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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运的是,一年半后,八岁时,有个中产家庭把他领了回去。这对夫妻人很好,底下还有个小两岁的妹妹。那是很快乐的半年,直到妹妹从台阶上失足摔下去。那是一场很突然的死亡,养父母并没有赶他走,只是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但周知善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下一次被挑中是十岁。
    是所有家庭里条件最为优越的,也是现在来找他的父女。他们考量很多,也火热地造势了一段时间,一个十岁的聪慧的孤儿,媒体闻着味儿都会过来。从十岁到十一岁,这一年的学校也换了。他有了手机,竟然又收到了五岁时的养父发的信息。
    说知道了他被谁收养了,知道他还在本省,也知道了他现在妹妹的学校地址。
    周知善没回复他,也没拉黑他。在十二岁生日前一周,给正在发烧的熟睡中的妹妹留下了个平安符,连夜走了。
    平安符是他襁褓里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他希望这东西,能驱掉算命的人嘴里说的七杀命格,虽然不完全理解那是什么,可看到新父母难看的脸色,周知善能懂个八成。
    十三岁那年,他有了最后一个家。养母人脾气很暴躁,但是人不错,当老师的。那时候会挨骂,但是总担心哪天又得离开了。
    如履薄冰地过了三年后,周知善才稍微安下心来。
    后来十八岁独立以后,课余打工攒了钱,他买了两份礼物,想送给第二个和第三个收养过他的家庭。
    那个失去女儿的中产之家早都搬走了,周围邻居也不知道他们搬去哪里。
    条件最好的那家人倒还在省会A市待着,除了买礼物,他还连夜做了一份草莓奶油蛋糕印象里,那家人的妈妈很喜欢吃,经常给他带回来。
    赶在他们家人多的时候,他敲响了门。
    可惜不太顺利,碰了一鼻子灰,离开的时候,看见保姆阿姨把蛋糕和礼物一起扔进大垃圾桶。
    他打了一年工,寒暑假都砸进去,存了些钱,最后进了垃圾桶。
    说不可惜是假的。
    但周知善那时候也只迷茫了几秒,便抬脚离开了。
    他送出去的东西,别人要怎么处置是他们的事。
    本来也只是想在成年时,对他前面这些年,有一个交待。
    可能是,运气不好。
    周知善说得很简单,收尾也很平淡,末了甚至翘了翘嘴角:但我至少很健康,有手有脚,能吃饭,还活着。
    陈玦沉默了很久,在有一点点恍惚的时候,没头没脑地回道:嗯,未来可期。
    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很快,又一起笑了。
    傍晚快收起帷幕,乌云散开,金光短暂地照射了进来,照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投下一小片迷人的光影。
    出奶茶店后,陈玦没打招呼,径直跑到了街对面,从一个老奶奶那买了点什么。
    红绿灯刚好还差36秒。
    周知善站在路这一边,看到陈玦跳起来,跟他挥手,食指往脚下指一指。
    大概是示意他别过来?
    红灯转绿。
    陈玦解开大衣纽扣,拎着一兜草莓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她的头发柔软,被冬风吹得扬起。
    目光坚定静然,又透着一点很淡的欣喜。
    陈玦气喘吁吁地站到他面前,晃了晃这兜草莓:很好吃,不过街上风有点大,你跟我去个地方。
    她带着他在狂风中飞奔。
    陈玦带他去了一个天台就是她这几天住的居民楼屋顶。
    何运光当时听了何璨的推荐,在这里买房有一个原因:视野好。
    看夕阳一绝。
    她顺便从家里取了瓶乌苏一起提上去,天台上还有她之前搬上来的椅子,万向轮的,很爽。
    周知善说他不坐,她也就不客气地坐了。
    在血橙从天际线上要掉下去前,陈玦完成愿望,递给周知善一杯酒,跟他碰了碰杯:好看吧。
    周知善没喝塑料杯里的酒,晃了晃,盯着酒液沉默。
    怎么了?
    陈玦注意到他的反应,扭头:不好看?
    周知善:陈玦,他握着杯子的手骨节分明,抬起头看她的目光清明:你有男朋友吗?
    陈玦瞪大眼:啊?没
    周知善笑了笑:好。
    他把酒一饮而尽,伸手握住她椅子把手,冷不防地拖近,俯身吻住了她。
    深蓝与明橙交换位置。
    天际线跌入了最深处。
    在他们初夜的那晚,陈玦中间情绪崩盘过,她说命运是怎么回事,这么操蛋呢?是你全力以赴,还一败涂地①。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一败涂地。一败涂地。
    都已经败到最底了。
    他能感觉到,他好像有点喜欢她。
    他想探究她。
    周知善打算试试。
    据说七杀是极凶之煞,煞以攻身,似非美物。他倒要看看,能败到什么地步去。
    6.
    最近有个新消息。
    泱南的地下易主了。
    这消息早已经传遍,包括胡子强之前的势力圈。
    在胡子强刚被抓走的时候,局势还动荡了一下,以前躁动不安的人也都想过把瘾泱南虽小,地界敏感,跟边境隔得并不远,换句话说,能捞财的方法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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