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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着蝈蝈的长腿,他走到二霞跟前,说道:“你帮我拿着。”
    二霞有点怕这昆虫,但他从来也不曾向她提过什么要求,所以她硬着头皮,将那蝈蝈捏了住。
    傅西凉拔了一些野草,理成一绺一绺,编了个经纬稀疏的小笼子,将那大蝈蝈装了进去,拎入卧室。
    洗漱过后,他关闭房门,点燃蚊香,然后枕着他从燕云那里拿来的旧枕头,在虫鸣声中进入梦乡,一觉睡到了翌日上午。
    醒后他欠起身,先去看蝈蝈,结果发现蝈蝈已经死了。大概是夜里距离蚊香太近,被熏死了。
    第四十九章 :秀夫与燕云
    二霞一边往豆浆里放糖,一边告诉傅西凉:“想起来一件事,昨天咱们这儿来了一位小姐,说是要找傅侦探,听说你不在,就走了。”
    她先把豆浆端到傅西凉面前,再把一篮子油条送过来。傅西凉问道:“是什么样的小姐?”
    “没看清楚。当时院门开着,她只欠身露了个脑袋进来,一听说你不在,院子都没进,直接就走了。”二霞想了想:“年纪不大,挺好看的一张小肉脸儿。”
    傅西凉摇摇头:“不认识。”
    二霞又用大盘子给他端了一摞牛肉馅饼,牛肉馅饼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她自己给他熬了些稀粥。傅西凉前些天熬夜熬得元气大伤,如今总算回家安稳下来,胃口立刻恢复了先前的规模。二霞有时候感觉他像个大锅炉似的,甭管投进去多少食物,都立刻会在他的腹中化为乌有。尤为可气的是他往日吃了那么多,未见他胖;稍微少吃了几天,立刻就瘦。而他一瘦,二霞就有点心虚,怕燕云先生挑理。
    燕云先生对她好极了,隔三差五就给她赏钱,而且从来不说那个“赏”字,给钱的时候只会向她道辛苦。燕云先生越是宅心仁厚,她越是有些怕他,不怕别的,怕自己办什么事情没办好,会对不起人家燕云先生。在她这里,燕云先生的一皱眉,抵得过旁人一顿海骂。
    傅西凉在房里吃着,她趁着凉快,在院子里支起一块板子,给傅西凉熨了熨刚晾干的长裤和衬衫。等她把这些衣服叠好收回立柜里,傅西凉也吃完了,吃得出了汗,于是跑去卫生间里哗啦哗啦的洗,洗得满地是水,于是二霞又得紧跟着进去四处的擦。好在擦完之后就可以清闲些了,因为傅西凉接下来就是坐在桌前读小说或者是玩拼图,直到午饭之前,都不会再劳动她。
    后院是这样的忙碌,前院人来人往,也是要足足热闹一整个早晨。傅燕云在大门外下了他的白色雪佛兰汽车,没急着进去,先吹着清凉的晨风,和他那位中年的丁秘书谈了一阵闲话。闲话谈到末尾,又来了一辆黑汽车,汽车里下来了葛秀夫。傅燕云一眼叨住了他,当即抛弃秘书,走上前去:“哎呀葛兄,看你西装一穿、领带一系,真是别有一番风采,实在是太帅啦!”
    葛秀夫正匆匆往里走,冷不丁的听了他这一嗓子,先是惊讶,后是尴尬:“谬赞了,不敢当。若论英俊潇洒,还得数燕云兄。”
    傅燕云拐着弯的“诶”了一声:“兄台实在是过谦了,昨晚我在这楼下坐着,隔着一层楼板,都感觉葛兄那个方向光彩照人呢。”
    “我昨天下午就走了。”
    “余晖。”傅燕云正色说道:“那就是葛兄的余晖。”
    葛秀夫一边想抡起伞柄抽死他,一边哈哈笑了:“幽默,燕云兄是真幽默。”然后加快速度,上了楼去。
    他早就听闻傅燕云这人嘴损,但是先前没领教过。楼下侦探所刚开业时,他见这个傅燕云风采不凡,貌似人中龙凤,不由得就对他高看了一眼,双方无事时凑到一起闲谈一番,也算谈得来。加之他这报社的房子当初是从傅老爷手里租下来的,租金相当合适,而这个傅燕云又正是傅老爷的养子,所以细论起来,双方还有点旧关系,并不完全是萍水相逢。
    然而自从他认识了傅西凉之后,这个傅燕云就开始变得阴阳怪气了。如果傅西凉不是个弟弟,是个妹妹,那葛秀夫还能理解——可能是怕自己成了他的妹夫、委屈了他的妹妹;也可能是他打算要把妹妹留下当老婆,横竖双方没有血缘关系。
    但这傅西凉他千真万确是个弟弟啊!
    当然,弟弟和弟弟也不一样,傅西凉若是个宛若好女的娇嫩小白脸,傅燕云怕他被人当兔子诱骗了去,也算情有可原。可一个这么大个儿的、二十多岁的弟弟,至于让他这么藏着掖着的不许人看吗?把傅燕云和傅西凉摆在一起,明显是做弟弟的气势逼人,非要从中挑一个有资格做兔子的,那也只能是傅燕云自己。
    从道理而论,葛秀夫不知道傅燕云和自己较的到底是哪路劲;但从人情而论,他又模模糊糊的有点知觉——傅燕云对这个弟弟太上心了,似乎是当年傅西凉不省心,傅老爷子不着家,傅老太太又是个柔弱的妇道,以至于傅燕云不得不对傅西凉“长兄如父”,为他耗费了大量心血。
    人这东西就是这样:成天的琢磨什么,就容易迷上什么。迷在什么上头,就容易死在什么上头。从傅燕云那时拆墙砌墙的举动来看,他对傅西凉似乎就已经到了“迷”的程度。
    “没一个正常的。”葛秀夫暗中点评傅家兄弟。
    同样是不正常,他看傅西凉就是同命相怜,看傅燕云则是欠抽。他是不会放弃傅西凉的,傅西凉的缺陷和他自己的疾病凑在一起,似乎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合成了一种奇异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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