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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夏蓁拒绝了她的邀请,“要自己洗。”
    第8章
    晚餐夏蓁没能陪沈绾吃,她被夏檐声直接带去找主治医生。
    办公室里,她和夏檐声坐在主治医生对面,想到接下来要讨论的内容,夏蓁如芒在背。
    “我们早上见过。”医生目光平和,她翻开记录本,“那孩子很依赖你,这是好事。”
    夏蓁的注意力都被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吸引,一时没留意她在说什么。
    “你要看吗?”医生突然把记录本递到她眼前。
    夏蓁正要接,却倏地收回手,“病历是病人的隐私,您身为医生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
    她再关心沈绾,也不能这样。
    被她暗讽没有医德,医生解释:“不是病历,只是一些记录和分析。夏小姐说,沈绾和你说了一些话,我认为你有必要看完这些记录,协助我更好地治疗她。还有,今天你和我的对话,我不会让任何无关人员知道,你可以放心。”
    夏蓁迟疑,还是没有接,“绾绾明天就要出院了,你怎么治疗她?而且她不是只是中暑吗?”
    说到这里,她猛然愣住,转头看着夏檐声。
    “她晕倒确实是因为中暑,只是医院检查之后,发现还有其他问题。”夏檐声无奈,“蓁蓁,一个四处流浪的人,身体不可能好。而且你和她接触过,应该感觉得到她和普通人不一样。”
    “沈绾病了。”医生点头,“根据初步评估,沈绾经历过性创伤。”
    国内相关方面的心理研究尚不完善,她不是专业人士,只能根据过去接触的案例和这几天的观察进行推导。
    “性创伤?”夏蓁心惊肉跳。
    “你可以理解为与性有关的一切伤害,猥亵、性侵,幼年时期被动旁观性爱画面,色情言语的骚扰等。我不知道她具体经历过什么,只能暂时这样概括。”
    她手中的记录本上既有沈绾和别人交流时的对话,也有对她这几天行为的描述,以及一些心理学推断。
    沈绾排斥肢体接触,对周围环境高度警觉,对陌生人富有攻击性,浅眠,易受惊,情绪焦虑……
    医生叹气:“如果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夏蓁绞合十指,鼓足勇气说:“绾绾应该旁观过性侵现场,很多次。”
    她记性很好,把沈绾说的关于孤儿院的事告诉医生,不过对于沈绾捅了院长的事,她轻描淡写地带过,只说沈绾自卫以后找机会逃了出来。说到尾声,她胃里翻涌,一阵恶心。
    “喝口水。”发现她脸色不太好看,夏檐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平复下心情。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是那些女孩之一。”医生突然停下做记录的笔,面露不忍。
    夏蓁拿杯子的手一抖,她声音冷肃:“什么意思?”
    医生翻开新的一页,在纸上画了一个正方体,又在里面画了好几个简易小人。
    “沈绾和那些孩子从小就是供人赏玩的‘展品’,没有自由和隐私。童年时期的经历让她的认知产生扭曲,导致她的思维模式异于常人。”
    “提到孤儿院的那段经历时,她的语言异常混乱,这个反应很典型,遭受过极端刺激的患者,由于自我保护机制,相当一部分人会回避可能让她再度想起这些创伤的人以及相似的场景。”
    “而在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她们无法直面内心的恐惧,潜意识里抗拒回忆,所以选择用‘他者’代替自我,重新构建这件事的细节,半真半假的谎言最像真话。”
    “我们知道的全部信息都来自她的讲述,可是人的记忆会自我欺骗。你认为她是旁观者,当然我也希望只是这样,但是我不排除她把自我隐藏其中,或许她口中某个女孩遭遇的伤害,就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因为她没有办法向你准确描述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她的痛苦和绝望。”
    医生的表情更加凝重:“有一点我很奇怪。”
    她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用笔尖点着纸张,询问夏蓁:“如果我们把玻璃房比作囚笼,你觉得她们是什么?“
    夏蓁盯着被圈起来的小人,整个人像是突然崩坍的冰山,支撑起身体的骨头逐渐垮塌。
    片刻,她脸色灰败,嘴里吐出两个字。
    “困兽。”
    被打断牙齿,砍断长角,割断爪子的困兽。
    “人类畏火是天性,被针扎了就缩手是本能,可是她们长期处于压抑的环境之下,那些人摧毁她们反抗、挣扎甚至思考的能力,于是在被驯化的集体中,她们迷失自我意识。”
    “那沈绾呢?”
    医生疑惑地问:“为什么她还残留自我意识,甚至能做出自卫的行为?我不是说不可能,而是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何况这样的犯罪窝点肯定会被人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一个孩子逃跑,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地离开孤儿院,没有被立刻抓回去?”
    沈绾只是表达方式和一般人不同,客观事实的逻辑却让医生捕捉到很多漏洞,这些漏洞背后或许就是真相。
    夏檐声提出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有人在孤儿院里帮了她?只是她没有告诉蓁蓁。”
    “也许吧?”医生点头,“我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所有的答案只有她本人才知道。”
    她又对夏蓁说:“还有,小朋友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治疗不是心理治疗,我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这里对沈绾来说是个陌生的环境,她没有安全感,于是精神状态一天还一天差,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你不是没看见她无意识地恸哭,对我们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信任我们,我们没办法说服她按照医嘱用药,也没办法说服她定时回医院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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