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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杀 第53节

    “进来。”
    “公子,”来人低声,“如您所料,果然发现异动。濒水州县船只来往数量比以往多了不少,我等扮做途径的商人闲谈打听,得知船上所运皆是御寒之物。但属下瞧着,那船吃水太深,分明是装了重物。但为不打草惊蛇,我们便没有出手。”
    “是在何处发现的?”
    “禀公子,是江州。”
    周慕白抬头,“除了江州,其他地界可有发现?”
    那人摇摇头:“暂未。”
    “继续盯着。”
    “是,对了公子。”那人将一封信递了上来,“管家张伯让属下交给您的,说是宫里的信。”
    周慕白只看了眼字迹便知是谁,“放下吧。”
    “公子不看?宫里来的信,可能是急事。会不会是皇后母子发现了端倪,写信质问公子的?”
    “幽闭的幽闭,思过的思过,自身都难保,倒是还有闲心来质问旁人。”周慕白拿起那封信,却不打开。
    “那便是……他们想同公子商量对策?也是了,公子是陛下看重之人,他们定是想要公子相助。”
    此时,门外传来轻柔的声音:“大哥,晚膳时分了。”
    周慕白看了眼屋里人,“先退下吧。”
    手里的信仍未处置,男人随手将一角点燃,扔进了焚烧信件的瓷皿之中。
    打开门,外面正是周璃。
    两人相视无言,只一同去了用膳厅。尚未走近就听见里面摔摔打打的骂人声。
    光看背影就知道小将军又在发脾气。
    “又闹什么?”
    周乔听见大哥的声音也没回头,坐在那里生闷气。
    “乔儿,你都气了一整日了,这样气下去气坏身子如何是好?”周璃坐到她身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轻哄:“午膳也没吃,晚膳多少要吃一些。”
    “我吃不下!”她瞪着一双美眸,“简直岂有此理!采生折割这种事也干得出来,我非要去康州宰了那群杀千刀的畜生羔子!”
    “陛下已亲派大臣查办,做出这等事的人皆会按照律例严惩,这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况且这事最终会经过督查院,大哥身为督查院御史当会秉公处置,还孩子们一个公道的。”
    周乔听完立刻问周慕白:“那按律例,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周慕白淡道:“轻则斩首,重则凌迟曝尸。”
    “就这?!太便宜他们了吧!怎么也得以眼还眼,把他们舌头拔了手脚砍了再扔到街上去爬个三年五载才是!”周乔气急,“这律法关键时候顶什么用,还不如没有!”
    “周乔。”周慕白放下筷子,“再口不择言,就滚到祠堂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我没错!我不跪!”
    眼见着周慕白冷了神情,周璃忙打断周乔,“乔儿,这事并非一两个市井小人便可做到的,想要从下至上彻查到底,便必须按照陛下旨意和北晋律例。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是行不通的,你们在战场上那般混乱,尚且都要遵照军法战策不是吗?”
    周璃婉转柔声,让周乔火气小了几分,“那我就只能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周璃想了想,说:“也不是。听说今日遇见的那些可怜孩子,都被安置在了一起,他们风餐露宿定是吃了不少苦,乔儿心疼他们,我们便带上热食和厚衣裳去看看他们可好?”
    周乔觉得甚有道理,立刻点头:“好,那今晚就去!”
    第59章 较劲
    这冷静下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悄悄看了眼周慕白。后者安静地吃着菜,并未抬眸多看她一眼。周璃瞧着她那小心翼翼的试探样子,温声说:“今日这青笋汤甚是鲜美,别的可以不吃,汤可一定要尝尝。”“啊是吗?”周乔赶紧盛了一碗,谄媚地放到周慕白手边,这一紧张险些都洒在他手上。青笋汤冒着热气,香气清润,最宜初秋渐冷的时节来喝。周慕白这才看她一眼。周乔对着他笑开了花,“大哥尝尝呀。”“去之前来书斋拿调令,那些孩子日后的安置可由你做主。”
    这冷静下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悄悄看了眼周慕白。后者安静地吃着菜,并未抬眸多看她一眼。
    周璃瞧着她那小心翼翼的试探样子,温声说:“今日这青笋汤甚是鲜美,别的可以不吃,汤可一定要尝尝。”
    “啊是吗?”周乔赶紧盛了一碗,谄媚地放到周慕白手边,这一紧张险些都洒在他手上。
    青笋汤冒着热气,香气清润,最宜初秋渐冷的时节来喝。
    周慕白这才看她一眼。
    周乔对着他笑开了花,“大哥尝尝呀。”
    “去之前来书斋拿调令,那些孩子日后的安置可由你做主。”
    “真的?”周乔立刻坐到了他身边抱住了周慕白的胳膊,“大哥就是面冷心热,实则是最心系天下苍生的,我代那些孩子谢过大哥,哦不,谢过御史大人!”
    周慕白勾起唇角,“坐回去,这般像什么样子。”
    周璃看着周慕白宠溺的笑,看着周乔理所当然地要他喝光自己盛的汤,微微低头,安静地吃着自己的菜。
    然下一刻,一块软糯的东坡肉放到了她的碗里,她怔了下,抬头看见周乔正一脸认真:“姐姐别总不吃肉啊,每回刮风我都担心姐姐被风吹跑。”
    周璃被她逗笑:“哪有那么夸张。”
    “如何夸张了,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在秀丽山着了凉,这几日总听姐姐咳嗽。我都说要找个郎中先生来看看,姐姐总说没事。咱们可不能……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讳疾忌医!不能讳疾忌医,大哥你说是吧?”
    周慕白看着她:“你还知道这词。”
    “哎,这怎的还瞧不起人?我好歹也识过字读过书的。”
    “既如此,便找个郎中来。”
    周璃愣了下,“好……多谢大哥。”
    周乔吃得脸颊鼓鼓的,听见这话都忘了嚼,姐姐这般客气做什么?
    然她顾不上多想,匆匆吃完晚膳,便跟着周慕白去了书斋拿调令。回来时周璃已亲自准备好了一应吃食和厚衣被褥,连药也带了不少,小厮们装了快一马车。
    周乔隔着很远就听见周璃又在咳嗽,她快步上前,“姐姐还是别去了,张伯带人同我一起去就是了,我刚问了大哥,那些孩子被安置的地方比燕林军的大营还远上不少。夜里风大,姐姐就不要去了。”
    “那怎么行,我……也想尽一份心。”
    周乔指了指马车,“姐姐这还不叫尽心啊?你置办我跑腿,只要最终能照顾上那些孩子就是尽了心。”
    许是真的着了凉,即便这般站着也觉得发冷无力,周璃只得点点头:“若是得了风寒,便也不好过去传给那些孩子们。乔儿,你也要多穿些,早些回来。”
    “姐姐放心!”
    周璃看着一行人驭马离开,这才转身回府。
    周乔驭马整整一个半时辰才到了安置孩子们的地方。
    那是一处早已无人居住的府衙。里面院子很大,也有不少屋子。只是孩子们仍一齐挤在正厅,不肯分开去休息。
    外面是燕林军的人在把守,虽然尽职,但盔甲利刃无不让孩童心生畏惧。
    周乔刚推门走进去便看到一双双惊惧的眸子,她还没开口说话就见他们呜呜咽咽地四散而逃。
    她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只好叫人将马车上的吃食衣物都搬到院子里,随后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细细听着里面脚步声靠近,而后又是食物和衣物被翻找的声音,最后院中安静下来,只剩细微进食的窸窣声。
    周乔皱着眉听,随后看向当值的将士:“午膳和晚膳可有人来送?”
    “禀中郎将,有的。那些孩子们不知是饿了多久,也不知是不是养成了习惯,吃东西狼吞虎咽,像是怕别人抢似的。”
    管家张伯叹了口气,“都是些可怜的孩子,他们这样小的年纪,恐是受了不少欺负,方才瞧着他们是既不敢落单,又要防着有人抢吃食,日夜惊惧,想是没睡过一个好觉。”
    “中郎将,我们也觉得他们可怜。但……”将士有些为难道,“我们只要一进去他们就害怕得叫个不停,如此便也只能任由他们自己在里面。里面有些孩子根本看不见东西,也只能勉强靠着大点的孩子睡上一会儿。”
    周乔抬头看了眼天,已是深夜。
    “不怪你们。”周乔回过身来,“劳烦张伯,带人回去吧,顺便同姐姐说一声,今夜我不回去了。”
    “三姑娘这是……”
    “我守他们一夜,待明日再另行安置。这么多人在此他们也会害怕的。”
    “那三姑娘要小心,这些孩子可怜,但经久在外面混惯了,有些也会乱动手的,他们分不清好坏,可别伤着您。”
    周乔一笑:“张伯这是忘了,我可是小将军呢。”
    “张伯就是知道三姑娘的秉性,刀尖对外时骁勇无比不必担心,可要是对内,还是群孩子,您就容易犯傻。”
    听了这话,连旁边的燕林军将士都重重地点了点头。中郎将就是如此。
    “好了好了,我不会犯傻的!”周乔被人看穿,面上挂不住,催促着张伯等人离开,还凶巴巴地瞪了眼当值的将士:“再笑军法处置,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是。”将士见她欲推门进去,忙说:“中郎将,我们同您一起吧。”
    “嘶!”周乔美眸一瞪,“我自己进去。”
    “在这儿也能碰见,算不算是有缘?”不远不近,一道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将士抱拳行礼:“见过睿王!”
    周乔回头:“王爷怎么来了?”
    “同你一样,不放心这些孩子。”临舟抬手,“所以带了药来,不过瞧着应该是用不上了。”
    “王爷明鉴,我们中郎将不仅带了药,还带了吃食、厚衣还有被褥。就是不知道里面的孩子们会不会铺被褥。”
    “小将军是要亲自去帮他们?”他走近。
    周乔点头:“他们不去屋里睡,都挤在厅里。地上凉睡了定然要生病。”
    临舟认为她说得有理,“我也进去。”
    此言一出,不仅是当值的将士一脸惊讶,连周乔也没看明白这睿王要做什么,大半夜的不去喝花酒找花魁,竟然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来。
    难不成真是来关心这些素不相识的孩子们?
    临舟见她一瞬不移地盯着自己,挑眉:“怎么,本王进不得?”
    “你真要同我一起进去给铺被褥?”
    “嗯。”
    周乔看不明白他,也懒得再猜,干脆一推门:“那进来吧。”
    里面满是食物的香味,方才放在地上的食物已然被吃了个精光。
    “这么快就给吃完了,幸得姐姐备得充足!”
    此番再进来,那群孩子们便不似刚才那般害怕得乱窜,但却仍相互依偎着,警惕地望着步步走近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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