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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婢难逃 第106节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眼神有了焦距,他看见她憔悴的小脸,眼底的淡青,哭红的杏眼,见他醒来,不由喜极而泣,一时泪水掉得更急。
    “朕、咳,朕没事。”男人刚一抬手,便牵动心口的箭伤撕心裂肺般得剧痛无比。
    但他仍然强忍着,大手颤抖地,心疼地抚在心爱女子满是泪痕的小脸上,轻声道:“傻姑娘,你哭什么,朕可是真龙天子,阎王爷不敢收,再说了,你在上面一直哭,他也不敢收我啊。”
    女子这才破涕为笑,抹着泪儿嗔他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寻我开心!”
    她看着男人,一双含泪的杏眼忽然再度涌上滚烫的泪意,极为认真地对男人说道:“倘若陛下当真出事了,我亦绝不会独活,必定要追随陛下而去。”
    说完也不等男人反应,起身出去将太医请了进来。
    男人深知女子品行单纯倔强,所言并非是假话与刻意讨好,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中满是怜惜地追随着女子纤弱的背影远去。
    郭奉御替皇帝重新换药,庆幸道:“陛下身子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毕竟尚在要紧处,日后还需细心调养,不可懈怠。”
    说着看向了女子,郑重道:“一切便交托给沈贵妃了。”
    沈贵妃一揖,谢过郭奉御。
    等宫人们都退下去后,沈贵妃一人坐在皇帝的榻前,替他擦汗散热,打扇驱蚊,端详着男人清隽俊美的眉眼,手指细细描摹,眼中不知不觉便又含了一包盈盈的泪水。
    皇帝慢慢睁开眼,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躺过来。”
    沈贵妃便放下手中的纨扇小心翼翼躺入男人的怀抱中。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这个怀抱依旧温暖,结实,有力,一切都尚且不晚。
    她贪婪地将脸深埋入他的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冷梅香与龙涎香的气息。
    “你刚刚的祈愿,朕都听到了。”
    不待她出言辩解,皇帝便用手指点住她莹润的樱唇,叹息道:“傻漪漪,日后不许再随意发誓,更不许拿自己的寿数与性命来开玩笑。”
    “朕救你一命,是因心甘情愿,而你若为朕放弃性命,又将朕的苦心置于何地?不论何时,你都应好好地活着,莫想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这还是你从前告诉朕的,不记得了吗?”
    记得那年初见,她只是个地位卑贱的婢女,而他则是霁月清风,权势滔天的齐王世子。
    他是高山之巅不染纤尘的雪,是悬崖峭壁上洁白无瑕的雪莲花,清贵高冷,居高临下,她只能远远地仰望着他,二人云泥之别,她心中除了仰慕,再不敢生出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齐王妃让她去勾引世子,她心中百般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魏琏用了阴毒的法子将她强行占为己有,但凡有不如意便会对她非打即骂,羞辱欺凌,她每日以泪洗面,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多少次曾想着就这么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可是她又不甘心,凭什么魏琏那般的恶人可以活得长命百岁,一辈子享不尽荣华富贵,她却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每日战战兢兢,仓皇度日,能多活一日都算是她的幸运?
    所以她怀着报复与苟活的心思,铤而走险,再度勾引了他。
    她本是那么卑微,那么低贱,那么地微不足道。
    她早就没有了清白,不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子。
    被打碎了骄傲,破灭了希望,每日只是苟且偷生,一具行尸走肉。
    她害怕高贵的他会嫌弃她,在奓着胆子用手指轻勾他掌心之时,心脏险些要跳出嗓子眼儿,脸皮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甚至做好了马上因为以下犯上而被处死的准备。
    可是他竟只是垂眸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轻呼声中将她那双白皙羞涩的柔荑蓦然反握在手中,声音低沉地道:“肌肤如凝脂,指如削葱根,娘子这双手,倒是极美。”
    作者有话说:
    梦境可接本文第58章 ,挡箭那一章的梦境。
    今天周末红包!
    ps:为什么改文名,说起来就猫猫叹气,作者是个文案+文名废,感觉以前的文名与文章主题不符,收藏不涨就改了,现在是真的是为爱发电了呜呜。
    第73章
    错金螭兽博山炉中燃着淡淡的安神香, 天青色的帐子被人缓缓撩起, 窗外一线月光透过白色的窗纱轻柔地洒在女子瓷白的脸庞上,她肌肤如雪,面色红润,呼吸清浅, 睡颜安详温婉。
    她仿佛, 比从前还要美了几分。
    尤其是这张脸蛋儿,白嫩如同豆腐般吹弹可破, 像是掐一下能掐得出水来,哪怕不睁开眼, 不说一句话,也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心旌神荡。
    男人的手在女子脸上来回轻抚, 喉头滚动,眼神渐渐晦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她原先纤瘦的身体似乎比从前丰盈了不少, 令他想起那件华美的广袖长裙,料子细腻光滑,柔软滚烫,手艺精湛的绣娘辅之以巧夺天工的绣技,细密的长针勾着金线在锦缎中左右往复,纵横交叠, 不消片刻那栩栩如生的褕翟图案便呼之欲出……
    睡梦中的沈漪漪便感觉自己掉入了炽热的火海, 火势燎原,很快从星星之火变为席卷而来的熊熊热浪, 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裹其中。
    她开始呼吸困难, 汗透中衣, 连每一根头发丝都难耐地蜷曲了起来。
    窗外时而响起的急促虫鸣无疑是对降临的夜幕最为热烈的邀请与鼓励,等到从窗外挤进的寒风陆续吹过她半露在空气中的小臂、后颈、耳垂上,激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之时,沈漪漪方才从缭乱的睡梦中骤然惊醒,尖叫一声推开身侧的男人,慌乱地用掉落的衣衫遮住身子。
    魏玹被她推了一把,她力气不大,但他对她根本没有设防,竟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好在抓住了一侧的床栏,才勉强稳住身体。
    第一次在她面前摔得如此狼狈,魏玹脸上便沉了沉,就算他身上的箭伤还没彻底痊愈,不适合同.房,她也不必如此恼怒罢?
    魏玹愠怒,哑声斥道:“沈漪漪,你做什么,想谋杀亲夫?”
    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摁进怀里,正欲再吻,哪想到怀里的小女子竟是如此牙尖嘴利,对着他的舌尖就是狠狠一咬,魏玹轻嘶一声,还没开口说什么,又被她尖利的指甲在脸上一挠,疼得他捂着脸撇过头去。
    愣了许久,魏玹抿抿嘴角的血渍,看着拇指上触目惊心的猩红,他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在梦中。
    再抬头,果然见沈漪漪发丝凌乱,双眼通红,高耸的胸脯气得一上一下起伏个不停,正一脸愤怒地瞪着他,见他望过来,竟不由分说抬手就抓起身旁的暖手炉朝他脸上扔去。
    “咣当”一声,暖手炉擦着魏玹的眉尾飞落在地,脸上又是一痛,魏玹不敢置信,被她一脚踢下床。
    “禽兽!你又想强迫我!你滚!”
    “滚!!”
    这一番鸡飞狗跳,睡在隔壁耳房的朱樱与春杏听着动静慌忙点灯披衣下床,只听寝房中传来几声姑娘娇滴滴近乎哽咽的哭声,而后世子爷似乎解释了一句,哭声反而更大,还夹杂着姑娘气急败坏的叫骂。
    朱樱与春杏面面相觑,这是进还是不进去?
    两人正犹豫间,便见主子衣衫不整,铁青着脸从屋里头走了出来,不由得齐齐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见惯了主子矜贵清冷,优雅从容的模样,何曾有过男人这般狼狈失态的时候:鬓发散乱,脸上的眉尾与脸颊处两道挠痕痕痕见血,嘴角还隐约挂了彩,一看就是……
    魏玹见二婢望过来一副探究的眼神,当即脸一沉喝道:“看什么看,滚!”
    二婢唬了一跳,忙准备要滚,那厢却是又深吸了几口气,略压下心头的烦躁与难堪对春杏道:“你,进去看看你主子。”
    对朱樱道:“你,去膳房熬碗汤,现在就去。”
    朱樱明白魏玹的意思,熬碗汤就是安神汤,世子要给姑娘请大夫了。
    两人忙不迭应是,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少顷朱樱端着盏安神汤进去,哄骗着沈漪漪喝下,等沈漪漪睡沉了才敢将大夫请进去。
    大夫摸了许久的脉,也知道床上的这位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对齐王世子的重要性,赶紧说人没事,开了个方子魏玹才放他离开。
    第二日沈漪漪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她摸摸自己的衣衫,完整的,除了身上那一处有几道红色的痕迹。
    这老色.胚,这么想要去找别的女人啊,干吗总逮着她一只羊薅毛!
    要不是被她及早发现,指定要被他给欺负了。
    不过沈漪漪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魏玹想跟她同.房,是不是证明她其实没有身孕?
    如此一来,她倒是松了一大口气,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等等……
    沈漪漪忽觉不对,赶紧下床走到菱花镜面前,掀开上衣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不停地比划抚摸。
    是她的错觉,还是这几日伙食太好,她长胖了,为什么自己的小腹会微微地凸出一部分?
    手抚上自己的脸,镜中的她肤色白皙红润似乎也更胜往昔,这几日她不怎么呕吐了,食欲也比从前好上许多,似乎与冯侧妃当初对她说的那些怀孕初期症状都对不上号了。
    以沈漪漪那些微薄的认知,她实在想不透自己的身体目前究竟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变化。
    又过了数日,本该到了小日子,也没来。
    已经三个月了,小日子没来,她难道是真的生病了?
    这几日时而会感觉浑身乏力,身子发热,甚至连胸口都闷闷地涨疼。
    沈漪漪有些发愁,她想认真地与魏玹好好谈一谈,可他总是避着她。
    她知道他会在她休息的时候过来看她,上次本来准备装睡等他过来,然而装着装着她还真就不争气地睡了过去。
    渐渐地,她发现身体好像愈发不受她的控制了,尤其是小腹,过几日她再看,竟比前些时日又凸出了一些,只是不太显眼,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便是再迟钝,也后知后觉她可能当真是怀上了。
    要么魏玹就是在骗她,故意装作她没有怀孕的样子。
    要么就是他也不知道,自那次她晕倒之后,他好像就没有给她再请过大夫。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沈漪漪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在地上。
    她有了身孕。
    她终究还是怀上了他的骨肉。
    在他的欺骗与算计之下,这个孩子被孕育在她的腹中,可是这个幼小的生命却根本不知道,它的父母之间不仅不相爱,反而隔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他们是不被祝福的一对,上天却偏偏让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她也曾陷入极度的迷茫与痛苦之中,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装作一切从未发生过,装作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姓程,姓陈也好,沈也罢,总之与程家没有丝毫的干系,好好地、乖乖地做魏玹的世子妃,做齐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主人,生下的孩子日后是齐王府的世子……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
    她不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能装作他对处心积虑的算计一无所知,更不能装作对他那些道貌岸然的欺骗,疯狂残忍的手段,变态的占有欲一笑置之。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地说一句不知道便可以装作从未发生过?
    她是一个正常人,一个这世上再普通弱小不过的女子,她反抗不了强权,也从未想过要与强权对抗,她只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不需要大富大贵,锦衣玉食,愿得一心人足矣。
    可魏玹却不是她的良人啊……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将无颜面对黄泉之下的爹娘,她是家族的罪人。
    ……
    魏玹饮多了酒。
    婚期还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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