在接听电话的前台工作人员面前。
    先生请等一下!先生!身后传来前台小姐的声音。
    方慕脚步未停,步伐加快混入早高峰的人群里,又再次从安全通道拐了出去。
    就在方慕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是这里的保安追来了。
    方慕的警惕性还算敏锐,他当即就往外跑起来,看起来今天并不怎么走运,金氏药业的保安们竟是反应这样迅速。
    方慕一路头都没回,在街道上逃窜起来,看到一个胡同,慌不择路地冲了进去,结果没想到那边竟然堵的有人,方慕身上裹得太严实,这不过十几分钟的剧烈运动,已经让他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方慕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脚步越发的虚软无力起来,他咬着牙想要从这胡同小巷再跑出去,却眼前已经有些模糊,辨别不清方向了。
    后面再次传来脚步声,这群人怎么会跟得这样紧!
    方慕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脚下拐了一个方向之后,正闷头狂奔,却不想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这当真是自投罗网了。
    方慕后背已经全被汗水打湿,跟头小牛犊似的用头顶撞身前的肚子,妄想撞开这比自己高了一头的身体,夺路而逃。
    可是未能如愿。
    方慕刚错开身子跑出去一步,就被一把从后面搂抱住了腰。
    放开!放开我!滚啊!
    方慕被抱着腰,他剧烈挣扎起来,双腿乱蹬,却没能挣开撼动那双有力的手分毫。
    慕慕。一道声音落下。
    方慕浑身一僵,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挣动,这次藏揽柏没能搂住他,被他挣开了,方慕脚落到地面,拔腿就跑。
    方慕!这一次藏揽柏声音加重了一些。
    你认错人了!方慕脚步一滞,故意压低了声音。
    前方出现了很多穿着黑色西装的私保,有些方慕甚至有几分眼熟,那是藏揽柏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几位。
    认错人了?藏揽柏不缓不慢地走近方慕。
    方慕此刻已经是无路可逃,他呆呆站在那里,等到藏揽柏逼近到他面前。
    那你是谁?藏揽柏抬手扯掉他的口罩,又摘掉他的帽子。
    他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笑意,尽管他还依然用很轻柔的语气和方慕讲话:慕慕,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他的手指划过方慕汗浸浸的脸颊:你的嫖客名单上有我吗?我排在第几位?
    方慕此刻面对这样的藏揽柏说不出话来,他的心底冒上来一股凉气,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今早的那在卧室里响起的一通电话是故意的。
    藏揽柏早已经发现了什么,是在故意引自己上钩。
    方慕抬眼望着他,摇了摇头,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相信藏揽柏未尽的话消散在冰冷的唇角。
    方慕开始意识到他这次是真的惹火了藏揽柏,他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藏揽柏,眼神那样陌生地望着自己。
    方慕像是霎时间被什么握紧了心脏,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我没有没有被人发现!
    你没有被人发现!藏揽柏双手抓住了方慕的肩膀,猛地后推:你没有被人发现什么!你以为你手脚很干净!要不是有人在后面替你收尾!你早不知道被抓到多少次了!
    你怎么敢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让你相信我!让你相信我!就这么难做到吗!藏揽柏忍不住低吼出声,他的眼角有些发红,眼睛盯着方慕。
    方慕没被藏揽柏用着这样的态度对待过,他感到非常的恐惧和手足无措。
    一时间只会呆呆望着藏揽柏,对着他显出来几分赤红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这可以说是,发生在方慕和藏揽柏之间的第一次,激烈的矛盾。
    藏揽柏在遇见方慕之前,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十足潇洒的人,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事情能够困住他,能够让他产生什么束缚感。
    或许是因为天生出色的容貌,使得他能够很轻易地获得别人的喜爱,在情感上也经常占据主导地位,一旦这段感情开始发生争吵或者矛盾,让他感到不愉快他就会及时结束,然后迅速进入下一段感情里。
    他确信无疑,自己是喜欢恋爱的,那使得他获得过很多愉快的情感体验。
    他和自己过往的伴侣,谈梦想,谈文学,聊电影,聊诗词,合奏乐曲
    但是他和方慕聊憎恨,聊死亡,聊千疮百孔的爱。
    这太沉重了。
    好像和方慕越靠近,那些方慕的痛苦与苦恨也会蔓延到他身上。
    这一点儿也不愉快,这有违藏揽柏开始任何一段恋爱的初衷。
    难道这就是爱吗,一些痛苦,一些心惊,沉重又压抑,好像被困住,甚至他都不敢用力挣,因为方慕好像很脆弱,他一挣方慕可能就要碎掉。
    回想起来最近发生的事情,藏揽柏身上再不见从前那些游刃有余,好像再停留片刻,他进退两难,优柔寡断的难堪就要在方慕面前暴露出来。
    一日尔虞我诈,终身尔虞我诈。
    藏揽柏以爱为名做过很多次勇敢的事,却不擅长做妥协,要为方慕放弃自己想过的生活吗?藏揽柏微微闭了闭眼,陆溓宁说的对,他已经迈进来了。
    但是应该还是可以抽身而退,就像之前很多次他做过的那样。
    或许应该和方慕分开,当然这并不是要抛开他不管,藏揽柏会为这些事情做最终的善后,要保证方慕以后的安全,要把徐渡铭的事情完全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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