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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危险和威胁只能靠直觉判断,他觉得对方没有恶意。
    那辆白色宝马缓缓靠上来,车窗中露出一个带墨镜的女人的脸。女人摘下墨镜,脸很冷艳,年纪很轻,用一种颇有压迫感的目光审视他,冷冷开口:你姓洛?
    洛伊皱了皱眉:我姓洛。
    这个女人知道他,但他并不认识她。
    女人的目光往他车内扫了一眼,却再也不发一言,重新带起墨镜,摇上车窗,白色宝马越过他们,径直驶了过去。
    好傲气的女人!
    陆安迪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一眼仿佛是落在自己身上。
    洛伊冷静了几秒,换上骨传导无线耳机,接上一个绝对没有人可以监听的安全线路:这个女人的身份要查清楚还有,那些人是谁?
    黑手党,第三世界移民,只是些不上台面的喽啰,应该不知道你是谁。
    因为这样,才容易伪装成一起低级意外,Raymond停顿了足够长时间,给他一些缓冲,然后才说:Roy,我建议立刻启动应急预案,他们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再动手了。
    洛伊垂下眼睫,不想让身边的人看到他眼中的冷光与杀意,吐出一个字:好。
    片刻之后,他缓缓才抬起眼眸,对陆安迪柔声说:很抱歉,我恐怕不能陪你逛乌菲兹了。
    不仅乌菲兹,而且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应该见面了。
    他想她远离危险。
    对陆安迪来说,佛罗伦萨是一个令全世界艺术者向往的城市,精致、深邃、厚重但又非常商业化的城市,不住上一段时间难以体会它真正的魅力。
    乌菲兹博物馆里收藏了文艺复兴教父美第奇家族的10万件藏品,波提切利的《春》,衣褶轻盈细致,美不胜收,《维纳斯诞生》中女神从洁白的蚌贝冉冉而生,轻掩胸口,带着一抹无法言说的美丽与哀愁,无一不让她想起有着美丽卷发和褐色瞳孔的卓霖铃。
    达芬奇未出师时与老师韦罗基奥合作的《基督受洗》,主角约翰和基督像两个随处可见的村夫,画面一角的蓝衫天使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神秘迷人的气质,让她一瞬体会到大师与匠人间的分别。
    她在乌菲兹停留了很多时间,画下很多速写。
    另一个待得最久的地方,是百花圣母大教堂。
    据说天才建筑师布鲁涅内斯基当年竞争那个必将留名于世的大穹顶时,没有画一张草图,也没有写下一个数字计算,仅凭当众砸碎一个鸡蛋立在大理石板上就赢得了订单,也算是建筑师的天才公关。
    教堂里人总是很多,教堂外排队的人也很多,但陆安迪还是在乔托钟楼与教堂之间的广场上找到了一个位置,那里经常有好些人在画画,有些是在画景观,但多数是专门替游人画像的街头画师。
    陆安迪也搬了个板凳在那里坐下。
    身边不时有各种肤色的游人和小孩经过,有的问她画不画像,她都礼貌地拒绝了。
    直到有天,她遇到一个男人搭讪。
    其实这个男人跟她一样,每天都会来这里,只是有时站在她旁边,有时站在别的画师旁边,看他们画,但是从来不开口说话。
    这一天,他终于开口了,看到陆安迪打开一本速写,那张冷漠的脸上突然流露出异样兴奋。
    我可以看看你的画吗,黑森林的那些。
    得到许可后,他借了一张凳子,坐在那里慢慢观看。
    对哥特教堂和小红帽显然没什么兴趣,男人只看那个美丽的黑森小镇。
    威利斯赫恩,就在内卡河的河谷,那里的星空是世上最美丽的星空!你画得很棒!哦,我记得这座房子,院子后面有个大菜园,整年种着金贵的白芦笋,这家人姓施瓦茨,蛋糕和猪肘堪称一绝,但外面的人很少知道你去过哪里?
    是的,我只去过一天,但确实令人难忘,星空极美,蛋糕和白芦笋都很好吃。陆安迪用不太好的英语回答他。
    男人原本冷漠的眼里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带着些怀念与伤感:我在那里出生长大,但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你能给我画几幅画吗?他指着画中几个地方,就坐在这所房子旁边,这条河边,和这个七点钟的布谷鸟钟前
    男人长相很普通,和来来往往的大多数游人没有什么分别,但眼神却很犀利,让陆安迪想到凤凰谷上空方飞翔的鹰隼。
    可以,但你要坐着不动,好给我当模特。
    男人依照她的吩咐,放松身体,摆出一个姿态。
    画着画着,他突然问:你是画家还是建筑师?你估算的尺寸大部分没有问题,但昨天那幅乔托钟楼的高度,标错了三米。
    陆安迪吃了一惊:乔托钟楼太高,仰头看缩短透视太厉害,所以我用直角三角形测算,塔尖、塔底、对面那个咖啡店取三点,目测斜边和地上直角边倒推高度,确实不是很有把握。后来我回去查了一下资料,确实差了三米。
    跟我的方法一样。男人第一次露出生涩的笑容,你能做到那样,已经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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