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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太子是我前夫(92)

    阿兄话音刚落,将将学会说话的小妹便软着声问:阿兄,那我呢,我做什么?
    阿兄还未及说话,父亲便过来举起小妹,朗声大笑道:我们媛姐儿就留在在浮玉山陪阿爹阿娘,做大将军与状元郎的妹妹!
    那一日浮玉山的天格外晴朗,顾长晋仿佛又听见了父亲与阿兄、小妹的声音。
    从他离开浮玉山,以萧砚的身份活下去开始,他便将昔日关于浮玉山的一切深埋在心底,直到今日,方允许自己想起从前。
    倪护卫忠心耿耿,到了东宫后便得到了重用。在启元太子监国后,更是顺理成章地成了东宫的侍卫长。之后启元太子被毒杀,倪护卫用自己的儿子换下萧砚,带着萧砚投靠久居在浮玉山的顾钧。顾长晋望着萧馥,这些想来郡主早就知晓了,若不然郡主也不会寻到浮玉山来。
    萧馥沉默不语。
    顾长晋取出那块刻着砚字的玉佩,继续道:郡主寻到倪护卫与萧砚的那一年,正是嘉佑六年。那一年我六岁,萧砚七岁,萧砚将他的玉佩交与了我,让我替他活下去。
    不可能!萧馥握紧了木轮椅上扶手,冷着声道:你幼时摔断过腿,当初就是老太医接的骨,老太医摸过骨,你就是萧砚!老太医不可能会验错!
    老太医的确不会验错。这也是为何,他在病逝前给了我一颗药。若我没猜错,那药,郡主手里应当也有一颗,用在了闻溪身上。顾长晋垂眸看着萧馥,轻笑道:就那么难以相信吗?郡主瞧我与启元太子长得可像?
    萧馥缓缓抬起眼睫,一瞬不错地望着顾长晋的脸。
    从前她就发现了,这孩子生得不像启元太子,也不像太子妃。只这世间生得不像父母的孩子大有人在,她从不曾因此起疑。
    倪焕说他是萧砚,老太医也说他是萧砚,甚至连萧衍与戚甄都承认他就是萧砚。
    然此时此刻,望着顾长晋沉静的冷如寒潭似的眼,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这孩子与她从来不亲,背着她建立自己的势力,又三番两次忤逆她。如今更是同戚甄联手,想要夺她的命。
    他对萧衍与戚甄都没有恨意,反倒是对她充满了敌意。
    她至今都记得,她在浮玉山将他带走时,他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的眼神。
    这才是真正的萧砚。顾长晋从袖筒里取出一张画像,慢慢铺陈在萧馥眼前。
    萧馥一把抢过那画像,望着里头那稚嫩的与启元太子有七分相似的少年,渐渐变了脸色。
    顾长晋站起身,捞过桌案上的茶壶,揭开壶盖,从袖口里取出一颗药,丢入壶里。
    接着又从桌案上翻起一个茶杯,慢慢斟满。
    郡主要我莫要忘了杀父仇人,还曾逼着我起誓,他日定要为父亲手刃仇人。今日,我该履行我的誓言了。
    萧馥从画像里抬起眼,盯着那茶杯,脸色铁青,她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药了。
    三更天,定然是三更天!
    画像从手中脱落,她攥紧轮椅上的木轮子,往前推动半寸,可下一瞬,她忽又松开了手。
    便是她趁顾长晋不备,闯出这小佛堂又有何用?
    这孩子是她亲手教出来,他的手段她难道还不清楚?
    整个大慈恩寺都在他掌控之下,她身边的人不管有没有背叛她,都被他控制住了。
    她逃不了。
    巨大的绝望过后便是视死如归般的平静。
    这一局是她输了!
    耗费了二十多年的光阴,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就为了给启元太子报仇,为了将他的儿子送上帝位。
    现如今却发觉这些全是虚像!
    呵呵呵!
    哈哈哈哈!
    萧馥忽然低头笑了起来,她笑得肩膀剧烈颤抖,笑到最后甚至开始痛苦地咳嗽起来。
    顾长晋冷眼看着。
    一阵摧枯拉朽的咳嗽声之后,萧馥面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杯三更天我喝。她望着顾长晋,一字一句道:安嬷嬷和张妈妈,你给她们一个痛快。
    顾长晋未置可否。
    只缓缓行至窗边,在牖木上笃笃叩了三下。
    片刻后,常吉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男子丢了进来。
    那男人眼睛蒙着布,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抖若筛糠,嘴里念念有词,状若疯癫。
    常吉十分嫌弃地扯下他眼里的布,踹了他一脚,道:滚过去!
    谭治睁开眼,看到顾长晋与萧馥,面色先是一怔,旋即又是一喜,还当是他获救了,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朝顾长晋磕头:少主!
    磕完头又爬向萧馥,双目含泪哽咽道:郡主!
    别过来!萧馥嫌恶道:离我远一点!
    谭治一愣,手撑着地面,满面胡茬的脸糊满了涕泪,他望着萧馥,迟疑地又唤了一声:郡主?
    萧馥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抬眸望着顾长晋,道:让他滚!
    顾长晋继续翻开一个茶杯,斟满。
    两杯三更天,郡主挑一个人陪你罢。谭治、安嬷嬷、张妈妈,你想要谁陪你?
    萧馥抬起眼。
    顾长晋端起茶杯,温和笑道:郡主若是下不了决心
    让谭治陪我喝。萧馥打断他,毫不犹豫道:你给安嬷嬷与张妈妈一个痛快!
    顾长晋唔了声,望向谭治:郡主挑中了你,喝下这茶,死后你将以夫妻之名与她合葬。谭治,这杯茶你喝是不喝?
    谭治还未及开口,一边的萧馥面色已经怒吼道:顾长晋,你敢!
    谭治怎配与她同葬?不过一个低贱的商人,他怎配!
    谭治望了望萧馥,又望了望顾长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少主,我儿闻溪呢?
    顾长晋慢条斯理道:清溪郡主身体抱恙,此时正在由皇后娘娘照料。
    闻言,谭治浑浊无光的眼珠子一寸寸上抬,望着萧馥那布满愤怒与嫌恶的面容,干涸脱皮的唇缓缓扯出一个笑:小的愿意陪郡主喝!
    谭治上前抓住一个茶杯,将里头的茶水喝尽,又抓起另外一个茶杯,趁着萧馥发怒的瞬间,将那杯茶水灌入了萧馥嘴里。
    郡主莫怕,不管去哪儿我都陪你!
    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顾长晋掀开布帘,往外行去,静静立在门外。
    小佛堂里的怒斥声没一会儿便消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凄厉的痛吟声。
    中了三更天的人,将会疼到连自刎的力气都无,只能在漫长的痛苦里一点一点感受着生命的消逝。
    顾长晋面无表情地听着。
    他知道很疼。
    曾经那姑娘也这样疼过。
    所以,好生享受这份疼痛吧,前世她遭过的罪,你们全都要受一遍。
    阴云密布的天放晴了片刻,很快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入了夜后,紫宸殿掌起了灯。
    容舒躺在榻上看了半个时辰的画本子,待得竹君进来催了,方熄灯睡去。
    睡至半夜,也不知为何,忽然就醒了。
    她抱着个月儿枕,茫然坐起。
    今个她没留灯,整个内殿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
    倒是外殿留了盏灯,薄薄的灯光照着棉布帘子,在底下的缝隙处落下一条细长的光影。
    容舒偏头望向布帘,见那条本该敞亮的光影暗了一大半,抱着月儿枕的手忍不住一僵。
    顾长晋?她的声音又轻又软,梦呓一般。
    静坐在外殿里的人却听见了,喉结轻一抬,嗯了声,道:是我,莫怕。
    容舒自是不觉怕,只觉得困惑。
    他今晨离去时,还道最早也要明日方能回京的,怎地这大半夜的就回来了?
    忖了忖,容舒拿过一盏银嵌玉宫灯,缓步走过去,挑开布帘子。
    男人同先前一般,静静靠坐在墙下。
    容舒挑开帘子之时,他侧头抬眸,沉默着望向她。
    良久,他哑着声道:结束了,容昭昭,都结束了。
    第一百零五章
    结束了, 容昭昭,都结束了。
    薄光拉出一层光纱,轻轻罩在男人深邃的眉眼里。往常那双寒潭似的眸子, 此时像是落了火星子一般, 翻滚着火焰。
    叫容舒一时想起了除夕那夜, 绽放在雪夜里的焰火。
    虽然从不曾开口问,但容舒知晓顾长晋今晨离开东宫是为了萧馥。
    他离去时,她曾撩开帘子定定看了他半晌, 看出她眸子里的担忧,他还温声安抚她:我会平安归来。
    这句话,顾长晋常对横平几人说。
    从他们立誓效忠他的那一日起,他就知晓, 他的命不仅仅是他一人的。
    唯有他活, 横平他们才能活。是以前程未卜、吉凶难辨之时,他总会说上这么一句话,叫他们安心。
    可同样一句话,与她说, 又是不一样的。
    不仅仅是想叫她安心, 更想叫她等他。这句话,安的也是他的心。
    她与他之间, 实则许多话不必开口。
    容舒没问他要去做什么,他也没说他为何要离去。概因她知晓他要去做什么,他也知晓她知晓他要去何处。
    我知道。她知道他会平安归来, 就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 受再重的伤他都会回来。
    顾长晋唇角微提, 又道:若是顺利, 我明日一早便能回来。
    容舒轻轻嗯了声。
    鸣鹿院与大慈恩寺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顾长晋本该继续留在大慈恩寺处理后续的事的,可他实在是想见她。
    想同她说许多话,说他这些年如何一日日走到今日的。
    如何不敢看回头路,不敢想起那些死去的人,也不敢放纵自己松懈哪怕是一个呼吸的片刻。
    他怕自己看了想了放纵了,便会走不下去。
    直到她来到松思院。
    那绣着石榴花开的幔帐只要落下,他便能做回他自己,做回浮玉山的岁官儿。
    画帘轻轻一晃,容舒从内殿走出,在他身边坐下。
    住进东宫的这些日子,他每夜都会给她守夜,但她从不曾踏出过内殿,始终安静地站在这卷棉布帘子内。
    今夜,是她头一回跨出这棉布帘子。
    容舒放下手里的小宫灯,下巴抵着膝盖,问他:你是不是有许多话想说?
    关于浮玉山,关于他的至亲。
    顾长晋道:从大慈恩寺策马回来时,的确是有许多话想与你说。可真回到了这里,忽又觉得那些话都不必说了。
    容舒轻轻颔首。
    他若想说,她便听。若不想说,那也没什么。
    外殿烧了地龙,但没摆炭盆,与内殿相比,要冷上许多。容舒下榻时就只披了件外袍,这会坐在凉飕飕的金砖地,忍不住缩了缩脚。
    她这小动作才刚做完,一件带着雪松气息的大氅忽然从天而降,牢牢罩在她身上。他这衣裳委实是大,容舒被拢在里头,瞧着就像是一株扎在地里没了柄的蘑菇。
    顾长晋望了望她,旋即半落下眸光,压了压眸底的笑意,方抬眸,问道:可还觉得冷?
    容舒摇头,他又问:方才吓着你了?
    没。容舒道:我知道是你。
    她顿了顿,萧馥是不是死了?
    嗯,她为你准备的那颗三更天,我还给她了。顾长晋道:陪她一同吃下三更天的,还有谭治。
    容舒猜到萧馥会死,却没想到谭治竟也被顾长晋从扬州送到大慈恩寺,与萧馥共赴黄泉。
    谭治他也死了?
    死了。顾长晋淡漠道:他们吃下三更天后,我站在门外,直到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方离开。
    萧馥与谭治便是不吃三更天,也活不了多久了。若是顾长晋想,在梵青大师说出萧馥的藏身之地时,他便可以杀了她的。
    只他想看萧馥前世是如何逼死容舒的,也想叫她尝一尝一个人的信念被摧毁的滋味儿。
    让她知晓他的身份,知晓她殚精竭虑谋划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笑话,看着她陷入绝望,又因着死后都要与谭治纠缠而发疯。
    痛快么?
    痛快的。
    谭治咽气前的最后一个时辰陷入了许多幻觉里,有一幕便是他在大慈恩山撞见萧馥作画。
    萧馥画技卓绝,十三岁那年便以春山先生之名名扬大胤画坛。谭治在大慈恩山里无意中的一瞥,便认出了眼前作画的少女便是他尊崇不已的春山先生。
    也是这一场意外,叫他的人生彻底颠覆。
    人在死前的最后一刻,眼中出现的皆是心中念念不忘之人。
    谭治会想起他与萧馥的初遇,顾长晋一点儿也不意外,叫他意外的是,最后一个出现在谭治嘴里的名字不是郡主,不是春山先生,也不是闻溪。
    而是父亲与珍娘。
    他说对不住,说是他辜负了他们。
    谭治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你外祖与阿娘说的对不住。
    容舒默然。
    片刻后,她道:莫要阿娘知晓他死了,便让阿娘以为他被关在牢狱里。
    到底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兄长般的人,便是再恨他,知晓他死了,阿娘多少会有些伤怀。就像当初她一簪子插入张妈妈的脖颈时,她心中亦是感伤的。
    顾长晋应了声好,又同她说起了旁的人。
    皇后亲手了结了安嬷嬷与朱嬷嬷。至于闻溪,皇后以她中邪为由,喂她吃了驱邪的药,吃下那药,她大抵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顾长晋顿了顿,道:这世间需要有一个清溪郡主。
    唯有如此,她方不会有危险,方能作为沈舒去她想去的地方。
    容舒至今都不曾见过闻溪,也不想见。
    只此时听说闻溪一辈子都醒不来,多少有些唏嘘,但她并不觉同情。
    单是她对陈梅做的事,便已是不无辜了。
    一啄一饮,皆有因果。
    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恶果。
    至于林清月,她自愿服下哑药,留在大慈恩寺照拂张妈妈与闻溪,戚皇后允了,留下了两名婢女,供她差使。
    那两名婢女是作何用的顾长晋不必说容舒都知晓。
    她抠了下指尖,道:张妈妈可还会醒来?
    孙医正给她看过,道她如今能活着已是奇迹。言下之意,那便是醒不来了。
    容舒垂下眼睫,偌大的外殿一下子静了下来。
    顾长晋低眸望她,缓声道:萧馥与谭治,疼了七个时辰方死去。
    他们二人本就命不久矣,是以吃下三更天后,只撑了七个时辰。
    寻常人会疼更久,身子越是康健,受的煎熬便越长。
    前世,他赶到四时苑时,她眼中已经出现了幻觉,在那之前,她已经疼了许久。
    容舒抬起眼睫与他对视。
    她知道他嘴里说的是萧馥与谭治,可脑中想的大抵是她,前世死在三更天的她。
    容舒温婉笑了下,道:我说过我不曾梦见过前世,那话可不是假话。我当初吃下三更天后,一睁眼便回到了我们成亲的第二日。所以顾长晋,我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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