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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北乔从绿水院出来,直寻来了山海院。
    夕阳已经斜了,玉昀下响睡醒,还不大有精神。
    阿翡与轻音正伺候饭食,便见驸马一身单薄的寝衣闯了进来。二人俱是一怔。
    阿翡却很快沉了脸。二爷还来做什么?怎不陪您那好表妹去呢?
    话正落,宋萱也捧着到披风跟了进来。轻音原不是惹事的性子,可前日见得那等场面,这回也忍不住了,随着阿翡的语气嗤道,三姑娘也还敢来我们主儿这,脸面可是树皮作的么?
    宋萱弱弱道了声,我、我来给表哥送披风。
    她方一路小跑,也没跟上陆北乔。男子步幅本就大些,更何况陆北乔走得太快了。这会儿,她正将手中的披风送去表哥面前。却被他呵斥了声。不必。你先出去。
    宋萱到底是头一回被他这样凶着。心中虽然委屈,可见表哥的目光燃起恨意,她也只能照办了。
    玉昀手中停下的筷子,又重新开动起来。
    今天厨房送来的小笼包,一共两种口味。荠菜猪肉的,还有蟹肉蟹黄的。玉昀更喜欢蟹肉的,沾着陈醋,送进嘴里。
    吃小笼包不能在乎仪态,必须一口一个,不然其中的汤汁儿流出来,便是暴殄天物了。
    公主没有话要跟我说么?陆北乔说着还有些小咳。
    方宋萱出去,门还敞着。玉昀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我有些热。轻音,将花窗打开,通通风吧。
    轻音自然照办。
    冷风灌入殿内,顿时一阵凉爽。看着陆北乔那本就不大稳当的身子又踉跄了两下。玉昀方笑了笑回了他的话。我有什么话要跟二爷说呢?
    陆北乔稳住脚下,一双眼中愤愤看向她来。公主与宸王,可是已经发生过什么了?
    二爷自己做了那种不堪的事儿,便以为其余人都与你一样不成?玉昀这话几近不假思索。即便她与皇叔曾共处一室,可却也是遭人算计,也并未真的发生什么。
    陆北乔却依旧不依不饶:我与萱儿尚且有约在先。公主呢?公主在宫中那晚,枉我还整夜难眠担心你出事。公主又做过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被人如此责问,玉昀话里自也不再轻巧。端到嘴边的茶水,又重重落回桌面上。
    母亲说你退下宴席的时候,已是酒醉。还是公主自己说的,是被人扶入了养心殿,和宸王下棋。是真的下棋,还是另成其事?
    母亲倒是告诉了二爷不少。玉昀觉得好笑。婆母看来已是豁出去了,连这等话都告诉陆北乔,便是没再与她留余地。
    那她也不需要什么余地了。
    不怕告诉二爷,我将将病愈,那日宫宴上本是不喝酒的。却是宋妃娘娘待我不薄,在宫宴上换了我的茶水。又唤她的婢子将我送去养心殿。玉昀冷冷笑着,二爷可知道,如今养心殿是什么地方么?
    陆北乔眉间紧锁,压着气息,什么地方?
    养心殿的墙上,如今挂着西子浣沙和贵妃出浴,都是掌印江随的丹青图。养心殿里,还豢养了二位美妾,伺候掌印江随,又被江随入画。二爷觉着,您那位姨母,将我送去那儿,是想做什么的?
    一旁轻音与阿翡听着都难免一怔。主儿这事儿藏着心里,已是多久了
    陆北乔却踉跄着退后了两步,那日他心神难安,果真是她在宫中出了事。
    公主公主被掌印
    拖二爷的福,我却是躲过一劫。只是我闯入皇叔别院,方被皇叔身边的大夫解了药性。若这是二爷想知道的,那便就只是这样了。我也再编不出别的故事来。
    陆北乔没有怀疑,玉昀从未骗过他。可自己姨母陷害于她,叫她名节不保,为宦臣玩物,只叫他更为不堪。
    他眼中有什么在颤动着:公主为何当时没告诉我?
    玉昀依旧冷冷道:二爷忙着顾着三姑娘的婚事,我与二爷说什么呢?你我走到如今,也是什么脸面都不剩了。你有你的不堪,我也有我的说不清楚。彼此磋磨,又是何必?我从前也是爽快的人,临到了自己的婚事上,却又装着糊涂了好些年。若早知道二爷和三姑娘总归是要在一处的,我宁愿从未嫁过你。
    别说了。
    陆北乔声音中已在颤抖,玉昀却不是听话的。
    都到这一步了,说不说出来又有什么区别?人心若变了,一纸婚约早已无用。
    公主再给我些时日可好?陆北乔抬眸看来,眼里全是哀求。且让我再好生待你一回。陪你看书、作画、一起读孤本。公主去哪里,我便去哪里。陪你同车,与你添茶。只要再多一些时间便好。
    玉昀见他眼中盈出泪来,却是淡淡道,那便就今日吧。
    到亥时之前,二爷还有两个时辰。只是我今日精神不好,不想读书作画。想出去走走。最后的时间,便当是告别。
    马车从昆山行宫出来的时候,已挂上了两盏灯火。
    玉昀没再为难人,临出来之前,叫人在车中摆了两炉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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