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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暗杀仙君都失败[穿书] 第89节

    元清杭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舅舅独自行到此处时,想必会觉得有点寂寞吧。”
    山壁上的字,虽然傲然睥睨,可是其中的孤独遗憾之意,也跃然而出,扑面而来。
    茫茫天地,没有境界相同的知己,无人能酣畅淋漓一战,更没人能跟得上和他合奏一曲。
    尺八纵然声摧天下,又有谁能同和?
    元清杭悠悠出神,心里不由只想:那些传言,八成都是放屁胡扯。什么一个邪佞凶残,一个卑鄙堕落……明明都是这么骄傲的人,心里又怎么会装得下那些龌龊肮脏?
    宁夺微微出神,望着手中的剑。
    自从接近此处,应悔剑一直躁动不安,可是当他拔身而起,举剑斩断那些藤蔓时,剑气触到山壁上留下的刀锋之意,应悔剑更是雀跃不已。
    虽然兵魂附剑不久,可他本就和宁晚枫血脉相连,和应悔剑相处这短短时间,心意早已相通。
    这一刻,一股莫名的情绪清晰传到他心中,竟似带着无尽的欢喜和亲昵。
    宁夺神色奇异,忽然道:“你觉得,应悔剑的剑魂踯躅在止杀湖的西边,却不在湖中央,是为什么?”仟仟尛哾
    元清杭一愣,看了看他的应悔剑跃跃欲动的模样,心里一个想法跃出来,也觉得匪夷所思:“你是说,它感应到这边有熟悉的气息,所以才无意中靠近了这边?”
    宁夺点头:“我觉得是。”
    元清杭目瞪口呆。
    不至于吧,一件武器的魂魄而已,就算继承了主人生前的喜好,这得有多大的执念?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元清杭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大叫:“啊呀!我舅舅……他说自己是偶入这里的!”
    宁夺扭头看他:“那又怎样?”
    “那就不是趁着阵眼打开进来的,而且也没抢占入谷名额!”元清杭激动无比,两眼放光。
    宁夺眼睛也一亮:“而且是孤身进来,还在此滞留良久。”
    元佐意入谷时,已经是魔丹圆满境,极大的可能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特殊的所在,徒手打开后进入此地,但是却没办法带低修为的人进来。
    要不然的话,靠着这另辟蹊径的法子,魔宗岂不是已可以源源不断偷偷送人进来寻找机缘?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心跳同时怦然加快。
    最关键的是,他又是怎么出去的?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玄机和古怪!
    元清杭目光从山壁上移开,扫向前方。
    整个小世界并不大,一眼望去,也就方圆数里,以他现在的目力。一眼望去,尽览无遗。
    面前的暗河出了山,变成了明水,汇入前面一片碧潭。
    碧水前方,那道瀑布从高处倾泻下来,雪白水浪直砸入潭水,激起飞珠溅玉一片。
    除了远处的巨大水落之声,这片小天地里就只有无声的绿色植物和水中那些金色小鱼,喧嚣和寂静并存,生机和死寂共生。
    两个人向前行去,到了碧潭边上。
    金色小鱼游弋着,聚集在岸边,却没有多少往潭水对面游去。
    元清杭站在水边,弯腰碰了碰水面,猛地一激灵。
    水温极寒,比前几天在止杀湖底还低!
    可是水质清澈,隐约能见底,况且水域又不大,和止杀湖那种辽阔的深湖完全不能比。
    怎么看,下面也不像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旁边,宁夺缓缓道:“虽然阴寒,却没有邪气。”
    那么这极度的低温,这重重的阴气,只有一个可能。
    ——有类似兵魂之类的东西,属于死物,但是又不算邪祟。
    两人沿着水潭边迂回绕行,不多时,来到了瀑布侧边。
    近距离观看,水势宛如从九天直落下来,耳边声音也变得更加惊心动魄。
    透过重重水帘,可以望见对面的山势,穷奇枯绝,正是他们先前到达过的断魂崖。
    这里果真是瀑布的背面。
    元清杭拿着役邪止煞盘,弯下腰,浸没在水中。
    一直在疯狂乱转的指针蓦然一静,慢慢笔直指向了瀑布正中心……
    “你怎么看?”元清杭皱眉。
    宁夺凝视着那巨大瀑布,明澈眸光穿透了那雪白的模糊水幕,简短道:“进去。”
    元清杭深深吸了口气:“你让开,我先试试”
    宁夺缓缓道:“你不行。”
    元清怒道:“你说谁不行?”
    宁夺无奈道:“我并非轻视你。”
    元清杭皮笑肉不笑道:“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我受伤了’,不知道是谁可怜巴巴求药来着。一个重伤初愈的病人,差点被天道反噬压成肉饼,又好到哪里去了?”
    他转身,向前跳上一块礁石。
    礁石被流水冲刷多年,早已经圆滑无比,元清杭小心立定,眼角余光里,一道白衣身影默默飞来,立在他侧边一块礁石上,身形笔直如标枪,背着手不动。
    元清杭望向近在咫尺的巨瀑。
    越是靠近中心,越感到某种奇特的悸动压向心底。
    他暗暗蓄力,足尖点地,向着那瀑布浇下的中心,急掠而去。
    巨大水浪就在眼前,身子刚刚触到高空急坠的水流,就像如受重锤击打,身形顿时踉踉跄跄。
    眼见着就要被水冲回来,眼前忽然炫目光华亮,狂风从背后席卷而来。
    宁夺长剑赫然在手,雪亮剑锋携裹着头顶的清冷日光,劈空直下,斩向那气势雄壮的飞瀑。
    涛涛水流就像被拦腰截断,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这短短的须臾已经足够。
    元清杭飞身急冲,在那片刻水流被阻时,犹如一只灵鸟,穿过了那道瀑布,转瞬消失。
    宁夺长剑在手,紧紧盯着那重归坠势的瀑布,天地间,滔滔流水,无尽啸声,仿佛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幸好,这孤独没有持续很久。
    片刻后,一道熟悉的银索从水流中破水而出,向他这边疾飞过来,元清杭清亮的声音隐约传来:“抓住了!”
    宁夺毫不迟疑,单手擒住银索,一股绵绵劲力传来,带着他的身体向前飞去。
    身体穿过水流的瞬间,瀑布的惊天巨力从天而降,可缠在他腰间的银索却骤然绷得死紧,强行带着他,终于也穿过了水幕。
    宁夺带着浑身水花,落定。
    一片寂静。
    周边是一处明净空旷的所在,光滑古朴的青玉铺地,正中心有一个硕大的石台,洁白如雪的岩石高高耸立,威严圣洁。
    明明周边就是滔滔水幕,可这里却安静得仿如一个清冷坟墓,不染一丝喧嚣。
    而这无边的寂静中,阴气无处不在,幽冷刺骨,叫人遍体生寒。
    元清杭站在石台下,浑身湿透,眼睛里神色奇异。
    而他手中的役邪止煞盘的指针,正在疯狂转动!
    宁夺手中的应悔剑忽然剧烈抖动,几乎像是要脱鞘而出,激鸣不休。
    再一抬头,那高台上,却正有层层叠叠的阴气翻涌,正四散逸开!
    元清杭和宁夺相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齐齐跃起,向高台掠去。
    足尖落地,两个人一眼看见高台上的事物,全都猛然心神巨震,倒吸了一口冷气。
    ……尸骨。
    两具尸骨!
    一具端端正正平躺在地上,姿势安详;而另一具则斜斜靠在旁边,面对着地上那一具尸骸,似乎死前依旧在默默凝望。
    两个人的身上,都还有着生前的衣衫,平躺的那具尸骸是一身白衣,胸口有一滩陈年血迹;而斜斜坐着的,则是一身黑色。
    只是那黑色衣衫却残破不堪,上面更是遍布着无数血污。时隔经年,昭示着主人当年遍身浴血的惨烈。
    元清杭怔怔望着那两具尸骸,一转头,正要说话,却吃了一惊。
    ——宁夺的眼中,有隐约的晶莹微微泛起。
    只见他慢慢走上前,在那具白衣尸骸前驻足良久。
    再回头时,他眼眶微红,望向元清杭:“……这是我叔叔的遗骸。”
    元清杭心中巨震,颤声道:“什么?!”
    宁夺默默举起应悔剑,五指一松。
    宝剑凄厉长鸣一声,骤然急飞向前,落在了尸骸边上,调转了方向,将剑柄送到了那尸骸的右手边。
    下一刻,那尸骸的腕骨和指骨竟然微微一动,搭在了应悔剑上!
    白骨森森,却依旧看得出,这尸骸的主人生前十指纤长,温柔地握着应悔剑的时候,仿佛从来没有放开过。
    再无疑问,这具白骨的主人,一定就是苍穹派那位曾经名满天下的天才剑修、师门叛徒。
    背着一身污名殒命、死后尸骨不知所踪的宁晚枫……
    宁夺轻撩衣襟,默默在宁晚枫遗骨前跪下,无声叩首。
    还未起身,眼角余光中,身边有人也默默跪了下来。
    正是元清杭。
    他和宁夺并着肩,没有叩首,却也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宁夺转头看向元清杭,眼神怔忪:“你……”
    元清杭轻声道:“你拜他,是因为血脉相连,所以行后人之礼;我拜他,是因为信他君子坦荡,值得我尊重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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