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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种喜欢你(36)

    是,她不应该跑,按照正常的逻辑,他帮了她,她理应跟他道谢后再行离开。
    但突然的重逢和他的强势让她乱了分寸。
    她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了。
    而且,你太信任我了,如果你忘了我,我对你而言,就完全是一个陌生人,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你跟前凑,你却毫无戒心,敢让我送你去酒店、敢单独跟我去看房子,我说欠你钱,你竟也没有刨根问底,就直接发了银行卡的账号给我,江寒苦笑,当然,虽然如此,但最开始的时候,我仍旧只是怀疑。
    什么时候确定的?颜菲艰涩地问。
    我住院的时候。
    颜菲恍然。
    说来奇怪,她虽然很忙,但是和江寒在一起的很多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当时江寒住院,问她是否曾经住过院,是否有人照顾,她说,她因做阑尾炎手术住过院。
    是割阑尾炎,不是因车祸住院,更没有伤到脑子。
    你既然知道我一直在装,为什么不说?
    你总有你的理由,不管是什么,我不想戳穿,你说记得便是记得,你说不记得便是不记得,我可以无条件顺着你,虽然他顿了顿,继续说,虽然,我不希望你忘记。
    那你知道,我什么装作不记得吗?
    我不想知道,江寒垂下手,嗓音近乎哑透了,你也不用告诉我。
    眼泪顺着颜菲的脸往下滚,她哽着嗓子说:江寒,你其实知道,你只是不想承认,你不想承认我根本不想记得你。你说你爱了我八年,你既然爱我,你为什么要说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你知不知,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这句话带给我的噩梦里?
    江寒眼眶通红,他很沉地闭了一下眼,说:当时气疯了,口不择言,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对不起。
    她妈妈在她高考前一天车祸,换做是他,他也没办法参加高考。
    她错过高考,不是她的问题。
    她不想复读,不是她执拗,经不起失败,是条件不允许,不是她的错。
    而他没有问清楚,就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在这个女孩已经重伤的时候,又恶毒地补上了一刀,让她遍体鳞伤,离开南瑜,是他这辈子都弥补不了的错误。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几年他总是如此,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不知道他还要等多久,不知道她即便回来了,还能不能,能不能原谅他。
    他总是很忐忑,忐忑地过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天年。
    这声对不起迟到了太久。
    颜菲,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别一棍把我打死,你就当,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颜菲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寒,卑微得好像她一句话就能定他的生死。
    他从来都是孤高冷漠的,他的脊梁压不弯,也折不断,可是就是这样的江寒,现在却连追一个姑娘,都在寻求她的意见。
    他就这么喜欢她吗?
    喜欢到可以毫无底线地示弱,喜欢到可以哀求她,可以无条件地顺从她?
    颜菲忽然觉得,很可悲。
    他既然这么喜欢她,那她这些年的自我怀疑算什么?她这些年的悲伤难过算什么?她自以为是的求而不得算什么?
    每每午夜梦回,那些回荡在耳边的颜菲,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颜菲,你太让人失望了又算什么?
    一场,笑话吗?
    颜菲闭了闭眼睛,她望着江寒说:你为什么没有说话算话呢?你就不应该喜欢我,从始至终,都不应该。
    颜菲落下话,转身就走。
    却被江寒一把握住手腕。
    寒风刮得脸颊生疼,颜菲的眼泪疯狂涌进眼眶,顺着脸颊不断落下,她听到江寒哑声问: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我?
    其实这些年,颜菲从来没怪过他。
    最初的时候,她以为江寒其实是喜欢她的,他打球的时候只要她在,他就被把衣服地给他,只喝她给的水,只吃她挑过去的肥肉,放学会专程等她一起走,会陪她过年,陪她一起看烟火,会检查她的试卷,会给她纠错
    这些事,他不曾对别的女生做过,只对她。
    结果后来江寒说不喜欢她,她以为他高考前不拒绝她,是因为不想影响她的学习,而不喜欢她也不是他的错,她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人都喜欢。
    没想到是她想岔了。
    他的一句不喜欢,不过只是单纯的气话。
    就显得她特别地可笑。
    我本来没怪你,感情的事情本就不能勉强,你不喜欢我,我哪有勉强你喜欢我的道理,可原来你竟然是喜欢我的?你喜欢我你为什么不说?
    颜菲真的好气,气得快要冒烟了。
    江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道:原本打算在高考后告诉你,然后一起去同一座城市读书,可是你却错过了高考,我让你复读,当时我想,顶多也就等你一年,没什么等不起,可你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拒绝
    江寒苦笑。
    颜菲懂了,如果说她错过高考,只是打断了他的计划,那么她拒绝复读,就是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那些计划里,都有她。
    她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心里压着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似乎不能责怪任何人,她不能责怪江寒,因为当时是她自己选择闭嘴不言,如果她是江寒,她可能也会说很过分的话。
    她不能责怪她自己,因为没有谁,会把那样难堪的家事说给自己喜欢的人听。
    她素来骄傲,她低不下那个头颅。
    你不必求得我的原谅,你没错,颜菲艰难地说,只能说命运弄人,大概我们都没有那个好运,可以平安无忧地度过高考后的七年。
    她觉得有些累,想静一静,想睡一觉。
    你送我回去吧。她说。
    顶楼的门被打开,颜菲沿着楼梯往下走,夜光忽明忽暗,光影交错间,她恍惚又想起了高考那几天的一团糟糕。
    江寒被保送,在高考前的一个月就去了京城,参加大学举办的集训。
    颜菲留在三中备战高考。
    江寒偶尔会给她发一些照片过来,每一张照片都是她努力的动力,她舍得下苦功夫,而那段时间也确实辛苦,就连上个厕所,都得放小跑。
    她为迎接高考,做了最好的准备。
    她斗志昂扬,相信自己绝不会辜负自己的努力,也不会辜负每一个人的期望。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几个警察揣着手铐,进了她家,将她爸爸以擅自挪用巨额公款的罪名带走,她妈妈追出去,她爸爸见她妈妈追着他们跑,突然挣脱警察的桎梏,回头朝她妈妈跑过来,一辆转弯车,一阵急刹,然后满地鲜血。
    一死一伤。
    她在医院呆了整整一个晚上,一整晚,她都是懵的。
    后来,她舅舅来了,她二叔和二婶也来了,然后就是无尽的争吵,她舅舅和她二叔、二婶有吵不完的事情,她在重症监护室外面,隐约听了个大概。
    她爸爸挪用公款被举报了,所以警察找上了门来,一夜之间,她家破人亡,还欠了巨额的债务。
    人,总是要长大的。
    只不过,成长的方式各有不同罢了。
    当时她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望着全身插满管子的妈妈,这样想。
    她的妈妈还需要她,她的颓废没有用,悲伤没有用,愤慨没有用。
    她只能端端地站着,将一堆烂摊子一个一个地解决,为了还债,卖店、卖房子、卖车子,卖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
    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她去学校领毕业证。
    六月的天,总是很闷热,赶到教学楼的时候,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办公室里的风扇呼啦啦地吹,见她进了办公室,老何坐在木椅上唉声叹气。
    语数外物化生,六科全部缺考,颜菲同学,到底是为什么啊?老何愁苦了脸,看着她,这个带了她一年、喜欢唠叨、喜欢挖坑、强迫她学习的老师一双眼睛逐渐红了。
    她露出一个苦笑,说:可能是命吧。
    是不是家里出了事啊?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给你父母打你父母也不接,我去你家找了你好几次,家里都没人。你是个好孩子,有什么事你跟老师说,老师会帮你的。
    我没事,我家里也没事,谢谢老师关心。她说。
    老何沉重地吁了几口气,他问:复读吗?
    她摇头,强自地扯出一个笑脸,道:我不想复读,准备出国。
    你不追着你喜欢的男孩子的脚步了?你要想清楚啊,一旦你出国,你和江寒就隔了万水千山,今后怕是很难再走到一起。
    江寒
    前路艰难,江寒他有很好的未来,她不能拖着他一起掉进坭坑里。
    我跟他大约是没什么缘分,姑且,就这样吧。这一年,我没少让您操心,谢谢您的照顾,我很感激,您保重。
    她落下话,弯腰鞠一躬,而后不再多言,转身往外走。
    房子已经卖了,买主给了她三天时间收拾东西,今天是最后一天。
    她舅舅已经帮她收拾了大部分,该寄走的都已经寄走了,只还有零星的一些小东西,需要她回来收拾整理,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都没有塞满。
    她提着行李箱,走到玄关的时候放下钥匙,关上门。
    强迫自己将那些不该有的不舍压下去。
    出了别墅区的大门,忽然愣住,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她看到自己喜欢的那个少年快步朝她奔来,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是她的青春岁月里,最浓重的色彩。
    他跑得满身是汗,临到近前,气喘吁吁地问她:怎么回事?
    她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有一瞬间想哭的冲动,可是她生生忍了下来。
    她笑着反问他:你不是在参加集训吗?这会儿你应该还在京城。
    这重要吗?你为什么会缺考?你不知道高考有多重要?这是你人生的分水岭,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连高考都缺席?少年气得眼眶通红,厉声责问她。
    她深吸口气,逼回眼里的湿意说:缺了就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颜菲!
    你别凶我,我讨厌别人凶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从十班考到一班,从年级五百开外,考到年级第二,然后稳在前五,你有多努力,谁都看得见,高考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是个人都知道,你为什么会缺考?
    睡过头了。她说。
    什么?他仿佛没有听懂。
    我睡过头了,没来及参加第一门考试,直接丢掉一百五十分,缺考一门和缺考六门便没了区别,后面的考试,我也懒得再去了。她无所谓地说。
    少年愣了好一会儿,好似在很艰难地消化她说的话。
    她抓住行李箱的手指泛了白。
    然后,他听到少年说:颜菲,你太让人失望了。
    她没说话。
    夜风吹得周遭的树枝疯狂作响,好似随时都要来一场瓢泼大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少年说:既然错过了,那就重新来过,不过一年而已,也不是太久
    我不会复读。她打断少年的话。
    什么?他好像又没有听懂。
    她哽着嗓子说:我不会复读,已经决定了。
    不复读你想干什么?拿着一个高中文凭就出门打工吗?还是窝在家里让你父母养你一辈子?一年而已,你两年都熬过来了,再熬一年,你怕什
    我决定出国了。她忽然说。
    出国?
    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不知多久过去,少年露出一个冷嘲,道:也是,你家有钱,就算高考失败,随便去国外的哪个学校读一读,也能混一张文凭,高考不是你唯一的出路。
    她没接话。
    什么时候走?他问,好歹同学一场,你要远行,总该给你践行。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抬眸望他,少年的轮廓还有些柔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向下弯一点,五官会在瞬间柔和下来,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别人都说他极少笑,但他的笑容,她却见过很多次。
    好像和她在一起,他要显得开心一些。
    江寒,你喜欢我吗?她忽然问。
    你喜欢我吗?
    或者你喜欢过我吗?
    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只是曾经某个动心的瞬间,有吗?
    没有。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很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冷,冷得令人发寒,他睨着她道:颜菲,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就这样吧。
    她想。
    她当时想,也只能这样,她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她只能顺着那条路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再也走不动的时候,走到再也没有路的时候。
    就这样吧。
    不喜欢她。
    也好。
    第54章
    楼梯间半明半暗的灯光闪了下颜菲的眼睛,她脚下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一双手忽然伸过来,及时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旁边一带,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身后的人撞在墙上,身体撞击墙面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寒的手臂上瞬间淌了大片的泪渍。
    他忽地伸手,圈着颜菲的腰从她的背后将人用力地抱进怀里,颜菲拼命打他的手,让他松开,可无论她怎么挣扎,他始终都不放手。
    我爱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不能阻止我爱你,有眼泪滴在她的后颈上,颜菲,我们本就应该在一起。
    他始终不放手,颜菲便也不再挣扎。
    她哽咽地说不出话。
    江寒松开她,环着她的腰让她转了半圈,面对着自己,她的眼泪还在不断地往下滚,他低头去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她的泪。
    最后,他含住她的唇。
    生涩且笨拙。
    将她的哽咽和眼泪,一起吞入腹中。
    夜色旖旎,灯光绚烂,玫瑰花的芬芳让人迷醉。
    江寒扣着颜菲的腰,低头吻她,唇舌卷过之处,带起一片酥麻,颜菲轻颤了下,伸手去推他,却被江寒抓住手腕反剪在身后。
    身前的男人更加疯狂地吻她。
    颜菲被他拙劣的吻技吻得嘴唇发麻,在昏暗中瞪他。
    江寒微微退开一点,男人的眼眸在夜光下透着一点红,是泪水过境后留下的痕迹,他鼻尖低着她的,微喘着气说:跟我在一起,当我女朋友,嗯?
    尾字音调微微卷高,几分祈求,几分勾引。
    颜菲眼眶通红,莹白的脸更是透出妍丽的绯色来,她哑声道:你不是说我不喜欢你?你要一个不喜欢你的女朋友做什么?
    江寒沉默了下说:我们不是在接吻吗?
    颜菲:?
    他啄了下她的唇,意犹未尽地说:接吻的时候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你好像还是喜欢我的,你喜欢我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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