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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李长老行事确实有失偏颇,二叔已然教训了他……”
    “二叔。”楼镜站起了身来,声音神情,出奇的平静,宛如风暴来临前的海面,“我要他向我下跪赔罪,要当初逼问折辱我的门人向我赔罪,我爹是遭本门剑法一剑封喉,凶犯是门中之人,是他亲近之人,我甚至有理由怀疑,真凶是他,我也要拿他下狱,将他一番审问,二叔,你能帮我吗?”
    楼彦半晌未说话,只是望着她,似乎吃了一惊,许久,说道:“李长老所为虽则过激,但终究未越过干元宗规矩去。”
    “难道我所受的这些,便就此算了么?”
    “镜儿,当年是时势所致,人也无可奈何。真凶定会拿住,待到那日,二叔在宗门上下面前,还你清白。”
    “二叔,那日是哪日?谁知那日几时来,我只要今日李长弘下狱,我只要他和他弟子在我跟前赔罪!”
    “镜儿!”楼彦轻轻一拍桌子,也将茶盏震动,他皱着眉头,小喝一声,“如今大哥已经去世,你怎么还是一点也未长大,他李长弘是宗门长老,人情上固有不是,但所作所为合乎宗门法规,如今正是宗门混乱之际,再受不起一点动荡,你不是孩子了,还要耽于个人恩怨,便一丝委屈也受不得?”
    楼镜怔然后退了一步,恍然发觉,站在楼彦身边,自己就变成个孩子,受了委屈,便来哭诉,想要得到安慰,想要他帮她出气。
    她本以为她二叔会如以往一般维护她。
    那最后一句话,似盆冷水,兜头淋下来。她醒了过来,五脏六腑一阵抽搐。
    “二叔,这真凶是我么,你可知我遭遇过什么,这委屈凭什么叫我受!”楼镜猛然将桌上的茶盏全挥在了地上,茶盏砸得匡当响,她眸子赤红,逼视着楼彦。
    那虎鸣山黑牢里的折磨,蛇窟之中痛不欲生,是她活该受的么,若是轻飘飘揭过去,那些生不如死便是一场笑话。她当时有多痛,此刻便又多恨。
    屋外看守的弟子才听到动静,楼镜已经拉开门走了过来,“凶手我自己查,公道我自己找,这些事,我绝不会罢休!”
    “镜儿!”
    楼镜从不曾对楼彦甩过脸子,楼彦望着那些破碎的瓷片,还有些儿发愣,等到回神,楼镜已经走了出去,他追上去时,楼镜已然远走,此时却又有弟子上来,在他耳畔报道:“宗主,人来了。”
    楼彦这才顿住脚步,往那两名看守的弟子说道:“还不去追!”
    “是!”
    那两人追楼镜而去,可这杏花天走道复杂,人员往来众多,楼镜一走出去,便不见了踪影。那名干元宗的弟子找了一圈,无功而返。
    烟娘在暗处看过了全程,回过身来对花衫说道:“瞧这姑娘神情,只怕是谈崩了,小神仙可以放心了,这姑娘已然孤注一掷。行了,这段日子给你们放两天小假,回风雨楼去避避风头,顺带回去给小神仙拜拜年。”
    花衫离去,来到楼镜屋外,敲了门不久,楼镜来开门,除了脸色冰冷些,倒也瞧不出别的,花衫将烟娘放几日假的话说出来,又提起回风雨楼去,只字不提楼彦一事。
    楼镜听罢,略一沉默,点点头应了。
    两人随意一收拾,隔日便悄然启程,往江南走了。楼镜一路上沉默寡言,看不出她情绪阴晴。
    待至风雨楼,除夕已近。
    楼镜要去见詹三笑。花衫直道莫去。
    每年下雪,韶衍必要来陪詹三笑赏雪的,如今詹三笑该是陪着韶衍在一块儿。
    楼镜还是去了,她有事要问詹三笑。楼镜到詹三笑书房里时,才知她和韶衍去了观雪台。
    那观雪台,楼镜第一次去,当真是个极好的赏雪之地。天地开阔,上是阴霾天际,柳絮乱飘,无穷无尽,下是寒梅绕江,孤亭一座,雪景似画。
    詹三笑和韶衍两人并排坐着,中间隔着火炉,烹着茶,伶人在侧,轻唱着踏雪行。
    詹三笑似乎歪在椅子上睡着了,韶衍手上示意,那伶人按住了弦,灭了声。韶衍悄然走到詹三笑身旁,手背轻轻拢了拢她的头发,望了片刻,脱下大氅,盖在这人身上,手往下伸,搂住詹三笑脖颈与腿弯,将人抱在了怀里。
    韶衍向侧乜了一眼,婢女知意,撑开伞上前来,不用韶衍吩咐,两把伞全往詹三笑身上倾斜,不让她受一丝风雪侵袭。韶衍路过楼镜身旁时,只淡淡地朝她扫了一眼。
    詹三笑既已入睡,楼镜也只能改日来见她,便是硬要去问,想必韶衍也不会应允。
    这观雪台离得颜不昧住处近,楼镜一转向,进了花厅,骤然间,背后风狂雪乱,不必回头,这等声势,也知是颜不昧攻来。
    在杏花天里,楼镜也不曾荒疏了功夫,回旋一踢,将颜不昧那木剑踢开,脚上被内力震得发麻,倒也能忍受,只这一交手,楼镜便知自己长进了,换在之前,她摸不到那木棍,摸到了也拦不下那一棍。
    楼镜未带佩剑,掌势变换,以此应敌,比试之间,忽地瞧见颜不昧那一双萎缩凹陷的眼睛,往日比试皆在天色昏暗时,对那一双眼睛并未多在意。
    如今留意起来,倒是在杏花天里生出来的毛病,总爱瞧瞧别人身上特异之处,她一见颜不昧双眼,便想到他这种修为的剑客,能伤他双眼的,必是修为高强之人,但凡修为卓绝,世间无几,心中都有些傲气,那伤处定叫他屈辱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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