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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尾

    许眠欢在手账本上如是写:我企图从他的爱里逃亡,可当他吻我唇时,我与他相抵的睫毛会一颤,又一颤。
    我克制不住眷恋的冲动。
    我理该恨他,可我惟一的欲望是被爱。
    奶奶,你知道吗?终于有人爱欢欢了。
    *
    一中的春游时间最终定在叁天后。
    班主任把前几天在许眠欢那没收的手机还给了她,许眠欢不去参加此次春游,许忠为她请了假。
    她终于可以和许忠一起回老家看爷爷奶奶。
    于是在叁天后,她背一只书包,太阳才刚刚钻出云缝,失色的月亮还织在天边,许眠欢站在熹微的青白晨雾里,憧憬地等待许忠。
    她抬头望着薄香色的日,脑海里一遍遍重映奶奶和蔼的笑颜,她离开那座小村庄时是在十一岁,那天她坐在回城的大巴上,一边喊着“奶奶”一边哭,眼睁睁看着熟悉的草木一点点从视野里剥落,陌生的车水马龙侵进潸然的瞳孔里。
    许眠欢很讨厌洛城这座城市,她曾经以为这世上不会有毫无理由的恶意,直到她离开那一隅村庄,缩身成这碌碌繁冗里的一员,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她眼前展开。
    从头淋到脚的牛奶杯,辱骂声肆无忌惮,还有习以为常的体无完肤。
    九岁以前,她有爸爸妈妈爱,随便磕点碰点徐柠都要抱着她心疼好久;来到洛城以前,她有爷爷奶奶疼,随便受点委屈爷爷都会直接冲到别人家里为她主持公道。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再也找不到一个人爱她了呢?
    赤红的星球睡在粉色的霞云里,又被白昼撵出来,在朝霞远去的最后一眼里吐出金灿灿的光丝。
    许眠欢一遍遍眺望远方,一遍遍审视路过的行人,却始终没能看到那熟悉的板正身影。
    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她的眼睫在颤颤。
    许眠欢在切开屏幕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果然是许忠发来的消息,他在说抱歉,他说临时接到出警电话,他说这次不能陪她一起去,他又在说下次一定会陪她。
    她抬起手指,在键盘上按出一大段文字,就在指腹即将触上发送键的前一秒,许眠欢猛地缩回指尖。
    她闭闭眼,把先前打出的长段文字全部删掉,最后发过去的是一句隐藏所有情绪的“好的”。
    晨霭已经彻底散去,慢吞吞踱来的大巴车身被各色广告漆满,许眠欢摩挲几下手机侧端,最终抬步,瘦削的身影融进臃肿的大巴车厢。
    她承诺过奶奶的,今天会回去看她。
    纵使孑孓,可她思念奶奶的糯米糕。
    或许并不孑孓。
    宋溺言这天在日记本里写:我对她充满欲望。
    她坐在大巴车靠窗的座位,空调的冷气鼓起她的头发,我坐在她身后,捧着她的发尾舔舐。
    她的洗发水是草木植物香的,是跟我一样的洗发水。
    她昨天在我家过夜的。
    我昨天操了她一晚上。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好不甘心。
    我吻过她的嘴唇,我吻过她的眼睫,我吻过她的前胸,好不甘心,身为人类的我无法吻尽她身体的每一处。
    我想要含出她的眼珠,我想要舔弄她的心脏,我想要撕咬她的骨骼。
    我想要成为一个只有欲望的恶鬼,拆剖她的身体,捧着她的血液亲吻。
    跟踪她,爱她,想杀她。
    可我只能看她,我始终在看她。
    她今天穿了条明黄色的裙子,她今天扎的是丸子头,发筋是黑色的,与我偷偷藏起用来自慰的那条款式是一样的。
    风吹过来了,我再一次舔到了她的发尾。
    她还是没有发觉,她在戴着耳机听歌。
    如果我可以割下自己的耳朵就好了,我想和她的耳朵缝在一起,我想听她耳朵里的声音。
    好烦,她要是死了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亲吻她心脏的五脏六腑了。
    许眠欢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听歌,没有察觉自己的肩后缓缓伸出紧攥的五指。
    刀锋藏在拳心,他的指尖与她的后颈只有一指之宽。
    这是宋溺言的匕首第叁次对准许眠欢。
    这是宋溺言的匕首第叁次没有刺入她的后颈。
    刀锋割入血肉,他无措地捂着脸,掌心的血污上少年白皙的侧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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